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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宗派源流:第十四章 近代传承 三、虚云身承五宗

       

发布时间:2013年09月12日
来源:   作者:吴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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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宗宗派源流:第十四章 近代传承 三、虚云身承五宗

   虚云和尚(1840-1959),名古岩,又名演彻、性彻、法号德清。五十岁后自号虚云,改字幻游。湖南湘乡县肖氏子。父玉堂,曾为福建泉州府幕僚。生母颜氏,庶母王氏。颜氏平日虔诚奉佛。清道光二十年(1840),虚云和尚出生于其父在泉州府舍。自幼大厌荤喜心,忌用五辛,性喜恬淡,少年时于祖母的葬礼中见三宝法物生欢喜心,继而烦弃举子业,嗜读佛典。十五岁时随叔父到南岳进香,遍游诸刹,渐萌出家之愿。次年,择机离家,欲往南岳出家,半途被截回。后被父强徒居闽地,并配娶田、谭二氏、禁锢于一室而无染。咸丰八年(1858),赋《皮袋歌》,留别田、译二氏,与从弟潜至福州鼓山涌泉寺,礼常开法师披剃,翌年,于妙莲和尚座下受具足戒。此后,习苦行,住岩穴三载,方回涌泉寺,继奉师命外出参学,遍历大江南北,习禅研教,亲近善知识。曾自普陀起香三步一跪拜,朝五台;只身入藏地,远至缅甸、锡蘭(今斯里蘭卡)等地。归国后,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在扬州高旻寺禅七中悟透禅关,疑根顿断,得偈云:“杯子扑落地,响音明沥沥。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不息。”又颂偈曰:“烫着手,打碎杯,家破人亡语难开,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

  此后,虚老数十年如一日,恒守戒律,深入禅境,精进不解,同时,于极端艰难困苦之中,光大宗门,先后振兴云南鸡足山祝圣寺、昆明云栖寺、福建鼓山涌泉寺、广东韶关南华寺、乳源云门大觉禅寺等祖师道场,新中国成立后,1952年冬参与发起组织中国佛教协会。次年,当选为中国佛教名誉会长,1953年9月,迁锡于江西永修县云居山真如禅寺。以百岁高龄亲率众僧挖土抛砖,垦荒耕地。数年后,使这座因遭日寇战火毁坏殆尽的千年祖师道场雄姿再现。1959年农历9月13日,虚老示寂于真如禅寺内云居茅蓬。荼毘后,获舍利数百粒,分别供奉云居山、香港等处塔中。

  虚老一生,志大气刚,悲深行苦,解行并进,严净毗尼,行头陀行。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于宁波阿育王寺礼舍利,燃指供佛,超度慈亲。五年后,隐居终南山潜修,一日入定,半月方出。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讲经于暹罗(今泰国)曼谷。一次趺坐入定,七日方出,轰动朝野。与此同时,虚老一生殚心竭力,光大宗门,续佛慧合,历坐十五座道场,中兴云居山真如寺等六大祖庭名刹,重建大小寺院庵堂八十余处,建树卓著,获誉甚高。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曾获光绪帝所赐紫衣、钵盂、玉印、锡杖、如意、全副銮驾及“佛慈弘法大师”之号。民国三十二年(1943),受礼请为中国佛学会名举理事。到1953年中国佛教协会成立时,当选为名誉会长。

  在百余年的弘法生涯中,虚云和尚恒志禅法,见地深入,为禅门的光大作出贡献。为弘扬佛法,续佛慧命,在振兴鼓山、云居山等道场过程中,尽管条件艰难、虚云老和尚多次启坛传戒。同时,视因缘之殊异,分别创办戒律学院、佛学院、佛学研究苑等以培育僧材。而且,早在清光绪年间(!875-1908),虚老就在鼓山受妙莲和尚所传临济衣钵,为第四十三世传人;承耀成和尚所嗣曹洞宗法脉,列为第四十七世。此后,相继应湖南宝生和尚之请,续沩仰宗法系,远承兴阳词铎禅师之法脉,为沩仰宗第八世。中兴云门寺时,遥承传已庵深静禅师之法脉,为云门宗第十二世。又应福建八宝山青持法师之请,衍继法眼源流,踵良庆法师之后为法眼宗第八世,虚老和尚一身而参承五宗法脉,继则传嗣后代。

  仅据现有不完整的资料,虚老所传曹洞宗法嗣有宽贤复彻等人,再传法重孙有惟因今果等数十人,所传法眼宗法嗣有本智、本观等,再传法孙有灵意寂照等人,所传临济宗法嗣有海灯本明、观本明一等人,再传法孙有一诚常妙、瑞觉常亮等数十人。所传云门宗法嗣有妙道朗耀、妙定宽度、妙宗净慧、妙慈法云等人。所传沩仰宗法嗣有宣法自寿、宣化度轮、宣成达定、宣扬性福、宣玄圣一、宣云满觉、宣传月川、宣明心明等人,再传法孙有衍心一诚、衍妙戒全、衍悟悟圣等数十人。现在虚老所嗣诸宗法脉代相传承,已有三、四世之多。以上所述,仅为虚老所传法嗣的一小部分(因资料不全,其余待后补充)。据岑学吕居士整理编辑的《虚云和尚年谱》等资料不完全统计,虚老座下剃度、得法、受戒、受皈依弟子有数百万之众,至今分居于中华大地,远及东南亚、北美、东欧诸国,不少人成为当地乃至在全世界都有一定影响的禅门领袖人物。

  与此同时,虚老和尚一生尊师敬祖,地于历代佛教祖师尤其是禅宗宗派源流资料的整理、保存用心良苦。民国时期驻锡鼓山涌泉寺时,虚老就曾亲率弟子整理重刊《佛祖道影》,以清光绪苏州玛瑙经房刊本为蓝本。考正讹误,补缺拾遣,使之载列祖像赞达三百一十尊,为人们留下一份珍贵的历史资料。驻锡鼓山期间,虚老还曾多次搜集资料,整理、考订《法系考正》、《星灯集》等禅宗宗派源流史籍。为光大宗门,虚老分别为各宗继续演法派字号,为临济宗续演六十四字:

  慈悲喜舍  大雄世尊 惠泽含识 誓愿弘深

  苍生蒙润  咸获超升 斯恩难报 克绍考勤  导识义谛  妙转嘉音 信解行慎 彻无边中  回向诸有 完最上乘  昭示来哲 冀永长崇

  同时,虚老为临济宗外演号派八十字:

  古佛灵知见 星灯总一同 冥阳孰殊异 万化体皆容 镜鉴群情畅 碧潭皎月浓 随缘认得渠  纵横任西东 显密三藏教 禅律阴(一个陟字头,一个鸟字) 修契幻华梦 应物悉玲珑 怍悛奋悠志 宝石珠自莹瑛 严奉善逝敕 杲日满天红

  民国二十四年(1935),虚老在鼓山主持《增订鼓山列祖联芳集》的编辑刊印,于其中附载《禅宗五宗源流》,为沩仰宗法派号继演五十六字:

  词德宣衍道大兴 戒鼎馨遍五分新 慧焰弥布周沙界 香云普荫烂古今 慈悲济世愿无尽 光照日月朗太清 振启拈花宏沩上 圆相心灯永昌明

  为法眼宗继演五十六字:

  良虚本寂体无量 法界通融广含藏 遍印森罗圆自在 塞空情器总真常 惟斯胜德昭日月 慧灯普照洞阴阳 传宗师眼大相义  光辉地久固天长

  虚老为诸宗继演的法派号,今天仍为禅宗丛林所奉行。

  在百余年的弘法生涯中,虚老和尚于潜心禅修之中。对佛法理论尤其是禅宗修持多有创发,先后完成《楞琚经玄要》、《法华经略疏》、《遗教经注释》、《图觉经玄义》、《心经解》等近十种著述。一生为四众弟子讲经说法开示次数难于统计。仅据香港岑学吕居士于五十年代所整理、编辑的《虚云和尚法汇》,六十年代与八十年代净慧法师整理编辑的《虚云和尚法汇续编》,《虚云和尚开示录》等,就有数百万字之多。综观这些论述以及虚老和尚近百年的修持实践,可以看到他对中国佛教特别是禅宗宗门的弘传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以及从中所体现的禅学思想特色。

  (一)佛教是使今日国际社会趋进大同的教派

  作为“当代禅宗泰斗”的虚老和尚,虔诚向佛,百余年如一日,对佛教的本质及社会功用有着极力深刻的认识。虚老认为宗教的实质,是引导人心趋于至善,因此可以产生移风易俗、辅政安民的效果。虚老曾指出:“世界无论何教,总是导入为善,为治心之法,如佛则济度众生,使众生脱苦。儒则重伦常,使人各尽本份,本无异致。所不同者,儒则著重世间法,佛则于世间法外,更有出世间法,深浅不同耳。”虚老赞同孙中山先生所强调的,“佛教乃救世之仁,佛学是哲学之母。宗教是造成民族和维持民族一种最雄大之自然力。人民不可无宗教之思想。研究佛学,可补科学之遍”的观点。虚老进而以详确事迹来佐证孙中山先生的观点,指出“佛教对于宇宙本体之研究”有其特色之处,仅其“对于世界之构造与成坏、人身器官之组织及其他种种问题,在《楞严经》及诸经论,多有详细论列与说明。”而且这些论列与说明,“大多与哲学科学发见者相合。”虚老认为:“佛学虽说惟心,然而哲学上之惟心论悬殊。”在虚老看来,“哲学上之惟心论,于心执有,于物执无。”而佛学的惟心,则是“释迦所谓以攀缘心为自性,执生死妄想,认为真实者。”也就是说,哲学上的惟心论否定认识过程中客观存在的第一性;佛教的“惟心”论,则反对向外驰求,主张自净其意,返闻自怀,净化人心,因此二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针对社会上有些人将佛教视为消极的、迷信的错误观点,虚老予以驳斥。指出这是“未明佛教者之言。”他认为从实际看“佛法不坏世间相。”怎么是消极?而且佛法“步步引人背迷合觉。”更进一步说,佛法要求广大弟子“一面自修,一面化他。”因此“其积极与正信,”在诸多宗教中“恐无有出其上”。所以,片面地将佛教指斥为消极的、迷信的是没有道理的。虚老认为,正如孙中山先生所指出的。佛教在中国的传播“有裨益于中国之学术思想”,“佛教为今日之周旋国际,趋进大同之惟一大教。”

  (二)以戒为修学之根本

  虚老在其一生中,戒行精严,定慧圆相,他中兴祖庭,屡次整肃僧纪,都是从严守戒律入手的。在鼓山创办佛学院,于南华创办戒律学院,设佛学研究苑于云居山,以培育僧材,庄严戒德。虚老一生于讲经说法之中,反复强调戒律是佛法的根本。“戒为德本,能生慧行,成就万行”。因此,“修学者,必须依佛戒,戒为无上菩提本。”“学佛不认修何等法门,总以持戒为本。”对于修行者说来,“持戒律如行路有资粮。”这是因为“因戒纔可以生定,因定纔可以发慧。”若不持戒而修行,则“无有则处,”而且“纵有多智,皆为魔事。”虚老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及学人们徒的。他主持的寺院,坚持半月诵戒制度,即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虚老仍嘱咐身边侍者,要使佛教保持兴旺,保守这一领大衣,“只有一个字,曰‘戒’”。

  虚老和尚不仅严持戒律,而且十分重视如法传戒。早在三十年代,针对当时有的寺院戒律松驰,传戒不如法,甚至买卖戒师,将淫祠社宇、血食宰割之区乱为坛地,虚老斥之为“窃名纲利”,“翻为地狱深坑。”五十年代,虚老又多次告诫学人门徒,“佛法之败,败于传戒不如法。”强调“若传戒如法,僧尼又能严守严律”,则佛法将更加兴旺,在虚老的一生中,为四众弟子设坛传戒见诸文字的就有数十次,不管环境如何,都如法如律,严格要求,即便晚年在云居山遇到障碍因缘,而开自誓受戒方便法门,虚老仍是严格要求,真正做到一丝不苟,当时,虚老语重心长地告诫诸戒子,“毗尼威仪,规矩法则,切须自行学习。”若行戒牒,而“不能如戒持行,则盗佛形仪,妄称释子。”然而,从百余年弘法生涯来看,虚老和尚恒持戒律,严守毗尼,却不墨守成规,虚老认为佛法戒律是从印度等国传来的,但中国与印度的国情有相同之处,也有相异之点,所以我们持戒要明开遮。要懂得因时制宜,种种妙用。“当日在印度社会,以乞食乞衣,一心修道为出家人本分事。若自己营谋衣食,便招世议嫌,佛因之制此等戒。而在中国与印度环境不同,早在唐代百丈禅师“已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美举。佛如降生此时此地,决不会制掘地纺织等戒的。”所以虚老认为“我们耕田纺织,并不犯戒的事情。”虚老并且进一步希望佛门弟子“在修持中,切不可废劳动;劳动中,也不可忘修持”,要做到“两者兼行并进。”正是这样,在新中国成立后虚老和尚一再教育弟子们要根据国家社会环境的变化。出家人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坐受供养,而是应当弘扬百丈家风,“农禅并重”,自力更生,自食其力。

  (三)提倡“楞严”思想

  《楞严经》是唐以后中国佛教各宗依之立说的一部重要经典。虚老对此经造诣很深。早在清光绪二十年(1897)就曾应道明和尚之请在焦山助讲《楞严经》,此后多次登坛宣讲此经,也曾为此经作汪写疏,而且在平常讲开示和答问中都以“楞严”思想为核心,勉励学佛者深入《楞严经》,“从闻思修,入三摩地。”民国三十二年(1943)在重庆讲开示时,虚老强调《楞严经》“几无法不备,无机不摄,究佛学哲学者均不可不参究。”解放后,虚老在云居山又多次要求学人弟子“最好能专读一部《楞严经》,”认为“此经由凡夫直到成佛,由无情到有情,山河大地,四圣六凡,修证迷悟,理事因果戒律,都详详细细的说尽了。”因此,虚老一再强调“熟读《楞严经》很有利益。”后来,虚老又多次强调现在正是末法时代,要寻访善知识很是困难。因此,“不如熟读一部《楞严经》,修行就的把握,就能保绥哀救,消息邪缘。令其身心,入佛知见,从此成就,不遭歧路,”虚老主张读《楞严经》,只要熟读正文,不必看注解,读到能背,便能以前文解后文,以后文解前文,这样纔能得到利益。

  虚老一贯坚持要求学人弟子深入《楞严经》,直至晚年仍无改变,就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中,多次告诫他们“希望同参们,无论老小,常读《楞严》。此经是你们随身善知识,就和阿难同参。”

  (四)别具特色的禅学思想

  虚老在其一生中,百余年如一日,潜心于禅,行亦禅坐亦禅,自行化世,至老不移。虚老恒以《楞严经》为圭旨,在自己禅修的实践基础上,对参禅的目的、方法、禅病对治等方面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理论观点。

  虚老认为,参禅目的在于明心见性,也就是要去掉自己的污染,显现自性的光明,彻见自己的本来面目。同时参禅是修学佛法的一种法门,也是办道的一种方法。诚如古德所教诲的,“佛法大海,信为能入”,“信为道源功德母。”虚老强调“无论什么人,尤其是用功办道的人,先要深信因果。”如果不信因果,就会“妄作胡为”,这样不要说办道不成功,“三涂少他不了。”有鉴于此,虚老教诲学人弟子,参禅办道就应该发长远心、坚固心、勇猛心、惭愧心。只有这样方能恒久如一,做到“万缘放下,一念不生。”也只有这样,纔能断除妄想,坚定信心,“不随妄想习气境界转,‘假使热铁轮于我头上旋,终不以此苦,退失菩提心。’”这样纔能悟道了生死。他认为,只有“放下一切,专心向道,这纔算是本色禅和。”与此同时,他反复教诫弟子“总要生死心切,是有长远坚固向道之心。”进而于修行要一门深入,以其为正行,诸门相助,恒常如一,专心致志,就有成功的一日。千万不能今日三明日四,朝秦暮楚,听人说学教好,又弃了参禅去学教;学教不成,又去持咒,这样下去是头头不了,赈赈不清,更不能采用功利近视“病来知念生死,病好道念就退了。”若是这样,那是无法悟道的。

  对于参禅,虚老和尚认为只要信心坚固,万缘放下,一门深入,则处处皆可修行,处处都是道场。“善用心者,心田不长无明草,处处常开智慧花。”因此,不以为一定要到禅堂打坐纔是参禅,“平常日用,皆在道中行,那里不是道场。在他看来禅常的设置,以及所谓参禅,“不过为我等末世障深慧浅的众生而设。”真正的禅者“行也禅,坐也禅,语默动静体安然。”“运水搬柴,锄田种地,乃至穿衣食饭,都是修行佛法。”晚年在云居山重振祖师道叫响,在蒲团坐下来,止了静就叫修行,”而“打坡板出坡,掘地种田,搬砖挑土,屙屎放尿,认为打闻岔,就忘记修行了。”虚老认为这样是无法悟道的。只有恒发长远心,脚踏实地,以戒定慧三学,除贪嗔痴三毒,收拾六根如牛一样,“不许它犯人苗稼”,这样久久用功夫自然纯熟,则任他天堂地狱,随缘不变,不变随缘,无挂无碍,灵明妙用,随处自在,识自本心,清清白白,明见无疑,就能见道,也可以在“忙碌中,是非中,动静中,十字街头,……都好参禅。”

  虚老和尚未披剃出家后即开始习禅。至一百二十岁圆寂,在一生的百余年里习禅不止,于参禅方法承历代祖师教诲,加上自己的体悟,因而有着深切而独特的创发。虚老和尚曾反复教诲门人参禅时,“把六根门头收摄起来,万念放下,”以此为先决条件。“单单的照顾话头。”照顾话头,也叫看话头,对话头,虚老释之为:话,就是说话;头,就是说话之前,“即是念头”,“念之前头就是心。直言之,一念未生以前就是话头。”究其实质,“看话头就是观心”。“父母未生以前的本来面目就是心,看父母未生以前的本来面目就是观心。”虚老和尚教导门人说,古代祖师传有许多话头,现在通常用的是“念佛是谁”这句话,所以,我们看话头就是要参这“谁”字,对“谁”这一问有疑,也即发疑情。疑情是看话头的拐杖,参禅要在这有疑难的地方去追究去,看这话到底由哪里而来,是什么样子,微微细细地去反照,去审察。简而言之,就是“以我们一向向外驰求的心回转来反照,”以达到反闻自性,以期开悟,他要求弟子门人,参禅要“生死心切,咬定一句话头。不分行住坐卧,一天到晚把‘谁’字照顾得如澄潭秋月一样,明明谛谛的,不落昏沉,不落掉举,”则开悟有期。对话头的咬紧,要紧到刹那不要放松,如老鼠啃棺材相似,咬定一处,不通不止。之所以要这样咬紧,其目的“在以一念抵制万念”,这是实在不得已的以毒攻毒的办法。

  至于具体参禅的方法,虚老和尚认为这也是十分重要的。首先,参禅要善于调和身心,务须心平气和,无挂无碍,无我无人,行住坐卧,妙合玄机。只有这样参禅方可入手,否则枉费时日,严重的还会导致“著魔发狂,吐血罹病,无明大火,人我见深。”他强调坐禅切不可用功太急。如感到心中烦躁,那就要放下休息一会儿,待自我感觉舒服后再起用功。他告诫四众弟子如果长期用功过急,则会造成性情急燥,易怒,严重的还会发狂着魔。另一方面,他一再提醒学人注意参禅姿势,以调身心。平日跏趺坐尤其是在禅堂坐香时,禅人“宜顺着自然正坐,不可将腰作意挺起,”“胸部不要太挺,气不要上提,也不要向下压”,而应“随其自然。”行香时,“颈靠衣领,脚步紧紧跟前面的人走,心里平平静静,”同时“不要东顾西盼”,而要“一心照顾话头”。这样,参禅纔能得到受用。否则,“虽说修行一世,终是劳而无功。”

  对于参禅初用如何下手,虚云和尚主张“楞严会上陈那尊者说‘客尘’二字,正是我们初心用功下手处。”他说客尘喻妄想,主空喻自性。因此,参禅初用功的人要先认清了“主”和“客”,纔能“自不为妄想迁流,”进一步明了“空”和“尘”,则妄想就不能成阻碍了。虚老和尚强调参禅用功知道了下手处,就要精进猛往,切不可松懈,要时时“痛念生死,如救头燃。”针对近代参禅的人不少,但悟道的人却没有几个的情况,虚老分析其原因是由于“现代的人根器的人及古人。”同时,“亦由学者对参禅看话头的理路,多是没有摸清的。”他曾多次痛心地指出有不少人一生总是执言句名相,在话尾上用心,误入生灭法,以致即使苦参终生,到头来总是空过一世,他一再告诫弟子要认真参学,“自古禅德,无不参学而入。”参学,即戒定慧。“因戒生定,因定发慧,定慧相资,其道乃成。”他要求学要弟子在参学时,要有三样好:第一要有一对好眼睛;第二要有一双好耳朵;第三要有一副好肚皮。虚老认为好眼睛就是金刚正见,凡一切事物能分是非,辩邪正,识好歹,别圣凡。好耳朵就是顺风耳,什么话一顺到都知道其中有否名堂。好肚皮就是要和弥勒菩萨的布袋一样,一切好好醜醜,所见所闻的全都装进袋里,遇缘应机,化生办事就把袋里所装拿出来加以比较分析,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样参学习禅,总能在成就。

  虚老和尚对参禅过程中种种毛病了如指掌,对后学弟子也一再告诫,多方提醒。在上海玉佛寺禅七开示中,他曾强调参禅时最要不得的禅病就是空亡无记,具体说来就是在坐着的静中把话头亡失了,空空洞洞的,糊糊涂涂的,什么也没有。之所以会坠入这种禅病状态,是因为“只贪清静界。”只要我们二六时中,“把一句话头,灵明不昧,了了常知的,行也如是,坐也如是。”那就可以对治此病了,不仅如此,他多次对学人参禅常易出现的四种禅病一一剖析,认为其一,是路头搞不清,话头看不上,弄得糊糊涂涂,随众打盹,以致妄想纷飞,或是昏昏沉摇。第二,则是话头看上了,也有了些把握,但把功用在话尾上,把看话头当成敲门瓦子,成了念话头,坠入生灭法的陷坑。第三,是有的会看话头,能照顾现前一念无生,或者知道念佛是心,并且逐渐过了寂静,粗妄既息,得到轻安,进一步有种种境界出现,而参禅者把握不当,产生贪恋甚至执著,以致着魔生病。第四、则业障较轻,理路明白,用功恰当,走上了正轨,但却于此停滞不前,或是昏沉停住,或是所得点滴慧解,醉心于作诗为文,起贡高我慢之心,对于这四种禅病,虚老和尚针锋相对地给学人授以对治之方。对第一种,虚老和尚教诚学人坚持恒看“念佛是谁”的“谁”字,看到妄想昏沉少,“谁”字不能忘了时,就看这一念起处,待一念不起时即是无生,也就是真正的看话头。对第二种,认为也只有照前述方法去对治。对第三种,他教诫学人不管遇到何种境界,千万不能执著与贪恋,只要一心照顾话头,一念不生,“佛来佛斩,魔来魔斩”,就可以继往前进。对第四种,他主张遵古德“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的教导,“由一向至极处迈进,直至高山顶立,深海底行,再撒手纵横去。”对于参禅之中,因方法不当,以致色身着病吐红,虚老和尚认为这是“自不具眼耳,失于善调”之故。因此要如古德所说“入息不居阴界,出息不涉众缘”,而千万“不可寻语言随人舌根转,弄尽精魂,”也不要“坐上蒲团,瞌睡昏沉。放下腿来,闲谈杂话。遇着境界,毫无主宰。”至于有损色身,染疾吐红,虚老和尚认为,当时惯用的以生漆治之的方法欠当,因为“生漆不可多用,用多损多益少。”

  对于参禅,虚老和尚特别强调一定要以明心见性、了脱生死为目的,千万不能去追求神通。他认为“神通属用功之过程,岂可立心希求。”一旦用心追求神通,则与“无住真理”背道而驰,所以对这一类人“佛谓之可怜悯者”。他进一步批评说,若“专为求神通而修行,是魔见”。因为“神通一层,不但天魔外道有之,即在鬼畜俱有五通。”从根本上说,这是“性中本具”的,所以我们对其“不必注意”。

  在百余年中的参学习禅过程中,虚老和尚既注重于禅修理论与实践的探讨,又长期坚持率僧众弘扬百丈祖师所倡导的“农禅并重”家风。在主持福建鼓山涌泉寺、广东韶关南华寺、乳源云门寺及江西云居山真如禅寺等祖庭名刹时,亲率僧众参禅修性,严守禅堂规矩,坐长香,其余人每日有四至八支的养息香,每年于因缘具合时举行禅七,与此同时,率僧众出坡劳作,实践“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祖训,在恢复云门祖庭时,虚老和尚从对当时社会环境的观察分析出发,教导僧众“今后佛教要不被淘汰,僧伽经济必须在‘劳动生产’之条件下,自给自足,以谋解决,始克有济。”当时,他主持在云门开办“大觉农场”,制订《农场组织简章》,要求常住僧众除担任总管、副管理以及六十岁以上身体衰弱确实不能任劳者外,一律都要参加农事劳作。后来,看到因避日寇铁蹄而流落至广东韶关市四众弟子甚多,为谋生计,虚老和尚又因地制宜地主持在市内大鉴寺开办纺织厂,带领大家从事劳作。以自食其力度时过日。新中国成立后,他一再教导弟子时代变了,要“在现在基础上自力更生,以维佛门根本”。晚年驻锡云居山真如禅寺时,更以百十余岁的高龄,亲率僧众从事农禅,组建“僧伽农林场”,打地抛砖,重建梵刹,烟蓑雨笠,躬耕南亩,经数年艰辛,终于使这座千年祖师道场雄姿再现,青畴录亩,绕禅舍于烟霞;宝殿金身,树法幢于云端。

  (五)主张禅净不二

  虚老和尚是当代禅宗泰斗,以一身而承嗣五家宗派,深入禅境,久有体悟,但对其他宗派法门不分彼此,同样尊重,尤其是对净士宗,虚老和尚更是主张禅净不二,“参禅念佛等法门,本来都是释迦老子亲口所说。道本无二,不过以众生夙因和根器各各不同,为应病与药计,便方便说了许多法门来摄化群机。”他认为中国佛教到后来诸宗派的出现,乃是诸位祖师“不过按当世所趋来对机说法而已,”尽管各宗派修持方式或有不同。但“那一门都是入道妙门,”而且法法本来可以互通,圆融无碍的。虚老和尚指出从修行实践看,念佛念到一心不乱,何尝不是参禅;参禅参到能所双忘,何尝不是念实相伸缩。他一再强调禅乃净中之禅,净乃禅中之净。禅与净,可以相辅而行,并非水火不相容,对那些怀有门户之见,将禅净妄分高下的人感到深恶痛绝,并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佛门最堪悲叹的现象”。他严肃指出这些人实际上“违背了佛祖分宗别的深意,且无意中犯了毁谤佛法,危害佛门的重罪”,“是一件极可哀愍的事。”

  虚老和尚虽是坚守禅门,造诣精深,对于念佛法门不但毫无偏见,而且倍加赞扬,经常劝人老实念佛。1952年冬,他曾多次教导四众弟子“佛说种种法门皆能成佛。专持名号者,即得持名号而成佛。”虚老和尚认为,“参禅、念佛、持咒等一切法门,皆教众生破除妄念,显自本心。佛法无高下,根机有利钝。其中以念佛法门比较最为方便稳妥。”他反复强调学佛的人,对于禅净法门的选择,最好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来决定,“汝自审果能处烦恼而不乱,住禅定而不寂,则可以参禅。若未能做到,则当一心念佛。”不仅如此,他一贯主张学佛的人可以禅净双修,效果更佳。“于动散之时,则持名念佛。静坐之际,则一心参究‘念佛是谁’。如斯二者,岂不两全其美。”他对于念佛方法及其进行,也有很铠切的开导,曾经指出“念佛的人,从头到尾,要绵绵密密,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不乱的念去。”仅此还不够,虚老和尚强调念佛要坚固信念,贵在一心,不要受外境干扰,“佛来也是这样念,魔来也是这样念。念到风吹不入,雨打不湿,这样决有成功的日子,”他对于净土法门的弘扬不遗余力,在《虚云和尚法汇》中就有不少是劝导弟子勤修净土法门的开示语录,在数十年的说法生涯中,他对来参叩者,往往先是试以禅,若不契则示以念佛三昧,当年在广东昭关南华寺重建禅堂之后,又别立念佛堂,以方便学人习修净土。由此可见虚老和尚的“禅净不二”观点是得到了广泛的实践的,也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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