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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长安寺院与诗家咏唱

       

发布时间:2009年11月11日
来源:不详   作者:王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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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长安寺院与诗家咏唱

  王赛时

  一、唐代长安寺院对诗人充满感召力

  唐代的长安是当时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都市,人口密集,街市繁华,城市内外分布了众多的寺院庙宇。长安寺院不但建筑宏伟,造型美观,而且人缘香火极为旺盛。从城市建筑和社会活动方面来看,长安寺院已经是这个城市的一个象征。

  有关唐代长安的寺院数量,古人有记载,近人有考述。宋敏求《长安志》引韦述《两京新记》记载开元以前长安僧寺64所,尼寺27所,合计91所[1]。清人徐松撰《唐两京城坊考》,又有所增补,列其寺院为108所。日人冢本善隆根据徐松《唐两京城坊考》等资料列出了唐代长安寺院103所的具体名称[2]。近人史念海先生曾统计,唐长安城有佛寺110余所。又据孙昌武先生研究,长安城里有一定规模的佛寺就应有200所以上 [3]。以上统计还仅仅针对长安城中的寺院而言,并不包括城外寺院。至于那些不太知名的山寺,以及规模较小的佛堂和僧舍,就不知有多少了。唐武宗朝,日僧圆仁来到长安,曾在《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四中记述说:“长安城里坊内佛堂三百余所”,应该是当时一个比较确切的数字。

  唐代长安的寺院不仅数量多,规模建制也相当宏大,有些建筑还非常精美,琳宫灿烂,梵宇斑斓,法相鎏金,匾额凝丹,呈现着非常亮丽的观赏色彩。《旧唐书》卷八八《韦嗣立传》有这样的记载:“比者营造寺院,其数极多,皆务取宏博,竞崇瑰丽。大则费耗百十万,小则尚用三五万余,略计都用资财,动至千万以上。”《文苑英华》卷六九八辛替否《谏中宗置公主官疏》对此也有描述:“方大起寺舍,广营第宅,伐木空山,不足充梁栋;运土塞路,不足充墙壁。”在日僧圆仁看来,长安城里,就算是一个小小佛堂院,也能“敌外州大寺”;至于佛像、经楼之类的建造,同样“庄严如法,尽是名工所作,” [4]唐代诗人咏及寺院,也往往描写其规模与气势,如《全唐诗》卷一九八岑参《登千福寺楚金禅师法华院多宝塔》这样刻画:“千家献黄金,万匠磨琉璃。既空泰山木,亦罄天府赀。焚香如云屯,幡盖珊珊垂。悉窣神绕护,众魔不敢窥。”这样的吟咏俯拾皆是。

  唐朝是一个诗的时代。极度强盛的国势、高度发达的文化,最终凝练出韵律表达的艺术方式,造就了才华横溢的诗人群体。诗人们最喜欢那些能够激发创作灵感的场所,且不管是硝烟滚滚的边塞沙场,还是轻歌曼舞的娱乐园地,都会有诗人为之倾泻才思。而作为宗教载体的寺院,则从心灵感悟的另一个世界,召唤了更多的诗人。当然,这种感召具有多渠道的诱惑力和吸引力。

  其一,长安寺院具有景色感召的巨大魅力,仅仅从景观外势上就能把众多的文人学士吸引到这里游赏观光,依靠其得天独厚的观赏价值而征服所有的靠近者。

  从地理布局上看,长安地区的寺院可以分为两大群体,坐落于长安城内的为一群体,分布于长安周边地区则为另一群体。

  坐落于长安城内的寺院,由于比邻市坊,占地有限,所以特别注重寺院的结构分布,尤以园林化建设来衬托寺宇,叠山垒石,筑池引水,植树栽花,美化环境,成为城内最美观的胜景区域。其中皇家寺院以其独有的权威依仗和投资势力,占据最显耀的地位。如大慈恩寺,地处长安城南的晋昌坊,但能够以景取势,连接曲江风景而彰显风光,构成长安游赏的胜地,于是,来此游览留诗的唐代诗人也就前赴后继。《全唐诗》卷一九二韦应物《慈恩精舍南池作》就描写寺中的一段景致:“清境岂云远,炎氛忽如遗。重门布绿阴,菡萏满广池。石发散清浅,林光动涟漪。绿崖摘紫房,扣槛集灵龟。窘窘余露气,馥馥幽襟披。积喧忻物旷,耽玩觉景驰。明晨复趋府,幽赏当反思。”

  另如荐福寺,位于长安城的开化坊,寺内栽植青松翠柏、名花异卉,景致格外优雅,诗家讴歌亦是络绎不绝。李端就曾把荐福寺的园林胜景描写出来,有诗云:“暮雨风吹尽,东池一夜凉。伏流回弱荇,明月入垂杨。石竹闲开碧,蔷薇暗吐黄。倚琴看鹤舞,摇扇引桐香。旧笋方辞箨,新莲未满房。林幽花晚发,地远草先长。”[5]如果不先提示这里是佛门梵宫之地,仅仅从诗篇语句来理解,读者一定会视为园林妙境。

  作为佛教密宗的发源地大兴善寺,位于长安城的靖善坊,这里古木成荫,异草滋生,景物幽雅,诗人许棠感悟于寺中松树,曾为之引吭高歌:“半寺阴常匝,临坊景亦清。代多无朽势,风定有余声。自得天然状,非同涧危深。”[6]张乔惊讶于寺中引种的贝叶棕,也为之讴歌抒情:“还应毫末长,始见拂丹霄。得子从西国,成阴见昔朝。势随双刹直,寒出四墙遥。带月啼春鸟,连空噪暝蜩。远根穿古井,高顶起凉飙。影动悬灯夜,声繁过雨朝。静迟松桂老,坚任雪霜凋。永共终南在,应随劫火烧。”[7] 按古书上记载的贝多树,即生长于热带亚热带地区的贝叶棕。

  分布于长安周边地区寺院,在建筑选址的时候就充分考虑了自然景观的陪衬与渲染,因此,大多寺院都会依占自然风光最为得势的地方,利用周围风景来烘托寺院建筑,通过更为广阔的空间来突出寺庙的景象,所以梵宇山月,禅林风貌,大都成为城内居民外出观赏的目标。

  居住在长安城内的诗人往往会走出拥挤的城市,到近郊县区的寺院寻觅风光。比如说著名的仙游寺,位置在周至县城南15公里的黑河畔,这里风景优美,且有龙潭穴、弄玉祠等名胜古迹,距离长安城也不算远,因此吸引了大批文人前来观赏赋诗,诸如王勃、卢纶、岑参、白居易、李商隐、朱庆余之流,都在这里留下了朗朗上口的诗作。其中李华写的诗就很有意韵,《全唐诗》卷一五三载其《仙游寺》云:“舍事入樵径,云木深谷口。万壑移晦明,千峰转前后。嶷然龙潭上,石势若奔走。开拆秋天光,崩腾夏雷吼。灵溪自兹去,纡直互纷纠。听声静复喧,望色无更有。冥冥翠微下,高殿映杉柳。滴滴洞穴中,悬泉响相扣。”白居易在这里写诗更多,如《全唐诗》卷四三七载有他的《送王十八归山,寄题仙游寺》诗:“曾于太白峰前住,数到仙游寺里来。黑水澄时潭底出,白云破处洞门开。林间暖酒烧红叶,石上题诗扫绿苔。惆怅旧游那复到,菊花时节羡君回。”同书卷四二八又有《仙游寺独宿》诗:“沙鹤上阶立,潭月当户开。此中留我宿,两夜不能回。幸与静境遇,喜无归侣催。从今独游后,不拟共人来。”诗人把自己对仙游寺风景的赏识以及心境的贴近,都用诗律表达出来。

  在唐代,走出长安城,来到周边风色秀美的山麓河谷之间,总能看到寺观坐落和僧侣往来。比如说著名的青龙寺,建之于高旷的乐游原上,南对终南山,北望渭河水,从原上俯视,长安风光尽收眼底。诗家才子在此吟咏风光者,多出佳作,如《全唐诗》卷一四二王昌龄《同王维集青龙寺昙壁上人兄院五韵》这样描写:“本来清净所,竹树引幽阴。檐外含山翠,人间出世心。圆通无有象,圣境不能侵。”同书卷五一四朱余庆《题青龙寺》描绘得更有气势:“寺好因岗势,登临值夕阳。青山当佛阁,红叶满僧廊。竹色连平地,虫声在上方。最怜东南静,为近楚城墙。”同书卷二四九皇甫冉《清明日青龙寺上方赋得多字》也能捕捉寺院里的最佳景致:“远近水声至,东西山色多。夕阳留径草,新叶变庭柯。”

  长安南面十五公里处,有少陵(杜陵)原,这里分布着著名的樊川八大寺,即兴教寺、华严寺、兴国寺、观音寺、洪福寺、牛头寺、禅定寺、法幢寺。此处古称樊川,有一弯绿水经过,景色殊美,人称天下之奇处,关中之绝景。因其地近京城,所以成为京城达官显贵别业选点和名刹古寺集中的地区,到樊川游寺观景,已是长安居人郊游的经常选择。其中牛头山的风景就常见于诗家吟咏,杜甫有《上牛头寺》诗:“青山意不尽,衮衮上牛头。无复能拘碍,真成浪出游。花浓春寺静,竹细野池幽。何处莺啼切,移时独未休。”又有《望牛头寺》诗:“牛头见鹤林,梯迳绕幽深。春色浮山外,天河宿殿阴。传灯无白日,布地有黄金。休作狂歌老,回看不住心。”[8] 《全唐诗》卷五二宋之问《登禅定寺阁》就曾对这所樊川名寺予以讴咏:“梵宇出三天,登临望八川。开襟坐霄汉,挥手拂云烟。函谷青山外,昆池落日边。”

  香积寺的风景也被唐人屡屡称道。按香积寺在长安县韦曲镇西南的神禾原,距西安城南17公里,这里南临滈河,北接樊川,有水有泉,自然景观很是优美。《全唐诗》卷一二六王维《过香积寺》对此深情描述:“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凭借着山水风光,梵宫禅林展露出极为耀眼的观赏价值。

  唐代还有许多佛寺建在长安城郊更远的地方,特别是南面宝刹,一直延伸到终南山下,构成了遥望长安的终南山寺院群,知名者有草堂寺、丰德寺、清源寺等。《全唐诗》卷二七九卢纶《夜投丰德寺谒海上人》就曾经描写过终南山寺院的风貌:“半夜中峰有磬声,偶逢樵者问山名。上方月晓闻僧语,下路林疏见客行。野鹤巢边松最老,毒龙潜处水偏清。愿得远公知姓字,焚香洗钵过浮生。”

  其二,长安寺院具有佛门说教的心灵感召力,能够从宗教感悟方面牵扯唐人活跃的思想。如果说,寺院庙宇依据绝佳风景,已经从外观上召唤了世俗民众,那么,我佛慈悲的生灵许愿与禅心无尘的至上境界,则从心灵渠道指引着各路诗人领悟妙契。

  长安地区的各家寺院,在车马尘嚣、人物繁华的都邑内外构建出一处处宁静安谧的天地,可以随时平静人们的处世心态,舒缓很多人的精神压力,这就是为什么许多诗人都喜欢落笔于寺院题材的重要原因。《全唐诗》卷七四二张泌《题华严寺木塔》表述的就是这样一种意境,他在诗中说:“六街晴色动秋光,雨霁凭高只易伤。一曲晚烟浮渭水,半桥斜日照咸阳。休将世路悲尘事,莫指云山认故乡。回首汉宫楼阁暮,数声钟鼓自微茫。”面对脱离尘世的佛门院落,诗人会从另一个角度去剖析世路尘事的得失,盼望佛门钟鼓的醒示。《全唐诗》卷一八六韦应物《慈恩伽蓝清会》亦有诉说:“素友俱薄世,屡招清景赏。鸣钟悟音闻,宿昔心已往。……蔬食遵道侣,泊怀遗滞想。何彼尘昏人,区区在天让。”唐代诗人一直在思索,淡泊佛堂,晨钟暮鼓,究竟对世人有怎样的呼唤?所以韩翃发出呼声:“春城乞食还,高论此中闲。僧腊阶前树,禅心江上山。疎帘看雪卷,深户映花关。晚送门人出,钟声杳霭间。”[9]

  长安寺院不但从事宗教活动,有高僧讲经,同时也对世俗社会免费开放,并且还容留那些远道而来及穷困潦倒的读书人。于是,到寺院栖身,依靠佛门施舍暂度困日,往往成为唐朝文人的一条生活体验之路。《全唐诗》卷三八五张籍《移居静安坊答元八郎中》所言:“长安寺里多时住,虽守卑官不苦贫。作活每常嫌费力,移居只是贵容身。”就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真情诉说。

  由于长安寺院的这种特殊温暖,对于那些仕途失落的文人而言,似乎感到了只有佛家才具有的那种苦海慈航的容纳。温庭筠当年傲视朝官并讽刺时政,他的儿子温宪参加科举,就被主考官郑延昌故意压抑。温宪落第后,只能在崇庆寺的墙壁上题写一首无奈的绝句: “十口沟隍待一身,半年千里绝音尘。鬓毛如雪心如死,犹作长安下第人。”[10]据说郑延昌后来看到了温宪这首题寺诗,大动恻隐之心。韦庄也有类似的经遇,他写有《下第题青龙寺僧房》诗,感叹自己的失利,《全唐诗》卷六九五载其诗云:“千蹄万毂一枝芳,要路无媒果自伤。题柱未期归蜀国,曳裾何处谒吴王。马嘶春陌金羁闹,鸟睡花林绣羽香。酒薄恨浓消不得,却将惆怅问支郎。”徐夤也曾写诗表述自己的落第经遇:“忆昔长安落第春,佛宫南院独游频。灯前不动惟金像,壁上曾题尽古人。”[11] 除了在佛门寺院题诗,似乎这些落第诗人再也找不到其它的宣泄途径。

  长安寺院经常给过往诗人提供游居之便,从膳食、住宿到车马均能安排周全,所以,很多诗人都喜欢夜宿僧房,尤其是城外寺院,留宿的诗人最多。《全唐诗》卷五七三贾岛《净业寺与前鄠县李廓少府同宿》有这样的描写:“来从城上峰,京寺暮相逢。往往语复默,微微雨洒松。家贫初罢吏,年长畏闻蛩。前日犹拘束,披衣起晓钟。”按净业寺位于今西安市西南35公里许的丰峪口内,这里风景殊美,远离尘世之优,是著名的终南古刹。乐游原上青龙寺,也是诗人经常留宿的招提精舍,《全唐诗》卷五七二贾岛《题青龙寺镜公房》曾描述:“一夕曾留宿,终南摇落时。孤灯冈舍掩,残磬雪风吹。树老因寒折,泉深出井迟。疏慵岂有事,多失上方期。”樊川八大寺都曾留宿诗人,如冷朝阳写有《中秋与空上人同宿华严寺》诗,表达自己留宿僧房的一夜兴奋,《全唐诗》卷三○五载其诗云:“扫榻相逢宿,论诗旧梵宫。磬声迎鼓尽,月色过山穷。庭簇安禅草,窗飞带火虫。一宵何惜别,回首隔秋风。”赵嘏亦有类似吟咏,《全唐诗》卷五四九载其《李侍御归山同宿华严寺》:“家有青山近玉京,风流柱史早知名。园林手植自含绿,霄汉眼看当去程。处处白云迷驻马,家家红树近流莺。相逢一宿最高寺,夜夜翠微泉落声。”能在夜色秀朗的郊外寺院留宿,并与高僧秉烛谈经论道,以佛为缘,以诗抒情,恐怕是唐朝诗人最得意的经遇了。《全唐诗》卷五四五刘得仁《宿普济寺》对此有大段描述:“京寺数何穷,清幽此不同。曲江临阁北,御苑自墙东。广陌车音急,危楼夕景通。乱峰沉暝野,毒暑过秋空。幡飏虚无里,星生杳霭中。月光笼月殿,莲气入莲宫。缀草凉天露,吹人古木风。饮茶除假寐,闻磬释尘蒙。童子眠苔净,高僧话漏终。待鸣晓钟后,万井复朣胧。”很多诗人在寄宿寺院之后,找到了人生的不同感觉。

  寺院以慈悲为宗旨,愿意为病人提供疗养休息的地方。所以,在此养病的诗人, 对寺院的感情更为深厚。《全唐诗》卷六七六郑谷《题庄严寺休公院》已有表述:“秋深庭色好,红叶间青松。病客殊无着,吾师甚见容。疎钟和细溜,髙塔等遥峰。未省求名侣,频于此地逢。”贾岛亦有诗:“病身来寄宿,自扫一床闲。反照临江磬,新秋过雨山。竹阴移冷月,荷气带禅关。独住天台意,方从内请还。”[12]

  其三,长安寺院还具有文化方面的多重感召力,除了宗教本身的文化诱惑之外,唐文化的很多特征都能在寺院找到辉煌点,诸如题诗、绘画、雕塑、饮茶、围棋等等,寺院梵宫均有其精华展示。

  修养厚重的唐朝诗人来到寺院,仍然可以感受到文化方面的强度灌输。深至禅宗经典,旁及琴棋书画,均可陶冶情操。《全唐诗》卷六四九方干《寒食宿先天寺无可上人房》这样描写:“双扉桧下开,寄宿石房苔。幡北灯花动,城西雪霰来。收棋想云梦,罢茗议天台。同忆前年腊,师初白阁回。”杨巨源亦有诗描写:“旧寺长桐孙,朝天是圣恩。谢公诗更老,萧傅道方尊。白法知深得,苍生要重论。若为将此望,心地向空门。”[13]进入长安寺院,得到的恐怕不仅仅是佛法禅理。

  唐时名人,都喜欢留题于长安寺院,名家权贵探幽至此,无不泼墨挥毫,雪泥鸿爪,珍存于寺壁,为名刹添辉。长此以往,寺院中精品遗墨甚多,亦形成文化财富。《全唐诗》卷七○九徐夤《塔院小屋四壁皆是卿相题名因成四韵》诗云:“雁塔搀空映九衢,每看华宇每踟蹰。题名尽是台衡迹,满壁堪为宰辅图。鸾凤岂巢荆棘树,虬龙多蛰帝王都。谁知远客思归梦,夜夜无船自过湖。”徐夤在寺院中看到台阁重臣的题名而引发感慨,说明唐时寺院留题,亦是人们寻赏的目标之一。

  唐代寺院的文化生活丰富多彩,文人雅士来到这里,与世外高僧一起参禅悟道,抚琴吟诗,为禅门涂抹风采,为人生添加乐趣。不知多少诗人在此游赏会友,交流心得,或联袂赏花,或彼此吟诗,桌前茗香,禅房说经,流连而忘返。李嘉佑就曾有过“啜茗翻真偈,燃灯继夕阳”[14]的经遇,温庭筠也有 “为寻名画来过院,因访闲人得看棋”[15]的举动,他们都把自己文化诉求投向禅意浓郁的寺院之中。郑谷在此亦有感受,他在《题兴善寺》诗中这样描述:“寺在帝城阴,清虚胜二林。藓侵隋画暗,茶助越瓯深。”[16]于此可见释家文化的感染能力。

  二、唐朝诗人对寺院的感情与歌咏

  有人统计过,《全唐诗》存诗近五万首,而涉及招提、兰若、精舍、寺院以及与之相关的诗歌,几近万首[17]。尽管这一说法有意膨胀了寺院诗作的数量,但唐代诗人贴近寺院,吟咏佛门,借禅入诗,以禅喻诗的趋向,的确构成了一种时代现象。尤其是历朝诗人在长安地区谱写的诗篇,常常把佛门禅院当作创作目标。

  佛教是一种心灵存在的方式,一种构建于慈善心态的学说,因而很容易与诗歌产生情感互动。在唐人的诗作中,我们经常可以发现这种感悟禅理的倾向。如《全唐诗》卷二六八耿湋《春日游慈恩寺寄畅当》这样吟咏:“浮世今何事,空门此谛真。死生俱是梦,哀乐讵关身。远草光连水,春篁色离尘。当从庚中庶,诗客更何人。”《全唐诗》卷五五五马戴《题青龙寺镜公房》也有吟咏:“一室意何有,闲门为我开。炉香寒自灭,履雪饭初回。窗迥孤山入,灯残片月来。禅心方此地,不必访天台。”在诗家心目中,佛门居所总是那样清净透彻,空明圆融。施肩吾《观花后游慈恩寺》亦有讴歌:“世事知难了,应须问苦空。羞将看花眼,来入梵王宫。”[18]对于唐代诗人而言,释家与世俗之间既存在理念上的差异,也存在心灵上的呼应。

  在文化繁荣的大唐王朝,文人参谒高僧,俗人礼佛诵经,都属于正常的社会活动现象。因此,感受禅风,体物缘情,往往会激发诗人的创作灵感,引导诗家思维进入另一种空明灵幻的境界,所以,唐朝诗人很喜欢以寺院为题材来谱写诗篇,就连皇帝也不例外。唐高宗李治写过《谒大慈恩寺》诗:“日宫开万仞,月殿耸千寻。花盖飞团影,幡虹曳曲阴。绮霞遥笼帐,丛珠细网林。寥廓烟云表,超然物外心。”[19]唐宣宗李忱写过《幸华严寺》诗:“云散晴山几万重,烟收春色更冲融。帐殿出空登碧汉,遐川俯望色蓝笼。林光入户低韶景,岭气通宵展霁风。今日追游何所似,莫惭汉武赏汾中。”[20]唐朝君主对佛教容纳与体悟,不但影响了宗教的发展,也点播了诗坛的创作指向。

  参与皇家寺院诗作的人很多,尤其是唐中宗李显,这位对荐福寺(寺乃中宗旧宅)最感亲切的唐朝皇帝,受到了朝廷重臣的诗歌捧护。神龙元年(705年)正月,张柬之等人在洛阳发动军事政变,拥护唐中宗复位,第二年,唐中宗搬回长安,他格外眷恋自己当年的潜龙旧居荐福寺,不但对寺院大加营饰,而且还多次前来巡幸,围绕着荐福寺,百僚奉和赋诗者连篇累牍,形成创作高潮,至今留下很多作品。如《全唐诗》卷一○三赵彦昭《奉和幸大荐福寺》诗:“宝地龙飞后,金身佛现时。千花开国界,万善累皇基。”同书卷九二李乂《奉和幸大荐福寺》诗:“象设隆新宇,龙潜想旧居。碧楼披玉额,丹仗导金舆。”卷六一李峤《奉和幸大荐福寺应制》诗:“桂舆朝群辟,兰宫列四禅。半空银阁断,分砌宝绳连。”卷七一刘宪《奉和幸大荐福寺应制》诗:“香塔鱼山下,禅堂雁水滨。珠幡映白日,镜殿写青春。”卷一○六唐郑愔《奉和幸大荐福寺》诗:“旧邸三乘辟,佳辰万骑留。兰图奉叶偈,芝盖拂花楼。国会人王法,宫还天帝游。紫云成宝界,白水作禅流。”尽管这些诗作大都在应酬皇帝的心愿,但我们还是可以从中发现唐人对寺院的感情寄托。

  唐人吟咏长安寺院的诗篇,心境契入,情感深投,往往伸展出其它题材所难以涉及的意韵。如《全唐诗》卷一九八岑参《题华严寺瑰公禅房》有这样的讴歌:“寺南几十峰,峰翠晴可掬。朝从老僧饭,昨日崖口宿。锡杖倚枯松,绳床映深竹。东溪草堂路,来往行自熟。生事在云山,谁能复羁束。”从词语上看看,这首诗描写的是深山佛寺的情景动态,但你细细琢磨,就会发现,诗人思维充满禅意的羡慕,那种解脱尘世羁绊,追求无拘无束的愿望,在诗中缕缕流出。

  当诗人们从心灵深处走向佛国禅境,便希望自己能够摆脱世虑尘劳,享受寺院中才有的那份尘世难以企及的安谧与清净。于是,各种求禅求静的心态,便从唐人寺院诗篇中缓缓释放。《全唐诗》卷四李适《七月十五日题章敬寺》这样描写:“招提迩皇邑,复道连重城。……松院静苔色,竹房深磬声。境幽真虑恬,道胜外物轻。”《全唐诗》卷五四四刘得仁《青龙寺僧院》亦有描述:“常多簪组客,非独看高松。此地堪终日,开门见数峰。苔新禽迹少,泉冷树阴重。师意如山里,空房晓暮钟。”同书卷七九二《游长安诸寺联句·长乐坊安国寺·穗柏联句》中张希复的联句这样表达:“宿雨香添色,残阳石在阴。乘闲动诗意,助静入禅心。”诗人的禅思静想,不但使作诗的人对佛门境界有了更深层次的体悟,也由此增加了诗歌创作的另一种表达手法。

  来到寺院,学佛向禅,听高僧讲座,与禅师话语,是诗人们感悟释理、启发智慧的一种交流形式。长安诗人在这方面多有涉及。《全唐诗》卷七一六曹松《青龙寺赠云颢法师》就描写了高僧宣讲的景象,其诗云:“紫檀衣且香,春殿日尤长。此地开新讲,何山锁旧房。僧名喧北阙,师印续南方。莫惜青莲喻,秦人听未忘。”又《荐福寺赠应制栖白大师》诗云:“才子紫檀衣,明君宠顾时。讲升高座懒,书答重臣迟。瓶势倾圆顶,刀声落碎髭。还闻穿内去,随驾进新诗。”同书卷五八一雍陶《安国寺赠广宣上人》也有类似描写:“马急人忙尘路喧,几从朝出到黄昏。今来合掌听师语,一似敲冰清耳根。”听得经义,悟醒人生,那的确是一种宗教因缘。

  诗人们在描写僧侣禅师的时候,总是喜欢赞誉佛门子弟的风雅姿态,如《全唐诗》卷二三九钱起《同王錥起居程浩郎中韩翃舍人题安国寺用上人院》这样描述:“慧眼沙门真远公,经行宴坐有儒风。香缘不绝簪裾会,禅想宁妨藻思通。曙后炉烟生不灭,晴来阶色并归空。狂夫入室无馀事,唯与天花一笑同。”

  唐朝诗人在诗作中,经常倾诉自己对佛门的向往,甚至想象着人生转折会在禅门度过。《全唐诗》卷二七九卢纶《题兴善寺后池》为此有言:“隔牕栖白鹤,似与镜湖邻。月照何年树,花逢几遍人。岸莎青有路,苔径绿无尘。永愿容依止,僧中老此身。”《全唐诗》卷一二九裴迪《游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亦有诉说:“不远灞陵边,安居向十年。入门穿竹径,留客听山泉。鸟啭深林里,心闲落照前。浮名竟何益,从此愿栖禅。”这种心态的表露,在唐朝诗人中十分常见。如《全唐诗》卷六七九崔涂《题兴善寺隋松院与人期不至》也说:“青青伊涧松,移植在莲宫。藓色前朝雨,秋声半夜风。长闲应未得,暂赏亦难同。不及禅栖者,相看老此中。”虽然皈依佛门,曾是很多诗人的心灵愿望,但仕途进取的牵扯和现实生活的笼罩,还只能让很多诗人把禅理放在心灵之中。

  有些高僧本身就是著名诗人,诗名享誉文坛。元和、会昌年间有广宣上人就曾名噪一时。广宣曾经住持位于长乐坊的大安国寺红楼院,和当时的知名诗人频繁唱和,除了他本人留下了十数首作品之外,著名诗人韩愈、白居易、刘禹锡、元稹、张籍、李益、杨巨源、王涯、段成式、雍陶、曹松等人,都与他有唱和之作。广宣上人还在与皇室的交往中留有应制作品。《全唐诗》四三八有白居易《广宣上人以应制诗见示,因以赠之,诏许上人居安国寺红楼院以诗供奉》诗,就透露了这方面的信息,白诗有云:“道林谈论惠休诗,一到人天便作师。香积筵承紫泥诏,昭阳歌唱碧云词。红楼许住请银钥,翠辇陪行蹋玉墀。惆怅甘泉曾侍从,与君前后不同时。”在长安,还有很多象广宣这样的诗僧,他们把诗言与禅味吻合得更加透彻。

  准备科举的长安举子,往往借助寺院居所复习功课,在当时成为时尚。《南部新书》卷乙就记载:“长安举子,自六月以后,落第者不出京,谓之过夏。多借静坊庙院及闲宅居住,作新文章,谓之夏课。”《全唐诗》卷二五六刘昚虚《寄阎防》对这样现象有所讴咏:“青冥南山口,君与缁锡邻。深路入古寺,乱花随暮春。纷纷对寂寞,往往落衣巾。松色空照水,经声时有人。晚心复南望,山远情独亲。应以修往业,亦惟立此身。深林度空夜,烟月资清真。莫叹文明日,弥年徒隐沦。”原注:“防时在终南丰德寺读书”

  大唐宗教的开放姿态, 使得长安寺院成为社会交际的重要场所,各种信仰的人都可以寺院自由出入并相互交谈。于是,喜欢漫游的唐朝诗人结伴而来,成为寺院禅门的主体游客。约在天宝二年(743年),王维、王绪、裴迪、王昌龄等人结伴同游长安青龙寺,联袂赋诗,王维为此作有《青龙寺昙壁上人兄院集并序》,记其雅事。天宝十二年(753年)前后,杜甫、高适、岑参、薛据、储光羲等人携手同登慈恩寺登塔,共赋华章,由于这些诗人更为著名,所以后人愿意为此津津乐道。杜甫当时写的诗还一直为人诵传,其诗有“高标跨苍天,烈风无时休。自非旷土怀,登兹翻百忧。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21]的佳句。有唐一代,诗人们拜谒梵宇,群吟诗篇,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很多风流佳话。

  与下第者的心态不同,科举及第的进士,也要来到寺院交游题名。《唐摭言》卷三记载,白居易进士及第后,就曾在慈恩寺塔下题诗:“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这一年,白居易二十七岁,可谓春风得意。

  长安寺院为当时的诗歌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素材,因而得到诗家最广泛的参与与喝彩。寺院诗歌的大批量推出,又大大提高寺院的知名度,活跃了寺院的文化感染力。如今,我们搜索唐人诗作,可以找到很多歌咏长安寺院的佳作。这些诗作从不同的角度刻画了长安寺院内部风貌,展现了僧侣生活的各种情节,如《全唐诗》卷四三二白居易《青龙寺早夏》二首有这样的描述:“尘埃经小雨,地高倚长坡。日西寺门外,景气含清和。闲有老僧立,静无凡客过。残莺意思尽,新叶阴凉多。”“春去来几日,夏云忽嵯峨。朝朝感时节,年鬓暗蹉跎。胡为恋朝市,不去归烟萝。青山寸步地,自问心如何。”同书卷五○一姚合《和秘书崔少监春日游青龙寺僧院》也说:“官清书府足闲时,晓起攀花折柳枝。九陌城中寻不尽,千峰寺里看相宜。高人酒味多和药,自古风光只属诗。见说往来多静者,未知前日更逢谁。”如今我们研究唐代长安寺院,还必须从唐人诗作中心寻找更多的细节,才能深深感悟当时的佛门意境。

  三、长安寺院与诗人的四季活动

  唐代长安的寺院大都建制雄伟,环境清幽,以其秀丽风景感召外界。由于长安寺院具有很大程度的开放性,允许游人自由出入,因而具有了类似今天的公园性质。唐人四季重游赏,尤其是文人阶层,最喜欢利用四季景观的变化来捕捉创作素材,于是,景色绝佳、适宜于游览的长安各寺院,就成为唐朝诗人四季活动的首选地点。

  其一、游春赏花。

  唐人游春,以踏青为前奏,以赏花为娱乐,其中很多人都以寺院为出游目标。

  大慈恩寺绽放的杏花和牡丹,在长安久负盛名,成为花中翘楚,引来无数的观赏者,唐代诗人对此屡加讴歌。《全唐诗》卷四六六李君何《曲江亭望慈恩寺杏园花发》有这样的描述:“春晴凭水轩,仙杏发南园。开蕊风初晓,浮香景欲暄。光华临御陌,色相对空门。野雪遥添净,山烟近借繁。地闲分鹿苑,景胜类桃源。况值新晴日,芳枝度彩鸳。”大慈恩寺的牡丹花最为耀眼。《唐诗纪事》卷五二记载:“长安三月十五日,两街看牡丹甚盛。慈恩寺元果院花最先开,太平院开最后。”所以姚合《春日游慈恩寺》诗有云:“年长归何处,青山未有家。赏春无酒饮,多看寺中花。”[22]

  除大慈恩寺之外,西明寺、荐福寺、崇敬寺、永泰寺的牡丹也有名气,每到春末,牡丹盛放,长安人对寺院牡丹的观赏极端狂热,寺内好似花如海,出门尽是看花人,有所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23]的说法。对于寺院牡丹的奇丽花姿,诗人多加讴歌,其中元稹、白居易对西明寺牡丹的题咏就有数首,如元稹有诗:“花向琉璃地上生,光风炫转紫云英。自从天女盘中见,直至今朝眼更明。”白居易有诗:“前年题名处,今日看花来。一作芸香吏,三见牡丹开。岂独花堪惜,方知老暗催。何况寻花伴,东都去未回。讵知红芳侧,春尽思悠哉。”后来元稹远去江陵,白居易在西明寺独自观赏牡丹,又写诗抒情:“往年君向东都去,曾叹花时君未回。今年况作江陵别,惆怅花前又独来。”[24]看来,一丛西明寺牡丹,的确让诗人们牵肠挂肚。

  唐人游寺院、赏牡丹的诗作大都写得很精彩,如胡宿欣赏荐福寺牡丹,有诗吟咏:“十日春风隔翠岑,只应繁朵自成阴。樽前可要人颓玉,树底遥知地侧金。花界三千春渺渺,铜盘十二夜沉沉。”[25]权德舆歌咏了慈恩寺清上人院的牡丹花:“澹荡韶光三月中,牡丹偏自占春风。时过宝地寻香径,已见新花出故丛。曲水亭西杏园北,浓芳深院红霞色。擢秀全胜珠树林,结根幸在青莲域。艳蕊鲜房次第开,含烟洗露照苍苔。庞眉倚杖禅僧起,轻翅萦枝舞蝶来。独坐南台时共美,闲行古刹情何已。花间一曲奏阳春,应为芬芳比君子。”[26] 后来,唐武宗毁佛,长安寺院多数铲平,名花枯萎,园林萧索,还引得一些诗人感叹留恋。如段文昌有这样的吟咏:“前年帝里探春时,寺寺名花我尽知。今日长安已灰烬,忍能南国对芳枝。”[27] 应该说,通过赏花游春的活动,唐朝诗人娱乐了身心,也和寺院禅门贴得更近。

  其二、纳凉避暑。

  长安寺院的建筑大多雄伟宽敞,且屋高墙厚,具有良好的隔热效果,加之寺院古树森密,浓荫蔽日,环境清幽凉爽,所以每值盛夏,文人诗客都喜欢避暑于寺院之中,纳凉消遣。白居易为此留有“白鹿原东郭,青龙寺北廊。望春花景暖,避暑竹风凉”[28]的妙句。围绕着寺院纳凉,唐人写出很多优美诗章。如《全唐诗》卷二八二李益《自朔方还与郑式瞻崔称郑子周岑赞同会法云寺三门避暑》写得很有情趣:“予本疏放士,朅来非外矫。误落边尘中,爱山见山少。始投清凉宇,门值烟岫表。参差互明灭,彩翠竟昏晓。泠泠远风来,过此群木杪。英英二三彦,襟旷去烦扰。游川出潜鱼,息阴倦飞鸟。徇物不可穷,唯于此心了。”

  长安城内的慈恩寺,是文人们最喜欢避暑的地方,很多诗人在这里纳凉吟咏,彼此唱和,凝练出华章绝韵。如《全唐诗》卷二七九卢纶《同崔峒补阙慈恩寺避暑》云:“寺凉高树合,卧石绿阴中。伴鹤惭仙侣,依僧学老翁。鱼沈荷叶露,鸟散竹林风。始悟尘居者,应将火宅同。”同书卷二八五李端《同苗发慈恩寺避暑》有云:“追凉寻宝刹,畏日望璇题。卧草同鸳侣,临池似虎溪。树闲人并外,山晚鸟行西。若问无心法,莲花隔淤泥。”卷五一九李远《慈恩寺避暑》有云:“香荷疑散麝,风铎似调琴。不觉清凉晚,归人满柳荫。”卷五四四刘得仁《慈恩寺塔下避暑》云:“古松凌巨塔,修竹映空廊。竟日闻虚籁,深山只此凉。僧真生我静,水淡发茶香。坐久东楼望,钟声振夕阳。”

  其三、赏秋登高。

  每年的重阳节,是长安居民登高娱乐的日子,围绕着这个节日,社会上形成了秋季游赏的活动。很多长安居民都喜欢到四月去攀登佛塔,登高观赏,体现节日气氛。就连皇室成员也要步履寺塔,一登绝顶。《全唐诗》卷五上官昭容《九月九日上幸慈恩寺登浮图群臣上菊花寿酒》有这样的描述:“帝里重阳节,香园万乘来。却邪萸入佩。献寿菊传杯。塔类承天涌,门疑待佛开。睿词悬日月,长得仰昭回。” 唐朝皇帝都喜欢在九月九日登高慈恩寺,因此,《奉和九月九日登慈恩寺浮图应制》之类的诗篇每年都有呈现。《全唐诗》中写有此类诗歌的作者就有宋之问、李峤、李适、李抃、卢藏用、薛稷、马怀素、赵彦昭、萧至忠、李迥秀、杨廉、辛替否、王景、毕干泰、麹瞻、樊忱、郑愔等几十人。如《全唐诗》卷五二宋之问《奉和九日登慈恩寺浮图应制》描写说:“瑞塔千寻起,仙舆九日来。萸房陈宝席,菊蕊散花台。御气鹏霄近,升高凤野开。天歌将梵乐,空里共裴回。”

  各界人士都会前往佛寺登高,体验民俗与体育的快乐。《全唐诗》卷一九八岑参《与高适薛据登慈恩寺浮图》诗就描写得格外美妙:“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突兀压神州,峥嵘如鬼工。四角碍白日,七层摩苍穹。下窥指高鸟,俯听闻惊风。连山若波涛,奔凑似朝东。青槐夹驰道,宫馆何玲珑。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五陵北原上,万古青蒙蒙。净理了可悟,胜因夙所宗。誓将挂冠去,觉道资无穷。”

  在赏秋登高的同时,人们还会佩茱萸、饮菊花酒,利用各种方式愉悦身心。

  有人喜欢到寺院去看红叶,如《全唐诗》卷三三二羊士谔《王起居独游青龙寺玩红叶因寄》有言:“十亩苍苔绕画廊,几株红树过清霜。高情还似看花去,闲对南山步夕阳。”同书卷三三九韩愈《游青龙寺赠崔大补阙》亦有吟咏:“秋灰初吹季月管,日出卯南晖景短。友生招我佛寺行,正值万株红叶满。”

  其四、踏雪访寺。

  比起其它季节,隆冬时节的长安寺院显得比较冷清,游人见少,访客稀疏,然而总有诗人踏雪而来,轻扣佛门禅院。《全唐诗》卷二四八郎士元《冬夕寄青龙寺源公》有这样的描写:“敛屦入寒竹,安禅过漏声。高松残子落,深井冻痕生。罢磬风枝动,悬灯雪屋明。何当招我宿,乘月上方行。”同书卷三三三杨巨源《春雪题兴善寺广宣上人竹院》亦曾描写寺院的雪景僧情:“皎洁青莲客,焚香对雪朝。竹内催淅沥,花雨让飘飖。触石和云积,萦池拂水消。只应将日月,颜色不相饶。”总之,唐代长安寺院在一年四季之间,都曾为诗人墨客提供活动场所,并以其清静的氛围、齐全的设施和净雅的环境,始终激发着诗人的创作灵感。长安寺院为唐人生活和诗歌创作所提供的素材底蕴,总是那样无穷无尽。

  参考文献:

  [1] 宋敏求《长安志》卷七,《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3209册。

  [2] 参阅冢本善隆《中国净土教史研究》,《冢本善隆著作集》第四卷,东京,1976年。此据孙昌武《唐代长安的佛寺》引,载《觉群》2003年。

  [3] 孙昌武《唐长安佛寺考》,载《唐研究》第二卷,1996年。19页。

  [4] [日]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四,顾成福等点校,第178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

  [5]《全唐诗》卷二八六,李端《宿荐福寺东池有怀故园因寄元校书》,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3270页。

  [6]《全唐诗》卷六○四许棠《同薛侍御题兴善寺松》,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7]《全唐诗》卷六三九张乔《兴善寺贝多树》,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8]《全唐诗》卷二二七杜甫《上牛头寺》、《望牛头寺》,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9]《全唐诗》卷二四四韩翃《题荐福寺衡岳暕师房》,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10]《全唐诗》卷六六七温宪《题崇庆寺壁》,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11] 徐夤《徐正字诗赋》卷二《忆荐福寺南院》,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台湾商务印书馆影印。

  [12] 《全唐诗》卷五七三贾岛《宿慈恩寺郁公房》 ,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6667页。

  [13]《全唐诗》卷三三三杨巨源《和郑少师相公题慈恩寺禅院》,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3720页。

  [14]《全唐诗》卷二〇六李嘉佑《同皇甫侍御题荐福寺一公房》,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2154页。

  [15] 温庭筠《温飞卿诗集笺注》卷四《题西明寺僧院》,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台湾商务印书馆影印。

  [16]《全唐诗》卷六七六郑谷《题兴善寺》,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17] 李芳民《唐代佛教寺院文化与诗歌创作》,文史哲2005 年05期

  [18]《全唐诗》卷四九四施肩吾《观花后游慈恩寺》,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5589页。

  [19]《全唐诗》卷二李治《谒大慈恩寺》,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22页。

  [20]《全唐诗》卷四李忱《幸华严寺》,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21]《全唐诗》卷二一六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2258页。

  [22]《全唐诗》卷五○○姚合《春日游慈恩寺》,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23]《全唐诗》卷三六五刘禹锡《赏牡丹》,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

  [24] 元稹、白居易题西明寺牡丹诗分别见《元氏长庆集》卷一六《西明寺牡丹》和《白氏长庆集》卷九《西明寺牡丹花时忆元九》、卷一四《重题西明寺牡丹》,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台湾商务印书馆影印。

  [25]《全唐诗》卷七三一胡宿《忆荐福寺牡丹》,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8448页。

  [26]《全唐诗》卷三二七权德舆《和李中丞慈恩寺清上人院牡丹花歌》,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3664页。

  [27]《全唐诗》卷五八四段文昌《桃园僧舍看花》,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6772页。

  [28] 白居易《白氏长庆集》卷一五《渭村退居寄礼部崔侍郎翰林钱舍人诗一百韵》,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台湾商务印书馆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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