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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禅宗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萧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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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禅宗
  萧瀚
  接触禅宗至少有二十年了,至今还很喜欢。不过,套用我对愛情的理解,对禅宗也只是程度比较深的喜欢,不是愛。
  当时看《坛经》、《五灯会元》,尤其是后者,那些隐含着些些人生哲理的佛门公案,至今还十分喜欢,偶尔也要拿出来消遣。不过,喜欢,永远是欣赏,是若即若离的第三者立场,旁观者的姿态,入得大脑,进不了心。
  张愛玲的男朋友胡兰成,写过一本极好看的书,就是《禅是一枝花》。他在序里说:“我读禅宗的书,直觉地知道禅非创自达摩,禅自是中国的思想,非印度所有。”又说:“中国自隋唐至明,千余年间,思想的活泼在禅。……禅的思想是创造性的,理论倒是其后的事。……禅是乱世志士的智慧修行。”这些都说得很到位。
  我以为,禅宗作为审美性的人生哲学,一种指导性的美学思想,这是极好的东西。对禅宗本身的感受,我跟胡兰成有点相似,不过,我可能比他还要刻薄一些。
  砍掉只胳膊、剁个手指头便悟了;当头一棒,眼前五角星乱冒,起一红肿大包,悟了;艄公一杆子把修行人扫到水里,喝足江水,拎上岸来,也悟了……。这些让人兴致盎然的禅门公案,怎么看怎么像《世说新语》。镜头感、戏剧性十足,用来拍电视剧自是上好素材,用来指导人生,怕是凶多吉少,至少显得滑稽。这倒不是说这样悟道肯定不可能,但我觉得都要这么悟的话,这道可能真是误的。正如阳明心学的末流弄得满街妄人,禅宗流播日久,也是满地狂禅,动辄便悟——谁知是不是错别字——“误”?不过,从哲学史上看,恰是狂禅影响了心学,心学末流只是狂禅变种而已。
  当年六祖慧能的师兄神秀,主张渐修法门:“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而慧能则是大手笔:“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神秀立刻败下阵来,这五祖的衣钵便归了慧能和尚。顿悟法门从此成了中国历代许多修行人津津乐道的东西,就是连神秀大师也满心佩服地称赞慧能大师,说他比自己境界高,弄得则天皇帝心生向往——倒是从来不曾听说慧能大师称赞过神秀大师,以此观之,我以为神秀之境界未必不在慧能之上。
  以慧能这上等根器,悟道自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一个不识字的农家穷孩子,卖柴的时候听得一句:“于无所住生其心”当下便悟道了。这样的故事,好比贫家秀才状元及第,一时当了大官,做了驸马,公主还巨漂亮。中国文人的想象力在不劳而获方面实在是匪夷所思地发达。我倒不是不相信慧能大师悟道,是不太愿意相信这样的过程,倘若慧能真是这般悟道的,佛陀的悟道过程与他相比,岂不是笨死了。想想释迦牟尼佛,何等智慧之人,其证成佛道的过程,吃了多少苦头,历了多少年头,一直难得道门以入,最后在菩提树下发愿说:“老子这回再不悟道,就在这树下死了算逑。”OK,四十九天后,他终于在启明星升起的时候悟道,接着连说三句:“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从此,佛家妙法自莲花座遍传天下。
  慧能大师这成佛过程的演义,我怀疑是当时有人为了吸引民众,为了禅宗的迅速传播而搞的促销手段,好比现在不少网站的壮阳药广告。确实非常成功,慧能大师南渡,经过短暂的避祸隐居,开坛讲经之后便门庭若市,神秀大师则不思悔改,继续他的渐悟修行,佛法竟然因此南移——谁不喜欢顿悟呢?渐修多苦啊!
  慧能大师顿悟了,我很愿意相信,但并不羡慕。似我等凡根钝器,倘若像慧能大师一般还不识字,如何听得别人一句《金刚经》便悟了?大师自己悟了不算,偏要说神秀大师那渐修法门是笨人的求道之路,于是他搞了一个成佛速成班,报名踊跃,“悟”了一堆人(谁知道是不是“误”?)。恕我不敬,我不相信人世间有那么多上等根器,个个超迈释迦牟尼佛,不用历尽修道之大磨难与大欢乐,卖柴买菜、引车卖浆间便悟了道、成了佛——道那么容易悟,佛那么容易成吗?
  如胡兰成说的,禅是国货,绝非印度进口。只要看看传入中国的佛教其他流派:天台宗、华严宗、法相宗、律宗、藏密、净土宗…,哪个流派告诉人是可以不经过渐修就能顿悟的?
  倘若一定要从信仰角度看待,禅最多也只是一般的逍遥派人生哲学,还到不了信仰的地步,它有足够的超然物外、风神秀逸之潇洒,却无民胞物与、参天赞地之博大。与天台宗相比,它缺了厚重的渐修过程;与华严宗比,它几乎什么都缺,既没有其“遍一切处,光明普照”的“毗卢遮那”大光明,也没有“悲智双运”的“普皆回向”之境,自然更不可能有“一真法界”的圆融妙谛;与法相宗比,它缺乏基本的佛家逻辑,连文字都不立,自然更是视因明学如粪土了;与律宗相比,它散漫无边,不知所宗;与藏密相比,它倒是光明磊落,没有那些神秘莫测的蹊跷法门;与净土宗相比,它无需善行,不必修戒,不必如《阿弥陀经》说的七天七夜一心不乱念佛号成佛。可见,它无论如何都是成佛速成班。
  于美学领域,禅宗之妙用大矣。倘若中国没了庄子,中国美学史大约是另一条道路;没有此后化育脱颖的禅宗,中国美学史也得改写,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子。如胡兰成所言,中国艺术史上的石涛、八大山人等人便是拜禅宗所赐。禅宗所重视的顿悟,说穿了便是触机而发,是灵感,是一瞬间的创造性、超越性思维的能力。因此禅宗对艺术具有极高的指导价值,对中国宋以来的建筑、绘画、诗歌、散文、音乐等各方面艺术都影响甚巨。这样的影响至今还在持续。胡兰成准确地看到它与庄子的联系,禅于中国文化,更多的是一种审美价值。倘若一定要从宗教信仰角度看,禅则是典型的佛家道家化的产物,是国人思维中投机取巧的化生物。
  世间之美好种种,唯其立于本尊本位,才是其本分,才有其真正价值。禅,一种审美的趣味,倘若非要把它变成人生的终极关切,那便是僭妄,便是糟蹋禅,更是人逃脱回避生活种种的借口,我觉得像个懦夫。中国历代文人,做人做事常有这样的心境:以灵感入世,以牵滞出世,全弄拧了,王安石如此,康有为也如此。苏东坡是个少见的例外:入世修行,以“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丈夫之道,践履对苍生社稷的责任;以“人间俯仰成今古,流泽自无穷”的自信与旷达,颠沛于穷风恶境。(另见拙作《说可愛与可信》)他的诗文书画虽深受禅宗影响,但是无论何种处境,他都有高于审美的大欢乐之境,这是仅有禅宗滋养所不能,唯有华严才能给他。
  历朝历世,禅宗之于国人,除了其审美价值对人的滋养,其误区多有。套用马克思评价宗教的那句名言,禅宗于国人,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心境,正像它是无精神活力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禅宗)是人民的鸦片。”——宗教并非如马克思所批判的那么脆弱,但是如果把禅宗作为人生的终极关切,我看大约便是这么个没出息的退路。
  还是胡兰成说得好,禅是一枝花——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说法了。是花就是花,是用来观赏,用来养眼的,它是人生的闲暇与留白。倘若有人要拿它当大米白菜,搁天平上称了斤两,放水里洗了泥巴,做成饭菜,招待客人,一则暴殄天物,二则所食非物。错把禅宗当馋宗,两败俱伤,何苦呢?
  2008年4月20日於追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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