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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会显禅风 梅庵留圣迹——六祖惠能在肇庆的传说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何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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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会显禅风 梅庵留圣迹——六祖惠能在肇庆的传说
  何初树
  按敦煌本《坛经》记载,湖北东禅寺的五祖弘忍慧眼识英才,在经过几番考察后,将禅林真法连夜传授给惠能,叮嘱道:“若住此间,有人害汝,汝即须速去。”临别时还送了一句深藏机锋的偈语给惠能:“逢怀则止,遇会则藏。”
  惠能遵嘱“发向南”而去,带着祖传的袈裟金钵,经千难万苦,过大庾岭,经梅关,来到曹溪宝林寺(即今韶关南华寺)暂住,却又遭神秀的手下紧逼追杀。在熊熊大火中,惠能因藏于寺后大石缝隙中才幸免一死。惠能审时度势,知道已无法在曹溪安身立命。为了不连累其他僧人,为了使先祖的禅法得以发展与弘扬,惠能只身离开曹溪,穿密林,越溪谷,爬山涉水,继续南奔。这些经历,在《坛经》及各种典籍都有明确的记载。但其后十五年惠能的踪影如泥牛入海,重出山时却有似潜龙出渊,天降奇人。其修悟已到了禅界巅峰,惠能成了弘扬禅宗伟业的一代宗师。
  惠能那十五年去向何在?从古到今佛学界争议颇多,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迷雾渐散,疑团渐被解开,答案浮出水面:他潜藏于肇庆所管辖的怀集、四会,隐遁修悟。
  怀会藏身
  2003年10月12日,中国佛教协会理事、广东省佛教协会副会长、韶关南华寺住持释传正大师专程来到怀集六祖岩考察,虔敬地拜谒宗师修悟的圣地,挥毫写了“遇会则藏,逢怀则止”、“圣迹藏祖意,怀会显禅风” 和“怀集六祖岩”的墨宝。
  作为六祖惠能弘法的名寺接灯传人,释传正大师确证了六祖惠能“发向南”后在怀集、四会修悟十五年的史实。
  其实,唐代以后,在古人所撰的历朝史志及禅宗史籍中不乏六祖惠能在怀会两地驻锡潜修的记载:《曹溪大师别传》谓能大师归南,路至曹溪,犹被人寻逐,便于广州四会、怀集两县界避难。在南唐静、药二禅撰的《惠能和尚传》云:能南返后隐四会、怀集之间。宋代《高僧传》记:能计回生地隐于四会、怀集之间。在清朝谢启昆所修的《广西通志》载:惠能遒师嘱尝潜至上爱岭最高峰头石室栖迟。《怀集县志》载:上爱岭,在城西六十里,为六祖驻锡处。岭上有六祖岩,内有六祖佛座,可容二三十人。并称岩灵异,岁旱乡民祷雨辄应。新编的《新兴县志》载:惠能回到广东后,隐遁于四会、怀集等地。
  怀集、四会是六祖惠能潜隐修悟十五年的圣地。
  在怀会两地的史志与老百姓中,就有不少关于六祖惠能的传说与故事。
  挖井灌田
  惠能自从逃过劫难,离开宝林寺南奔之后,不知走了多少时日,来到四会与清远交界的灯盏岭下,在龙甫镇营脚一条名叫“上林铺”的村落脚。
  惠能为人真诚友善,经常替村民干活,任劳任怨,当地老百姓对这位外来者不但没有抗拒,反而与他相处得极其融洽,常常送一些谷物与番薯等东西给他。惠能在村民的帮助下,在半山腰平坦之处用坭墙杉瓦建起了一间小泥屋(后人称之为“六祖庵”)。这小泥屋在几棵粗壮的绿树环抱下,既阴凉,又隐蔽。惠能经常奔走于清塘、龙头、陶塘、罗湖等地,一方面了解民情,一方面宣传顿派的禅义。住了一些时间,惠能便乘了一条竹扎的小筏,沿着河溪逆流而上。
  一天,惠能来到了一个小县城,见时已黄昏,雀鸟归巢,即舍了小筏,在河的南面登岸,来到一间茅舍前。这里是怀集县城镗盖旁。
  正在门前修理铁锹的农夫见有陌生人到来,问起缘由,得知惠能欲在此寄宿,热情将他迎进茅屋内,道:“看你满头大汗,嘴唇干裂,一定很口渴了。来,喝碗水。”言罢,拿起大碗到水缸里舀了一碗水,递到惠能的面前。
  劳累了整天的惠能接过大碗,呷了一口,觉得这水清甜无比,如饮甘露琼浆,便仰头将那碗水一饮而尽,问:“这是哪里的水?”
  农夫手指着外面奔流而去的河水:“这是南溪河里的水。”
  “啊,这有如圣水一般。”惠能想起了当日在佛门里听到有关曹溪水的神奇传说:梁武帝天监元年(502年),有位来自天竺的高僧智药禅师,往北途经曹溪口,掬水饮时觉得此清甜如甘露,此曰:此水与西天之水无异,源上必有胜地堪为兰若者。即溯流而上,行至宝林寺处见山水环绕,峰峦奇秀,感叹道:“宛如沙门修道所。”并预言,建寺一百年后将有肉身菩萨在此大开法筵。
  饮着那“清心润肺之圣水,”一种异样的感觉搔动着惠能的心。这南溪水与曹溪水一样的清洌甘甜。有种朦胧的感觉攫住了他全身。
  细细倾谈,惠能方知农夫是在镗盖旁看管田水的,每天早晨天未亮就要爬到后山去引水灌溉农田。如果遇到大旱,怀城河以南的一带田地就会龟裂,水稻就要失收。这里,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后山的水塘里水已不多,现在田垌里的土地已经开始干裂。
  农夫脸带忧愁地说:“看来今年这附近的百姓都要挨饿了。”
  惠能问道:“后山的水不多,在田垌附近不能找到水源吗?”
  农夫叹了口气:“如果能够在田垌里找到水源,这当然最好,但我看只不过是白想罢了。”
  惠能听后,双眉皱起,陷入了沉思。
  惠能当晚在老农家的小厅住了下来,整夜都听到睡不好的农夫的长吁短叹。
  第二天,惠能跟着农夫来到田垌,见禾苗的叶尾处开始焦黄了。爬到后山去引水,见山塘差不多见底了。
  与老农同耕同住了近一个月后,一天晚上,农夫坐在茅屋前,仰头对着满天星斗在发呆,不时发出叹息。
  惠能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别再为无水灌溉而发愁。我看在田垌里会找到水源的。”
  农夫:“你别在安慰我了。”
  惠能:“我并不是安慰你。近日,我有些新发现。”
  老农:“你有什么的新发现?”
  惠能正色道:“每逢初一、十五,田垌的西南与东北面就有光点闪烁。我曾经前去实地留心观察过,那地方的草特别青绿,我取草下面的泥土细察过,觉得特别潮湿。我以前在家乡时曾经跟随着老一辈挖过井,听他们讲述过找水源的迹象。看来在那个地方往下挖去,必有泉水涌出。”
  农夫听后大喜:“倘若真的像你所讲的那样,我就可以免去爬上后引水之苦了。今天正好是初一,我与你到外面看一看,是否真如你所讲的一样。”
  “好。”惠能应诺道。
  于是,惠能与农夫来到田垌,朝着西南方向观望,果然看到有烁烁闪闪的白光,再转头朝东北的方向观察,同样见到闪烁白光。
  农夫仍然有点疑惑:“到那个地方挖下去就真的会见到水源?”
  惠能胸有成竹地说:“依我看,有把握。”
  农夫道:“那么,我今晚就认定那个位置,明天就到那个地方去试一试。”
  翌日,农夫与惠能带着铁锹,来到田垌西南面的定点位置。
  惠能先动手,操起铁锹往下挖去,仅挖了两锹,就见到草下面的土壤明显潮湿了许多。农夫接过比铁锹,用力地挖,越是往下挖,泥土就越是潮湿。当挖到一丈深处,就有清泉汩汩地涌了出来。
  农夫初时是傻了眼,继而用手一拍脑瓜,欣喜欲狂地叫了起来:“这回挖到宝了!挖到宝了!”随即,把铁锹往田地里一撒,拔腿就跑,回到村里奔走相告。
  村民们听到这个喜讯,带着农具,纷纷涌来。有的在东北面挖井,有的在开挖水渠,引水灌田。
  见到本是干裂的田地灌满了水,村民们围在惠能的身旁,纷纷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为百姓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从此以后,镗盖旁成了旱涝保收的良田。
  人们将镗盖旁的那两口水井称为“六祖井”,并且那井一直保留至今。
  后人还在镗盖旁惠能寄宿的农夫茅屋旧址处建起了“六祖庵”,以作纪念。
  蛰居龟咀岩
  惠能在农夫家寄宿了数月后,觉得栖息于这县城之地太多人来来往往,自己随身携带着五祖弘忍所传的袈裟金钵,若然久留于此就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招惹祸端,于是辞别了农夫,沿着南溪逆流而上,行至怀集高岭下的三江渡口,过渡后往西北方向而行,踏上蕉坪、石龙土地时,正在茫然,不知该往何方而去,忽然看见西北角小山岗上有一道红色与黄色相交的光环在飞旋,在缭绕。
  “难道是在给我指引前路?”惠能浑身一热,不由自主地朝着光环闪烁处走去,上了一个小山坡,蓦地见到一条弯曲蜿蜒的古道向西延伸,没入茂密的树林之中。惠能沿着蓬蒿半掩的山中古道西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天降大雨。惠能见到旷野之中有座大山峻峭,怪石嵯峨,古木参天,便沿着布满荆棘的山道,冒着滂沱大雨,奋力攀上峰峦,蓦地觉得眼前一亮:离他十丈开外的路边,有一个石室。惠能急忙背着行囊奔了过去。
  这石室由三块天然生成的巨大花岗石叠成,上面一块巨石被下边两块巨石顶托住,形成一丈多宽的大飘檐。石室高约两丈,宽有三丈,令他惊奇的是,石室内有石桌、石凳、石香炉,靠里壁的地方还有一块平坦宽阔的大石,好像石床一样。岩内的石钟乳有源源不断的清洌滴水。惠能上前接过滴水,细细品尝,清甜得宛若甘露一样。再细细观察,洞壁的石罅中不时有谷粒跌下来。显然,这是有老鼠将田里的谷粒拖到洞罅里收藏。
  惠能的心弦似被什么拨动了一下,昔日在曹溪宝林寺,遭到北方来的寺僧追杀,放火烧山,自己靠寺后的那块巨石自己才有幸躲过平生一劫。现在经历了千辛万苦,眼前又兀现巨石,看来今生自己是与石有缘,此地堪当是“佛地洞天”!在苦难磨劫之际,冥冥之中又似乎得到佛祖神灵的庇护。
  惠能脱下淋湿的衣服,拧干了水,晾在一边。环视四周后,惠能把袈裟金钵藏在岩洞上的缝隙之中,再用石头堵住了缝隙,使之不留半点痕迹。
  遭到连番的追杀,接连不断的辗转流离,长途跋涉,惠能太疲乏了,躺到石床上,伸展着四肢,思忆起五祖对他的教诲,回想起遁入空门后的一连串遭遇……
  石室外,雷电交加,瓢泼大雨下个不停。惠能不知不觉瞌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在蒙蒙胧胧之中,惠能好像听到了什么响声,他猛醒睁开了眼,呵,天已亮了。
  云收雨霁,山野被一夜雨水的洗涤,显得明亮葱绿,空气格外清新。
  远眺山下,有两条小河好似玉带,蜿蜒曲折,迂回在丘陵沟壑之中。
  河边,有十多间茅舍连成的村落,掩映在浓密的凤尾竹林之中。
  “咔嚓”之声渐近,惠能走出石室,往右望去,只见山路上,有一位四十开外的樵夫,手持砍刀,扛着竹竿、篾条,踩着满地的落叶,上山来了。雨后路上的泥泞和着衰败落叶,人踩上去,“咔嚓”之声特别响。
  樵夫蓦地见到一位带发行者从石室内出来,心头一缩,不禁攥握紧手中的砍柴刀,带有几分警惕,问道:“大清早,你怎会到这龟嘴岩石室里来?”
  惠能上前施了一个礼:“昨晚我路过这山岭,遇到风雨交加,只得在此避雨。”
  樵夫见他和蔼慈祥,言谈举止有礼,不像凶狠奸诈小人,放下心来,行前一步:“你从何处来,到哪里去?”
  “这……”惠能知道此时不宜将自己的身世公开于众,答道,“我姓卢,名能,似飘零鸿雁,四海为家。”
  “啊,原来是位随意化缘的行者。”
  惠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樵夫指点山野:“这山岭叫做上爱岭,这岩洞叫龟嘴岩,山下的河流叫冷坑河、?水河。”
  “这里属什么地域?”
  “怀集。”
  “怀集?”惠能的心弦被猛地触动,不禁喃喃自语,“怀集,怀集……”
  樵夫见他似有什么心事,就奇怪地问:“怀集、怀集,你叨唠着什么?”
  原来,惠能猛然触起五祖临别时送给他的偈语:“逢怀则止,遇会则藏。”如今,来到“怀集”,不正应了五祖之偈语吗? 惠能放眼望去,这里层峦迭嶂,山势峻峭,松树拔地而起,茂密葱茏,确是藏身之所,远处村庄点点。他心中叨念着:“师父呀,我就按你的指点,在这里暂且安身吧。”
  惠能转向问樵夫:“这里的山民,以什么为生?”
  樵夫答道:“垦山打猎,耕田种谷。你问这干什么?”
  “我似无根浮萍,飘泊流荡多时,感到身心疲惫,想在这里住下。”
  “这……这样吧,我兄长年前不幸病亡,留下草屋一间,如不嫌弃就请到我们村里住吧”这樵夫倒是个热心之人。
  而惠能自有看法,便推辞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历来不想给他人增添麻烦。你看龟嘴岩的石室如何?”
  “这石室座北向南,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倒是个好地方。不过,你一人在此,未免过于清静。”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清静。”
  言谈之间,那樵夫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惠能在新州砍柴养母时,曾经跟村里的人学过医术,故此对医治一些常见的疾病通晓一二,关心地问:“啊,你是不是得了风寒了?”
  樵夫答道:“前几天我上山砍柴,天上突降大雨,我拖着淋湿的身子回到家中,当晚全身发烫。但这山区小道崎岖难行,要到圩市上去求医又太远。”
  惠能:“你这病不能一拖再拖。”
  樵夫一脸无奈:“那有什么办法呢?”
  惠能说:“这里满山都是宝。”
  樵夫大惑不解:“宝?这里满山都是草,哪里有什么的宝呢?”
  “你认识它就是宝,不认识它就是草,”惠能指着路边的一些野草,“你采摘那些草药回家去煎服,再用厚重的棉被盖压着,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事到如今,半信半疑的樵夫只好抱着尝试的态度跟着惠能采摘山草药回家去。
  第二天,那樵夫高兴地来告诉惠能,他的风寒真的治愈了。
  那樵夫名叫谭盛,为了感谢惠能,特意请他到自己家里。
  开饭时,谭盛妻子捧出热气腾腾的汤与菜来,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惠能问:“这是什么汤,什么菜?”
  谭盛显得有点神秘:“这是我们山里人款待客人的名菜,叫‘孤九寒’。”
  惠能听出这是粤人讥嘲吝啬财主的话语,打了一个怔,大惑不解:“何为‘孤九寒’呢?”
  谭盛得意洋洋地解释道:“‘孤’是简指庶鸪,‘九’是简指斑鸠,‘寒’是简指白鹇。这顿汤与菜就是用这三种鸟儿做的,十分好吃。”
  想到本是自由自在空中飞翔的鸟儿变成了桌上的珍馐,惠能阵阵心疼。
  这一顿,惠能没有喝鸟汤,筷子也没有夹向鸟肉,净夹青菜来吃。
  谭盛奇怪,问起缘由,惠能讲出了自己的看法,并劝喻他们要尽少杀生。
  谭盛觉得惠能讲得颇为有理,日后除了自己少吃飞鸟外,还劝告其他乡邻。
  从此,惠能在上爱岭龟嘴岩石室里蛰居下来。
  巧遇昙璀
  一天,惠能在山下帮村民干完农活返回上爱岭。在龟咀岩不远处见有一位和尚昏倒在山路边,奄奄一息。
  惠能连忙奔跑过去,替这和尚把过脉,知他是又饿又病,环顾四周,采摘了一些山草药,揉烂,塞到那和尚嘴巴里,替他灌了几口水,又给他按揉人中及其它的经脉,没有多久,那和尚悠悠醒来,睁开眼睛,见到惠能慈善的面孔,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惠能行过礼后,道:“请问大师,你是何方游僧?”
  和尚声音仍然柔弱,答道:“贫僧名唤昙璀(621-629年)。”
  惠能:“你跟哪一位师父学佛?”
  昙璀回答:“我是法融大师的徒弟。”
  惠能在湖北东禅寺时曾听过一些老和尚讲历代师祖的轶事,想到了什么,问:“是不是四祖道信特许在他法脉下自立门户的‘牛头宗’法融大师?”
  四祖道信,在禅学思想史上是个承前启后的人物,其禅学思想内涵丰富,实践方法可行。其创立的应有的次弟和入手的方便,这渐修禅法对五祖弘忍等后人的思想有直接影响。而法融的牛头宗充满了顿悟思想,后人评价他所著的《心铭》不下于三祖僧璨的《信心铭》。
  这山野之人对佛门之事竟然了如指掌,昙璀觉得奇怪:“啊,你是个俗人,对佛门的事怎么如此知晓?”
  “这……”惠能支吾了一会道,“我笃信佛学禅宗,故此也略有知闻。”
  昙璀探询而问:“你信的是哪一派系的禅法?”
  惠能见他长相和蔼,直言而答:“顿修。”
  昙璀大喜过望:“原来是同道中人。”
  惠能:“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
  昙璀打开了话匣子:“三祖僧璨大师在其所著的《信心铭》中提出‘不用求真,唯须息见。’这是最早建立的顿悟禅法的实践纲要,而四祖道信、五祖弘忍与此都是一脉相承的。只可惜五祖的传灯人六祖惠能南逃之后,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昙璀越讲下去,声音越弱,显得有气无力。
  惠能见昙璀太饿了,便拿出自己的干粮给他吃,再问道:“你怎么会来到怀岭这深山大林呢?”
  昙璀吃过干粮,顿显精神多了,在犹豫了片刻后,见惠能慈眉善目,才直言而答:“我在皖浙交界的山中
  弘扬佛法时,被官府通缉。”
  惠能大惑不解:“弘扬佛法也会被官府通缉?”
  昙璀叹了口气:“有恶人诬陷,说我与当地陈硕真的起义军有勾结。我如今是百口莫辩,唯有急遁远引,躲避为上。”
  “原来也是避祸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并且都是佛门中人却遭到了他人追杀。为了慎重起见,惠能并没有向昙璀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只是问道,“你现打算到哪里去?”
  昙璀一脸的虔诚:“来到这里,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再去了。”
  惠能:“为什么?”
  昙璀站了起来,指着着山下:“你看!”
  昙璀这一动作,惠能已经有所领悟,道:“你是指这里的山山水水不同寻常。”
  “唔,”昙璀点了点头,反问道,“难道你也有类此的感受?”
  惠能一本正经地指点着:“看,上爱岭下的圆形坡地如高僧垫膝之蒲团,水塘基围上的圆形大小石头,排列有序,又像僧人手中的串串佛珠。那边的土岗形状扁中带圆,形似寺院中念经时所敲的木鱼。”
  昙璀脸露喜色:“呵,你讲的话句句都与佛门有关,有如我佛门中人一样。还有一点,好象……”
  惠能未待昙璀把话讲完,又接上了话头:“不远处的小岗状似八卦,也酷似一本半开半闭的经书。远处的屹立有序的山峰叫做花石十三峰,你看它烟雾缭绕,时隐时现,恰似佛地洞天。自有一种独特的意境。”
  昙璀听着惠能的指点解释,颇有同感地说:“四周云蒸霞蔚,空灵缥渺,使人如在‘般若三昧’、‘不染万境’之处。远山在云海里漂浮,一似万佛来朝。看来是天公造物,上天赐给这里的山山水水有如此浓重的佛气。
  惠能:“我也是这样看的。”
  昙璀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你与贫僧是见解相同了?”
  惠能:“你不是讲过,我们乃是同道中人吗?”
  昙璀与惠能两人相视而笑。
  惠能手指着龟咀岩,诚挚地邀请道:“如不嫌弃,就到那里与我同住。”
  昙璀喜出望外,笑靥大开:“在落泊之时,有幸与卢居士朝夕相处,贫僧正是求之不得。”
  人生难得逢知已。
  此后,惠能与昙璀在上爱岭的龟咀岩住了下来。
  这两位在患难之中同住孤峰的同道中人,平时一起下山,去帮村民干活,耕田耙地,无所不干。找到食物,一起分吃。找到泉水,共同品尝。遇到困难,商议解决。平时他们在一起时更多的是谈经论义,交流禅法。
  三年之后,昙璀从往来的商旅处得到了消息:他所受牵连的冤案得以澄清,官府已经撤销了对他的通缉令。昙璀觉得这里地广人稀,自己的所弘扬的禅法基础并不深厚,在这里拥戴自己的信众比不上北方那么多,便决意重返北方,弘扬佛法。
  惠能虽然舍不得这位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佛门好友离开,但也知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昙璀重返北方,对于佛学的弘扬与广泛传播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于是并不出面阻拦。
  昙璀在临行时将法融所著的《绝观论》、《心铭》等手抄本送给惠能,道:“这些经书,是我多年的心血。现在我留给你,先祖的修禅心得对你是有好处的。我虽然不清楚你的过去;但跟你谈禅论道时,我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你会有非比寻常的将来。”
  在送别了昙璀之后,那些难得的经书伴随着惠能度过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惠能的悟性本来已是极高,并且又得到五祖弘忍的真传。加上与法融弟子昙璀三年的相处,切磋经义,研论佛道禅学,这对他的修悟佛性、通晓法理起了很大的催进作用。
  其后的公元677年,当惠能离开冷坑上爱岭、即将踏上前往广州的征途时,还专门烧上一炷香,神色庄严地将昙璀临别时赠送给他的《心铭》与《绝观论》诵读了一遍。
  智避贼人
  怀会大地有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是两广交界之地,被重峦大山所封闭,交通的不便使它成了极少有外来者涉足的一方净土。这里的特点是山高、林密、人稀,容易隐藏与逃逸,可进可退。换句话说,当时这里是“山高皇帝远”的蛮荒之地。而惠能栖身的龟咀岩在高山之巅,岩里有长年不涸的山泉滴水,一望无涯的连绵大山中有数不尽的可以充饥的野果。
  这里也有独特的人文环境:是瑶族与汉人杂居之地,友好善良,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这里的山民不像中原地区对传统佛教思想的信仰那么根深蒂固,反而,对自己所倡导的顿悟禅学思想更易于接受。
  惠能为人正直善良,乐于助人,不求奢侈荣华,只求清远淡泊,生活俭朴,与周围的樵夫、猎人、药农相处得十分融洽。
  村民与山民们有病就上山来找这位“卢居士”,而惠能则不分白天黑夜,刮风下雨,都是有求必应,经常采药替人治病。
  有一天,惠能从龟嘴岩处下山来,与一位猎人卢九同行往村庄走去,准备和村民们相聚。忽然,望见村口处来了十多位手持刀剑的陌生人,一个个长相都是凶神恶煞,正在跟乡亲们说着什么。惠能离他们虽然有十多丈远,但从山风吹来的声音,依稀听得出,他们说的是北方口音的话。而被问话的乡亲一会儿用手指着自己的耳朵,继而猛地摆手,示意听不懂。
  “啊,这些陌生人全都秃顶的和尚,人人手中都是执着明晃晃的兵器。难道他们是?”一种不祥之兆立即紧攫住惠能的心。警惕性特高的惠能,立即从身边的猎人卢九处取过一条布围巾,戴在头顶上,操起狩猎的器械,然后才用手扯了扯身边的猎人卢九,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那一伙人气势汹汹而来,好象是在追杀什么人来的。我们还是躲避为上。”
  猎人李卢听后点了点头,与惠能朝着另一边山坳快步走去,仿似猎人在追击猎物一样。
  那些陌生人是神秀的手下,他们对五祖弘忍将袈裟衣钵传给那位名不经传的寺中杂役惠能之事很不服气,立心去除掉他,故此结伙南下。当他们发现不远处的惠能与卢九掉转方向,朝着另一边山坳走去,便呐喊着,撒腿从后面紧紧追赶而来,没有多久,已在山坳口追上了惠能与卢九,十多个僧人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刀剑,将惠能与卢九团团围住。
  领头的和尚长得三大五粗,一瞪起眼睛有铜铃般大,叱喝道:“你们见到我们为什么要逃跑?”
  卢九尽管听不懂那和尚操着北方口音的话,但从他们那副怒目睁眉的神态已推知出对方的质问内容,便说:“我们不是逃跑,而是发现山坳这边的荒草有狐狸出没,我们在追猎狐狸。”由于李九回答时的话是冷坑、马宁一带的土话,因此那群北方来的和尚听后眨眉眨睛,有的搔着脑袋,有的来回摆着手,表示听不懂,却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和尚还把利刀在惠能与卢九的面前晃动着。他们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比划着手势,在追问。
  惠能曾在湖北东禅寺住过八个月,在他所住的禅房四周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什么地方的人也有,惠能平日不仅听着懂他们所讲的话,而且还会学讲了几句。现在,从这些北方僧人的话,惠能知道他们专程从北方南下的来意:现在发问,有没有见到名唤惠能的居士来过这里。北方僧人声言,若然告知线索,让他们捉住惠能,就会有金钱重重奖赏。
  面对冲着自己而来的北方杀手,惠能镇定自若,脸上却是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态,用冷坑、马宁一带的土话,向北方的寺僧作答。
  那一伙北方来的和尚,只是听到李九与惠能满口的“叽哩呱啦”的回答。双方之间的问话与答话,简直是对牛弹琴。他们千里而来,为的是要追杀惠能。现在却是人在对面不相识。
  这事说来奇怪,但仔细分析起来却并不奇怪:皆因惠能当年在湖北东禅寺时是一个尚未落发的行者,并且
  是个偏于南院一隅专干种菜舂米粗重活的杂役,不像神秀那样出头露角、是人人认识的寺中要人。平日,站在五祖身旁高台上没有惠能的份,东禅里重大法事的念经诵佛又没有惠能的份。东禅寺有近千人之多,寺里的和尚大多数已经互不认识,更遑论这么区区一个干杂役的下等人?
  这次,前来搜查追杀惠能的和尚全都来自北方。在东禅寺与惠能从未谋面。他们只不过是奉命南下罢了。在他们脑海的印象中,寺院里的和尚与杂役都没有被太阳直接照晒,故此皮肤一定是白皙的。而五祖弘忍连夜传授禅法与袈裟衣钵的惠能,让他执掌禅宗权杖,非比寻常;这个人一定是英俊魁梧,相貌堂堂。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又黑又瘦小,与他们想像之中的禅宗祖师相差甚远。惠能因为长期与山民们一起劳动,一起上山下水,一起耕田种地,所以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皮肤颜色,差不多已经同化了。所以,北方僧人做梦也想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前这个瘦黑“土佬”竟然就是他们爬山涉水,历尽艰辛要追杀的目标。
  双方语言差异太大,无法交流。这伙人听起冷坑、马宁一带的土话,犹如鸡同鸭讲,也是没法听得懂。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大家都是摇头叹息,一脸的无奈。机敏的惠能明明听懂他们的话,却在整色整水,诈作听不懂,并且不时做着手势,向他们示意:他俩是本地人,是叔侄关系,现在是要上山去打猎。从来未见过他们要追杀的什么“带着袈裟金钵南逃的惠能”。
  卢九也作着手势,示意他与惠能是同姓叔侄。
  惠能的打扮与举止确实像当地的土人,将那些北方僧人胡弄了。
  扭尽六王,也没有办法在惠能与山民口中挖出半点有用的线索,北方南下的那伙和尚干瞪眼也是无济于事,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上爱岭,沿着山道往广西方向走了。
  目睹着北方僧人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山中,卢九向惠能喃喃地说:“这些和尚真怪,追杀什么禅宗六祖怎么跑到我们上爱岭来了。”
  而惠能心中暗暗地长吁了一口大气,这一次不但是天助我也,而且也是乡亲们助我也。
  怀集冷坑上爱岭真乃佛家圣地。
  惠能“智避贼人”的故事在怀岭大地广泛流传。
  修悟圣地
  唐代大诗人王维在所撰的《六祖能禅师碑铭》中述:惠能以“众生为净土,杂居止于编人;世事是度门,混农商于劳侣。”在这宁静致远之地,樵夫出身的惠能为他以后的禅学更贴近生活,更具 “平民化”特征积淀下不寻常的思想基础。
  怀集冷坑一带有几条卢姓的大村。中国自古以来有“同姓三分亲”的传统思想。按那些传统俗例,卢姓的村民见惠能是同宗同族,对他视为兄弟一样,平日更加关心,大家情如手足。
  惠能在家乡新州时是靠上山打柴来瞻养母亲,现在也正值年青力壮,有的是力气。在上爱岭与村民上山砍柴他是驾轻就熟;与猎人上山打猎,爬山越岭是他的看家本领;耕地种田,他又有丰富的经验。加上惠能干起活来,从不吝惜自己的力气,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干。故此,大家都很喜欢惠能前来帮忙干活。
  白天,惠能下山来,帮村民们干活,还经常把自己学到的耕种技术教授给附近的山民;傍晚,才孤身一人,带着满身的汗水,攀爬返回山巅的龟咀岩。寒冬炎酷,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在连绵不断的群山中,不少山民以狩猎为生,经常在动物活动之地布网装夹。
  在山上,惠能如果见到有猎物落网或被铁夹夹住,他就会前去解网松夹,放猎物逃生。
  每到吃饭时,惠能将放一把蔬莱寄煮在肉锅里。
  有山民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吃饭的?”
  惠能笑着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我只吃肉边的蔬菜,这对身体更有益处。”
  惠能平日常常劝导山民们多种五谷、蔬菜、少杀猎物,多做善事积善德,摒除暴戾野蛮之习气,多做善事以积阴德。
  因此,周围的山民,对惠能都十分敬重,改掉了暴戾的性格与不少不良的习俗。
  惠能以龟咀岩石室为住地,辗转于怀集、四会的大山之间,跟山民们一道种地、采药、观赏山林景色,聆听深谷流泉,领略大自然的野趣,修悟自己的心性。
  平日,惠能继续自我修禅,领会佛经的真谛,此行此举,矢志不移。
  惠能靠着非凡的毅力与坚定的信仰,在怀集、四会那一带的深山密林里,虽是幽遁山林,木食草衣,却是在韬光养晦,自我修禅。他的禅学思想的创立大大地受惠于容纳了这一带的世情影响,山水灵气鉴照和文化启迪。他以矢志不移之精神,修悟了整整十五个年头。
  无论是三伏炎夏,还是数九严冬,惠能或对闲适恬静的绿水青山,或仰望浩渺迷离的星汉银河,思路在有形的物与无形的心之间徘徊,苦苦地思索着五祖所传顿教与西方《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妙诣与转承关系。世间万物都在变,西方的佛法来大唐中土也该变。恒河之水如何融汇到中土的江河?这是佛门中的大问题。达摩祖师所传的如来禅,万变不离其宗,其要旨是“藉教悟宗”,修行开悟的特点。而祖所传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法门,强调的是直指心源,应机接物,当下默契,即心是佛,这当是佛法的源头活水。
  惠能在怀集与四会山林这清净之地十五年的隐遁修悟,开始构思体现中国化、平民化的《坛经》,立志创立禅学“南宗”。“众妙会心”,使惠能的佛理禅机升华到了一个新高度,他修悟出的心性之学,在贯通大乖佛法基础上无形中融摄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儒道之学,实现了天竺禅在中国的彻底转换,形成了一个“适合中国国情”的禅宗思想体系。这为他日后在曹溪大开法门,张扬中国化的佛教--曹溪禅奠定了厚实无比的思想基础。
  《怀集县志》记载:“六祖岩,唐神龙年间,五祖传衣钵惠能,密嘱能逃去,恐人害之。乃潜至上爱岭石室栖迟。《传灯录》谓其‘逢怀则止,岩其驻锡处也。至今岁旱,乡民祈雨辄应’。”清光绪三十三年,当时的怀集县令蒋航登六祖岩,感慨赋诗,其中有“峭壁悬崖叩上宫,慈悲救世释儒同,如何十载修真地,一任嚣尘历劫红。”此诗刻在六祖岩壁上,长140厘米,现仍清晰可见。
  古人将惠能在怀城南溪饮水之事与智药饮曹溪水之事相联,称:“南溪与曹溪何分高下,则顿悟之门已可近取。”古怀阳十六景之一就有“南溪古渡”一景。而上爱岭被后人称为“六祖岭”,岭上的龟咀岩被后人称为“六祖岩”。后来,冷坑的人们知道曾在龟咀岩上避难的竟是禅宗六祖惠能,在深感荣幸之余,在熔炉村东面,也就是惠能经常帮村民干农活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寺院--双禄寺。人们在惠能西行时闪现红黄光环的山岗上建起了谷神庙,附近村庄赐名为“佛灯村”。当地的村民,逢年过节,家家都挂起了“走马灯”,来纪念这位禅林宗师。盏盏花灯,装点着夜色下的山庄,蔚为壮观,成了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起了不少文人雅士的造访,甚至连县令大人也专程前往观赏。如明朝举人、怀集县令林春茂在观看了花灯夜景后情思喷涌,泼墨挥毫,写下了一首著名的七言诗《晚游佛灯》:“竹外禅关色界空,青莲跌坐一灯红。在天月色长如水,共照迷人暗宅中。”家家挂佛灯的民间习俗,在怀城附近流传了一千多年。明祟祯年间,被命名为“佛灯晚晴”,成了古怀阳八景之一。遗存于冷坑六祖岩壁的清代石刻,六祖岩右侧的“杵米穴”,六祖岭下的“无字碑”(也称“别传石”)以及六祖禅院旧址,梁村华光寺设六祖禅室的记述,还有怀城河南的六祖庵,六祖井遗址……大量的历史遗迹,都是对六祖惠能“逢怀则止”的历史见证。
  在六祖惠能的思想影响下,怀会大地,禅风颇盛。在近年发现,曹溪禅门历代粤籍僧尼名册中,282名序列上就记载有6位怀集籍人氏,分别是泰祥(665-734)、深师(905-966)、道远(907-967)、宝华(912-972)、宋升(1015-1086)、怀殊(1042-1120)。
  惠能灭度后,他的弟子从国恩寺来到六祖惠能曾蛰居多时的四会灯盏岭扶卢山下,建起了六祖寺,传言昔日香火极盛。经千年风侵雨打,旧址如今石柱瓦顶犹存。
  清光绪22年(896年)所修的《四会县志》记载:“扶卢山在上林铺清塘陶塘龙头罗湖四铺界,高千馀丈,上有石池。池沿石以撞击之,其声如鼓……昔六祖卢惠能尝避难于此。故以扶卢山名下。有六祖庵。”惠能“乃于四会避难,逐猎人队中,凡一十五载,今扶卢山卢峰寺、六祖庵,皆能遗迹也。”“六祖寺在龙头铺扶卢山下六祖惠能尝隐于此,后人建庵祀之,庵久废,国朝仁宗嘉庆十四年已重建。”村民将寺前的那条村易名为“寺前村”。这些都是惠能“遇会则藏”的确证。
  近年在四会贞山重修的“六祖寺”规模宏大,环山而抱,状如坐莲,四周林木苍翠。巍峨山门的两副对联分别是:“山藏祖迹千年禅宗意,门纳善信万众护法心”,“开般若门应是明心见性,入菩提地还需色相皆空。”
  2002年11月5日至8日在广东韶关举行的国际性禅学研讨会和11月10日纪念南华寺建寺1500周年典礼上,四会六祖寺的住持释大愿禅师与怀集县派出的邓亦威、罗天兴、周如坤、林枋四位学者应邀出席盛会,受到组委会的盛情款待。
  怀会文化积淀是厚重的,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在怀会大地源远流长。
  梅庵种梅
  六祖惠能与肇庆有不解之缘,城西的梅庵便留下了他的圣迹。
  且说六祖惠能在宝林寺弘法已三十多年了。
  一天,他踏着斜阳夕照在寺后走了一趟。
  轻风吹来,高大的菩提树上有几叶黄叶悠悠地飘落。
  六祖惠能弯腰捡起地面的一片黄叶,凝视好久,自我吟哦道:“呵,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便决定要起程返回新州。
  曹溪溪口,宝林寺所有和尚都穿戴整齐,到来替师父送行。
  六祖惠能身穿金红色袈裟,拄着锡杖,登上小舟。
  神会、法海与智常等另外五位僧人携着行囊,随后上船。
  六祖惠能深情地眺望着曹溪这使他佛业宏张的宝地,望着岸上挤得满满的弟子,吟哦道:“叶落归根,来时无口。诸佛出现,犹示涅盘,有来必去,理亦常然,我此形骸,归必有所。”
  众徒弟问:“师之法眼,何人传授?”
  六祖惠能答:“有道者得,无心者通。”说完与众弟子频频挥手作别。
  轻舟徐徐离岸,从曹溪两旁的李树林穿出,直入北江,顺流而下。
  江水碧绿如缎,两岸峭壁似削。蓝天寥廊,水鸟翱翔。
  眼前是美景无限,但六祖惠能眼帘浮现的却是人生走过的一幕幕:金台寺听经,到湖北东禅寺投奔五祖,夜得祖传圣衣金钵,及后躲藏怀集、四会十五年,直至复出后在韶州宝林寺大开“顿悟”法门,眨眼之间,又三十六年了。这长途跋涉的人生之路,何等的曲折,何等的艰辛!思前想后,六祖惠能止不住情思万千。
  轻舟在江面行了好多天,由北江顺水直下珠江,再溯流而上,从羚羊峡口转入西江时,已是残阳夕照,归帆点点。六祖惠能他们所乘的轻舟擦过古城端州,在城西一个码头泊定。
  天色已晚,江上风大浪大,六祖惠能决定先在城里歇息一晚。
  神会向六祖惠能道:“人说这里风景如画,我们何不趁隙上岸走走,浏览一下?”
  “好呀。” 六祖惠能点头,于是他与神会登岸而去。
  他们离岸走了不远,来到了一个小山岗,见周围树木葱笼,归鸟啾鸣,但山岗上却是草木不长,在岗顶处孤零零地建有一座小小的庵堂,在暮色中孤清冷寂。
  惠能对徒弟神会说:“那是佛门圣地,我们去与住持倾谈一下佛理禅机。”
  神会:“今晚江中风高浪急,我们索性到那庵堂去求宿也吧。”
  惠能略思了一下,道:“好,我们就在这小庵里借一宿。”
  小庵的住持正在打坐参禅,听守门小和尚禀报说有外地僧人到来求宿,便速从蒲团站起,,快步出至大门口迎接。
  他见来者中有一老佛长髯飘皑,气宇非凡,心中嘀咕:“这是何方高僧呢?”
  神会上前来,恭敬地送上了佛家文谍。
  住持拆开一看,“哟,来人竟然是禅宗六祖!”马上跪地叩拜:“不知师祖驾临,有失远迎,乞望恕谅。”
  住持领众僧人向六祖惠能叩拜之后,带着他们走上了小山岗。
  这小庵占地不多,只有几间低矮的青砖瓦房,跟法场宏大的宝林寺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住持将六祖惠能一行人迎进小厅里坐下。
  小僧捧着沏好的香茶。
  六祖惠能捧起茶杯,置于嘴巴,呷了一口,感到口感甚差,不禁皱起了眉头,低头望着杯子,在晃动的松脂灯下,见里面的茶水异常浑浊,有如黄汤一样。
  住持看到惠能这副表情,推知他之所想,直言问道:“师祖,这茶的泥味太重,是吗?”
  六祖惠能点头:“是呀。如此浑浊之水,怎能用来泡茶呢?”
  住持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在我们这小庵里,僧人平日煮饭与饮食都是用西江水的。如今西江是洪水期,上游冲带下来的泥沙太多,我们将挑回来的江水放到水池中静置很久,即使打过明矾,但那些泥沙亦不能完全沉淀下来。”
  “唉,长年累月饮用这么浑浊的江水,可真是苦了你们,”禅宗六祖不解地问,“你们这里山碧水清,钟灵毓秀,为何不在庵里打井取水呢?”
  住持:“我们寺的僧人也曾经在庵里打过井。”
  六祖惠能:“既然打了井,那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不饮用井水呢?”
  住持叹了口气:“井虽然打了,却没有泉水涌出。”
  六祖惠能:“你带我去看看。”
  “好,”住持带着六祖、神会等人步出小厅,在门前不远处,见有一口方井,四周的灌木因缺水而变得枯黄。
  此时天色已黑,往下望去,井里只是黑黝黝的一片。
  庵里小僧点燃了火把,探到方井里面。
  六祖惠能看到:由于泥沙的淤积,此时井底仅有几尺深,并可见到泥沙泛白,显然,这口井早已干涸多时。
  六祖惠能道:“既然井中无水,你们为何半途而废,不再深挖下去呢?”
  住持解释道:“这里频临西江,地势低洼,按城里其它地方挖井的情况来看,仅挖至几尺,便会有泉水不断涌出。我们曾经将这口井深挖数丈,但仍然干涸无水。”
  六祖惠能:“我佛讲的是缘,世间万物与我佛俱是有缘。水也是灵气之物,我们若然跟它无缘,纵然深挖百丈,也不会有泉水涌出的。”
  神会若有所悟:“啊,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山岗上草木不多了。”
  住持一脸的无奈,摊着双手道:“看来上天注定,我们这庵里的僧人以后都要喝浑浊的西江水了。”
  “我看倒也未必,”六祖惠能摆了摆手,说,“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虔诚祈拜,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效的。”
  住持点头:“六祖讲得有理。”
  六祖惠能先作了斋沐,率众来到了枯井旁,亲自点燃了香烛,
  焚香过后,六祖惠能喃喃有道:“若是苍天有灵,有意纾解我等僧人之困,望杖下涌出甘泉。”言罢,将锡杖高举,往枯井用力一插。
  “嗤”的一声,虽不是天鼓雷音,却是有如黄钟大吕,众人俱感到耳膜震响。
  那锡杖竟有裂石开碑之力,将堵着泉眼的顽石一插而穿。
  六祖惠能将锡杖往上一拔,有股清泉即从洞眼中汩汩喷涌而出,引来了围观的人齐声欢呼。
  喷涌出来的泉水十分清沏,很快就将那枯井灌得满满的。
  住持用瓜瓢将井中的水酹了一瓢,凑到嘴巴上,尝了一口,异常甘美,荡气回肠,有如醇酒佳酿,便兴奋得连连击节,称赞道:“好,好!”
  庵堂的僧人争先恐后地品尝井水, 觉得如同清泉醇酿,甘美无比,一个个喜不自胜,笑逐颜开。
  住持向六祖惠能道:“师祖驾临, 一杖之下,引来甘霖,果真是佛法无边,这是我们佛门的福气呀!”
  六祖惠能却满怀深情地说:“佛家之地,喜得甘泉。这全仗仰你等平日行善乐施,普渡众生,这可说是善果初绽吧。”
  住持兴奋得满面通红:“师祖今日到来,令我们这小庵增辉不少。”
  六祖惠能环看四周,说:“这山岗本是土壤肥沃,但由于以前缺水,引致草木不长,太荒芜了。如今,井里有甘泉涌出,我们在这岗上多种些花草树木吧。”
  “好呀!”住持老脸上笑靥绽开,“但是种什么花木好呢?”
  六祖惠能:“岁寒三友,以梅为首。我看这土壤最适合种植梅花。”
  众僧听后,皆说这山岗上种植梅花最好。
  翌日,六祖惠能亲自动手,带领着众僧在庵堂四周种植梅花,随后返回新州故里,不久便圆寂于家乡。
  说来奇怪,以井水浇灌的梅树,犹如被洒落甘霖,昂然挺立,生机盎然。
  从此,这庵堂被梅花包围着,每当冬日,梅花迎着朔风,怒放盛开,点点红艳,蔚为奇观。
  六祖惠能以锡杖引水及“插梅为标记”的故事一传十,十传百,在民间广泛流传。
  北宋至道二年(公元996年),智远法师来到肇庆,为纪念六祖惠能曾在城西小山岗种植梅树,将那小庵扩建,创建了“梅庵”。
  梅庵里的那口枯井从此有甘泉涌出,千年不涸,被世人誉为“六祖井”。
  梅庵门两旁的石楹联:“梅挹泉光浮白上,门排山色送青来”。大雄宝殿的建筑有“宏杰伟构冠中华”之美誉:梁架斗拱保留了唐宋时期的风格,是广东现存最古老的木构建筑。斗拱外出跳长120分度,为全国同类斗拱之首;无拱瓣的拱头乃宋代《营造法式》问世前之古风。刻有皿板的斗底,属中唐前之古造。
  梅庵凭着六祖惠能在此插梅而蜚声四海,现在又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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