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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欣德尊者:如何使上座部佛教植根于华人区(阅读)

       

发布时间:2013年02月22日
来源:   作者:玛欣德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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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讲于台湾南传上座部佛教学院第二期法工成长营(2010年3月1日)

  王宝昭笔记

  引言

  观净尊者:就个人所知,今天是玛欣德尊者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讨论这个主题,这是大家的福报。我第一次与玛欣德尊者讨论这个主题是在缅甸帕奥禅林。帕奥禅林是个有近500位南传上座部比库(Theravada Bhikkhu)共住修行的地方。从1994年开始,华人逐渐至禅林修学。至今,平时华人比库及禅修者大约保持在50-80位。我们有缘在禅林第一次讨论这个主题已是2007年底的事。当时十几位华人比库多次聚会法谈及小型讨论,玛欣德尊者给予我们很多的指导。

  在帕奥禅林中,华人比库们彼此分享、相互支持。近年来,能够长期驻锡在禅林担任业处老师的华人就是玛欣德尊者。尊者对上座部佛教整体的理解、关心,以及客观的教法宣说和禅修指导,帮助这个主题在帕奥禅林和华人区的上座部佛弟子中,得到更深广的省思与实践。今天我很欢喜能够邀请到玛欣德尊者莅临台湾教授,开示这个主题。现在恭请尊者开示。

  1. 序言

  2009年7月份在新加坡期间,写了这篇名为《上座部佛教植根于华人区的三个阶段》(曾刊于学院护法会刊第三期)的文章,以回应“台湾南传上座部佛教学院”的宗旨——植根上座部佛教于台湾。今天,又应观净尊者的盛情邀请,与诸位一起讨论上座部佛教应如何植根于华人区。

  2. 三大佛教传统

  佛教流传到现在已经两千五百多年了,在不同时代、不同区域,逐渐形成了目前的三大语系佛教:

  1.南传上座部佛教。

  2.汉传大乘佛教。

  3.藏传密乘佛教。

  汉传佛教与藏传佛教由于都是从印度往北传播,在地域上是往北传,所以合称为“北传佛教”;而上座部佛教由于是从印度往南边传播,所以叫做“南传佛教”。

  中国人接触佛教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中国的学者们把公元前2年定为佛教正式传到汉地的时间,所以,中国人对“佛教”这个名词并不陌生。

  3. 上座部佛教在华人地区的传播发展

  过去两千年以来,中国人对南传上座部佛教几乎没有认识。

  早在一千多年前,已有北传梵语系的经典传到中国汉地并被翻译为汉文,例如四部《阿含经》以及律藏(昙无德部的《四分律》、弥沙塞部的《五分律》、大众部的《摩诃僧祇律》、萨婆多部的《十诵律》、根本说一切有部的《根有律》等等),可是这些经典在中国都被视为小乘经、小乘律。翻译为汉文的说一切有部《阿毗达磨》也被视为小乘论。中国佛教一直以“大乘”自居,这些经律论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所以,我们看现存的汉文大藏经,中国古德对《金刚经》、《华严经》、《法华经》等都有很多的注解、疏钞。但是,却没有发现一部对《阿含经》的注疏,因为不被重视。

  南传上座部佛教的经典在古代也曾经被翻译到汉地,即属于律注的《善見律毗婆沙》。不过,这部律注与南传上座部现存的版本对比起来还是有差別的。第一、这部《善见律毗婆沙》只是节译本,不是全译;第二、这部律注被僧伽跋陀罗翻译出来之后,被当时的僧猗(或僧袆)以《四分律》的观点进行整编修改过,不过,其中仍然有很多内容是相似的。就这样经过了一千多年。

  由于地域上的隔阂,中国古代虽然有许多人曾经到印度去朝圣留学,但是却没有因缘系统地接触到南传上座部佛教。例如:东晋时的法显曾经在公元410- 411年到过斯里兰卡(锡兰),但从他在那里取回的经典来看(例如弥沙塞部的《五分律》、《长阿含经》和《杂阿含经》等),他不可能住在斯里兰卡大寺(Maha- vihara),而是住在思想开放的无畏山寺(Abhayagiri)。后来唐玄奘大师也去印度留学,本打算前往斯里兰卡,却正好遇到该岛发生饥荒,也没有去成。唐代义净大师也曾经到过缅甸、泰国、印度尼西亚等东南亚一带,但是当时其所到之处还不是南传上座部佛教,可能属于根本说一切有部之类的。因此,从中国古代佛教史来看,中国人对南传上座部佛教还是很陌生。

  直到上个世纪,由于交通比较方便,太虚法师(1889-1947)在1940年去了一趟斯里兰卡,回来后他感慨地说:“中国所说的虽是大乘教,但所修的却是小乘行。”“所以我认为说锡兰的佛教是小乘极为不当,锡兰应该是小乘教大乘行的佛教,和中国大乘教小乘行的佛教适得其反。”(《从巴利语系说到今菩萨行》)。1946年,太虚法师的学生了参、光宗等人到斯里兰卡留学。了参法师(叶均居士)在12年的留学期间,翻译了《清净道论》、《摄阿毗达摩义论》以及《法句经》。1957年,他回中国以后,在中国佛学院任教,但不久就还俗了。了参法师到斯里兰卡留学以学习教理为主,能将《清净道论》翻译出来是难能可贵的。

  这些论典虽然被翻译成中文,但在几十年间却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后来,台湾有一批出家众通过学律,发现上座部佛教国家的律法传承比较完整,于是有人到泰国等地去求戒、学法。之后又有人翻译了阿詹查、佛使比丘等的著作,将泰国近百年来兴起的森林派禅师的作品介绍到汉地。这些译作引起华人对上座部佛教禅法的兴趣,吸引更多人到上座部佛教国家求法留学。于是,从文献的翻译开始,到后来越来越多人前往南方佛国学法,并且邀请一些上座部禅师等来汉地弘法,上座部佛教的经典和禅法在华人区逐渐受到重视。

  由于马来西亚、新加坡和印尼在地域上与泰国接近,他们较早地接触和认识南传上座部佛教。东南亚一带的华人多数是生活在多元文化国家,例如马来西亚有三大种族:巫族(马来人)、华族(华人)和印度族(印度人),当地的文化是以多元文化为主。当地的华人早在20世纪70-80年代,已经开始接触到泰国系统的上座部佛教。不久,斯里兰卡和缅甸系统的上座部佛教也陆续传入该地。因此,新马一带的华人较早就接触和了解南传上座部佛教,也造就了一批优秀的僧才。

  作为更纯粹的华人区是中国的大陆和台湾,到上座部佛教国家求法的大陆人和台湾人在英语方面较为逊色,许多人必须依靠翻译才能了解。

  就以中国大陆来说,虽然1986年11月中国佛教协会派出圆慈、净因等5位比丘到斯里兰卡留学,可惜他们学完回国后,也没有把上座部佛教完整地介绍过来。反而在台湾,更系统地接触上座部佛教要比大陆稍早些。1990年到1998年,元亨寺先后出版了《汉译南传大藏经》,开始比较完整地译介南传的经典体系。特別是1998年到2001年,缅甸帕奥禅师连续四年应邀到台湾来指导禅修,于是比较完整的上座部佛教止观禅法,特別是《清净道论》的实修传承就逐渐被越来越多的华人所了解、接受和实践。从此,南传上座部佛教与汉传佛教的交流就更加频繁了。

  4. 借鉴汉传佛教的发展经验

  上座部佛教在华人区的传播,必须经过最初的萌芽时期,然后慢慢发展,才能有最后的独立,就好像汉传佛教一样。

  从中国佛教史来看,佛教从发源地——印度传到中国,到现在已经有两千年的历史了,但是其独立的过程却是相当漫长的。佛教在中国独立的时期是在隋唐,因为汉地的十宗全都是在隋唐成立的,没有一个宗在隋朝以前成立,也没有一个宗是在唐代以后成立的。隋朝在公元581年建立,唐朝在公元618年建立,而佛教传入中国是公元前2年,此间一共花了近六百年的时间。

  佛教初传汉地,很多人用老庄、黄老的思想来看待佛教,佛陀也被当作神仙来崇拜。由于当时对佛教经典的翻译和对教义的理解还很不成熟,所以无论在义理方面,还是在语言方面,常借助时人熟悉的儒道思想,以外学书论和用语来附会佛教。

  汉灭之后三分天下,魏国统一中国,之后是西晋与东晋,后来又分为南北朝:南朝是宋、齐、梁、陈,陈又被隋所灭;北朝是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在魏晋南北朝这三、四百年间,中国处于群雄割据的时期,那时适逢佛教大规模地传进中国。即使如此,由于当时的通讯、交通等因素,佛教在中国的发展也未能一下子独立,于是从“附会佛教”发展为“格义佛教”。所谓“格义佛教”,即以儒道思想或外教义理来解释佛教。例如用儒家的五常(仁、义、礼、智、信)来配释佛教的五戒,用道家的“清净无为”来配释“安般守意”(“安为清,般为净,守为无,意名为,是清净无为也。”《大安般守意经注》卷上)等等。这种“讲肆格义,迂而乖本”的格义佛教一直到释道安(312-385)、鸠摩罗什(344-412)时才得以废弃不用。鸠摩罗什从龟兹(现在的新疆库车)来到汉地之后,翻译了大量的大乘经典,从此汉传佛教在义理和语言方面才慢慢走向独立。

  南北朝时期,由于义学发达,形成了很多专门研究和讲授某一经论或某种教义的“师”,例如摄论师、地论师、涅槃师、成实师等。这些师的特点是他们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体系,也授徒说法,但是一直到隋唐才形成“宗”。“宗”是在“师”的基础上再进一步的发展与完善:一、“师”侧重于师授徒学,但是传承体系尚不明显;“宗”往往由某个或几个僧人所创立,被奉为“祖师”,并由此形成自己的教派传承体系;二、所有“宗”都高抬某一部或某一类经论,并据此而发挥和开展出自己的一套比较完整的思想体系;三、每个宗几乎都有自己的判教[ 大乘诸宗的判教有详有略、有繁有简,如天台的五时八教,贤首的五教十宗,法相唯识的三时说教,禅宗的宗门教下,净土宗的难行道易行道,密宗的显教密教等等。],根据自宗的一己之见,对当时流传的各种佛教经典与学说进行分门別类,并把自宗抬到最高的地位。这些是“宗”的特点。宗派林立与宗义发达,标志着汉传佛教在中国已经到达兴盛期和独立期。

  宋代以后,汉地佛教逐渐走向没落。明清之际,已是腐败不堪,直到最近几十年来才出现复兴之势。

  明清之后,汉传佛教开始传到台湾,台南的开元寺即是一例。同时,随着中国人至世界各地的移民,汉传佛教也传至东南亚的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美洲、澳洲等地。二十世纪初以來,有些大陆的老和尚去到东南亚,从而深化了东南亚的汉传佛教。1949年之后,汉传佛教也随着一批大陆的和尚迁台而大规模传进台湾。

  从中国佛教的发展史来说,佛教从印度传到中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5. 上座部佛教的特点

  作为现代的佛弟子来说,视野更广阔了,不仅可以轻而易举地学到汉传佛教,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学到藏传佛教,还可以轻而易举地学到南传上座部佛教。如此,我们的选择性也多样化了。有了选择,也有了对比。在座很多人前来这里学习和禅修,说明大家选择了上座部佛教。

  5.1重法的传统

  我们应该怎样才能修学得更好呢?上座部佛教有个与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皆不同的特点。学过汉传佛教的人都知道,大乘佛教讲“圆融”,现在还有一些名僧大德提倡“与时俱进”——与现代社会一起发展前进,佛教发展要追求现代化、科学化、生活化,要有时代特色。但是上座部佛教强调传统性,坚持原则——着重对“法”的忠诚与维护。从众生与佛法的关系来说,大乘佛教更注重利乐众生,强调随顺众生的种种欲乐、意趣、爱好,用众生喜闻乐见的方式来弘扬佛法。而上座部佛教侧重在佛法,强调一定要保持佛法的纯洁性,才能让有缘的众生学习和实践到真正的佛法。上座部佛教强调,佛法有不共世间性,与世间有所不同。犹如佛陀在刚刚成正自觉者时所说的:此法是逆于世间流的。因为世间人所追求的是欲乐、享受、贪瞋痴,但是佛陀的教法却与世俗人所追求的相反——息灭贪瞋痴。正因如此,要完全了解与掌握佛陀的教法是有一定难度的。

  作为北传佛弟子也好,南传佛弟子也好,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希望佛陀的教法长久住立于世间。但要如何久住呢?大家的做法就有所不同。北传佛教更偏重的是让佛教活泼泼地,让更多人受用;因此,很多北传僧尼为了弘法而学习各种世间学问,例如心理学、管理学、语言学等等,使佛教能通过各种途径传达给世人。而上座部佛教却认为:只要保持佛法的纯洁性,始终会吸引人来学习、实践。这就决定了想要学习上座部佛教的弟子必须以法为重,更多地从三藏、从传统去继承佛法,相对地忽略对世间学问的学习和运用。也就是说,上座部佛弟子应该花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三藏和实践禅修,学有所成之后才去弘法。由于让佛陀教法久住的方式不同,因此上座部佛教对“法”的要求相对要高些。涉及面可能没有北传佛教那么广,不需要学那么多世间的东西,但是对佛法却要通达。

  5.2文句语言与义理并重的传统

  如何才能让佛陀的教法久住呢?佛陀在《增支部.第2集》第20-21经中说:

  20. “Dveme, bhikkhave, dhamma saddhammassa sammosaya antaradhanaya samvattanti. Katame dve? Dunnikkhittanca padabyanjanam attho ca dunnito. Dunnikkhittassa, bhikkhave, padabyanjanassa atthopi dunnayo hoti. Ime kho, bhikkhave, dve dhamma saddhammassa sammosaya antaradhanaya samvattanti”ti.

  21. “Dveme, bhikkhave, dhamma saddhammassa thitiya asammosaya anantaradhanaya samvattanti. Katame dve? Sunikkhittanca padabyanjanam attho ca sunito. Sunikkhittassa, bhikkhave, padabyanjanassa atthopi sunayo hoti. Ime kho, bhikkhave, dve dhamma saddhammassa thitiya asammosaya anantaradhanaya samvattanti”ti.

  “诸比库!有两种法能使正法混乱,导致隐没。哪两种呢?错误的文句语言和误解义理。诸比库,文句语言的错误和义理的误解,诸比库,乃是这两法使正法混乱,导致隐没。”

  “诸比库!有两种法能使正法住立,不会导致隐没。哪两种呢?正确使用文句语言和善解义理。诸比库,文句语言的正确使用和义理的善解,诸比库,乃是这两法使正法住立,不会导致隐没。”

  这两段经文正好与北传佛教的“法四依”不同。北传佛教有一句“依义不依语”,但是上座部佛教则认为佛陀强调文句语言和义理都很重要。也许因为上座部佛教注重文句和语言,所以连佛陀的语言——巴利语都不改动,现在我们讲经说法都会引用巴利语。

  我们也发现,有巴利语基础和没有巴利语基础是不同的。因为巴利语有独特的语境,必须深入到该语境当中,才更能了解佛陀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当它被翻译成另一种语言之后,可能会造成原义的某种流失,假如再加上讲解者没有巴利语基础,望文生义、信口开河,那就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我曾看过一本著名法师讲解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般若波罗蜜多”这个词本来是梵文prajna paramita的音译,但是他在讲解的时候却将其拆开,“般若”讲了一大段,“波罗蜜”讲了一段,“多”字又讲了一大段,一共讲了好几页。这是望文生义的一个例子。

  有些巴利语一个词可能有好几个词义。举“citta”为例:有心、彩色、绘画、美丽的、种种的等意思,还可以是月份的名称。“patta”可以是钵、树叶、羽毛、步兵、到达、掉落等意思。一个巴利词语可能有好几种意思,翻译成中文之后,一个中文字或词又可能有好几种意思。一旦将一种语言翻译成另一种语言,在解读时如果没有原典语言基础的话,偏离现象就难以避免,对于那些喜欢天马行空者尤其如此。所以,不仅对义理需要理解,语言功夫也是必要的。

  5.3借鉴各佛教传统的发展路线

  比照佛教传入中国经历了五、六百年的时间才走向独立,现在上座部佛教被华人比较有系统地认识和了解才十几年、不到二十年的时间,还属于不成熟的阶段。另外,佛教传到中国,还有很多官方运作的因素;而上座部佛教传入华人地区都是民间行为,几乎没有官方的介入。大乘佛教传到中国,一开始就走上层(帝王)路线;南传佛教也是走上层(帝王)路线,而且很快就被当地人接受。民间与上层路线相比较,有优点也有不足之处。优点是:它受到统治者个人意志的干涉比较少;不足之处是普及性较差,不如帝王路线那样容易自上至下地传播。藏传佛教、南传佛教一开始都是走上层路线的。上座部佛教还有一点跟北传佛教不同,就是上座部佛教传到斯里兰卡、缅甸之后,在短时间内很快就普及民间,并被广大民众所接受。但是佛教初传到中国的时候,还是停留在王公贵族之间,六朝时普及到士大夫阶层。隋唐时随着净土宗的兴盛,佛教才大规模走向民间。不过,当时大部分宗派的发展与兴盛都与官方多少有关系,所以到了晚唐,随着唐武宗的“会昌灭佛”,各个宗派都受到致命打击,唯有躲在森林里的禅宗还保存着,没有遭到多大冲击。例如江西的百丈禅寺,现代即使是开车,也必须走没有人烟的山路两、三个小时才能到达,在古代也许必须走一、两天才能到达。在大山里面,若不是自己耕田种地肯定会饿死,所以必须“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然而,退隐山林的同时也远离了广大的民众。

  6. 如何学习上座部佛教

  现代社会资讯发达,现代人接触佛教拥有优势。资讯发达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一下子可以接触到大量的东西,不像在古代,连想要读到一本佛经都很难。坏处是由于得来太容易,反而不懂得珍惜、尊重,容易轻慢佛法。现在在台湾想要获得上座部佛教资料,获得一套丛书太容易了。在古代,必须先远道去西域、印度留学、取经,回来后才翻译成中文,还要印刷。雕版印刷是宋代才普及的,之前大多数是手抄。当时只有在大寺院里才珍藏有皇帝颁赐的大藏经,隋唐之前叫“一切经”,隋唐时才开始叫“大藏经”。所以我们现在学法有好有不好。

  既然我们现在更有条件学到更完整、更纯粹的上座部佛教,那么应该怎样学呢?

  6.1完整地学习佛教的整体性

  正如刚才所讲到,作为上座部佛教弟子,我们对于经论、教理不能但求甚解,必须透彻了解。三藏圣典在提及佛陀的教法时,经常这样说:

  “So dhammam deseti adikalyanam majjhekalyanam pariyosanakalyanam sattham sabyanjanam; kevalaparipunnam parisuddham brahmacariyam pakaseti.”

  “他(佛陀)所宣说的法是初善、中善、后善的,是有义、有文的(既包含义理,又包含文句语言),说明完全清净的梵行。”

  这是佛陀教法的特点。佛陀的教法是完整的,不是支离破碎的。也正因此,在义理方面,没有任何一个南传上座部传统只注重某一部经或某一体系的经论。巴利三藏是个整体,不能人为地分割,不能说这部经最重要、最究竟,是经王,其他是经臣、经民、经奴。佛陀所说的法构成了巴利三藏的主体,所以我们把握佛法要整体地把握。上座部佛教对律藏很重视,对经藏很重视,对论藏也很重视。不能像现在有些人鼓吹的:“经律才是佛说,其他的不是佛说。”或者又把经藏分割为“如来相应”才是佛说等等。佛陀的教法是完整的,律经论才构成三藏,不是两藏。

  根据上座部佛教传统,三藏与三学是对应的。想要持戒,应当依据律藏;想要修定,应当依据经藏,想要修慧,应当依据论藏。武断地把论藏排除于佛说之外,就意味着作为解脱不可或缺的观智是无关紧要的。这种观念是否已经本末倒置?!

  对佛弟子来说,皈依的都是三宝,不是两宝。在世间还没有僧宝的时候才是两宝,等佛陀初转法轮之后,佛法僧三宝就是一个整体。可是现在有些狂妄的在家人只皈依两宝,不承认僧宝,这是很不应该的。我们皈依的是三宝,依据的是三藏,三藏不能分割。对于三藏来说,也要完整地把握,这才叫“初善、中善、后善”。对于“有义、有文”,除了深入义理,也要掌握好语言文字。对于义理来说,既不能舍义逐文,片面追求语言文字的优美而放弃义理,同时也不能误解义理,经文明明应当这样解释,但我们却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发挥。

  6.2正确地学习佛教的纯正性

  对于文句、语言、文字,不要错乱,不要颠倒,不要乱说,不要滥用,不要自创。在《增支部注》中解释“文句语言”和“义理”时说:“文句语言”是圣典的文句、语言和用法;“义理”是解释经文的“义注”。我们在学习三藏时,既要理解圣典的意思,也要正确地使用圣典的文句和语言,这样才能整体地掌握好佛陀的教法。如果能够准确地把握佛陀教法的整体性、系统性,这样的话,无论我们是为了让佛陀的教法久住也好,为了让以后的有缘人能够接触到纯正的佛法也好,一开始我们就做对了,做完整了,才能更好地把法传递给我们的下一代,传递给以后的修学者。如果一开始就错了,以后要改正就比较困难。

  例如:有人在翻译泰国禅师的作品时,把泰语的achan(读音为“阿詹”,即老师的意思。出家人可以叫阿詹,在家人也可以叫阿詹)音译为“阿姜”(ajiang),例如:阿姜曼、阿姜查。现在大家看习惯了“阿姜”,一旦看见有人将之音译为更准确的“阿詹”,反而可能会批评埋怨呢。所以,从事一门学问,刚开始如果准确的话,以后的人会更方便、省力,不需再去求证、修正。我们刚开始学习上座部佛教也一样,能够更准确、更纯粹会更好。现在我们有条件学得更好,学得更准确、更纯粹,就不应该得过且过、不求甚解。上座部佛教的学风素来以严谨著称,对于义理、文字方面都应尽量完整地把握,这样不但我们自己能够学得更好,对后人的学习也有莫大的帮助。我们现在所做的东西后人可以看到,但是后人所做的,我们现在却看不到。如果我们现在做得准确,后人也都可以更快、更准确地学习,这样就可以带领他们进入上座部佛教的传统核心里去。

  7. 现阶段的工作

  如果要让更多学法的人接触到上座部佛教,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很多。要做哪些工作呢?

  7.1翻译

  首先是翻译。任何一种文化要被另外一种异质文化所接受,语言是很重要的。

  例如:我们华人接触到的泰国佛教大多数都是以森林派为主。为什么我们接触不到泰国一千年来的传统佛教?泰国传统的佛教与近百年才兴起的森林派有所不同,但是我们对泰国传统的佛教所知甚少,这就关系到语言问题!因为近几十年来,有些洋人去泰国求学,他们多数追随森林派禅师学习,然后将之介绍到英文世界。当这些英文作品被翻译成中文后,于是我们所了解到的泰国佛教多数是森林派的。我们可能会认为泰国佛教是反阿毗达摩,其实泰国传统的佛教并不是这样。泰国传统的佛教也注重教理,注重阿毗达摩。由于阿詹曼只接受过很少的三藏教育,就到森林里去出家,他自己也说过他在三藏方面比较欠缺。但是到了他的弟子那一代,有些人就认为三藏不重要,甚至出现轻慢经论的现象,但这并不是阿詹曼的本意。如此,我们认为泰国的僧团不尊重经论,其实只是某些森林派的做法,并不代表泰国传统的佛教。

  又好比现代缅甸出了一位被整个缅甸佛教界尊为“佛音第二”的佛学家、教育家马哈甘达勇西亚多(Mahagandhayun Sayadaw bhaddanta Janakabhivamsa)。之前华人佛弟子几乎不认识他,因为他的书籍只有缅文,没有被翻译成其他文字。他的作品在缅甸受到高度推崇,但是因为语言问题,我们对之所知甚少。所以语言是了解另外一种文化很重要的工具。

  现在我们想要了解、学习和实践上座部佛教,首先必须通过语言。语言必须透过翻译,这是第一步。我们要感恩这几十年来到上座部佛教国家去求法的前辈们,以及把上座部佛教作品译介成中文的大德们。如果没有这些前辈们的努力,我们现在很难有机会接触、学习到上座部佛教。因此,译介阶段是很重要的。

  我们现在所能收集到、读到的南传上座部佛教作品,超过百分之九十是第三手资料。元亨寺的《汉译南传大藏经》是第三手资料,从巴利到日文,再从日文到中文。帕奥禅师系列丛书,也是从缅文到英文,再从英文到中文。阿詹查、佛使比丘的书,还是从泰文到英文,再从英文到中文。就连想要接触第二手资料都很难,这证明华人的上座部佛教还很弱,还不成熟。英文世界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对巴利圣典作比较系统的翻译[ 1881年,英国学者T.W.Rhys Davids(1843-1922)在伦敦创立“巴利圣典协会”(Pali Text Society),专门从事编辑、出版巴利圣典及其英译本的工作。而早在其前,已有许多巴利圣典出版了。]。但是直到现在,中文世界还没有一套直接从巴利语翻译过来的完整经典,或者是一藏,甚至连一部都没有。因此,我们所要做的工作还很多,道路还很漫长,但是这对华人了解和修学上座部佛教是很重要的。

  7.2学习与弘扬完整的佛教

  第二、对上座部佛教的学习要完整。这需要有一批华人在完整地修学了上座部佛教之后,出来讲经、译经、著书。这个前提必须是要传统性的,而不是个人性、经验性和发挥性的。没有修行的上座部佛教很快会沦为学术化。我们不需要培养出一大堆的学者来,出家人不需要做学者,出家人要做宗教师!宗教师除了要有一定的学问素养,还要有一定的修行,还要教导他人。学者只需埋首经典写书就可以。学者和上座部僧尼的最大区别是:学者既然要研究就要创新,要不断发现新问题,从新的角度去提出新的观点,写一本新的书。但是作为上座部学人,我们不需要创新,只需要把传统的东西学到家就很好了。同时,不但只是学而已,还要去实践。

  我们从经典可以看到,佛陀从来都不会说:“各位学者先生们”,佛陀讲法的对象大多都是专业的修行人——诸比库。这证明佛陀说法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学,还要实修。修行是很重要的!唯有通过修行,才能真正落实佛陀的教法,才能实践佛陀的教法,才能体证佛陀的教法。我们现在要翻译介绍上座部佛教,并不是为了让后人的书架上多几本上座部佛教的书籍。假如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没必要花费那么多时间和心血去翻译。我们为的是要让更多的人来学习和实践上座部佛教的教法,获得内心的清凉,获得烦恼的解脱,而不是书架上多几本书而已。因此学还要修,修也要学,学和修不能分离。对三藏教理的学习和对禅修(戒定慧)的实践这两方面要相结合。没有实修的教理会走向学术化,这不是我们要走的路;但是偏离三藏的实修也会产生许多问题,它会使佛陀的教法慢慢地走样。

  在泰国和缅甸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每当有一位宗师出来的时候,会有很多人追随他,许多道场很快建立起来。但是等这位宗师去世之后,这些道场很快就没落了。这些宗师普遍有个特点,就是他们讲经、说法、教禅,都是以他们的个人经验为主。他们讲的是个人的法,讲的是经验主义的法,其禅法是以个人的经验发展出来的,其体系也是依靠个人的权威建立起来的。一旦这个权威中心倒了,整个道场就开始没落了,代表其个人的禅法也相应地衰败了。但有些禅师或禅法就不是这样,当他们还在世的时候反而不一定出名,等他们去世之后,所留给后代的东西仍然受到重视。例如缅甸的马哈甘达勇西亚多(Mahagandhayun Sayadaw Janakabhivamsa),从他的著作里看得出他连禅那都没有,但是他留给我们的作品却受到佛教界的普遍欢迎,许多僧尼都学习和参考他的著作。这些精通三藏的长老们把三藏里的传统精华介绍出来、发掘出来,等这些长老去世之后,他们的作品仍然照耀着世间,不会因为他们的去世,其作品就完了。因为他们的法是三藏的法,是经论的法。只要佛陀的教法还住立世间,三藏就会存在,这些经论就有其价值。个人的东西不能耐久,只有个人出来才光芒四射;个人往生,光就暗淡了。如果一个人不是依自己的光芒,而是依三藏、依传统、依佛陀的光芒,这种光芒即使在他去世之后仍然照耀着世间。这也就是修行不能偏离教理、不能随意发挥、不能走向个人主义的原因。如果走向个人主义,你自己出来就产生你的禅法,他出来就产生他的禅法。如果你的方法是错的话,你就带着大家一起走错、一起堕落。我们寻求一位导师,修学一种禅法,不要只是看到某些宗师个人的光环,就轻率地把整个身心和生命投入进去。唯有他们的禅法经得起经论检验、依照巴利三藏才有保险。

  有些人说三藏只是佛陀的法,经典是死的,唯有通过自己实践,才能活出自己的法。不是这样的!佛陀所讲的法就是为了实践,他是为了我们而说的,我们没必要另外再搞一套自己的东西。如果我们的东西跟佛陀的不一样,就把自己的东西丟掉,佛陀才是权威!佛陀所教导的法是其智慧和觉悟的结晶,难道我们的智慧还有可能超过佛陀吗?所以我们没必要再去搞自己的一套,没必要标榜自己、搞个人崇拜,我们能够做一名合格的佛陀弟子就不错了。

  所以,如果想要让上座部佛教植根于华人区,让更多的华人也能学习和实践佛陀的教法,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第一、自利,先让自己在佛陀的教法中找到立足处,获得法的利益。第二、利他,包括弘法,假如我们现在能够做的话就尽量做,如果不能够就做少一点。

  7.3僧信同心致力于佛教住世

  作为佛弟子,我们能够为佛教所做的事情总不出两样:第一、住持佛教,第二、护持佛教。对僧众来说是住持佛教,因为僧众是专业,除了修学佛法之外,没必要做其他的事情。护持的巴利语为anuggaha,意思是保护、资助。护持佛教是在家居士的责任。在家人除了宗教生活之外,还有家庭生活、工作、交际、娱乐等等,不像出家人,除了宗教生活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生活。在家人的宗教生活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出家人的宗教生活是全部,所以出家人住持佛教,在家人护持佛教。护持佛教又有两种方式:一、财物的护持,二、服务性的护持。财物的护持就像一般的施主那样做布施供养,服务性的护持是为道场做服务,做净人,做各种操作性的事务。

  佛教的住世,住持及护持这两方面都需要。如果只有住持没有护持,就好像一间学校只有校长没有学生,一间公司只有老板没有职员。而只有护持没有住持也不行,就好像军队没有将领,群龙无首。所以,唯有住持与护持相互结合,佛教才能完整地保持和传承下去。

  8. 结语与劝勉

  《上座部佛教植根于华人区的三个阶段》这篇文章大家自己看,我在这里只是与各位分享一些心得。如果听了刚才的分享之后再来看这篇文章应该更好理解,我就不再重复讲这些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想要学习与实践上座部佛教的弟子们,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只着眼于现前。眼光放长远有几层意思:

  第一、不要急功近利。我们刚才讲到,佛教传进中国经历了五、六百年才走向独立,假如我们现在能用一百年的时间,让更多的华人了解上座部佛教已经很不错了。

  第二、修学上座部佛教要考虑佛陀教法的完整性,要上承下续。上承是继承两千多年来的传统;下续是要往后代传续下去,而不要让上座部佛教在我们这一代华人中划上句点。我们现在也算是第一代,第一代做好了,后来的人将会很顺利。如果第一代人对教法已经扭曲了,后来的人将会很吃力。所以我们要看得更长远。

  第三、现在越来越多人逐渐对上座部佛教感兴趣,所以有很多人已经去或者希望去缅甸、斯里兰卡、泰国求学、求法。对于这些求法者,大致可分为两类:1、有机会前往南方上座部佛教国家求法修学,但他们毕竟是少数。2、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华人区,只能短时间前往南方佛国,或者偶尔参加禅修营。这一类人占了绝大多数。对这一类人来说,他们大多数还没办法投入时间去学习和实践上座部佛教,或者即使有机会短时间前往南方佛国求法,回来之后很快又被世俗生活所淹没。难道这些人就不想学了吗?就不能继续学了吗?要学!应该学!也应该要让他们继续、深入!让更多的后来人了解和深入上座部佛教的责任就落在第一批求法者身上。还有一点必须考虑的是,虽然现在很多人到南传佛国去求法修学,但是他们总得落叶归根吧!或者说他们总得把所修学的法带回到华人区吧!所以我们应该眼界放大一点。

  如此,上座部佛教在华人区植根与传播是迟早的事。我们在座每一位都可以随喜、参与、促成和支持这件事。

  因此,我们现在和今后应该在三方面多下功夫:

  第一、译介经典与著述。

  第二、学习三藏义理。

  第三、实践止观禅修。

  做这些事情要有长远心。要慢慢来,一点一滴地做,积沙成塔,集腋成裘,不要急功近利、急于求成。这样的话,就能让更多的华人接触和了解上座部佛教,继而学习和实践佛陀的教导。

  今天,后学跟大家分享到这里,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问题与回答

  问题:请问北传佛教和南传佛教两者之间要如何互相交流、互相融合?

  回答:南北传佛教之间的互相交流是必要的,但融合却不一定。互相交流与了解是为了互相尊重、共存,共同弘扬佛法;不互相融合是为了保持各自的传统与特色,没必要把南北传佛教硬是混杂在一起。就好像两兄弟,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只要彼此都在一个大家庭中,就没必要强求说:“因为你们是两兄弟就不能分家,分家就是忤逆!”

  同时,希望在座各位无论学习的是南传佛教或是北传佛教都好,你学习的是北传佛教,请不要贬抑南传佛教;学习的是南传佛教,也不要批评北传佛教。不懂得尊重他人,就是叫他人不要尊重自己。希望人家尊重,就要学会尊重他人。所以不要随便批评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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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欣德尊者

玛欣德尊者简介

  玛欣德尊者(Ven.Mahinda),1971年 生于中国广东省,俗姓林。中学时代皈依佛教,通晓北传佛教的义理,大学时代开始研究《阿含经》及原始佛教。尊者才华洋溢,博学多才,毕业后于广州市从事美术教学工作,其间曾到西双版纳、五台山、西藏、缅甸等地考察参学。尊者自2002年7月至缅甸帕奥禅林出家受具足戒后,在帕奥禅师严谨且有次第的禅法教导下完成了帕奥学程,现在尊者是身为帕奥禅林的业处指导老师之一。近年来常受邀到中国大陆、台湾、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等地指导止观禅修、讲授“阿毗达摩”和《清净道论》。玛欣德尊者通晓巴利语,能直接深入巴利三藏和义注。尊者也兼通英语、缅语等,能以多种语言教导禅修,指导过的弟子遍布世界各地。

  戒律:尊者深研律典、持戒精严,曾多次在帕奥禅林向华人僧众讲授戒律。

  教禅:尊者教禅多年,经验丰富、禅风严谨,严格依据佛陀在经典里的教导,以及帕奥西亚多从巴利三藏中整理出的系统禅法,针对不同禅修者的实际情况,以种种方便善巧,应机教授。

  讲法:尊者讲法细致柔和、生动详尽,巧设妙喻、直指人心。近年来,已在各地讲授过《大念处经》、《沙门果经》、《八城经》、《盐块经》、《应作慈爱经》、《大吉祥经》、《清净道论》等众多经典。

  译经:尊者致力于把三藏圣典直接从巴利语翻译为中文。其译经有四大特点:辞句信实、语义通达、行文优雅、质量俱丰。

  作品:《大护卫经》、《上座部佛教念诵集》、《比库巴帝摩卡》、《沙马内拉学处》等,同时,尊者的著述还包括《上座部佛教修学入门》、《阿毗达摩讲要》、《止观法要》、《您认识佛教吗?》等关于禅修、教理和入门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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