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望山造像纪年题刻的发现及相关学术问题

孔望山造像纪年题刻的发现及相关学术问题

作者:连云港市博物馆 纪达凯

自1980年发现孔望山摩崖造像中含有佛教内容以来,时间已整整过去25年。学术界对孔望山摩崖造像的时代、内容和性质尚有一些不同的意见。进入九十年代,孔望山摩崖造像的研究步入低潮,少有新的突破。

2005年7月25日,《云冈石窟保护国际学术研讨会》在云冈召开,连云港市文管会事李道亮在会上见到了孔望山摩崖造像、将军崖岩画保护方案的制定者中国文物研究所高级工程师贾瑞广先生。贾先生在交流过程中谈及了发现孔望山造像纪年题刻的事。李道亮回来以后和笔者谈及此事,立即写信与贾先生联系,8月30日,收到了贾先生回信,并附上了当年发现时的照片。笔者赶赴现场,终于见到纪年铭刻。

题刻镌刻于石象左前腿凹进去的部分,竖写,长约40,宽约8厘米,内容为:“永平四年四月篆”。书体为隶书,间架扁方,体势俊秀,运笔飘逸,与《曹全碑》风格近似。这种书体可以和连云港市尹湾汉墓出土的简牍、苏马湾界域刻石的书体相比较。题刻对孔望山整个造像断代具有决定性作用。

从孔望山造像发现以来,学术界在孔望山造像中存在佛教内容也存在东汉晚期的造像这两个问题上取得了共识。对于孔望山摩崖造像的认识,学术界尚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其中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时代归属和题材内容两个问题上。大致可归纳为四种意见。

一种是“东汉说”。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孔望山的全部造像都是东汉晚期的作品。

第二种意见是“汉魏说”。持这一说的学者认为,孔望山造像不是短期内雕刻成,而是延续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才完成的,其时代上限在东汉后,下限则三国初。

第三种意见是“晋十六国说”。这一派的意见认为,孔望山摩崖造像的雕刻技法受到汉画像石的影响线条简单粗糙古朴雕刻的形式没有一定的规律和秩序这正说明它不是同一时期雕凿的而其中的佛教题材则是刻于曹魏后。

第四种意见认为孔望山造像包含了多个时代的内容其时代跨度更长是经历了自汉到唐的好几个朝代才完成的。1988年1月国务院公布了第三批文物单位关于《孔望山摩崖造像》的说明文字称孔望山位于连云港市市区南2.5公里锦屏山东侧“是我国迄今发现最早的东汉末期的佛教石刻艺术”。“佛教内容有佛、菩萨、弟子、力士和供养人等图像故事以释迦牟尼佛本生和本行故事为题。道教内容主要表现道教的崇拜形象。雕刻以平面浮雕为主风格古朴。附近还有石象‘馒头’状巨石、石蟾蜍等石刻。”

那么,孔望山造像究竟是为谁造像?何时落成呢?

《后汉书·明帝纪》载:“永平元年(公元58年)春正月,帝率公卿已下朝于原陵如元会议…戊寅东海王疆薨,司空冯鲂持节视丧事。赐升龙旄头銮龙旗。六月乙卯葬东海恭王。” 东海恭王疆死后,明帝颁诏许多同姓王及公主小侯,夫人为东海王“会葬”,其中一个奉诏的即“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为浮屠斋戒祭祀”的楚王刘英。

“永平”年号,历史上有三个皇帝使用过,其一为北魏宣武帝,公元508至512年,年号“永平”,四年应为公元512年。北魏为拓跋氏政权,是游牧民族,主要活动于北方地区。宣武帝没有理由在地处边远的东南沿海的孔望山动用巨大的财力、物力修造孔望山造像。六十年代,在孔望山龙洞庵斜对面曾出土过北魏时期的佛造像,其鼻、眼皆突起,与孔望山造像中的佛造像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尤其是北魏造像的文字书法体势已是成熟的魏碑书体,稍加比勘,与孔望山石象上新发现的隶书完全有区别。

西晋惠帝司马衷公元291年,年号“永平”,永平年号只用一年,无永平四年。也没有可能建造孔望山造像。

东汉明帝刘庄,从公元58年至75年,用18 年永平年号。“永平四年四月”即公元61年4月。据《后汉书·明帝纪》载,东海王刘疆死于永平元年五月,孔望山造像发现的纪年题刻为“永平四年四月”,其间三年时间。查《后汉书·东海恭王传》刘疆作了15年的太子,本应承袭光武帝皇位,因其母被废,皇位让其四弟刘庄坐了,刘庄对刘疆理应格外照顾,又因当朝皇帝对佛教的默认,楚王刘英又是亲自信佛的宗室同姓王,彭城(徐州)、下邳(邳州)、孔望山三地都同在徐海地区范围内,仅百公里之隔,孔望山地区又具备了造像雕刻的各种条件。西汉晚期至东汉时期,孔望山附近的锦屏山周围,赣榆的夏庄、东海的昌梨水库、灌云的伊卢乡附近,都发现、发掘了大量的画像石墓,就是说传统的汉画像石雕刻技法表现佛教题材,是完全可能的。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孔望山的造像是为祭祀东海王刘疆而造,建造的时间为永平元年(公元58年)完成时间为永平四年四月(公元61年4月)。

连云港市学者曾在八十年代发表的论文中曾对孔望山造像的施主进行考订,认为X66,高1.67米,宽1.71米,处造像的中间位置是105个造像中最大的一尊像,应该是一个关键性人物,纪年铭刻的发现,我们可以推断,孔望山造像中X66人物,是东海王刘疆。

过去人们只是承认佛教艺术的传播要早于南北朝时间,但缺少实证。“永平四年”题刻的发现,是无可辩驳的实证。而且能与正史相对应,与皇室家史相印证的实证。这是孔望山造像与汉代历史的正式对接。

“永平四年”题刻的发现,比专家们推测的东汉晚期的观点又向前提了一百余年的时间,国务院公布的第三批文保单位的说明文字中“东汉末应改为东汉初”,佛教艺术东传的历史也需要改正。同时,比敦煌莫高窟佛教造像的时间早了三百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