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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宗信奉藏传佛教史实考述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3日
来源:不详   作者: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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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宗信奉藏传佛教史实考述
  来源:西藏研究  作者:才让
  [摘要]明武宗喜好藏传佛教,与明永乐、宣德诸帝并无二致, 但明武宗更是身体力行,甚至有诵佛经、着僧服之举。明武宗的大力扶持,使藏传佛教一度在内地显得十分鼎 盛。明武宗派太监刘允前去迎请活佛,是当时颇遭非议的轰动事件,只是《明实录》等史书对刘允在藏地的 活动叙述不清,为此,本文摘译了《贤者喜宴》中的有关史料,加以补充,并分析了刘允的成败得失。
  [关键词]明武宗;藏传佛教;史实
  [中图分类号]K281.1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000一0003(2007)02—023—08
  明武宗年号正德,在位近16年,享年31岁。明武宗在位时经常不理朝政,而喜好游玩、放纵享乐、追逐声色,对宗教也有浓厚的兴趣。①(注:关于武宗的宗教信仰,明代王岱舆的《正教真诠》的卷首载有传言是武宗所作的赞颂伊斯兰教的诗歌;另外,明武宗曾颁令禁止民间养猪。依据这些记述和民间传言,民国时期研究伊斯兰教的一些学者提出武宗是信伊斯兰教的。伊朗的赛义德·阿里·阿克巴尔·哈塔曾在1500年游历中国,他在《中国纪行》(张至善等译,三联书店,1988年)中说中国的皇帝(即武宗)信奉伊斯兰教。当代一些学者认为《正教真诠》、《中国纪行》的记述是可信的,邱树森在《明武宗与明代回回人》(《回族研究》,2004年第1期)一文中,对此作了进一步考证。从《明实录》看,武宗豹房中的确有回回人,但武宗是否信奉伊斯兰教,正史中无明确的记述。)《明史·武宗本纪》评价云:“耽乐喜游,暱近群小;至自署官号,冠履之分荡然矣。”[1]无论用什么样的眼光去评价明武宗,他都算不上是位好皇帝。武宗信奉藏传佛教一事,在正统的历史著作中被视为其众多异端行为之一。本文梳理有关历史资料,对明武宗信奉藏传佛教的史实加以考述。
  一、明武宗对藏传佛教的推崇
  明代藏传佛教在北京地区的传播几经起伏,与帝王之间的关系也是时冷时热。如明武宗之前的明孝宗(1488~1500年在位)即位初即清汰番僧,降低给藏传佛教僧人的封号,甚至没收印诰,遣送本土。明孝宗的政策,使藏传佛教在京城的发展一度遭受打击,但不久这种状况又有所改变。《明实录》弘治四年二月丁巳(1491年3月20日)条载:“初,番僧既逐去,止留乳奴班丹等十五人。后多潜住京师,转相招引,斋醮复兴,糜费渐广,六科十三道再劾。下礼部会议,请如前旨逐之。得旨:‘斋醮以后俱减省,番僧留一百八十二人,余悉遣之。’”[2]显见,明孝宗时期藏传佛教仍在京城传播,弘治初年清汰番僧的政策并未奏效,而且也未一直贯彻执行。明武宗即位时,大慈恩寺、大能仁寺、大隆善寺、西域寺、西竺寺等藏传佛教寺院仍很兴盛,使明武宗有十分便利的条件接触藏传佛教。
  弘治十八年(1505年)明孝宗去世,“礼部尚书张升等言:‘大行皇帝宾天,宫殿门禁正当严肃,以讥察出入,辨别内外,乃政体之不可缓者。近闻真人陈应循、西番灌顶大国师那卜坚参及班丹罗竹等各率其徒,假以祓除荐扬,数入乾清官,几筵前肆无避忌。京师传 闻,无不骇愕。请执应循等置于法,革其名号,追夺印、诰及累年所得赏赐,仍照例黜逐发遣。’”[3]明武宗基本采纳了张升等的建议,礼部会同吏部作出决定:“应循等十一人,革真人、高士,带左正一等衔。那卜坚参等六人,革灌顶大国师、国师,带禅师衔,俱闲住僧录司。”[4]弘治十八年六月户部尚书韩文上奏,要求追夺赏赐给陈应循、那卜坚参等人的金帛等物,但武宗以对陈应循等已有处分为由,拒绝采纳。同年八月给事中周玺上言,认为僧、道倡邪说,应通查京城内外新建的寺院、宫观,全部拆毁,摒逐法王番僧,礼部也上奏支持周玺的建议,但武宗仍未采纳。
  明武宗以前的几位皇帝登基时,朝臣均有类似建言。明朝的大臣们极力反对朝廷重用番僧,而且将佛、道称之为“邪说”、“左道”,以儒家文化的正统观念,横加指责、批判。《明史》中对番僧也很少有正面的描述,往往带有讥讽的笔法,这与明朝大臣们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但奇怪的是明朝数位帝王对藏传佛教均有浓厚的兴趣,这也令明代的大臣大惑不解。明孝宗去世,用番僧、道士举行超荐法事,自然不合礼仪,儒臣以此为借口,开始猛烈地反击番僧、道士,提出不仅要驱逐出宫门,而且要遣返故里,以彻底扫除番僧而为快事。面对群情激昂,明武宗的态度是很微妙的。陈应循、那卜坚参等出入宫门,行“荐扬”之事,必然得到了武宗的同意。当礼部的官员提出查办时,武宗只同意革除名号(实际上是降级),这样做仅仅是为了缓和朝臣们的反对,但他不同意缉拿严惩。之后朝臣提出对待番僧的一系列更为严厉的政策,明武宗统统加以拒绝。看来,明武宗在登基之前,对藏传佛教必有所了解和接触,而且,不久明武宗便公开了他对藏传佛教的信仰。
  《明实录》正德二年三月癸亥(1507年7月1日)条载:“太监李荣传旨:‘大慈恩寺禅师领占竹升灌顶国师;大能仁寺禅师麻的室哩、塔而麻拶耶、那卜坚赞;大隆善护国寺禅师著肖藏卜俱升国师,给予诰命……’时上颇习番教,后乃造新寺于内,群聚诵经,日与之狎昵矣。”[5]正德十六年(1521年)明武宗去世后,御史李美等请肃清奸党,其中提到:“在内如……焦宁、关亮诱引先帝崇信番僧,盖新寺于禁地……”[6]焦宁、关亮俱为太监,据《明史·佞幸传》载:“(钱宁)引乐工臧贤、回回人于用及诸番僧,以秘戏进。请于禁内建豹房、新寺,恣声伎为乐,复诱帝微行。帝在豹房,常醉枕宁卧。”[7]明代太监最为信佛,对武宗曾加以诱导亦属自然,但将明武宗信奉藏传佛教以及种种行端均怪罪于太监,非公允之论,主要还在于武宗个人,太监投其所好而已。
  自正德二年起,明武宗对藏传佛教的崇信与日俱增。皇宫内所建新寺,即为武宗修习藏传佛教的道场。《明实录》中对武宗信佛一事,多有记载。
  “(正德五年六月壬辰)上(于)佛经、梵语无不通晓,宠臣诱以事佛……”[8]
  “(正德五年十月庚寅)……时上习番教,欲广度习其教者,命印度牒若干。”[9]
  “(正德九年正月丙戌),十三道监察御史罗缙等言六事:‘……陛下误听番僧幻妄之说,使出入禁城.建寺塑佛,崇奉逾侈……”[10]
  “(正德九年)刑部主事李中上言:‘……今乃于西华门内豹房之地,建护国禅寺,延住番僧,日与亲处……”[11]
  “(正德十年二月戊戌)是时,上诵习番经,崇尚其教,常[尝]被服如番僧,演法内厂。”[12]
  “(正德十四年十月癸亥),大学士杨廷和等具疏言:‘……至如回夷近在肘腋,番僧召入随行。凡若此者,皆自来所无之事,岂不大为圣明之累哉……。”[13]
  从上引《明实录》的记述可知,明武宗一直到他去世,虽然朝臣屡屡进言反对,但他对藏传佛教的崇信从未间断。明武宗本人还学习藏文,能读藏文佛经,这在明朝皇帝中是前所未有的。《明史·西域传》亦云:“帝好习番语,引入豹房,由是番僧复盛。”[14]《明实录》中所谓武宗通梵语,恐怕指的就是武宗能读藏文佛典中的真言咒语。另外,明武宗不但学藏语,还学其他民族的语言,如《李朝实录》载:“皇帝凡出游时,如鞑靼、回回、佛郎机、占城、剌麻等国之使,各择二三人,使之扈从,或习其语言,或观其技艺焉。”[15]《明故大隆善护国寺西天佛子大国师张公墓塔记》记载明武宗修密法之事,亦能印证《明实录》所载武宗信佛之事不虚。张公名桑杰朵而只(藏文拼写为(藏文),意译佛金刚),他应是一位汉族喇嘛(黄颢先生认为张公应是一位藏族喇嘛),他驻锡的大隆善护 国寺正好也是藏传佛教寺庙。张公通汉、藏语,据《塔记》载:“逮正德辛末,崇尚秘教,命译写各佛讲说秘密成法,上闻大悦,遂宴赏。壬子提升西天佛子,赐金印一颗,重三百五十两,加封清觉广智妙修慈应翊国衍教灌顶赞善西天佛子大国师。”[16]可知,明武宗让张公翻译了密宗修炼法门,张公因此而得到了嘉奖。《塔记》中的正德辛末即正德六年(1511年),而壬子应是壬申之误,即正德七年(1512年),张公就在此间翻译了密法。
  对于明武宗在宫城中建佛寺一事,除上引《明实录》的记述外,亦见于其他史书。如《名山藏·王享记》云:“武宗习僧门,自号大庆法王,被服如番僧,建僧寺于西华门内。”[17]《国朝典汇》载:“(正德)七年十一月,诏建镇国寺于大内西城。”[18]此镇国寺亦即《明实录》所载护国禅寺,疑“镇国寺”是“护国寺”之误,该寺亦应是《明实录》所谓“新寺”。《国朝典汇》又载:“(正德)八年正月,诏建迁寿寺堂释殿于西内殿,有金铸像,夷鬼淫亵之状,巨细不小千百余。金函玉匣藏贮名为佛骨、佛头、佛身之类,枯柯催裂,奇离傀儡亦计不千百片。”[19]看来明武宗在宫内所建寺院或佛殿不止一处,《李朝实录》内亦有“闻正德于阙内多作佛宇”之记载。[20]此处所云释殿内的金铸像,即为藏传佛教密宗造像,所云佛骨之类即为舍利子。这段记述反映了明武宗时在宫内大建佛殿,并曾供奉各种密宗造像的历史事实。明朝在皇宫内供奉藏传佛教造像始于永乐,而在宫城内建寺院则始于武宗。
  上引杨廷和言,云武宗时,“番僧召人随行”一事,在《释鉴稽古略续集》也有一则记述可证,云:“庚辰十五年闰八月,上幸故学士靳责第,时枢在堂上,抚临嗟悼之,命所从番僧,为诵经荐福。”[21]
  明武宗着藏传佛教僧服诵佛经的事,也传到了藏区,藏文史书中也有记载,藏传佛教甚至将武宗说成是噶玛巴的转世。如《贤者喜宴》中言:“另,法王曲扎嘉措,((藏文),指噶玛派第七世黑帽法王——译者)曾言:‘我的转世若只有一个噶玛巴(对黑帽法王的称呼——译者),则佛教大事难以承办,因此要做两个噶玛巴。’如所说般,正德皇帝亦是其身之示现((藏文),有安排、主意等意,旧译庄严,此处应有化身之意——译者)之一,第八世诞生(指黑帽法王——译者)和皇帝登基在同一时期。此皇帝亦戴黑帽,自言是噶玛巴。”[22]第七世噶玛巴去世之年和明武宗登基均在同一年,即1.506年,而武宗生于1491年,第八世噶玛巴生于1507年。武宗是第七世噶玛巴的化身之说是附会之词,但这个记载也说明了明武宗崇信藏传佛教之事,也给当时的藏传佛教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并以活佛转世来解释皇帝如此迷恋佛教这一特殊事例。
  二、明武宗大加封赏藏传佛教僧人
  明朝对藏区的宗派领袖、寺院住持等无不赐予各种名号,并建朝贡制度。自明永乐起,就有藏传佛教僧人驻锡京城而且人数不断增加,亦有数座规模宏大的藏传佛教寺院。本文此处所述明武宗封赏之事,就是指针对京城藏传佛教僧人的封赏。而对藏区政教领袖的赐封,只是遵从旧制而已。
  法王最早是明朝封给藏传佛教领袖、高僧大德的最高封号,武宗时仅册封的法王就有数位。
  著肖藏布,驻锡大隆善护国寺,正德四年八月(1509年)封。著肖藏布在正德二年由禅师晋升为国师,才过2年,又升为法王。
  那卜坚赞,驻锡大能仁寺,正德五年(1510年)四月封。那卜坚赞于成化二十二年任都刚,弘治十二年(1499年)他以灌顶国师身份,在新建成的清宁宫举行庆赞法事,到弘治末年时他已升为灌顶大国师。武宗即位初期,被降为禅师,正德二年又从禅师晋升为国师。他历经三朝,看来是位在京城颇有影响的藏传佛教僧人。
  扎巴藏播驻锡大能仁寺,正德五年四月封。扎巴藏播在成化二十二年四月时,由大国师升为西天佛子。同年十二月又给其赐诰敕,据《明实录》记载,其名号为“崇修悟法广慧觉善光梵显教灌顶妙应西天佛子大国师”。正德五年受封时为禅师衔,因明孝宗登基初,对成化年间所封法王、西天佛子等均予降级,扎巴藏播亦降为禅师。
  捨剌扎,驻锡大慈恩寺,正德五年六月受封,名号大悟法王(大悟法王原是成化年间赐给大能仁寺僧扎巴坚参的)。拾剌扎原为国师,正德初被革职。正德五年起他又受到重用,四月封为西天佛子,六月又晋升为法王了。正德六年(1511年)六月捨剌扎去世。
  乳奴领占,驻锡大慈恩寺,正德五年六月受封,他在成化年问受封为大国师,正德五年四月晋升为西天佛子。又据《明实录》正德八年四月己酉条载:“大慈恩寺番僧乳奴领占奏修本寺方丈……领占,本四川人,高姓,窜名番僧,给事豹房,而厪上眷如此。”[23]乳奴领占原为汉人,后出家为藏传佛教僧人,并显赫一时,位尊至法王。看来此人也非泛泛之辈,而是善于钻营,颇有心计。此一事例,及上文提到的张公事,均能说明当时内地的藏传佛教僧人中多有汉人。
  大庆法王领占班丹,《明实录》正德五年六月庚子条载:“命铸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金印,兼给诰命。大庆法王盖上所自命也。及铸印成,定为天字一号云。”[24](按此大庆法王是明武宗给自己的封号)《明史·武宗本纪》亦载:“帝自号大庆法王,所司铸印以进。”[25]《国朝典汇》云:“上方好佛,自命大庆法王。外廷虽闻之,无可据以进谏。会番僧奏讨腴田百顷为大庆法王下院,乃书大庆法王与圣旨并。礼部尚书傅珪佯不知,执奏日:‘孰为大庆法王者,敢并至尊书之,亵天子,坏祖宗法,大不敬,当诛。’诏:‘勿问。’田亦竞之。”[26]但《明实录》正德八年二月辛亥条载:“大隆善护国寺大庆法王领占班丹等谋往陕西洮、临、巩、岷等处设熬广茶而还,因献驼马求赏。礼部执奏无例,诏特给之。”[27]显然这条记载与上引《明实录》正德五年的记载也是相矛盾的。《明史·西域传》则言:“封领占班丹为大庆法王,给番僧度牒三千,听其自度。或言,大庆法王,即帝自号也。”[28]可见,《明史》的编修者对大庆法王到底是何人是有疑惑的。明武宗等帝王信奉藏传佛教往往在宫内秘密进行,外界对此多有猜测,而不知详情,对大庆法王的记述即属此例。根据《明实录》的记载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大庆法王原是正德五年自封,后又转封给了大隆善护国寺番僧领占班丹。疑此人是岷州僧人,前引《明实录》云他曾前往洮岷一带熬茶布施,而他所驻锡的大隆善护国寺,据《安多政教史》载岷州高僧班丹札失在该寺建立讲辩制度,因此该寺似是洮岷一带僧人居住的寺院。另据《安多政教史》载岷州地方的三大高僧之一释迦班有侄儿名仁钦班丹,曾任圆觉寺(寺在岷州境内)住持,“法王(尊称,非明朝之封号——引者)释迦班有弟兄四人,长兄哦安杰之子大老爷仁钦班丹侍奉叔叔法王,颇合礼教,曾任圆觉寺堪布。在这座曲宗寺(亦在岷州境)修建了法王的寝宫、灵耀大佛殿,建立僧伽学府,进行讲修结合,甚受上师师徒门的赞赏。”[29]仁钦与领占均是的译音,因此笔者怀疑《安多政教史》中的仁钦班丹与《明实录》中的领占班丹是同一人,但因《安多政教史》中有关年代记述含混不清,难以进一步考证。
  大德法王绰吉我些儿,受封时间不详,驻锡大护国保安寺。《明实录》正德五年三月癸末条载:“乌斯藏大乘法王差剌麻绰吉我些儿等八百人从陕西河州卫人贡。礼部以其违例,宜减赏,及究河州卫指挥使徐经不行审验之罪。上命巡按御史逮经治之。”[30]可知绰吉我些儿是属于西藏萨迦派的僧人。他虽违例朝贡,但不知何故,却颇受武宗宠幸,将他留在身边,使其出入豹房。而且不久他被封为大德法王,其以前有无封号史载不明,若无,则他是武宗朝升得最快的藏传佛教僧人。正德十年(1515年)二月,绰吉我些儿提出请求,要让他的两位弟子作为正副使返回西藏居住,以后按大乘法王之例向明朝朝贡,还为他的两位弟子求国师封诰及大量的茶叶(名义上说是为乌斯藏寺院僧人熬茶献供之用)。绰吉我些儿的请求遭到了礼部官员的反对,但武宗仍赐予国师诰命,只是没有给茶叶。绰吉我些儿也是显赫一时,《明实录》言:“绰吉我些儿辈出入豹房,与诸权贵杂处。”[31]
  以上据《明实录》记载,明武宗朝共封了7位法王。值得指出的是明武宗时所封的法王中无教派领袖,却有乌斯藏使者,有汉人假冒为番僧者,而且他们在藏传佛教中名声不显。可知明武宗所封的法王中,的确有一部分人在佛教方面无甚造诣可言,只是受到武宗的宠信而已。除外,驻锡北京的藏传佛教僧人中多有被封为西天佛子、国师、禅师、都刚等职者。
  明武宗对藏传佛教僧人大开方便之门,给予了种种特权,对僧人的葬事、出行等方面也是格外开恩。正德六年(1511年)六月大慈恩寺的大悟法王拾剌扎去世,武宗命工部营葬。正德七年(1512年),“赐故西天佛子捨刺星吉祭葬。”[32]正德八年(1513年),大慈恩寺灌顶大国师也舍窝去世,武宗命工部造塔葬之。“工科给事中谓旧例无为国师营葬者,工部亦据之执奏。不听,且令遂著为例。”[33]正德十年(1515年)五月,“大护国保安寺右觉义班丹伦竹,为其祖师大善法王星吉般丹乞祭葬。礼部执奏无例。上特许之,命工部给葬价二千两。”[34]对作为使臣派往乌斯藏等地的番僧提出的各种要求,如求茶叶、盐等物资,以及人力、交通等,武宗亦特例许之。
  明武宗因自己修习藏传佛教,一度想大发度牒,允许人们出家学藏传佛教,但后来未能真正实行。《明实录》正德五年十月庚寅条载:“准给番僧度牒三万,汉僧、道士各五千。时上习番教,欲广度习其教者,命印度牒若干。所司度不可诤,因如数摹印,然竞贮于文华殿。而实未尝用也。”[35]而《明实录》正德八年的一条记载,正好说明了正德五年的度牒为何没有使用的原因,“赐大庆法王领占班丹番行童度牒三千,听自收度。先是,有旨度番汉僧行、道士四万人。其番行童多……冒名者,为礼部所持,故领占班丹奏欲自便云。”[36]明永乐至明武宗时期,在内地的藏传佛教僧人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而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出入宫门,常在皇帝左右,受到特殊的恩赐。藏传佛教僧人的优越地位,对内地普通平民也有极大的诱惑,因此让自己的孩子冒名做藏传佛教僧人,以求有机会发达。皇帝推崇藏传佛教,上行下效,自然推进了藏传佛教在内地的传播。
  三、明武宗迎请活佛之举
  《明史·西域传》大宝法王条载:“时帝惑近习言,谓乌斯藏僧有能知三生者,国人称之为活佛,欣然欲见之。”[37]有关活佛的神奇传言,令武宗大感兴趣,遂仿永乐朝故事,派司设监太监刘允前往乌斯藏献供迎请。这次请活佛之举,是明武宗崇佛的又一典型事例。刘允之行,当时就遭到了部分朝臣的激烈反对,汉文史书中对此亦是批评有加。
  刘允此行,声势浩大,所携物品无数。《明实录》载:
  “以珠王非为方旙幢,黄金为七供,赐法王金印、袈裟及其徒馈赐以钜万计,内库黄金为之一匮。敕允往返以十年为期,得便宜行事。又,所经路带盐、茶之利,亦数十万计。允未发,导行相续.已至临清,运船为之阻截……至城[成]都,有司先期除新[所]馆,督造旬日而成。日支官廪百石,蔬菜银一[亦]百两。锦官驿不足,傍取近城数十驿供之。又,治入番物料,估直银二十万。镇巡争之,减为十三万。取百官杂造,遍于公署。日夜不休,居岁余始行。”[38]
  刘允兴师动众,耗费巨资,自明以来,在迎请藏传佛教僧人事例中是少有的。刘允仅随从就达上千人,他又假借皇命,沿途骚扰,索求无度,飞扬跋扈,自然引来了一片激烈的反对声。
  大学士梁储等从明朝对西藏的政策、刘允讨盐引数万对国家制度的破坏,以及增加地方负担等为由上书反对,如言:“西番本夷狄之教,邪妄不经,古先圣王之时未闻有此。顾其说流入……侵淫已久,未能遽革。永乐、宣德年间,虽尝有遣使之举,我祖宗之意,以天下初定,特藉之以开导愚迷,镇服夷狄,非真信其教而崇奉之也。承平之后,累朝列圣止是因其年例遣人朝贡。厚加赏赉,答其勤渠,未尝轻辱命使,远涉夷境。”[39]监察御使徐文化、礼部尚书毛纪等从地方凋敝,不堪再加负担为由反对迎活佛之举。而六科给事中叶相、十三道御使周伦等上言质疑番僧的神通,认为是无稽之谈,不然让京城的番僧试之,看能否调节气候、能否增加国库的收入、能否以咒诅解决边疆问题,如果行不通,就应罢之。明朝众臣的反对理由,一方面仍延续了传统的排佛言论,大谈“夏夷”之别;另一方面又均从国家的经济、社会稳定来论证迎请活佛的弊端,不能不说其理由是十分充足的。而且刘允大张旗鼓,横行不法,也给本来就不满武宗作为的大臣们一个反击的机会。但是,明武宗只是一心想请来活佛,对刘允的做法根本不加制止,把朝臣们的反对声当耳旁风,置之不理,使刘允仍然胡作非为,我行我素。
  明武宗迎请的活佛即噶玛派的大宝法王,这在礼部尚书毛纪的奏言中十分明确:“顷者乌思藏大宝法王违例差大国师锁南坚参巴藏卜进贡,蒙不加深究,量减赏赐。本夷觖望,又求全赏,及求五彩佛轴等物,复 具赐给。今有特旨遣人赍送番供,大宝法王一番僧耳,何乃上厪宠遇之隆发此?”[40]噶玛派是藏传佛教中最早实行活佛转世制的宗派,明永乐时曾请噶玛派第五世黑帽活佛得银协巴到内地,封为大宝法王,并建立了长期的朝贡关系。明武宗所请活佛应是噶玛派第八世黑帽活佛弥觉多杰,1507~1554年)。
  《明实录》记载有刘允赴藏迎请的结果,他率四川指挥、千户十人、士兵千人,行进2个月,到达噶玛巴驻地。“番僧号佛子者,恐……诱害之,不肯出,允部下人皆怒,欲协以威。番人夜袭之,夺其宝货、器械以去。军职死者二人、士卒数百人,伤者半之。允乘良马疾走,仅免。”[41]汉文史书的记载重于刘允的铺张和朝臣的反对,但刘允在藏地的具体经历及遭遇语焉不详,藏文史书《贤者喜宴》则详载有刘允在藏地的活动,可补《明实录》记载之不足。
  《贤者喜宴》的“弥觉多杰传”中载藏历水猴年(1513年),弥觉多杰首次受到了正德皇帝的赏赐品,有袈裟、茶叶等物。火鼠年底(1516年),噶玛巴·弥觉多杰到达澜沧江边的喀拉哇塘时,据载:
  “大太监派遣的三位官员,藏地的察妥土官及汉地旅客五百多人抵达,带来皇上的诏书,大太监的请求文,以及要赴京城等情。复赴噶玛寺,住于尊者都松钦巴座像前时,听到都松钦巴的座像说:‘这次不要去汉地。’……(噶玛巴)到理塘,汉客康竹松献茶、礼物,多杂佛子疑是汉语‘佛子’的音译,‘佛子’是‘西天佛子’的省称——译者)前来。献上皇上的诏书和礼品。”[42]
  据《明实录》载,正德十年十一月己酉(1515年12月31日),明武宗命刘允前往乌斯藏,次年刘允到达成都,进行准备,《明实录》说其“居岁余始行”,似应在正德十二年才正式出发,但刘允行程的具体时间史无明载。《贤者喜宴》的记载表明,在正德十一年刘允已前后派了三批人到噶玛巴处,第一批是刘允在京城动身前派出的,有都纲多杰桑波等人;第二批即上所引三位官员等人;第三批即多杂佛子等人。多杂佛子原是多杂地方的囊索(对地方首领的一种称呼),前往明朝贡马,受到武宗的信任,被派为请活佛的使者。《贤者喜宴》的记载为噶玛巴打下了一个伏笔,即弥觉多杰之所以后来没有去内地,是由于其前世(即噶玛巴第一世)之像预言他不宜去内地,将弥觉多杰未能成行一事给予了神秘主义的解释,也显示了这件事情必有隐情。从《贤者喜宴》的记述看,刘允也非盲目前往,而且因他的身旁有不少藏地的僧人,使他对噶玛巴的情况很熟悉,并有计划地进行迎请活动。
  对刘允的盛大排场,以及所带的礼物等,《贤者喜宴》亦有记述,如云:
  “按皇上的旨意.称为都太监大臣的下属、比其他大臣地位尊贵的太监刘允,率四位地位较低的太监。每位太监下属各有十位军官,每位军官各有士兵两三千人;做供养佛事的上师四人,每位各有汉僧百人为随从。献的礼品有各种祭器、餐具等,用各种上等珍宝所作,最差的也是金银制作的:高级的袈裟、坐垫等有上百箱,茶、丝绸、檀香木等难以计数。加役夫等共七万多人,被派往迎请。扎营时,役夫们将自己的衣服如马驮子般摆放而住,形成如围墙般的两圈;其内用黑绸缎据《格西曲扎藏语辞典》,是指房屋的圆顶(常作望楼用——译者),里面住外围的士卒,如此士卒(住的帐幕)共有外中内三层;再往里以铁黑色绸缎扎四方形幕,里面依次住管事、军官、大臣等,凡货物上有五层高或三层高的帐幕,从帐幕的上面可取酥油、肉、饮料等;在所有帐幕的中央,用铁黑色绸缎扎了多层幕,其中间是刘允本人的有顶饰的大帐,在大帐内的上方依次摆放供桌等,以及献予(噶玛巴)的礼品封诰、箱子等,大帐的中间有宽敞的金座.上铺高级垫子,他本人仰卧其上,有五十位童子常在旁演奏乐器,表演歌舞。十多位他的膳食员轮流将各类饮品斟入许多个用珍宝制作的小碗中,未有间断。在他的周围和围绕大帐外侧常有近千名士卒轮流守护,在他宝座的正前方,站立有诸大臣,听候他的调遣。”[43]
  从《贤者喜宴》的众多细节描述看,刘允不仅特别讲排场,而且他本人一直过着奢侈的生活。另外,《贤者喜宴》说,刘允的随从共有7万人,这恐怕是传闻之误,按《明实录》刘允的随从有上千人,再加杂役,也就是数千人。
  《贤者喜宴》对刘允和弥觉多杰见面时的情形也有记载,兹摘译如下:
  “(噶玛巴)因见迎请来的这位大臣是位信奉道教(原文作‘苯教’,译者按:藏文史书中往往将汉地的道教称为苯教)的,不信仰佛教,并预知若不听邀请,则有以军队设法迎请的打算。当时汉大臣虽带去了七万多人马,但对藏人并不伤害,(噶玛巴)遂前往热岗,因皇上降旨,(噶玛巴)在营地按惯例,疑是汉文“惯例”的音译——译者)施长短茶会,大臣(应是指刘允)亦分别献邀请文书,但(噶玛巴)并未同意前往。(刘允)遂设法,询问与藏人关系相熟者,得知需要管家恩波扎西桑勾协助。(刘允)以财物诱骗管家,并许诺能让(噶玛巴)前往内地则可封管家为国公,并嘱托说如果无论怎样也不启程,则要将所有供品作为抵押而保管,未许诺之前不做奉献。在(噶玛巴)座前,大臣(刘允)首先拜见,他自己所献的礼巾一项就有无数个。第二天献上皇上的敕书等物,(噶玛巴)对皇上的敕书按惯例承许、迎接而受之。之后每天依次献诸大臣、皇后、太子、其他皇子、诸供养上师等的信函、供品,现今(指作者当时——译者)大供养法会中的银灯、许多银璎珞、银香炉、莲花盘、金银曼扎等大部分即为当时的礼品。当双方首次刚一见面时,天空中出现日月相遇,日月中的一个掉落地上的景象,(噶玛巴)说去的缘起不顺,而且还见到大悲观世音说皇上的寿命已尽,于是没有说要启程。甲东巴、索尔芒哇、林土司、久莫国师、丹玛赤本等进行商议,噶玛巴同意此次不愿前往,年时合适之时要前往;接受所献的礼品,并做回赠等事;给皇上写信,让两位小臣作为迎请使者留在藏地,其他人回去,这样也不会受到(皇上)的惩罚,做出了有益于供施双方的决定。尊者本人对(刘允)说:‘这次我出行的缘起不顺,但你也不会遭到惩罚的。’大臣(指刘允—译者)得到的秘报是有把握迎请,当下想迎请以顾情面,并因福分之力减少等故,没有听从,并很生气,将重要的礼品拿走还扬言要消灭所有藏地,之后返回营帐。管家亦说要做短程送行而往刘允处,诸国师说我们不随汉人搅事,而来到上方。大臣和管家商议,准备强行将尊者迎请到内地,但国师们秘密将尊者请到了上方,皇上的各种礼品没有交给(噶玛巴),大臣(刘允)往下方时,沿途所有的资具谁得到就被谁拿走了,所有军队差夫逃散。(噶玛巴)看见日月堕地之时正是皇上升天之日,一位信奉道教的皇帝登基,对佛法做了很大的损害,太监(刘允)因都太监求情,保住了性命,但被贬为管理园圃者。”[44]
  显见,《贤者喜宴》的记载十分详尽,可补《明实录》之不足。
  刘允与噶玛巴相处不融洽,他的飞扬跋扈,以及兴师动众而来,令噶玛派上层不安。刘允甚至与管家勾结想用武力强行带走噶玛巴,这更令噶玛巴及手下的人心生不满。上引《贤者喜宴》的资料中说,噶玛,巴观察刘允,认为此人不信佛法而信苯教,这显然是噶玛巴对刘允不信任的一种表达。从《贤者喜宴》的记述看,噶玛巴拒绝前往内地,主要理由是认为时机不成熟。当时的噶玛巴才9岁,尚未成年,才刚开始学习佛法,民间和教内虽称其灵异,但毕竟年幼,根本不适宜去为皇帝传法。而刘允却不顾噶玛巴年幼,不做变通,只一心想完成皇命,自然双方谈不拢。刘允之行,不仅劳民伤财,而且他任性而为,对民族关系产生了不利因素,可谓成事木足败事有余。这也是武宗偏信偏听而不了解实情所致。
  藏传佛教在内地缺乏社会基础,只有依赖皇权,才有生存空问,一旦皇帝失去兴趣,则难有作为,甚至趋于消亡。明武宗驾崩后,新上任的嘉靖皇帝喜欢道教,遂严厉打击在京的藏传佛教势力,建于皇宫的寺院、佛殿尽皆拆除,法王、佛子等被押往两广烟瘴地面充军。藏传佛教在京城的发展再次受挫。武宗的过于崇信,使藏传佛教的一僧人拥有极高的地位与权势, 并出入宫门,与皇帝关系密切。而皇帝好“夷狄之教”,则与传统的制度与士大夫阶层的政治理念是不相合的,实际上藏传佛教已经卷入到了明朝内部的政治斗争之中。当新皇帝和他的拥戴者们清算前任皇帝的过失时,藏传佛教的这些僧人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受到打击。
  总的来看,宗教作为人们心灵世界的一种虚幻反映,本质是唯心主义的。在封建旧时代,它更多地是作为中央羁縻边疆民族地方的一种工具或手段,而由此亦难免产生一些负面影响。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来看,无论是明武宗的佞佛,还是刘允的具体迎佛,都反映出了一定的历史因素,而此亦可证明,唯有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推行的民族宗教政策,才能有利于边疆民族地区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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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43][44]见[22]:1234、1242~1243、1244~1246.
  作者:才让(1964-),藏族,青海化隆人,教授,主要从事藏族历史及藏传佛教史研究。(西北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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