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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二〇〇六年行脚日记体会(释亲昌比丘)

       

发布时间:2013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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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二〇〇六年行脚日记体会(释亲昌比丘)

   兴道相师(四篇)——二○○六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

  释亲融 比丘

  序文

  头陀者,是梵语。华言抖擞,谓抖擞客尘烦恼,增长五分法身。而二时头陀是遵照《梵网经菩萨戒》的规定,我们习惯上称之为行脚。头陀行的存在是佛教住世的一个标志。佛言:“此头陀行住世者,我法亦当久住于世。”

  今此篇体会主标题“兴道相师”出于唐·道宣律祖所著的《四分戒本疏行宗记》卷十二,《行宗记》释云:“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即使俗归心。”现引用以说明头陀行之自利利他,即“令僧成德,使俗归心”。自二○○三年为初篇,沿用至今已是第四篇。

  在过去已写了一部分。今年的行脚与往年相比,也无太多不同的地方。照常地行走、休息、诵咒、乞食、过斋、住宿。因此在路上曾对人讲:“以前差不多该说的都说了,该写的也写了,今年也没太多好写的。”

  我每次走在路上时,日记写的都很少。多则一两页,少则寥寥数笔。行走在外很不愿意写东西,也就记一下走至何处,在何处乞食而已。余下的都是回来后通过回忆,整理而成。今年一经整理,没想到又写了一部分。有的地方虽然还是描述行走,至家乞食。互相对话等,虽然语句看着有些似乎在重复,其实并不是无意义的重复。因行走中人的心态在改变着,法在进行着。

  就此止住,进入正文。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没有按行走的时间顺序写,而是按事情分为十个部分。有的部分仅有一段,有的部分多者,里面又分为若干个小标题。

  第一部分  义无反顾

  佛法的住世离不开头陀行,大悲寺僧众每年都要遵佛制学习二时头陀,已成为修行中的一项重要佛事。

  今年闰七月,前七月十五解夏自恣,僧团的安居圆满结束。《梵网菩萨戒》中规定,安居后一个月,至八月十五可以行二时头陀。在僧众戒律中,对安居期中逢闰月如何处理有详细规定。而对二时头陀没有太确切规定,在解夏自恣后的闰七月十五,已相当于八月十五,应该可以行脚。

  而在《梵网菩萨戒》规定八月十五行二时头陀的制意,因律中四月十五(实际安居日期为四月十六明相后,所以通常都说为四月十五)安居,至七月十五解夏。四月十五的安居属正常安居,有时个别人因事等因缘不能参加,佛于是开许自四月十七自五月十六可进行后安居,而安居结束,解夏的日期也就要相对向后延期。但无论如何延期,至八月十五都要结束。因此,《梵网菩萨戒》中规定八月十五行头陀有照顾后安居比丘的含义,以让其都能参加行二时头陀。

  从这里我们也可看出,佛的大小乘戒是通的,在实义上本无分别。行二时头陀既是菩萨戒中的规定,也是比丘的本份。在律藏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诸比丘众於春秋两季行走在外,游行教化的记载。(注:印度佛世历法中,无秋季的说法,有的地方沿用秋季是因为中国历法的习惯。中国秋季八月十五后,印度已称之为冬季。)

  依律中安居对闰七月的规定,后安居比丘因参加安居日期的不同,有的还需安居至八月十五解夏。请自行参考南山律中有关规定。

  而大悲寺僧众今年都是参加前安居,在七月十五即解夏,所以今年走的比较早。在野外的草开始枯黄,行走野外,住宿较方便时,就开始了今年的二时头陀。此中若野外全是青草时,比丘规定无特殊缘不得踏青草,故不太方便。若太晚了东北气温会较低,非常冷。以上对今年行脚时间的说明,仅供参考。

  2006年10月1日,农历丙午年八月初十,早课后六点,大悲寺僧寮内的学戒堂,僧众齐集。上妙下祥恩师(以下简称师父)宣布行脚今天夜里出发,并作了简短的开示。主要讲到今年行脚与往年有些不同,前段时间因受外缘干扰等,发生一些事情,也有个别人离开寺院。但通过这些事情,我们经受住了考验,寺院及僧团显得更加清净。我们的修行宗旨始终不会改变。现在还能够出去行脚,即属于难行能行,意义比较深远。今年行脚也许有个别人会加以破坏,会面临一些困难,越是困难我们越应该行下去。法是不能破坏的,应该把法延续下去。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应该走下去。很多众生也在看着我们,他们需要信心。

  并确定了参加本次行脚的人员,僧众十二人。其中比丘五位,沙弥七位,还是由师父亲自带队。随行护持居士有沈阳李居士,大石桥马居士,以及于居士等四位男众居士。又对寺院内留守僧众作了一些安排。

  我回至住处收拾物品,前几日不想提前准备。已不像初行的人那样,心中有一份向往与憧憬,以及能否坚持下来的一丝想法。基本上平静待之。但现在装背包,该带的物品、不该带的物品分类,还是有些繁琐。又想着怕忘带物品,若牙刷、牙膏一类忘带,出去是很麻烦的。收拾着,自己心内不禁有些摇头。人们日常种种挂碍,需求与执著,在一种舒适满足的生活环境中是难以觉察出的。会认为不是生活得很好,不是很正常嘛?我也没执著什么,但实在是在执著之中。而现在自己要外出了,由于报身弱等原因,却还需要一些物品,又怕忘带了什么。为自己的挂碍只能自己摇头了。不由想着,自己若突然一人在外,一无所有时,世事无常,生灭无常…… 唉!但愿不只是挂在嘴上,甚至有时还想不起来呢!

  八月初十晚,参加行脚的僧众,乘车静悄悄地离开寺院。今年的行脚,由于外界一些个别因素,可能存在一些不可预见的困难,甚至于危险。外界的很多人也在关注着能否照常行脚。就在这种情况下出行了。为了心中对佛法的追求,义无反顾。

  今年行脚的起始点选择在二○○四年行走过的一个中间点:辽宁省义县。然后经北票市至内蒙古。开车的司机听后说:“这条路我以前常走,知道怎么走。”

  八月十一日早上二点,车停在一个路边。僧众下车,司机说:“向前直走就是你们要去的北票市。”然后又说声:“以后再见。”他就调转车头返回去了。

  天特别的黑,星星在黑夜中,仅有很无助的、微不足道的亮光。路边没有村庄,路上也没有车辆,也没有一个行人。此处对我们来讲完全陌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后来,在不远处发现一个路碑,知道这条路是305国道346公里处。在手电光下,对照了一下地图,虽然不是我们预定的那条省级公路,但还是可以进入北票市。于是,在黑夜中就这样开始了向前行走。

  行走间,大雾弥漫。天亮后,雾逐渐淡去。脚下的这条国道很窄,属盘山路,车少人稀,周围青山相伴,蓝天白云。古人曾传下一行脚偈云:

  一钵千家饭    孤身万里游

  青山睹人少    问路白云头

  这是我们常见到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清朝书玉律师《毗尼日用香乳记》中还有另一版本:

  一钵千家饭   孤身万里游

  欲穷生死路   乞化度春秋

  以上两偈,你最喜欢哪首的意境呢?两偈虽在流传上有所不同,但说的事理是一。“青山人少,问路白云头,乞化度春秋。”还很押韵,意境耐人寻味。但我认为最有特色的还是“欲穷生死路”中的一个“穷”字。我们通常都说断生死、灭生死等,这里却用“穷生死路”。我们行脚之路不断,始终向前走着。却将生死路走穷了,到了尽头。一个“穷” 字将行脚之路描述得形象生动,赞誉之词,难以言表。

  再只有“穷”字当头,穷和尚方能行脚,出家人持不捉金钱戒,就不必怕路上有人抢劫,乞食度日,没有挂碍。人虽穷,心安定了,心安则道隆。而富者会怎么样呢?

  在清朝彭端淑《为学》中,有这样一个记载:在蜀地(即今四川省)的边界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对富者言:“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说:“子恃何而往?”贫者言:“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说:“我数年来想雇船顺水而去,还没有能够去成。就你凭什么去?”

  而越明年,贫者却自南海归来,告诉富者。富和尚显露出惭愧神色。

  文中贫和尚欲之南海,应该是到浙江省普陀山礼敬大悲观世音菩萨。那时交通极不方便,顺水路得走长江,但古时的舟船极易出事故。而走陆路得经千山万岭,又不像现在有火车、汽车可坐。所以富和尚才问穷和尚靠什么去。当得知只需一瓶一钵足矣,还是不相信,疑惑地说:我想坐船而去都没去成呢!就凭你能去成?

  贫和尚之一瓶一钵足矣。“一瓶”即喝水用,瓶也是《梵网菩萨戒》中所规定行头陀十八种物之一。一钵即乞食用。“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礼拜南海大悲观世音,实则心中已纳百川,礼拜自性海中观世音矣!故不畏路途远近,千山万水,长途跋涉而至南海。

  越明年而归,可能是第二年返回,也可能是通指数年后才返回。去见富和尚,他怎能不生惭愧心呢?只是不知作者所记是否为当朝事情。若是,则也可视为清朝行头陀行一传承记载了。

  头陀行延续佛教命脉,对世间也是一大教化。作者感叹道:“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也说明那时候行头陀还是有的。作者以此为榜样来勉励子侄学习:“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学世间学问如此,而修学佛法又何尝不是呢!

  修道人身无长物则心无挂碍,《永嘉大师证道歌》云:“穷释子,口称贫,实则身贫道不贫。” 贫和尚身虽贫,而一瓶一钵足矣。此中是信仰的力量,向佛虔诚。

  我们今天也应如此,不随顺世间物欲之流,继承佛教穷释子之优良传统。身不贪恋,则心无挂碍。不畏艰难困苦,为延续佛教命脉,行二时头陀。义无反顾。

  第二部分   行

  僧人行二时头陀,是《梵网菩萨戒》中的规定。《梵网菩萨戒》是汉地出家众受具足戒后都要进受的一种菩萨戒。再加上以前所受的沙弥戒、比丘戒,而称之为三坛大戒。此中规定行二时头陀,“二时”分别为一月十五至三月十五,八月十五至十月十五。对此僧人出外行头陀的方式,我们习惯上称之为行脚。《祖庭事苑》卷八云:“行脚者,谓远离乡里,脚行天下,脱情捐累,寻访师友,求法证道也。”

  行脚用现在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不坐车,只用脚走路。此中并不是散步,也不是单纯地锻炼身体。而是通过长期地行走,不依靠外在的交通工具,让身心都得到一种磨练,不再向外驰求。行脚过程中,不同于世人的游山玩水,观光旅游。而是要求回收六根,眼不向外观,耳不向外听,鼻不向外嗅,乃至心不向外贪恋。出外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中经受考验,锻炼自己,是一种殊胜的修行方式。

  在二时头陀过程中,每天都要行走,行走要占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因此,如果要写的话有很多。以下仅在这次的行脚中,选出其中的几次来写,同时也是籍此忏悔自己未能很好地摄心,并从中寻找到一点经验,以便今后能更好地行走。

  标题(一):行程

  为了今后查找资料时的方便,也使后面分段所写的时间不致紊乱,一目了然,故先介绍一下今年行脚的大致过程:

  八月初十早课后,在大悲寺僧寮二楼的学戒堂内,大悲寺住持上妙下祥法师对僧众作行脚前的一些开示,并确定参加行脚的僧众,以及护持的居士。对寺院内作了安排。初十晚,僧众乘车离开寺院。

  八月十一早二点,到达二○○四年行脚走过的一个中间点:辽宁义县。从义县头台乡,305国道346公里处开始今年的行脚。并于上午进入朝阳地区的北票市。中午在北票市小塔子镇,下国道二里的一个山村内乞食。晚上,在国道边,一个山坡的过道中休息,露地宿。

  八月十二,中午乞食的村子不知名称。下午经过北票市小塔子镇中心。晚上,在一条干河滩中露地宿。

  八月十三,上午经过北票市马友营镇。305和101国道并线,行走的国道名101国道。晚上在一片松树林中休息。

  八月十四,还是在101国道,北票市境内行走,中午乞食的村子,及经过的地点可能属于蒙古营镇。晚上,在榆树林中,一片很平整的空地露地宿。

  八月十五,中午在北票市大兰旗村乞食。下午又回至305国道行走。晚上在一个河滩边大榆树下休息。

  八月十六,昨天因行走途中没有寂静处,而于今天上午,在一野外荒坡上,进行诵戒。中午在一村内乞食,晚上在野外一丘陵的田地中休息。

  八月十七,中午至北票市大黑山脚下一村内乞食,晚在山边一树林内休息。

  八月十八,上午翻越大黑山,出辽宁省进入内蒙古自治区敖汉旗。中午在贝子府镇大庙村乞食。晚约十点多,在距路边数十米远的一排杨树边停住休息。

  八月十九,中午至敖汉旗克力代乡一个村内乞食,下午穿过该乡。晚,在路边山坡的一条沟内休息。

  八月二十,中午在敖汉旗八家子村内乞食。晚上,穿过丰收乡。基本一个晚上都在行走,只在路边过道休息。

  八月二十一,继续在敖汉旗丰收乡行走。晚上在路边远处,一个干河滩内休息。

  八月二十二上午,经过敖汉旗县城。出城后所走国道为111国道。向赤峰市方向走。在离敖汉旗数里的四家子村内乞食,晚,在路边杨树林中空地休息。

  八月二十三,下午穿过敖汉旗萨力巴镇,晚,还是在杨树林中休息。

  八月二十四,上午经过敖汉旗四道湾子镇。中午进入赤峰市松山区,晚上还是在路边杨树林中休息。

  八月二十五,中午在赤峰市哈拉道口镇乞食,下午经过该镇。傍晚经过赤峰市河南营子镇,晚上在111国道557公里附近一荒山坡上休息。

  八月二十六早二点,本年度学习二时头陀圆满结束。僧众乘车约早八时左右返回海城大悲寺。约一百五十余位弟子参加了迎请仪式,大悲寺住持上妙下祥法师作了总结开示。

  标题(二):收摄眼根

  行脚在外,要经过城市乡村,群山原野等。外界的景色变化,不论美好或是一般,人都很喜欢看上几眼,观察一番。而行脚要求不向外攀缘,收摄眼根不向外看。在师父所写的“经行”偈中,第一句即是“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要求眼睛只看自己脚下如卧牛那么大的地方,以此将目光收回,作为用功下手的一个方便。回收目光,不向外看也是行脚中的一个主要规定。

  此在佛经中也有规定,如《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卷七中佛言:“善男子,出家菩萨住阿兰若故,修十二头陀之行。若行步时,看二肘地,不损众生,既得名为持戒波罗蜜。”

  二肘地,佛教以中人(古时正常人)一肘,一尺八寸计算。二肘即是三尺六寸。古代译经一般通用周尺,比现在的市尺要短一些,二肘大约也就一米左右。经中要求行步时看一米左右的距离,以注意脚下,防伤损众生。同时也是做回收眼根的修行,这样就名为持戒波罗蜜。

  回收眼根的功夫,也和其它修行一样,需要一点点地做,逐渐地积累。若平时不注意,想在某个时段,走某条路,突然低头不再向外看,是很难做得到的。因为我们平时已养成了看的习惯。而行脚中是否向外看,也就是在外界实地中的一种考验。

  今年行脚,前两天走的都是山中公路,人烟稀少。第二天下午,虽经过一个镇子,但只是在镇边,几分钟就走过去了。至八月十三,天亮后,如往常走着,路边人多了一些,前方可能又要进入一个镇子,并有岔路等。走着,路边前方几米有个标语牌。凭感觉,上面可能是镇名或指示前方路通至哪里。这时口中正诵着楞严咒,刚要抬头观察一下牌子,想起应该摄心,就立刻将头低下不去看,当时还带着一点强制性,而低头。

  人平时经过一个城市或镇子,都想看一眼,记一下景观,即使记不住也要记一下地名。我现在走到哪里,前方要至何处等,以便告诉别人我曾到过某市某镇,或等别人一说某地时,即答言我也到过,那里如何等。人过留名,留不住名自己也要留个印象,其实都无实际意义。但人都很喜欢,包括我在内,即使不看景观,也要注意一下公路标志,显示前方岔路如何走等。其实,跟在师父后面,无需我去分别。当时不去看牌子,只看脚下向前走。镇内大都人多,较热闹,易吸引人,更需注意。

  人若平时向外看多了,眼睛很难收回,注意不注意的,总要向外看。也需与自己想看的心,与自己的目光有一番斗争。这是一个争夺的过程,或似乎觉得很难受,缺少点什么似的。但看过之后,表面上是有点舒服满足,其实会觉得很累。也与内心想法不相应,心里很矛盾,觉得有一种内疚感,本不想看却还是去看了。这些在以前的行走中也有体会。

  而现在不看,镇上虽有些人多热闹,但对镇里路边的建筑,楼层高矮,人物等不太清楚。只看着脚下,注意力集中,本身也是锻炼的机会。此中行走诵楞严咒的帮助也非常大。经过镇子,行走的路边不再热闹,自己也稍有一种轻松感。眼睛也不觉得累,身体也未觉得累。虽然,刚才也与外界作了一番斗争,却没有疲惫的感觉。当然也不应生起一种胜利感,而是一种平静。

  而在后来,八月十五下午的行走就没这么轻松。我们行走至距北票市区很近时,前方出现一个十字路口,通往北票、朝阳、内蒙等地,交通便利,两边有商铺,繁华热闹。将前方路问清后,转入北走。当然也引来路边人的关注目光。经过后,路边的人家不断,没有适宜休息地点,就一直向前走。没想到人家始终很多,人有些累的时候,又进入一个大村子,这个村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的,靠路边有许多商铺。虽不是高楼,却连续着向前很长。有的车就停在路边,我们紧靠着车经过,旁边也有当地人走过,还得注意一下。路边有的商铺还放着音乐,这些都想分散人的精力。想要不听,还没有这个功夫,耳朵也无法堵上,只有尽量不去注意。想着佛制不许歌舞唱伎及故往观听。现在经过,可不能随之起方便听的想法,否则就很容易是故意听了。在戒的约束下,帮助下,自己才不致太放逸,故言佛戒是渡海舟筏。行脚中特别需要戒的保护。

  由于自己的习性较重,注意不注意的,眼角余光还对路边看几眼。再加上旁边的干扰,人、车、商铺、音乐等。此段路觉得走得有些艰难,人都走得很累,背包勒肩,想停住休息,却又走入这里。此中给我印象较深的一次是路边,停放着一辆摩托车,其实已经把路占了。经过时虽还低着头,眼睛一扫,就看见车牌的四位数字,当时还记住一会儿。不禁有些警觉,意识到分别心太重、太快了。只无意一眼就飞快地将四位数字一览而尽。这也是平常放逸心在作怪,虽有不想看的心,眼光却还控制不住,它似乎有些不由自己控制,只要有机会跑出去就在飞快地分别着。当时,对分别心生起一丝害怕的心。但惭愧的是,害怕的心不久就又忘记了。

  再说,在行脚中,眼光虽摄的不好,一般时还在注意着收摄,想别辜负行脚。而在平时,没行脚时,很多时候就没有收摄目光,甚至都把收摄目光一事忘记了。从这个角度讲,自己行脚虽行得不好,还是很有意义的。

  标题(三) 清晨的联想

  八月十五,早上三点,收拾背包。露水很大,塑料布上沾着露珠,绳床下潮湿造成水及泥混在一起,卷时很凉,有些冻手。将手搓一搓,活动一下才将绳床卷好装进背包。在黑夜中又上路了。

  走了数里之后,进行第一次休息。就在国道通往村庄的一条过道停住。师父如往常一样坐在最外面。从安全角度讲,外面是最不安全的。若有人车经过,很容易被碰到。其他人依次顺过道向里面坐着。有的将披风等取出,包得很严实。而我没有带这些,只有一个观音斗,一件雨衣。在每天早上,刚坐下时还没什么,久了觉得一丝丝凉意直向里面渗。雨衣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得硬坚持着,我还是觉得很好。因为带得东西少,在行脚中有人说我不怕冻,其实凉冷只有自己心里清楚,算作锻炼,承受着吧!

  觉得冷,到后面活动一下。此处离里面村庄大约二、三里地,这时天还没有亮,不知为何,村中的鸡叫、狗吠声特别厉害,此起彼伏地传来。

  现在想鸡狗的叫声,也许与八月十五中秋节有关吧!当时并没有想到时间已至中秋节,行走中没想起节不节的概念。

  等天际方现亮光时,收拾背包又开始了行走。走着走着,天完全亮了。边走边诵着楞严咒。路边又出现村子,正诵咒中,突然飘来一股食物的味道,鼻子吸了一下,觉得不对,马上反观不再吸。向路边看了一眼,边上的人家炊烟飘袅。此时天亮不久,村庄还笼罩着一层薄雾。现在是各家各户作早饭的时间,食物的味道可能就从附近某家传来的。

  而僧人一早行至此,已经历数小时。并且只是在中午时才食用一餐,在早上不食用任何食物,也不须做任何与食物有关的事情。习惯了,基本上也不再想食物的事情。当然也并不是不觉得饿。可当时不知为何闻到食物味却不注意地吸了一下,并且觉察到肚子有些发空。但此念头很快就过去了。而在平时,有食物味很少去闻它,基本上也不去动念的。

  继续向前走着,反观后想起《楞严经》卷六中佛言:“我教比丘循方乞食,令其舍贪,成菩提道。诸比丘等,不自熟食,寄与残生,旅泊三界,示一往还,去已无返。”

  佛的戒律是相辅相成的,行脚中也是如此。佛制比丘不得残宿食,即不能今天得到的食物,或托钵后余下的食物,自己留在身边,等明天再食用。此是非常重要的,若允许比丘自己在身边储备食物,第二天有可能他就不会再去乞食了。佛当初制残宿食戒。就因一位名叫迦罗的比丘自己将乞食后余下的食物储备起来,不再去乞食。也不参加众僧的过斋。众僧白佛而制戒。

  如在行脚中储备食物,背在身上,闻着食物味道,心中动念,盘算着食物如何好吃,我什么时候吃掉它。很难有心去修行。中午也不想去乞食,甚至不等中午就将食物吃了。也很难体会到日中一食,一早不吃食物在行走中的利益。不吃食物,我在行走中并不觉得饿。其实即使觉得饿些,在行走中也是有利益的,因为法在,奉行佛制,舍除贪心。这是一个要“法”还是要“饱”的问题。

  所以,佛言教比丘循方乞食,无非要舍弃贪心,亦可令布施者种植福田。贪为烦恼根本,没有贪就可以早成菩提道。佛令比丘乞食,不自熟食,比丘不可以自己做食物吃。出去乞食,知身有苦,体悟世事无常。以此来寄与残生,都用在修道上。若做的好,就可以旅泊三界。示一往还,去已无返。

  佛在后面的经文中又说道:“若诸比丘,衣钵之余,分寸不畜,乞食余分,施饿众生。”这也是不残宿食的意思。乞食所得食物,自己食用至已够保持体力修道后,余下的食物就不再留。布施给其它饥饿的众生。对食物不再贪恋,断除后有心。“有”并不是幸福与快乐,而是一种拖累,是一种烦恼。出家人无所有,无所求方自在。不残宿食,不储备食物,不为明天做打算,也是体悟“人命在呼吸间”,一心修行。

  顺便再说一些,很早以前,那时还未出家。看有人讲《楞严经》至这一段文,说:“为何乞食后食物不留呢?因为佛教虽很珍惜食物,但也注重卫生。食物留到明天或更常时间,就容易变质坏了,人吃了易生病。若食物不坏还是可以吃的。学佛人吃坏食物生病,世人还生讥嫌。所以佛有智慧,告诉我们既要珍惜食物,又要讲究卫生。”当时,看后还点头:“嗯,佛教很有道理,很讲卫生。”

  现在想来,这种说法属误人子弟了。这都是不学戒律的原因,自己又没有实证,而错解佛的本意。若有实证,讲法从自性中流露,自然不会错的。若虽然没有实证,认真学戒,看律藏中佛是怎样讲的,也不会错。应该知道,卫生和修行比较,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如此解释,让人不知食物过患,偏离了修行原则,很难做到斋戒清净的。

  再如此类,还有人对滤水囊的解释,说是佛的发明,在数千年前,就已经知道饮水卫生。却很少提及滤水囊的真正用途。滤水囊是《梵网菩萨戒》中所规定行头陀必备十种物之一,同时也是比丘戒律中的六物之一(六物分别为:三衣为三,钵、坐具、滤水囊),规定比丘出行必须随身。此中包括行头陀时及其它的时候。否则结罪。

  《淄门警训》云:“滤水囊乃行慈之具,济物之缘,大行由是而生,至道由滋而克。”滤水囊主要过滤水中之虫,以防伤生。是培养慈悲心之器具,大行由是而生,慈悲心升起,慈悲心即是如来,这才是佛制戒的根本,岂能单以卫生作为重点来解释。否则佛只是一个发明家,比世间早发明几件事物而已,佛教也变成了卫生的佛教。

  此外,更有单以哲学解释的哲学佛教,单以教育解释的教育佛教,以及经忏佛教,旅游佛教、慈善佛教、金钱佛教等等。良莠不齐,混为一谈,充斥、变质着佛教。

  因此,佛教的溯源非常重要,既然信仰佛教,就应该以佛的言说为准。若全凭己意去理解歪曲佛教,就不能称之为学佛了。

  佛为三界导师,四生慈世。预知末法现象,教导弟子应以戒为师。并制四依法:一、依法不依人;二、依了义不依不了义;三、依义不依语;四、依智不依识。依法不依人,即修行当以佛的戒律、教法为依据,不可以某人、某法师所说的为依据。若其人所说之理,契合于正法,方可信受奉行。

  相关此类的,还有佛在《四分律》卷五十八所说的“四种广说”。其他经典中,也有称之为“四大依处”的。叙述都非常详细,请自行参阅。

  (注:四依法:佛教共有“法四依”、“行四依”两种。“法四依”即上面所说的四种。“行四依”即比丘的粪扫衣、常乞食、树下坐、腐烂药。属应该行持的法。)

  标题(四):进入内蒙古地区

  大悲寺僧团行脚之始,是在一九九五年,师父从五台山走回至辽宁,经过山西、河北、北京、天津等省市。至今年已是第十二个年头。但在九五年以后的行脚中,基本上都是在辽宁省境内走,走遍辽宁大部分地区。直至去年,师父才率僧团重新走回河北省,经过山海关、秦皇岛、昌黎县等地。

  而今年是从前年行脚的中间点——义县,继续向辽西走。所行路线大部分为盘山公路,人烟稀少,佛法也比较薄弱的地区。经北票市,进入内蒙古自治区,走了敖汉旗及赤峰市,这是僧团行脚第一次进入内蒙古地区。所经之地,寺院稀少,很多人没有见过僧人、听闻过佛法。更显出僧人行脚,特别是进入此地的重要意义。

  八月十八,昨晚在大黑山下一片树林中休息。今天早三点准时起来,准备要从山中穿越出去。大黑山在地图上的标高为2125米,属连绵起伏的山脉,是辽宁和内蒙古的分界线。山区植被还基本保存完好,是辽宁西部地区最大的一片森林,并建有森林公园。只是和我们行脚无缘了,昨天曾从至公园的岔路边经过。

  我们所走的305国道在山边蜿蜒曲折地穿过。在黑夜中,根本没有运输的车辆行驶。走了一段,柏油路没有了,换成土路,不过还较宽敞,山势也并不陡,走着并没有危险的感觉,在黑夜中也看不出什么。一队人就这样向前走着。

  进行第一次休息,虽是山里但还有田地,在一片玉米地的过道停住。因昨天下过一场雨,现在露水非常大,不过山里的空气非常清新,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鸡叫,看来深山里还有人家,但不知住在何处。总的来说是非常寂静的,坐着给人感觉也非常好。

  再次行走一段,天渐渐亮了,山中的景色,松、雾、晨曦也很是美好,只是描述不出。再说也不能过多欣赏。行脚中还是以摄心为要——虽然自己没有很好地摄心。

  整个上午,山中基本都没有行人,偶尔才有一辆车经过。正在修路,很多地方刚被推土机推过。抬头可见远方的路,在山峰边绕过,但需绕着山走很远一段才能到达,公路围绕,主要为了减缓坡势。

  在山中行走上坡路,更加低着头,行走的速度却不慢。上午九点多,下公路,沿小路至一小山岭休息。旁边的山,可能就是最高的主峰了。我们站的地方,也是非常高了,看周围的低山,云雾缭绕。一会儿,山边有数只硕大的喜鹊停住,又飞走,不知是否专程过来与我们相见,这么大的喜鹊众人都说少见。

  再次上路,路较平缓,绕过一个弯后,经过一个内蒙古地区的森林派出所,以汉、蒙文字写着牌子。看来已走出辽宁省了,只是不知为何两省之间连个界碑类的标志都没有。走了一小段下坡路,就再没有下山的感觉。而我们昨天下午就开始上山,今天一上午都在翻山越岭,整个地势才与这里持平。这里也就是地图上所标示出,褐色的内蒙古高原地区。

  昨晚有人告诉,过大黑山后,很远也没有村庄。但下山后走了一段就发现了村庄,消息不太准确,也许我们走的较快有关。一上午,山路约二十多里。中午乞食,过斋后继续行走。

  这里属于敖汉旗贝子府镇,当地人说下山的第一个村子叫大庙村。原来有个庙,文革中被拆了。好像里面所供的也是民间信仰,不属于佛教的。这里很少有人认识佛教。在出来时,我们每人都背了数本经书,多的十多本,以便与路人结缘。在往年有时不等回去就结缘完了。可今年却很难结缘出去,因为总不能见人就送。得有人上前说话,互相之间稍有点认识。或他主动来请求经书。今年却很少遇到这样的人。一是路人稀少,再就是见到僧人觉得陌生。所走地区民风纯朴,不爱多事,看一眼就走过去了。也是佛教在他们印象中离得太远了,虽然他们也与所有众生一样,需要、渴望着佛法。

  最后,别人背的书只结缘出去几本,而我的原封不动都背了回来。经书虽没结缘出去,所经地区对佛教、对僧人已有了认识,法缘深深地结下。

  如在当天下午,路边休息时,两个在田中干活的男子过来,问了几句,注视着我们,在心中猜测着。旁边一辆微型车停住,可能是出租的。问:“你们到哪里,演出吗?”答:“不演出,是僧人行脚。”“你们吃饭怎么办啊,收钱吗?”答:“我们不要钱。”一人问:“怎么能不要钱哪?前一段时间还有和你们一样的人收钱呢!挨家地走。”师父答:“收钱的是骗子,真正出家人不要钱。”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小伙子吵嚷:“前几天有假和尚骗了我的钱,再找不到他了。”他们在一边议论的声音很大。有关于“这几个和尚可能是真的”,有说“谁去送他们一程的”,也有嘻笑否认的。看来他们人不是一起的,说什么的都有。

  我们又上路走。师父说:“看来那个小伙以前被假和尚骗了,今天见到我们误认为假和尚又来了,想报复一下。也幸亏我们不要钱,他没找到机会。”一会儿,那辆车也许送客结束,又从我们身边经过。刚才吵嚷的那个小伙,他是司机,说:“师父们上车,带你们一段,不要钱。”师父说:“我们不坐车,只向前走。”记得当时车上还有人问道:“为何只走啊?”答:“修行。”“修行?……”他们也许陷入沉思中。行走之中,他们对僧人有了新的定义。

  第二天的行走,天阴着,起风。气温下降。这里的国道说出来也许有人不会相信,并不是柏油路,也不是水泥路,连沙石路都不是,就是一条土路。随行的李居士以前曾开过车,说司机就怕夏季进入这里,若逢暴雨,车陷在泥里就不用想出去了。此地气候干燥,阵雨量少,路上的土被车压过后,都变成细面。有的地方走过,能将鞋陷在里面。此地也开始修路,装土的大货车不时从身边开过,带动尘土漫天飞扬。就在此环境中,向前行走着。

  昨天进入内蒙古地区,地势虽较平坦,随行居士的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在深山里时更不用提。今天,居士手机信号还是时断时续无法使用。大概此地人也都不能使用手机,电话也很少,通讯进不了这里,传播佛法,最好的方式无过于僧人行脚了。

  在一个佛教杂志上,看到某人一篇文章,大肆宣传用互联网络传播佛法。说用网络最能了解社会,了解大众,传播手段最快,普渡众生。古代有一句成语叫做:“纸上谈兵。”他这种说法应该属于“网上谈兵”了,根本不切实际。不通过行脚,他不知道这些地区是没有网络的,并且这种地区绝不在少数。有的人家,全家一年的收入,不吃不喝,也许还买不来一台电脑,如何接受他布施的所谓佛法。还是现实些,不要自我在网络弘法上陶醉吧!否则只能是春风不过玉门关。普渡众生,只是选度众生而已。再说,是否真的度了还得打个问号?

  此人竟将网络比喻作“因陀罗网”。是“住微尘里转大*轮”。只是我不知道,如果突然停电了,他的*轮怎么转?再如果人死了,网络怎么办呢?是否给鬼界众生也拉一条网络过去呢?

  以上并不是想否认网络。它也确实吸引了一部分人学佛,但毕竟还是少数,所学还是在知解方面。而佛教最重要的是在行。通过行脚,实地观察,会发现佛教的发展、传播不容乐观,更不是某些人所谓的进入黄金时代。通过行脚会知道,世间能够认识佛教,听闻佛法的人太少了。

  佛既规定,僧人应行二时头陀,自利利他,就应该坚定不移地行下去。以行头陀方式行持佛法、传播佛法,是每个出家人的责任与义务。

  标题(五):经过敖汉旗

  今年行走,大部分是在山间、乡村中,内蒙古敖汉旗是经过的唯一繁华地带。敖汉旗属于民族自治地区,相当于一个县,所以就按习惯称它为敖汉旗县城了,也不知是否正确。但是这里只是写行脚体会,而不是学地理,就不要太强求了。包括整个体会内容也是如此,水平有限,文意不通,但道理还能明白之处也就可以了。佛教的文章毕竟不能全同于世间文学。文学很多文字优美,风花雪月,在佛法上却无大用。佛教的文章若按文学、世间写作标准衡量,虽属病句,格式不通,但只要义理通顺,人能看得明白,也就达到目的了——再说还要离文字相呢!

  以上是我们看所有佛教文章应有的一个态度,仅供参考。也算为自己开脱一下,还是回至正文:

  八月二十二,大约半夜一两点钟就开始起大风,休息的河滩尘沙飞扬。上路后,风还没有停。路边的树拼命地摇着。人也得略向前倾走着,大褂也飘摆着。风尘仆仆前行。

  在路边休息一阵后,再向前行,建筑物多了起来。时间大约上午八点左右,已进入敖汉县城,自己始终诵着楞严咒。路边有个广场草坪,边上的楼可能是敖汉旗政府所在地。看了一眼,想应该摄心,就不再看,跟在师父后面低头向前走。

  路渐繁华,人也多了起来,大约还有人在议论着,也尽量不去理会。虽然不经意间眼角向外看了一两眼,但基本上还是垂目的,这座县城建得如何不太清楚。据说身后还有人问事,跟着走了一段,也不太清楚。

  就这样过了最繁华地带。拐过一个弯,上了111国道。路边的建筑还是不断,也不太好停住休息,就还是向前走着。背包带勒肩,就以手提一下,或在肩头来回换着位置以缓解。总之对此只有“忍”,忍着承受过去就算了,忍不住也得忍受。这一段路走的非常长,自己共诵了十五遍楞严咒。

  走着走着,前方有岔路,还有大标语牌,也许是出县城的提示。思想放松,抬头看了看,却不是道路提示,赫然写着:此地是全球环境五百佳。后来,不由得与人议论:进入此地,就经历大风尘土,不说满目荒凉也差不多,这全世界的五百佳从哪里评选得来的呢?也许从环境改造,荒山坡虽绿化种植了一些松树,但是很多地方还荒着。全球评选恐怕也很难进入五百佳之内吧!议论着,不理解。其实后来想,这又何必呢!敖汉旗基本不知县城面貌,无法描述,也无需评论就过去了,省心省力。出城抬头看见这个标语牌后就忘不掉了。

  终于完全出了县城的范围,下公路至田中过道休息。居士问:“在以前遇到繁华地点,大多在天不亮时就走过去了,今天怎么在天亮人多的时候走呢?”师父说:“这是经过的最后一座县城,都在天黑经过也无人知道。因此就在天亮时过去,让这里人都知道,和尚曾从这里走过去,在多年以后他还会记着的。”

  后来,有三人乘车而来,在一边停住丈量地,可能这里也要开发吧!并好奇地看着我们。等背包走时,一人看见补丁衣服,说:“现在出家人还有穿这样衣服的。”也许是不解,也许是赞叹,也许现在出家人穿补丁衣服的确实不多了,但纳衣确实是出家人应穿的衣服啊!

  在当时,我们没人答话。在风中又上路前进。

  标题(六):行在途中

  昨晚是在一山坡中间的一条沟内休息,田野中的夜晚是非常静的。我们行脚中一般是早三点出发。今早有人告诉亲昌师:“还差八分三点了。”师父听到后招呼大众:“起来了。”于是众人开始收拾背包。

  这时还属深夜,秋季的月光,十分柔和。天空有厚实的白云,成块状与蓝天相间,蓝天、白云平分着秋色。

  昨晚曾下了一阵小雨,大众的塑料布等都拿出来了。卷绳床、叠塑料布、装包,收拾得需一段时间的。发现有人物品掉落在地上,上前问:“是不是你的?”他点头捡起。物品都收拾好后,临走时还需要在地上检查一番,以防遗落。

  师父这时已收拾好背包背上,至沙弥那边查看,还有几个包没有装好。按理沙弥身为小众,应提前装好包,以免让别人等待。但有几个与久行脚的人相比,明显的经验不足,很多时候都落在后面。需提高锻炼。

  天很凉,装包时即带着观音斗(僧人的一种防寒的帽子,可遮挡至肩部),拿起锡杖,铜质的锡杖与手接触,也非常凉。我们大褂的袖子很长,超出手有一尺多,把它叠起来相隔着拿锡杖。觉得很好。自己出外没有带手套,就得想办法。这时已全准备好,师父一声:“走了。”

  几步后,传出:“小心,脚下有坑。”“从那边上去。”“小心,慢点……”的声音。上了一个小陡坡,走出了我们昨晚休息的小土沟内。上坡时的抖动,令锡杖的铜环哗哗作响。在提醒六根回收的音声中,向前延伸着行脚之旅。

  顺着田地过道走了一段,又回至国道。夜里,路上非常静,没有一辆车经过。周围也没有村庄。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空中数点自然的星光陪伴,保持着宇宙间原始的宁静和谐。

  这里虽叫国道,其实完全是土路。气候干旱,人来车往,路上全变成了细土面,人一走带动尘土飞扬。有的地方细土有十多公分厚,如同踩在细沙滩一样噗噗作响,虽是荒凉,也略有一些别致情趣。夜中,沙沙的脚步声、锡杖环响声、诵楞严咒的音声为伴,向前走着。

  我诵过七遍咒,走了大约一小时。师父领着大众停在国道边上的一条土路休息。与往常一样,师父让大家顺路往里走,一字排开。自己坐在最外边。一般每次休息时都是如此,已有些默契。找好自己的位置,速度很快地都坐下了。

  两边是玉米地,秋季已枯黄的叶子,无助地随着秋风瑟瑟作响。在一早的低气温中,大部分人都拿出披风围好。我出来时没有带,觉得自己能坚持住,将观音斗戴好,拿雨衣包腿,再坐直一些,一点点的就能适应。这时就是这样,若觉得冷,随它去就觉得更冷了。若坚持一下,冷就冷吧,不管它也就过去了。因这毕竟不是三九严寒,还属于人完全能够承受的温度。坐在那里,秋风不时地微微拂面,给人感觉非常凉,又觉得是一种享受,满足自在。

  天空中乌云密布,余下的几点蓝天变成了点缀,给人感觉蓝天在随风流动着。月亮也在云层中飞快地移动着。师父说:“看,是月亮在动,还是云在动呢?”亲行师说:“乘船开动时,本来船在动,但因船太大,感觉不出动,就觉得岸边树在走。参照物不同就造成了幻觉。”

  在六祖慧能大师当初刚出山时,至广州光孝寺,正逢讲经法会。风吹幡动,有俩个人因此辩论。一个说是风动,一个说是幡动。六祖言: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的心动。留下禅宗史上一个著名的公案。而现在行脚中,天空中月随云动,究竟是月在动,还是云在动呢?

  坐了一段时间,师父说:“准备准备走了。”起身收拾背包,活动一下。刚才虽凉点,坚持住觉得很舒服。师父说“亲融还真行,始终不用披风。”答:“不冷,坐着没睡着,挺住就没事了。”亲义沙弥在一旁插话道:“我刚才睡着了,睡了冷的发抖。”我说:“我应该给你一个止语牌,挂上说不定行脚回去就能开悟呢!”旁边有人应声赞成:“对!给他挂一个。”师父说:“给他挂嘴上也没有用,你要有本事给他肚子里挂一个,不然嘴上不说,肚子里直嘀咕。”无人应语。还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呢!我想着师父的话,心中有些暗笑,也算是嘴上不说,肚子里在嘀咕吧!

  大众背好包,昌光师过来,从我手中将锡杖接了过去。伸手看了看,刚好能看清手纹,这正是明相时刻,抬头见刚才的满天乌云不知被风刮到哪里去了,天完全晴了。初亮的天,略带一种蓝黑色。

  既已出明相,告诉将包锡杖的黄布套打开,将锡杖露出来,并应念偈:“执持锡杖,当愿众生,设大施会,示如实道。”锡杖表竖贤圣的标志,在清脆的环响声中,又上路了。

  走了几米后,前方又变成水泥地,走了两天的土路,尘土飞扬的国道。又踏上柏油路,觉得脚下硬实多了。师父在前面走的速度明显加快,自己诵咒也觉得非常流利。此时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候,虽快步走着,还是觉得凉,两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反应始终是灵敏,像手觉得凉时就自己寻求保护方式,虽然这样还是避免不了冷。路上还是非常静的,除了嚓嚓的脚步声,偶尔有哒哒的三轮车声响过,公路上还保持着晨时的宁静。

  经过一个村庄,外面也没有行人,虽然我们的脚步声听起来并不大,村院里的狗还是使劲叫着。在很远的地方传过来音乐,在此乡间也是很少的,不知是做什么事情。佛制不得歌舞唱伎及过往观听,以防染污清净道心,音乐虽飘来不去分别它。走得很快,心念用在走上。随着不停的脚步,只能做到充耳不闻,向闻而未闻努力着。

  此段路诵了九遍咒,大众又停住。师父回头问:“这一阵走得怎么样?”亲行师说:“别把果成落下就行。”师父说:“那哪行。”回头看,原来果成沙弥拿大铲被落后了两三米,可能是掩埋众生的缘故。

  在一条两米多宽的玉米地过道中放下包。此时太阳正从地平面升起,远方离太阳最近的几棵树最先承受了阳光,以及周围的玉米一片金黄色,景色优美。田地中已有人开始劳作,收割玉米。一妇女不知在喊谁:“快过来看,这是什么队伍。”带着自以为得意的笑,有一丝惊喜,发现新大陆一般。

  我们的背包有一点分量,在刚开始起身背时,有的是坐在地上,将背包带挎好,再用手撑地起来,有的是将背包直接抡起甩在背上,掌握好角度,双手很容易地伸进带里。这需要一定的技巧,否则虽抡起来了还背不上。而这几天亲昌师又发明了一个办法,将背包调过来,底部朝上立好,双手拿着往头后一扔,双手也顺势插进带里。这看着是很有点意思的,像与背包摔跤。一沙弥正学着,扔了几次也没扔对,别人包都背好了,最后都在看着他,包不是扔在了一边,就是方向反了,背包带朝外,或者背包没扔起来,或扔起来背包却底朝上了。有人指点他:“这样,这样。”终于放在了背上,又学到一门手艺。

  天气太凉了,稍停留一会,背好包就又上路了。虽然太阳已经出来,还是非常凉冷。走着,觉得冻脚踝骨,大众行走间,再也不是沙沙的脚步声,变成了啪啪的响声。

  前边有学生开始上学了,年龄很小,可能就是小学一、二年级。两个站在路边看着我们,随后有一群在后面赶过来,在一起欢快地向前跑着。随后有四、五个停住,紧跟在我身边走着,议论道:“他们一共十五个。”我们十二位僧人,再加上三个男居士,一列队伍走在路上很引人注目,在孩子眼中就更新鲜了。我身边这两个紧跟着走,充满天真,看着我诵咒,可能是他俩一句也没听明白,更觉得好奇了。走了一、二里路,他俩还跟着。我想拿楞严咒符和他俩结缘,可惜都放在背包里,无法拿出来。不由得怪自己:怎么不预先拿几个放外面呢?

  走了约三、四里路,有几个还跟在身边忽前忽后地走着,上学路也够远的。前面的学生多了起来,有人喊:“学校到了。”都高兴着向另一侧的学校跑去。

  我们又向前走了一段下坡路,穿过一片玉米地,至一个干河滩休息。田地里干活的人多了一些。忙碌地走过去收玉米,有几个人还问了一两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要去哪里呀?”

  天基本上晴了,天空非常的蓝,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此时的阳光并不刺眼,觉得非常的柔和,因人也正需要它。但却有云浮过,将太阳遮挡了去。

  时间约八点多,又继续上路了。天上的云已经消散无痕,一片蓝天。脚下的柏油路虽然不是很宽,路况很好。在丘陵平地中穿行,路边很少有人家。虽有车辆经过,也有一些骑车的人,却见不到走着的人,只有僧人行走在路上。

  上午九点多,前方出现一个村庄,看上去很大,于是准备在此乞食。

  以上是选于八月二十那天的一段行脚记录,本来想记叙一天的行程,但因下午、晚上等事缘,没有记全。仅以此交卷了。上文写的虽很多,却还不是详细记载。至于最详细的,行脚中是苦呢?是乐呢?只有自己体验吧!这也是写上文的一个目的。

  标题(七):止语与行脚

  以下是前几年行脚途中的一段,写在此处,作为上一篇“行在途中”止语那一段的补充。

  止语的意思就是不再说话,是修行中控制念头很好的一种方式。我们平常不停地起心动念,已经说惯了。看见人要交谈几句,遇见事情要评论几句,没人时还要自言自语几句。止语就是以强制的方式不说,与习气作斗争。但有人虽在止语,不经意中还是突然与人冒出一两句。习气如暴流,挂上一个止语牌还能好一些。但在今年夏安居中的佛七中,有一位平常爱说话的师父挂止语牌止语。结果没有两三天,他遇见一件事,突然开口说话了。告诉他:“你不是止语吗?怎么说话了?”他一拍自己说:“对!我止语,怎么还说话呢?”

  止语难,止心就更难了,有话想说又不让说,话不知在肚子里打了几个来回,暗中嘀咕。还没有人能发明挂在肚子里的止语牌,而行脚中倒有一个能够挂住,又非常有效的止语牌,就是一个字:“走”。

  二○○三年九月初四傍晚,走在辽宁省台安县。过一个收费站后,路边有一个为纪念修路的园亭,里面露天的水泥面很宽敞、干净,没有人管理,可随意进出。于是准备在此休息。有人却说:“水泥地面晚上凉,土地白天太阳晒着能存住温度,一晚上都是热的。”师父一听说:“不休息了,向前走。”

  这样出台安回至海城境内,路边想找条岔路住脚休息一会儿都很难。至八、九点,在路旁的稻田边有个很窄的小桥,大众好不容易停住喘口气,心里有些放松,虽窄也可以休息了。不然前面连绵不断的稻田,总不能进稻田地里吧!无奈的是这小桥也是铁和水泥做成,刚才那人又悄悄地避开大众,至小桥边的一块斜坡,一小块已经收割的豆地上。师父发现过去问他:“你要做什么?”他答:“豆地热,水泥地晚上凉。”师父一听说:“不休息了,大家背包走。”

  此人也……,人有时说不明白,能放下房子出来露宿,却又对一块土地执著上了,我们的执著真是根深蒂固。师父后来说:“若问他原因,他不说土地热,水泥地凉,也就由他一边休息了,因为小桥上也休息不了那么多人。”但谁让他当时这样说呢!为了破除他的执著,破除他不正当的言语,只有走吧!没办法!这也是我们大众共业所感。走着,公路两旁是连绵不断的稻田,晚上车速很快,走累了也不敢多在路边休息,怕司机疲劳开车撞着。夜里就只好不停地向前走。走!走!走!只走得天昏地暗,满天星光。

  至夜里大约十一、二点,在路边发现一田地中运输稻子时停车用的地方,大众停住休息。结果这还是一块水泥地。但累得那人也不说什么了,分别心可能也怕累,被消磨了许多。

  第二天,走在路上,天亮不久就开始下雨,也没有适当避雨休息的地方,只好披着雨衣不停地向前走。至中午时,好不容易遇见路边有一片小树林,进内拿绳子把苫布拴在树上,遮挡起来准备过斋。那人又开始说:“这块地……”师父立刻接道:“是不是又不好了,不行咱们不在这过斋了,继续向前走吧!”他一听,愣了一下,终于反醒过来,将余下的话收了回去。

  这样一直至行脚结束回寺,再也没说一句关于地凉、地热,是否潮湿,好不好的话。师父以独特的“走”的智慧帮他克服了不正当的言语与分别。

  走走走……,走累了时看脾气、分别还有没有,不行再走。行走,也是降伏烦恼的一种方式,行脚中的一剂良药。

  第三部分  住

  标题(一):随遇而安

  在《佛说十二头陀经》中关于“住”,即住的处所共有四支:“阿兰若,树下坐,冢间住,露地住。”而在《解脱道论》以及南传的《清净道论》中,除以上四支外,还另立有一“随处住”支。“随处住”意即不分别住的处所,随遇而安。是断除人对住处分别执著的一种殊胜方式。

  所以,在《佛说十二头陀经》中关于“住”的四支也具有不分别随处住的含义,经论中头陀支数的多少,只是一些开合不同而已。

  在《解脱道论》“头陀品第三”中云:“云何受遇得处住?不乐人所贪,不恼他令避,知是过患,见遇得处功德。我从今日断贪住处,受遇得住。云何遇得住功德?觅知足处,贪于寂静,断多受乐,人所敬重,住于慈悲,一向敛摄。善人所行,是业无疑。云何为受?云何为失?断贪所止,是谓依遇;若往乐处,则名为失。”(注:“遇得处住”即“随处住”,即遇到住的地方,只要不被佛制所禁止,就无选择的住下。)

  今年行脚途中,晚间休息,没有进房屋等任何建筑物内,完全野外露宿,住过的地方有田中过道、松树林下、杨树林中、河边沙滩、野外空地、荒山坡、土沟内等处。树下、露地都住过。至于冢间,现在野外各地坟墓都较少,在住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寻找。只是在八月十三日晚间,在一片松树林中的空地休息,师父将大众安排好后,发现在约十几米远处有坟,断续有十几或数十座,有的较大,有的似乎是很久没人理的荒坟。我们对此未作理会,还是在原地休息,虽算不上是冢间住,也算是在坟墓附近住了一回。

  秋季,尤其内蒙古地区昼夜温差较大,白天行走出汗,晚间即非常凉。以及野外露水、风沙、雨、雾等,僧众基本上都能坦然面对,随遇而安。认为是一种机会,是修行中的增上缘。

  住了一些地方,有的与以往情况差不多,有的住处情况已经记不清,因此在后面只选了数段,来说明随处住,随遇而安。

  标题(二):座谈

  八月十五下午,上路后,经过的一个十字路口通往朝阳、北票、内蒙古等地。所以,此段有些商铺,比较热闹。就一直向前走着。本来想在下午找个寂静之处诵戒。结果找个休息的地方都很难,只能在路边停留一下。快至傍晚时,又经过一个大村子,可能也是交通便利的缘故,村内也有些商铺。经过后,人家接连不断,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人稍有些累,天气虽不是很热,连续地行走,有的人还是出了汗。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离人家终于稍远了一些。经过一座桥,桥下没有河水,河滩很宽,商议晚上能否在河滩远处找个地方休息。但现在还有些早,在桥上行走的车辆较多,能看见我们,有些不方便。于是下桥顺着一条土路走了几百米,边上有一些榆树,就在这儿停住。不管晚上在哪里住宿,都得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了。身后不远处是一条过道,然后是玉米地,向里可能通往一个村庄。向外可看见桥上、路上来往的车辆,但是如果在桥上,却看不见我们。对面几米远是河滩,在远方有几棵树,一轮圆月已缓缓而至树丛间,刚出时的月亮看着非常的大,呈红色润泽。

  今天若按世间时间是中秋节,团圆赏月之夜。若按佛教来说,虽不讲究过节,却也是八月十五,二时头陀开始之日。这几年,是第一次八月十五晚上行走在外,难得聚在野外,也就算作一场座谈会了。坐在几棵榆树下,榆树还是很大的,树荫能将人笼罩在内,只是坐的地上不太平,是个斜坡。

  八月十五,面对圆月,一开始说到某处吃喝品月的事,师父说:“咱们十五还正在走呢!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居士说:“咱们这才叫品呢!”师父说:“走着品,人也走着,月亮也走着。”有一僧人问:“师父,你看某处那种赏月,还有咱们这种赏月,咱们这种有几分佛法,他们那种有几分佛法?”师父说:“他们那佛法具足。”僧人又问:“那咱们呢?”师父说:“我们也没有佛法,也没有世间法。”这时,车辆还很多,师父说话时,传来长时间的车鸣响声,野外的自然配乐,在渲染着“既无佛法,也没有世间法。”

  居士说起有人刚开始很发心,修一段时间就不修了。由此谈论到为何有人在道场内离去的事情。

  师父说:“有的人是有个希望心,我护持几年以后,我的病得好。再有,我希望得到的东西我得得到。再有的是发心到一定程度,业力起来,控制不了了。就像人似的,给他少一点,这人用的还挺好。稍多一点他就头脑发热了,等给再多时他就承受不了,甚至不知东南西北了。修行也是这样,我前面对人讲过,要是走二里、三里的,这个人都能走。要是走十里、八里他还勉强对付。要是千里、万里总这么走下去,这么修下去。他就觉得没意思了:‘一天这么走,这么修,哪有意思!’他不知道长远心就得这么发。就得这么走,才能发长远心,否则就半途而废。所以说,长远心是无价之宝。人有这个长远心,是成佛的本钱。没有长远心想成佛是不可能的事。你想一想,佛都得十万大劫。所以说,就是在平凡之中,能将长远心坚持下来,那就是宝贝。如果靠热闹去坚持长远心,那就是假的。他是热闹心,是热闹就干,是冲着热闹去的。而你不是,是平平凡凡的,是朝着佛道走的,这个心不一样。只有菩提心,你才有长远心。只有长远心的人,将来才会生出菩提心。”

  一个沙弥过来,征得师父的同意,坐下说:“今天累得我都心里怀疑,我们这么走有什么意思了?”众人听他的语气都笑了,语气中带着下午行走确实累的不行了。

  师父说:“走着累,就是这个心,就是闷呼呼地,啥意思也没有。就是一切意思都没有了。那就慢慢发长远心,而且还能坚持下去,那就是长远心。如果还有意思,想我走到那会得到什么东西,什么奖品,得到一种称赞或表扬,或佛菩萨给我什么,那都有一种希望心,就不是长远心。“

  那个沙弥思惟着,又问:“但是人都需要有一个目标,他才有一口气撑下去啊!“

  师父说:“这目标,这一口气,人往往都是虚妄地追求,把思想建立在‘我’的基础上。目标实际上就是‘我’的一个变化。所以说,有了目标,就不真实。有时候人对长远心不认识,就到处去找,至于什么是宝贝他不知道。宝贝在什么地方?在石头之中。比如说,黄金都在沙石之中,你得把他提炼出来。若不注意地看,那就是石头,要慢慢地炼,那才有金子。”

  在师父的开示中,时间向前推移着。对面月亮也在徐徐移动着,变成桔红,升上树梢,逐渐在缩小,变得非常皎洁。有一个司机过来,他并没有学佛,是一位居士因事派他过来的。他拿着一个望远镜给某居士:“看看嫦娥,在招手呢!”此居士伸手去接,却又猛地缩回来:“我看她干什么?我差点上当了,你去看嫦娥吧!”众人都笑了起来。那个司机继续告诉他:“真是的,真是的,那和画的是一样,我瞧得很清楚。”此居士表白似的反对:“我不看,我差点上当。”

  这一段不禁令人想起虚云老和尚的一段开示:“平时都说自己不动念,月亮中有个嫦娥,你能不动念吗?”

  话题逐渐说到行脚上,师父说:“行脚有的人走几天行,时间长就不行了。那年我和性空从五台山走回来,走完后性空才说:‘师父,你要不领我走,我是走不回来的。’我还没觉得怎么回事,他就觉得不行了。这条路是最清净一条路。”

  一居士说:“是最快的一条路。”师父说:“既没有快,也没有烦恼,是最朴实一条道。既不追求愉快,也不追求烦恼,多好!”

  师父并讲到以前的行脚,两个半月走下来,不会笑了,跟谁也不会笑。亲义沙弥问:“连笑都不笑了?”师父说:“感觉脸就像木头人。自己都想这脸怎么木头似的,不知道笑。没有表情那种概念。只是心里想:这个人挺好,刚动那个念,就完事,就断了。”

  居士说:“念一生就止住。”

  师父说:“没有想再进一步将表情笑一笑,那都没有必要。”

  亲义沙弥说:“哪天我也试试。”说着自己就笑出了声。

  亲融说:“你也试试,现在就笑了,试什么试!”

  亲义沙弥说:“我乞食的时候试。”说着还是略带一点笑。

  师父说:“只乞食啊!”师父虽没有笑,语气中却有一种长辈对不懂事者的慈祥笑意:“我那时是整个都不会笑,很长时间。”

  随后说到唐诗中等有关乞食的描写。那时很多画中的僧人形象都是非常古朴的。白居易的“朝饭心同乞食僧。”杜甫的“长安城外乞食僧”,念着就令人向往。

  远处响起了礼花爆竹声,逐渐地增多。天空的月亮也越升越高,明亮圆润,带着一种素雅。深蓝色的夜幕下,月光非常的柔和,将周围的榆树、玉米地等投下参差不等的黑影。人在榆树阴影的笼罩下,还没有走的意思,继续谈论着,却也无忧无虑。师父讲着一些以前行脚乞食的事情。边上的人听着,有时不禁笑出声来。那时的艰辛,在笑声中不知能否体悟呢?

  话题逐渐到往年的乞食上,说起乞到的食物,经耕作等来之不易。而同时现今,因很多原因,如乞食时很多人家因秋收没有人;很多人对佛法没有认识,不愿布施;有的地方人家较少,十多位僧人进入一个村子每组分不到几家,因此有时乞来的食物是不足的。这些需逐渐努力寻求解决的办法。而同时有的居士,主动发心在过斋时供养食物以补充不足。

  有居士为此问师父:“师父,我们拿的食物供养都是如法供养,并不是事先约定的。我看亲融师父《兴道相师》里面讲,外出行脚乞食的时候,我们这种供养也可归入乞食之中的。亲融师父,是不是这样?”

  边上有居士说:“好像叫送食吧!”

  师父说:“佛在世时也有这种情况。比如曾有一个商人跟着佛供养几个月,赶着五百辆大马车,拉着粮食就跟在僧团的后面供养。”

  一居士说:“还有供斋呢,也是属于乞食一种吧!”

  于居士接道:“那是出去供斋。像《楞严经》一开头写佛到王宫里,到城里去应供。”

  师父说:“有时是有固定的地方,请佛供斋。佛那时候很多时间是领着弟子在外面走,走到哪里,有时也有人主动供斋。”

  一居士说:“比如你们在行脚途中,遇见一个人,了解到这种情况。他说:‘师父,明天我供养你们。’这接受吗?”

  师父说:“这时的供养可以,但不上你家去。”

  居士说:“不去我家。那供养你们就在明天路上一餐可以吧!”

  师父说:“那默然就完事了,佛在世时就默然。”

  居士问:“佛不说话?”

  师父说:“不说话,默然就等于默许了。然后明天你供养就接受,不供养我们照常乞食。”

  居士说:“这是如法供养吧!”

  师父说:“是,但你不能全让道场的居士跟着,那样就很难乞食了,所以怎么办呢?一般就回避这个事。”

  亲融说:“大迦叶尊者是一个也不接受,大迦叶是最圆满的。”

  随后师父又讲述了一些以前行脚的事情,以及于居士等人提出的问题。

  时间已有些晚了,师父问:“准备一下,走啊?”

  有人说:前方也没什么地方,这么晚了就在这找地方吧!有人去河滩查看后,回来告诉:还不如这个地方呢!于是师父告诉:“不走了,就在榆树下原地休息。”

  月亮已升得很高,皓月当空,虽明亮却不像晚霞那样浓艳,也不像夕阳那样灿烂,只给人一种淡淡的喜悦,淡淡的孤独,淡淡的自在。

  注:前面提到的供斋、送食等在《兴道相师》续篇中略有叙述,在《清净道论》第二说头陀支品中,详细地说了乞食的三种区别,各自的功德大小等。在其他经律中也有论述。而据记载,大迦叶尊者是唯一受最上一品乞食,故是最圆满。这都是我们应该知道学习的,即使不能做到最上,在本位学习时,也不应停步不前,要有一种积极向上的心。

  标题(三):不再选择

  八月十八傍晚,这是进入内蒙古敖汉旗的第一天,路边景物并没有多少不同。周围有的是荒山,有的是漫山油松,但看样子新植不久。正逢修路,走的都是被推土机推的土路。我们在一个路边土坡停住,可看见前方二、三里处即是人家,商议晚上住处,师父说:“对面山坡松树中可能是块平地。我们这面,向里避人的地方也可以看看。”于是有两个人过去,回来一说,所去的却不是师父指定的地点,师父说:“不行,太暴露了。路上人一走就看见了。”

  休息了一阵,师父想要亲自过去看一下,一居士说:“不用师父,还是我过去吧!”师父指了一下说:“从这里过去。”但他过去后却绕向了一边。回来师父问:“怎么了?”他说:“师父,你们这里看的地方是条沟,得绕过去走。”师父说:“让你顺沟过去就顺沟过去,等实在过不去再想办法,既然不依教奉行,我们就向前走吧!”

  向前走一会,经过村庄,还比较长。走了一大段,在路边停住休息,天这时逐渐黑了下来。再次行走,然后进入一片玉米地中的过道停住。师父告诉:“把披风等拿出来防寒,但不在这最终休息,还要向前走。”而我没带披风,只是用雨衣包了腿。头部这时不知为何稍有些难受,想可能有些感冒,就倚着背包休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师父告诉“走了”。于是开始收拾物品,自己觉得没有精神,但还是正常上路。从田中过道向外走时,路边有一辆车用车灯照着我们。队伍中有人议论:“这辆车是做什么的。”另一人答:“他知道我们要走,专门来给我们照亮的。”这也尽想好事了,谁知道你黑天要走路呢?至路边,车旁有人问:“你们是做什么的?”队伍后面一位居士过去答话,回来告诉师父:“没事,这辆车是当地的警车,看见一伙人在地里,以为是偷苞米的,就在这看着。”这时,从车边有一个人跑过来问是从哪里过来的。居士说是从海城。他听后大声嚷着他家是在海城某地的,什么是老乡等。据说他还喝了酒,可能不是警察,也不知为什么过来的。

  黑夜中,又向前走了一段,约八九点钟进入贝子府镇里。没想到这个镇子还很大,约二里多才走出去。又行了一段路,也没有适宜休息地点。后来,就在路边沟里停住休息一会,对面是玉米地。夜里路上也没有车辆。沟里很窄,坐着也不太舒服,但总算能休息一会了。头痛得有些厉害,同时还有一种恶心,有种想吐的感觉。但控制住,怕别人知道,要过来问关心,不想让他人操心。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病了。在恶心中,想到食物有一种厌离,心想病一下也好,否则自己也很难有这种体会。

  师父顺玉米地中过道进去,里面有块空地,栽着两三排杨树,于是叫大众都进去。地上是枯草落叶,还稍有些斜坡,但总算有块休息之地了。在白天,或天刚黑也许这还不是块适宜休息之地,在路的另一面好像还有村庄。但快入深夜,已没有人知道我们进入这里。天晚了,人不愿再选择,这里也就变成好地方了。在师父分配好地方后,我很快地拿出睡袋休息(当然是在等师父休息后)。头脑有些难受,已经没有心思想得太多了。

  标题(四):增上缘

  八月二十,傍晚时分,约六点多,行走后进入一田中过道休息。背对着国道,眼前是玉米地,有的已经收割,身后有两米宽的荒地、沟,然后即是国道。在西方远处有数棵高大的杨树,天快黑了,余下的红晕与杨树衬托着。但休息没一会,一辆马车拉着苞米从里面走出来,我们得给让路,起身将背包拿到荒地上。师父告诉,人也靠边,别把马吓着。因马见到这么多人在那里有些停步不前。我们靠后看着车经过,车主人问:“你们干啥的?”答:“修行。”问他前方是什么地方?告诉四、五里地是丰收乡。又告诉还有一辆马车要过来。我们于是就在荒地上休息。

  过一会大石桥马居士从前边回来,告诉前边一、二里处向里有块空地,再向前就要进入乡里,没有停留的地方。等再上路时,路上的车辆已将车灯打开。

  走了一、二里地,至马居士所说的地方,师父只是顺路边往里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马居士问:“不行吗?”师父说:“太靠路边,地点不隐蔽,不远处还有人家。”马居士说:“那前边再就没有地方,今晚不知又要走到几点了。”

  走了一段,至路的另一边,靠着路沟暂时休息。此时的天特别黑,天上的星星显得非常遥远。靠路边的沟,在白天是不太适宜休息的,而天黑后,野外无人,随便哪个地方一停,都成了好地方。

  天逐渐起风,等再次上路时,已是大风凛冽。路边的树在风中,头弯得不能再弯。我们也都戴上了观音斗。只露出眼睛鼻子即可,但似乎对抵御风的袭击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是不理它,低头走。只听得观音斗在头部被风打得哗哗作响。

  虽是在风中,师父领着走的速度还是很快。约九点多,进入丰收乡里。乡镇并不大,夜黑风高。外面也没有几个人了。虽然有的地方亮着灯,却还是显得有些昏暗,给人一种萧条凄凉的感觉。

  快要出镇时,不知从何处出来一辆破车,在离我们不远处颤抖着缓缓驶过,声音轰鸣刺耳,一扇车门也已经关不住了。天这么晚,一辆破车出来,预感到可能是冲我们来的,心中作了一些准备。想到万一它冲过来怎么办?看它开过去后略松了一口气。

  因近段时间,有黑暗势力,以及个别不修行的,对大悲寺进行了一些破坏活动,采取了很多手段,造成了一些损失。并有可能在行脚中也制造一些不可预见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坚持走出来,但同时在行脚中也做了一些必要的防范。

  而他们破坏的原因,师父开示:佛的戒律如同太阳。只要有人持戒,在阳光下,一些黑暗势力必将暴露出来,作一些挣扎,并最终被清除。这对佛教、对国家、对民族都是一种幸事。所以,僧人只要持戒就是护国护教。

  而在这些事件中,也有众多虔诚的居士,不惜身心性命,默默地护持着佛教,造福国家人民,其精神可歌可叹。在此不多述。

  我们出镇后,经过一个加油站,路边几十米远,有片稀疏的树林。师父带领着顺路进去,将包放好。随行护持居士将车停在过道处,以防有车冲进来。另一辆王居士的车停在路边。一会儿,路边过来一辆吉普车,向里轰鸣着,来回打着车灯,似乎要过来。居士冲他喊:“你们要进来啊!”那辆车无人答话,还是轰鸣着,看样子也是一辆破旧老车子了。居士将车往里开,将过道闪开,那辆车颤抖着进来,朝居士的车开去,像是要撞车。但速度不快,而是试探着,可能心中发虚吧!居士将车往后退,最后调头至一边。那辆车再也没有撞车的理由,距离太近,无法撞了。完全失算。车里大约五六个人,有一个高个的人下了车,可能还喝了酒,但不是酒后闹事,而是借酒壮胆,别有目的。否则一般人看见我们一行约二十来人,人多势众,他想要生事的念头也就消了。但今晚却不是这样。这时,有数位出家人都过来站在师父身边,以防发生意外,在后面冷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那高个子很生硬地问:“你们怎么回事,是做什么的?谁是头?”居士毫不示弱,反问:“你有什么事情?”高个很蛮横地说:“你是头啊?”说着伸手就要抢居士头上戴的头灯,但被居士伸手挡了回去。抢了几次,居士完全没有被吓倒,比他沉稳多了。高个儿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俗语邪不压正,有些心虚,嚷着:“今晚你们谁也别想走。”自己却胆怯地回到车里。后来,他们的车又返回路边停着。

  这边居士等打手机报警,并与寺院取得联系。但110报警中心答应着,却很久也没有人来。经反复联系,后来他们告诉,丰收乡派出所晚上竟没有警察值班,只有一个老头看门。这也是一件怪事。最后几经周折,答应从敖汉旗那边派警察过来。而路边那辆车得知报警后却也不走,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又叫来了一辆车,车里有七八个人,为自己壮胆。仅此一点说明,他们完全是有预谋的,不是一般的闹事,根本也不怕警察。后来的几人还在路边高声喊:“你们等着,敖汉旗我们说了算,你们肯定走不出去,今晚你们别想走了。”

  他们在路边不走,我们就在里面坐着。不过也真怕他们走了,否则等警察来后,找不到闹事的人无法处理,居士的报警也很难说得清。就在这对峙着,也算练定力吧!但他们恐怕对定力一点也不明白,心里也无法定下来了。

  有几位僧人及居士始终在师父身边,以防有事。师父让回原地休息也不回去,后来就在师父身边围坐着。风是越来越大,可看见地上的沙土被风刮得一股股地旋起,气温也在下降。此处没有避风的地方,身体完全暴露在风中。虽然被风吹得有些凉,但没有人抱怨,在事件的考验中,大众的心也没有分散,在向一起凝聚着。

  从那几人闹事,居士数次报警,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一辆警车才从敖汉旗方向驶来。后来得知他们就是当地派出所的。几人下车看了看情况,问了几句。然后带大连王居士等以及对方闹事的高个儿等几个人去派出所内处理。而后来的那辆车,黑夜中不知何时悄悄地开走了。

  等了很长时间,王居士等人回来,告诉没事了。派出所已做完记录。居士指出高个儿等几个人是受人指使,有预谋地闹事。但派出所的人却不认为是预谋。问那高个儿,他自己说是当地一个修理部的,是喝酒闹事,吉普车也没有牌照。将车及高个儿扣留,说等以后处理。此中,居士与他们还有很多交涉,此处不再多写。

  据后来有关部门调查得知,此次事件确实是一件预谋。有黑暗势力多方勾结,雇用那高个儿等当地一些不法之徒所为。他们本想在丰收乡内制造一场车祸。但没想到我们因缘所致,突然在夜里穿过该乡,令他们措手不及,他们原以为我们在第二天凌晨才能经过,那时夜深人静正好下手。结果原来预谋计划的时间被打乱了。前面所提到我们经该乡时遇到的那辆破车,也与此事有关。据居士讲,破车超过我们后,停在一个修理部。随后修理部的那辆吉普车追赶而来。但由于王居士拍摄资料的车在护着,时间又来得突然,而没有下手的机会。没办法向前追,才出现了树林中的那一幕。他们本可就此住手,但鬼使神差中,非要闹那场事。不但没有成功,还完全暴露了自己。其结果是他们自己根本没有预料到的。此中因缘变化,得助于头陀行的力量。得感恩佛菩萨的加持护念。

  虽然经历了以上事件,属一逆缘。但无论逆缘、顺缘,只要勇敢面对,都是修行中的增上缘。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以上事件中,大众可谓经历了一次风雨,更加凝固了大众和合之法情,更加坚定了大众行脚之心。

  等事情处理后,树林里不便久留,我们又继续上路。风更加凛冽,冷风萧萧,吹得大褂、观音斗呼呼作响。人抬不起头,连眼睛向前看都很费力,就低着头不停地向前走,速度却还是很快的。走了很长时间,师父告诉大众停在路边等待,他带李居士顺一条河滩向里走,要找块空地休息。等了很久也不回来。这时,不知谁发现的告诉:“看天上的月亮,月晕。”这时已至午夜,月亮升至半空,在狂风的天气,空中的颜色十分惨淡,一个巨大的月晕围着月亮。这也代表着一种征兆吧!有人议论这是不是与今晚的事有关。只是无人懂天文地理,出家人也不允许仰观星相,占卜吉凶,无法评论。但在此环境中,确实让人易生出一种孤独无助,凄凉中不依外缘的出离之情。

  李居士终于回来了,告诉:“师父让大众往里走。”问:“在那里?”答:“很远呢!师父在里面等着。”河滩的路坑洼不平,走了一里来路才看见里面的一点手电光亮。在这个时候却又被告知返回。等师父过来,遂又都退回来了。据说里面有打谷场,有谷物等,晚间人不便在附近停留。于是又开始了一阵猛走。

  此时可谓月淡星稀,路上偶尔才有一辆车经过。经过一个村庄,住家紧靠着路边,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没有一丝亮光。只有村内的狗可能发现情况,拼命向外叫着。在村庄内风势也未见减小,仍在耳边呼呼响着。

  出村,又进村,记不清走过几处后,在路边的一块玉米地过道中停住。过道不是很宽,还有一些石块,但这时也无人顾忌挂念这些,也许人只有累一些,才不愿再分别。不管平不平了,就地顺一排坐下。师父告诉就地休息一下,等会还要走,找个避风地方再休息。但却等了很久也不走。我就在师父前面坐着,认为能略为微挡一点风,观音斗的拉链拉得严严的,只留下鼻子呼吸,腿用雨衣包好。但这些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一会衣服就被风吹透了,全身冰凉,只有硬坚持着。两边的玉米都已割倒,完全不能挡风,不时有尘土、苞米叶吹过来。旁边有的人用披风等包得严严实实的,有几人见没有走的意思,干脆钻进苞米秸内,这样可能很挡风。

  一会儿,沈阳李居士也来师父身边坐着,对我说:“别对着风口坐了,掉过身来,背包放在后面能好些。”转过身来,背包放在后面也立不住。就一横,不管它了。有人要给我披风也没接受,这时人人都需要。再说自己出来不带就是为了锻炼嘛!现在就算成全我了。这样背对风坐着,时醒时昏沉,偶尔睁眼一看,身边坐的李居士不见了,四下一找,原来在披风内已团成一团。唉!风确实够大的,自己身上凉不说,只觉得肩膀、后背都有些麻木了。

  后来有些坚持不住,就问师父:“还走不走?再不走我可要拿睡袋了。”师父问旁边的人几点了,答:“四点多。”十二点多至这里,已经停了约四个小时。师父告诉,收拾东西再走走看。

  又走了一段,师父告诉:“停住。”自己又带一个居士至里面一个荒坡查看,走了很远,只能看见点点手电光亮。当师父带队,为大众操心受累啊!不过这次还不错,居士回来告诉让都进里面,有个斜坡形成的沟,略能避些风。师父分配了一下位置,告诉就地休息。自己走了一阵,活动开又有了精神,顺着边上的一条土坡路来回走着,虽然还是凉却觉得没事了,盘算着天也该亮了。但走了一阵,天却还没有亮的意思,自己虽还能坚持却不愿再坚持了。回至原地,打开背包,拿出睡袋,钻进里面。这时却觉得更冷了,于是将头都蒙上睡着了。

  等醒来,太阳已经出来了,风也有些停了。大众收拾背包,师父一声令下,再次行走,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夜的事情虽算不上什么,却也为自己体会,凑了一些素材,就此住笔。

  第四部分  过斋

  佛制以过日中不食为斋。过斋也属出家人日常修行中的一堂功课。斋者清净义,过斋即平常人所说的吃饭。然出家人的“斋”与世间人的“饭”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如世间人食无限制,每日二食、三食,再加零食等;出家人制过午不食,日中一食。世间人食用鱼肉荤辛,助长恶缘,增加嗔恚;出家人禁食酒肉五辛,清净自守,培养慈悲。世间人食为增长力气、颐养身体、色泽,易贪食无度;出家人佛制受诸饮食当如服药,于好于恶,勿生增减,趣得支身,以除饥渴,增长道业。

  若细分有诸多不同,这里不多做议论。总之,出家人过斋即要求如食存五观中言:“为成道业,应受此食。”食为长道,所以言其是修行中的一堂功课。而在行脚途中的过斋,随着环境的改变,野外风餐露宿,又与在寺院中过斋存在略有不同的地方。这里所言不同之处,即指易增长功德的增上缘,本有诸多,不一一详述,仅以下面两段说明。

  标题(一):雨中清凉味

  行脚中,斋饭的来源需要乞食。每天自早晨开始行走,累了休息一会再走。通过不断地行走,快至中午才能进行乞食。乞到食物后过斋。所以说,过斋也并不是一项单独的行为,而是头陀行的一个组成部分。故为说明问题,即从最初的行走开始。

  八月十七,早三点开始收拾背包。昨晚是在一片一米多高的苹果树林中休息。果树并不多,草却很多,半米多高,被人割倒后早已枯干。每人收拾了一堆放在身下,一晚并未觉得太冷,也体会了一种野外露宿,荒草为伴的滋味。用世间话讲是培养野外生存能力。在佛法中,若能用心,野外宿即培养增长着善功德。

  天阴沉着,我们走出果树林,也可以说是荒草地。在此中走着,个别人有些跌撞不适应。不过一会儿,即回至了国道。这个时候,国道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走着,周围也没有村庄。据说快进入内蒙古自治区了。显得有些荒凉,有一种地广人稀的感觉。

  在天没亮时,经过的国道有一小段是土路,坑洼不平,可能是被洪水冲的。有人告诉,他听一位司机说,那段土路就是辽宁和内蒙古的交界,我们没有看见任何的标志,有些怀疑。再说进内蒙需经过大黑山,昨天傍晚还一直朝着山的方向走,现在走着却离山渐渐有些远了。天亮后,脚下的柏油路变窄,也没有了任何国道的标志,怀疑是不是走错路了。但一想走过来这条路并没有岔路,只有前方有山,就继续向前走。

  走着,路的两边还是没有村子,只有零星的一两个简易房,附近有铁矿,是开矿用的,车辆基本上绝迹了。偶尔才有一两个骑车的行人,天高地阔,这条路似乎专为我们行走预备的。

  在一个干河滩边休息,天更加阴沉了。微风吹着,远处田中玉米枯干的黄叶,就是野外的点缀了,除此一片空旷。怕凉风的人带上了帽子。大众靠在河滩边半米多高的坡坐着,虽挡不了四下而来的风,却也知足。人行远处,野外无人,心内的满足自在,难以言表。当然,若心情不好,觉得苦,那就是认为被扔在野外没人管了,一片秋的凄凉。所以说,知足的认识,来源于对行脚法的认识。

  路上,偶尔有三两的学生骑车上学。也有大人经过,忙着地中的农活。有人看见我们议论道:“这是干啥的?”大约有两次是大人说,一次是孩子议论,是在休息处还是走在路上时记不清了。路上行人匆匆而过,各忙各的。我们在河滩边土坡休息。有的在写日记;有的将披风紧裹,想找一个避风的办法;有的默不作声,不知是念佛还是在诵咒;也有的什么也没做,就是在休息。阴沉的天,深秋中野外一队人,服装有异世人。还有人观音斗戴的严严的,披风紧裹,根本不知面目。路人看见觉得难以理解,有些诧异,不禁议论:“这是干啥的?”也有的人只是看一眼而过,也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路边坡下还有一队人。匆匆而过,忙忙碌碌。

  天降落了几滴小雨点,我们起身继续前行。想前方能不能遇到一个大桥洞等,在雨下大时好避雨。然而自从天亮,不要说大桥,小桥也没遇一个。但前方却快进入一个村庄。这时,居士从后追上,告诉师父:“咱们往回走吧,路走错了。”大众就地停住,议论着:路走错了,那从哪走?岔路在哪里?居士涚:“我问了几个人,都说走错了,一个司机说,大约在你们第一次休息的地方就应拐弯走。”路边一位骑摩托车的小伙停住,看着我们,问他:“去内蒙古从哪走,前面山是大黑山吗?”他看看我们,也许是觉得奇怪:“去大黑山怎么走这来了,大黑山在那边。”用手指了指左边的山。又问:“你们要做什么呀?就这么走着?”告诉他是僧人行脚。师父又继续问:“那我们一直往前走能不能到内蒙,前面是什么地方?”小伙说:“不能,前面过了村子就是山,路也到头再没路了。前面什么也没有了。”

  虽然行脚的目的即无所有,但无所有却不是追求得来的。我们也只得转身顺原路往回走。走着,路边一间房边,有个老汉喊:“喂,你们要去哪里呀?”答:“大黑山。”他有些诧异地说:“大黑山你们走错了,山在那边呢!”唉!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走过来时,你怎么不告诉呢!当然我们也没问过他。

  大约向前走错了五、六里路,来回估计得有十几里路。可是向回也没有路标,没有明显的岔路,不知向哪里走。后来当地人告诉,从路边一个村子进去,可以回至国道上。穿过后,发现这个村子很大。村边有条小河,师父在河滩边找到块空地休息,很是宽敞,边上有数棵高大的杨树。这一上午的行走就此停住。虽走错路,但心中并无埋怨,觉着还有点意思。因走错的路只是世上的路,从这路岔到那条路,无论如何,走的都是行脚之路。

  停住时,是上午九点,略作休息。九点二十分,师父将乞食人员重新分了组,开始列队进村乞食。进村后,师父又将每组按住户分开,我和亲义沙弥分在靠河边的这一面。来至第一家,院中有些杂乱,边上拴着一头驴。念了几声佛号,等待着。过了一会儿,正房中出来一男,靠近我们的偏房边出来一女,约五十多岁,问:“做什么?”答:“出家人乞食。”再问,我解释:“我俩是出家人,至此乞食,就是要点吃的。”她说:“走吧,家里供着呢!”稍停顿准备走时,她又高声说了一遍:“家里供着呢!”走出来,身后的沙弥问:“她说的什么意思?”我答:“她说家里供着,可能是供着大仙吧,就认为不需要我俩了。”其实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可能是供着仙,也可能是供着它类,以此话让我们俩离开就是了。

  然后,连续走了几家都锁着门。进入一条胡同,里面人家也锁着门。在一家房角边,听见有人拨动柴禾的响声,打招呼,念了几声佛号,等待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就离开了。从胡同出来,又顺着村边的路走,一家的一位老太太站在门外,看样子年龄很大,穿着不太好,院内土房,从院落看,家里条件不算好。略存希望,愿她能布施,结个善缘。我上前说了两遍“出家人乞食”,老太太摆手说:“没人在家,就我自个。”语音也已含混不清。离去,从略存希望变成略叹息:唉!贫穷布施难。

  以上人家虽未布施,然出家人乞食应:“遇喜遇嗔,勿生憎爱,弘平等愿,行无缘慈。”僧人来至此地,在大山脚下的一个村子,今日能有得闻乞食的因缘,亦即得闻佛法的因缘,愿见闻三宝功德,作为他们日后解脱之缘。

  再至下一家,从外面看,大门、房子都很好,院中停放着一辆轿车。这在山村中是很少见到的。院内砖铺地,边上种着花,两颗果树上结满苹果。整个院子给人感觉井然有致。看样子在此村中算是非常富有的一家。

  几声佛号后,约四十左右的女主人走出来,我说:“出家人乞点食物。”她有些不明白地问:“什么?”我解释:“出家人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她听后很和善地说:“要点吃的,家里还有什么呢?”说着走了回去。再出来时,拿着一袋类似面包或其它的块状食物。快至近前时说:“还有月饼,要吗?”我问:“这是素的吗?”她停住了,说:“要素的……”人站在院中想,自言:“饭没有了,早上的粥吃没了。”想着回身,真诚布施,福至心灵,看见苹果树,热情地说:“苹果可以吗?”其实,看她如此热心想布施,我也想提醒她“苹果可以。”但不便说出口,也不能说的,就耐心地等她想。既已主动说出即答“可以。”女主人回至苹果树边,非常利索地开始摘苹果。

  院中有一只大狗拴着,一只小哈巴狗没拴。我们初喊时,它叫着跑出来,我朝它略摆手,意思叫它回去。可它见主人出来就不肯回去了,只不过叫的声音有些轻了。女主人摘苹果,我俩在大门外等着,小狗一开始朝我俩叫,现在竟至我俩身后,头朝外面轻吠着,眼睛似乎也闭上了,不知是在朝谁叫。看它自得的样子,也许是在轻声告诉外人,他家来了乞食僧。我和亲义沙弥看着它的样子,互相微笑,可爱的小狗。念着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给它授了三皈依。女主人双手捧着苹果出来,我将钵盖掀开,钵往前递,她将苹果放在我的钵内。后来数了一下,共八个,苹果不算太大,但钵也快装满了。女主人给后问:“够吗?”没等回答,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亲义沙弥,很痛快地说:“等着,我再去摘。”又回去很利索地摘苹果,表情动作对布施没有丝毫的犹豫。可能是平常也很乐善好施吧!今日感得僧人前来乞食的殊胜因缘,我们也随喜她的真诚布施,祝成就一切善法。女主人将苹果给亲义沙弥后,为她回向:“愿吉祥如意。”她很善意地轻声说:“没事。”语气中有一种满意,带着布施后的微笑。这才想起问:“你们去哪里?”我答:“向前大黑山方向。”她说:“前面就是大黑山呀,那里有个庙,你们去那里吗?”答:“不去庙里,我们上午走错路了,准备翻过山去内蒙古方向。”

  又向前走,一家门楼非常高大。我上前对着大铁门念佛号,只有铁门的回音,里面没有人答应,于是离开。

  下一家出来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我向她说了两遍“出家人乞点食物”。她未说话,径直向前走至我俩跟前,隔着一道小门看着我俩。我只好明说:“乞食就是要点吃的。”人对“要点吃的”这句都能听明白。她向回走,准备去取。我补充道:“但是要素的。”女主人回头询问:“要素的,凉馒头行吗?”我答:“可以。”

  一会儿,拿俩馒头出来,放在我的钵里,说:“凉馒头有些太凉了。”我说:“没关系。”为她回向。女主人没再说什么,略点头,似乎带着微笑,表情与刚出来时有所不同,流露出对出家人的一种认同。

  天还阴着,已到时间,应该回去了。发现这家的远处就是我们来时休息的地方。有几组人已经回去,坐在那里。我俩看了一下路,直接走没有路,小河边有道石头坝拦着,小河的宽度也不是我们能跳过去的。只好顺来时的原路返回,大约有一里多路。

  回来准备过斋,将乞来的食物都倒在一个盆里,然后再统一分配。大众一字排开坐好,背包都放在个人的身后。这时却掉起了小雨点,浇在钵上挂起了一滴滴的小水珠。怎么办?走是来不及了,再说也无处可去,附近也没有避雨的地方。师父告诉将个人带的一块塑料布拿出,一半将背包盖好,以防淋湿。另一半留着自己用,若雨下大就披着过斋,然后再做打算。

  这时,有位居士拿出一块十五米长,约两米宽的大塑料布,以及绳子。说:“预防着下雨,早就准备好了。”将一面用绳子拴在一棵杨树上,另一面拴在车上。塑料布在半空绷起,似一个简易棚,倒也别有一点情趣。只是挡不住前面,小雨点还能淋在钵里。昨天中午大风吹细沙落进钵里,今天小雨点光临。用世间话讲,野外过斋,佐餐的材料还不少。对此,有佛所制“五种尘不须受”的说明,将在下一篇文中作详细介绍,这里不作解释。

  合掌念供过斋,阴沉着天。周围孤伶伶的数棵杨树陪伴,断续的小雨点,凄凉的秋风吹着。可谓是风餐露宿。想到一大早就开始行走,走错路后的往返,一上午大约走了二十余里,及至此地后的乞食,食物来之不易,心中有一丝感慨。也算是一种感受吧!

  大约是在二○○四年的某日,在寺院的学戒堂内,比丘聚在一起,因何事而提起的议论记不清了。其中提到南传与北传佛教修行比较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南传佛教主要指东南亚一带的佛教,如泰国、缅甸、斯里兰卡等地。至今仍保持着托钵乞食,不畜金钱等诸多佛教本色。他们的乞食与我们在时间上稍有不同。大多在早上,天亮后就开始乞食,有的走二、三里;有的走四、五里,进入村庄乞食。也有的需要走十多里,往返二十余里才能乞到食物。有的森林比丘早六点出去,至八点左右乞食归来。略作休息,就开始食用当天的这一餐饭,然后进行禅坐、经行等自己的功课。若路途再远一些的,乞食归来也快至中午了。他们同时仍保持着佛在世时赤足步行的传统。无论行程远近,每天上午都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进行行走、乞食。

  而我们汉地的僧众,每天凌晨是以击鼓撞钟、课诵开始的。天亮后,根据各自的修行不同,进行坐禅、念佛、学习、出坡等。至中午,在寺内的斋堂过斋,基本上很少进行乞食。两相比较,何种方式殊胜呢?

  如大悲寺,每天早二点僧众起来,坐一支香,然后上早殿。早课后,一般天也就亮了,然后再坐两支香,诵十遍楞严咒,就已经至中午过斋的时间。若我们不外出行脚。时间安排基本上是这样。可以说,打坐、诵咒等是连续不断、密集式的。

  由此,在那天,有位比丘提到:“看来还是我们现在的方式殊胜,从一早就开始打坐、诵咒。根本不用操心。而南传的比丘,从一早就开始不断地走、乞食,差不多一上午都没有打坐的时间。从每天修行的时间上讲,比我们少了许多。”我不同意此看法,说:“乞食乃是延续佛制,不畜食物,灭除贪心,你能说人家在乞食时不是在修行吗?”那就是苦、空、无常的体验与修行。”当时,好像还有人说了自己的看法。

  师父最后开示(时间久了,仅记大意,并有所增加):“进行乞食的本身,就已经开始修出离了。此中的功德,一般的修行方式是无法比的。我们虽一早就开始打坐,看着是在修行,但关键能不能无我,打坐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坐,而是修无我。不能想我在打坐,我在诵咒等。做什么以“我”为中心,我中午有吃的,根本不用愁,培养“我”的坚固。而乞食的一开始,行走之中,就是一种出离、无我。能不能乞到食物,能不能有吃的都不知道,体悟人生无常,就已进入修行之中。乞食一次所得,有可能是我们坐几只香,用几天功夫,甚至更长时间都得不到的一种出离心。”

  当然,以上所写绝无轻言打坐之意,禅定功夫也非常重要。禅定、乞食等修行需相辅相成,乞食也可以说是一种修禅定的方式。而打坐修禅定好的,也可像百丈禅师所言:“老僧一打坐,能消万担粮。”能坐到此,应另当别论了。百丈禅师当年乞没乞过食,未见资料记载。乞与没乞,可各占百分之五十。但他的弟子黄檗禅师进行乞食。乃至德山宣鉴禅师,以德山棒棒打天下,可谓威风凛凛,但自己却还要低下头去进行乞食。因德山棒目的无非让人生出离心,发菩提心,与乞食等同。

  世间人皆以“有”为中心,我有房子可住,我有食物可吃,我有车可坐,我有钱可用,我有医疗保障,我有生活保障,等等。以拥有为美好,以失去为痛苦。对所拥有的物质享受不肯舍去,对未拥有的一切拼命追求。不知有求皆苦,无所求方自在的道理。更不知“万般皆不去,唯有业随身”。拼命一世,不知出离,最后以拥有死为告终。

  在佛教中,认为“有”是一种烦恼,如三有、九有、二十五有等,诸有就是诸烦恼的代名词。“三有”即欲界、色界、无色界。有了身体,又要有食物,又要有房子,又要有金钱,要种种的物质。我们就不能超脱轮回。佛在《楞严经》中告诉我们,我们的色身和识心,以及贪图的物质,包括外在山河大地等事物,都是由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现出的物。因不知道,这才认悟中迷,结暗为色,色杂妄想,想相为身。也就是由我们的妄想造就了这种种的物质,自认为是拥有,而遗失了真心,沉沦在轮回中。

  故佛制出家僧宝,依“四依法”而住。“四依法”即粪扫衣、树下坐、常乞食、腐烂药。依此出家,受具足戒,成比丘法。此四依法基本上包括了衣、食、住、行在内,以一种非常简朴的生活方式修行,不再想贪恋物质享受,不再想拥有。出家人不畜金钱,托钵乞食,可谓一无所有,却是为众生种福田。

  出家人共有三衣,分别为五衣、七衣、主衣,此三衣又名袈裟。三衣用途不同,如五衣为作务衣;七衣诵经、布萨等时穿着;而主衣又名大衣,只有法师升座讲法时才能披着,再有就是乞食之时。主衣依做法而有九条、十一条、十三条、十五条、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一、二十三,乃至二十五条九品。唐道宣律祖《四分羯磨疏济缘记》卷十八中言:“极至二十五条者,欲为诸有作福田故。”《济缘记》释云:“诸有略为三有,谓欲界、色界、无色界。或云九有,以上二界各有四也。细分为二十五有,分别为人道中东、西、南、北四大洲为四;六道中四恶趣,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为四;天道中四天王天、忉利天、焰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为六;色界中初、二、三、四禅为四;另初禅中大梵天、四禅中无想、净居分别为一有,共三;无色界中空处、识处、不用处、非想非非想处为四。

  以上为二十五有,而讲法,乞食之时披着的主衣,分成二十五,欲为诸有作福田故。可知袈裟的功德殊胜,乞食的功德殊胜。出家人由乞食故,不畜食物,即是灭除种种“有”的一种修行。

  以上写了许多,但自己属于能说不能行。以上仅是引用相关资料,还不知是否有误。但在阴天的野外过斋,虽然未生真正出离心,也略有与世无争的感觉。此来源于行脚,来源于乞食。故此段不惜篇幅介绍了行走、乞食等。至于过斋,不需详记,也可略知了。

  僧人从一大早三点,就从露宿的野外起身,在阴沉沉的天中,野外无人。开始行脚,又走了弯路,几经周折才至这个村子。又开始挨家逐户地乞食,然后才开始过斋。地点在村边的远处,一片沙土地上,地上的小草都非常稀少,边上数棵杨树陪伴。又掉起小雨点,一队僧人在秋季的风雨中过斋,令人怎能不生感慨,想到苦、空、无常而生出离意呢!

  小雨点并没有下大,风吹大了一些,吹得头顶的塑料布抖动,几滴雨点于是掉进脖子里,虽然是凉的,觉得很舒服,自认为有点清凉意。但稍后不久,风吹得塑料布整个卷了起来,上面的水淋得衣服湿了一片,有一大片掉进脖子里,真的很凉啊!

  过斋结束时,小雨基本上停了。塑料布上的水,风吹着基本上都还给了我们,没有浪费。众等唱念结斋回向偈,秋风刮过,面前的数棵小草随风摇摆点头。野外过斋,虽然简陋单调,却也别有一番情趣,充满着一种清凉,流露着一种清净。

  标题(二):五种尘不需受

  行脚在外的过斋,也和住宿一样,基本上是随遇而安的。过斋的地点,没有太多的选择,一般情况是,需要乞食时,附近有村庄,旁边没有危险,不是忌讳的地点即可。危险如公路两侧等,但有时无地点可供选择,也得过斋,但尽量要远一些。忌讳地点如酒店、舞厅等门前。乞食不允许的地方,过斋也不允许在其旁边。

  今年行脚途中的过斋,没有进任何人家的庭院,都是在外面。村外小路、松树林下、杨树林中、河边沙滩、野外田地等处。都曾作过我们的过斋地点。以下选写四天的过斋:

  八月十六,在北票市的一个村边过斋,具体地名不知,过斋地点在村边的一块干河滩。在辽宁西部地区,由于气候干旱的原因,很多地方说是河滩都没有水。那天的河滩有十几米宽,是很细的面沙,边上有堤坝等。上午八点多就开始起风,我们在村中乞食后,在河滩当中坐着过斋,风吹着将细面沙刮起,落在袈裟上,钵内等。在野外也无法遮挡,随它去吧!但沙不是很多,钵内饭、菜、汤水,并不能发现沙。等结斋时,看了一下钵盖,上面落了一层沙,有相当的砂也落进我们钵里,只不过被吃掉了。但大众并没有人说什么,心情还都很好,收拾一下,继续上路。

  八月十七,在北票市大黑山脚下的一个村边过斋。也就是上文中所提到的过斋。也是在一个河滩的边上,远处小河中有水,但由于附近有铁矿,一些人淘炼铁后的水进入小河,水呈乌黑色,就连边上被水冲过的沙也变了颜色。过斋时,掉起了小雨点,用塑料布遮挡,人在里面,钵大部分在外面,雨滴落在钵上,留下印渍,也有的落在钵内,不过这点小雨点落在钵内吃着感觉不出什么。

  八月二十二,上午过了内蒙古敖汉旗,又走了数里,进入一个村子,寻找休息地点,准备放包乞食。当时风特别大,大约有七、八级。顺村内道路走了一段,在里面有空的田地,再远处有座长满松树的小山。师父准备就在田地停住,我发现田地边有排灌木丛,约七、八十公分高,这么大的风,想来能挡点风,提议到那里。于是师父领一队人顺着灌木丛坐下。田地并不是十分干净,除了枝叶外,在我旁边还有散乱的马粪。也不管它了,只是尽量避免物品不放在上面。将坐的位置移了移,让马粪不在自己的眼前,也勉强算是过斋的一种观想——厌食想,于食物生厌离,不贪恋。其实,在身边也算不了什么,过斋时不去看它也就是了。另,好像还有人身边有类似的情况。

  在大风中进村乞食,归来过斋。风从我们身后刮过来。灌木丛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不对着风口还算可以。只是身后数十米远有一个村中打谷场,放着一些高粱等类的作物,有的已脱粒。一阵劲风吹过,带着糠从我们身后飘过来。这是我们原来没有意料到的。白色的糠与砂有些不同,在风中飘飘扬扬而来,落在袈裟上一片,钵中食物自然也免不了与糠进行混合。

  过斋后,师父略笑说:“亲融,看你选的地方。”虽然无人抱怨,我却也说不出什么,因自认为有点小聪明,这次却……唉!因若在另一边的空地,风吹着虽有些尘土,对满天飞舞的谷糠却避开了。我选在灌木丛边,是尘土和糠哪个也没少。不过后来议论中,也有人说“糠”很好,里面含有维生素。我也只有以此来安慰,算作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理由了。野外过斋,乞食不但人中布施,风神也供养了我们富含维生素的谷糠。野外过斋锻炼着我们,增添着我们所需的营养。

  又,营养有二层含意:一、身体方面;二、内心方面。可谓既强体质,又增意志,培养不贪恋、不分别的一种殊胜的养份。

  八月二十五中午,在赤峰市哈拉道口镇的一片田地中过斋,当天的风更猛烈,比起前几天有过之而无不及。虽是晴天,却显得有些阳光不足,远处的山已看不见了。这就属于内蒙古地区的风沙。我们过斋是在一片已收割的豆角地中,地上残落着一些豆角叶,身后是一片未收割的苞米地,但它完全挡不了风。风吹着尘土呼呼而起,掉落的苞米叶子也随风而来,有时就飘落在我们的身上。

  过斋中,看着风,想着人对食物的一种执着。世人平时都很追求饮食,要求美食,并刻意追求环境,要求在好环境中饮食以增进食欲。而我们现在,在风中沙土飞扬,也能过斋,并没有因此停止。也可算作对食物的一种……也可算作追求或其它,因每人在此时过斋,心情是不同的。在风中想着,虽吃着食物,已有些无味。

  快吃完时,钵里还有一点汤水。用勺一碰,知道里面残留着一些沙土。但今天的钵是刷不干净了,居士倒洗钵水,刚刷好又有尘土进来,怎么倒钵中都有尘土残留。盖钵布也沾了些豆角叶,也只好就这样将钵收起来了。若停留清理,一会儿,只能落得更厉害。袈裟也叠不起来,只好略叠一下放进包里。大众的心态都很好,能坦然面对,收拾好物品,在风中又继续上路了。

  在前年的行脚体会中,曾介绍过“受食”。受食即过斋时由居士,或其他人也可以,将食物给比丘,比丘接受的过程就叫做“受食”。全称为“授受食”。第一个“授”即授予的意思,即有人布施比丘食物;第二个“受”为接受,即比丘接受对方的食物。对此不再解释,可参看二○○四年八月二十二的日记。

  受食为比丘清净的戒法,也是过斋与俗人不同的一个地方,有诸多功德利益。在《萨婆多论》中列有五大利益:一、为断盗窃因缘;二、为作证明;三、为止诽谤;四、为少欲知足;五、为物生信,令外道得益。

  此外还有利益,也可列入上述的利益之中。如为现大人相,世间大人皆端坐受食,比丘若自取食,易令人生轻慢,故在食时端坐受食。如现在寺院的行堂即是受食过程。过斋时,威仪整肃具足,令学佛人以及未闻佛法的人生欢喜心、信心。

  再如受食可断贪心、分别心。亦即上面五大利益中所讲的“少欲知足”。如世人在饭店吃饭,自己去点,想吃什么。或吃自助餐,自己随便拿。在家也是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就吃什么。一桌饭菜,想吃哪个就拿哪个。而比丘则不同,过斋时,接受供养,由人受食,随自己食量而接受。不能说我要这个食物,我不要那个食物。而是行到何种食物就接受何种食物。食为助身长道,不给选择分别的机会,贪心自然会逐渐灭除,分别心也不再增长。只接受行到眼前的食物,分别又有何益呢!

  佛言:一切众生皆依食而住。又有言:淫欲是生死的正因,饮食是生死的助缘。故佛对食物要求非常严。比丘戒中有很多关于饮食的戒条。如上面的受食即是其中之一,在家居士也应略知,以便护持。

  以上的受食,佛要求非常严,没有特殊的情况,比丘不许不受而食。也不可以受过的食物,和没受的食物混在一起食用。就是食物受后,若再加入一点没受的物品,如盐水等都不可以,必须重受。以断人的细微贪心,证佛戒之清净。

  然而也有不需重受的情况,《十诵律》卷六十一云:“诸比丘早起,入聚落乞食,得食著一面,待食当食。是时大风、雨、尘土入钵食中。诸比丘心悔言:是食更受,日时到求净人不可得。诸比丘不得净人,日时欲过,是事白佛。佛言:从今日听五种尘不受应食:米尘、谷尘、水尘、衣尘、风尘,是为五尘。”

  上面文,意即佛在世时,诸比丘早起即进入聚落乞食。得到食物放在一面,大约时间还有些早,想等到进食的时间再食用。但天气非常不好,刮大风,雨及尘土掉落进钵中。从这里可依稀看到,佛在世时比丘乞食的情形,那真是长行乞食,清净正命,风雨无阻。雨及尘土掉落钵中,也属于没受,不许食用。诸比丘心悔:是食更受,日时欲过,求净人不可得。“净人”在以前曾略解释过,《毗奈耶》云:由作净业故,名净人。大致意即知道比丘法,明白如何护持的学佛人。比丘食物中掺入没受的雨及尘土,不能食用,可以将食物舍给净人,由净人接受后。他如果愿意的话,再重新布施给比丘,比丘就可以食用。这种作法就叫做“重受”。他如果不愿布施,食物则属于净人自己。比丘舍食物时,要做到从心念到行为都真正地舍给净人。

  但在当时很快就至中午,过日中就再不能食用,而又没有净人,怎么办呢?就以事白佛,佛慈悲言:从今日听五种尘不受应食:米尘、谷尘、水尘、衣尘、风尘,是为五尘。

  米尘、谷尘应该不是指整粒的米、谷,风也很难吹起。而是米谷中糠一类的尘,例如前面所提中午过斋,食物中就被吹进糠。水尘不是指净水,若净水可不受而食,而是指雨水或河水等里面含有土或盐等类的水,溅进钵内。但应不是有意的。衣尘如风吹袈裟,或抖动衣服而掉落钵中的尘,包括零星的线头、布屑。风尘大概就应该指风中吹起的尘土、草叶之类。

  以上几种尘,大多在野外过斋时才能发生。并不是比丘有意地要向钵中加尘,追求一种味,而是外界的环境造成的。在野外过斋时若遇风雨,对风尘、雨尘等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佛才开许“五种尘不需受”。

  从上文中可看到佛对头陀行、对乞食的支持与赞叹。佛在讲法时经常赞叹头陀法,赞叹行头陀的比丘。并创造条件,让比丘都能够安心地乞食、行头陀。这是我们都应该知道并学习的。

  以上虽是佛当时因乞食的缘而制,但制戒开许后即通一切时间,一切比丘都可应用,为比丘受持“受食”戒法创造了便利条件,惠益无穷。

  第五部分  信众

  标题(一):称呼

  在八月十二中午,我和某位沙弥一组乞食。其中有一家是位老人,耳背。我俩喊了一阵才走出来。随行沙弥张口说:“老大娘,我们乞食。” 我当时一愣,怎么叫起老大娘来了,连忙将话岔开,说:“我们是出家人,来此乞食,就是要点吃的东西。”这位沙弥去年腊月才剃度,这是第一次参加行脚,故对一些事还不太明白。但当时我也不太方便多说什么。

  乞食结束,我俩一前一后回来的路上,我说:“以后乞食时不要叫别人老大娘,出家人不允许这样称呼别人。”这位沙弥说:“知道了 ,我当时有些忘了才叫出来。那我们乞食时应该如何称呼别人呢?”如何称呼,我一想还没有,就说:“不必具体称呼什么。对方出来,直接念声佛号,阿弥陀佛,我是出家人乞点食物就可以了。”

  人出家为僧,不可再以世间的叔伯兄弟等称呼人。在乞食中也是如此。虽对方布施食物,可以称之为施主,但一般人还不算习惯,主要是早已被一些戏剧影视将和尚、施主演得不成样子,有人一听很容易就联想到演戏上了。所以一般乞食时也没有直接称呼对方为施主。

  再有一个称呼为“居士”,我们现在都以居士为佛教的在家男女信众。在一般人观念中,还以居士为已经皈依的人。在问人是否学佛时,也问是不是“居士”?在现今已成为学佛的一个专用称呼了。其实,在佛教的原始圣典中,居士乃是对在家人的一个通称。不论信佛或不信佛,凡是在家之士,便可称为居士。故鸠摩罗什法师解释道:“外国白衣多则富乐者,名为居士。”而在《十诵律》卷六云:“居士者,除王,王臣,及婆罗门中,余在家白衣,是名居士。”(白衣是在家人的一个通称,因古印度人多穿白衣的缘故,而出家则穿染成坏色之衣。)

  而至中国,慧远大师《维摩经疏》卷一中则言:“居士有二:一 、广积资财,居财之士,名为居士;二 、在家修道,居家道士,名为居士。”(这里道士指修佛道的人士,而不是指道教,“道”字在古代是通用的。而有宗教上之道教的出现,是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很晚的事情)再至后来相沿,居士则成为佛教专用了。

  另宣化上人在“莫自称居士”中讲到,居士是一尊称,具十种德才能称为居士。因此学佛人应由别人称自己为居士,而不宜自称为居士,以免有自赞之嫌。宣化上人所讲的道理,有的居士并不清楚。而且现在,在普通人的观念中,认为学佛人就是居士,也令一些人就这样称自己为居士了,算是无心之失吧!

  在我们写体会中,为了称呼的便利,对一般的只要学佛人都通称为居士,并没有分别是否曾皈依受戒等。但对乞食时布施的对方,还是不太适用的。一是有对方认为我还没学佛呢!二是有的人是一生中第一次见到真正僧人,也听不太明白。

  另外,还有的学佛人,见到其他学佛人则称为“菩萨”。当然这样称呼对方的人只是一少部分,并不普遍,同时也是一个十分不恰当的称呼。在原始经典中,以及后世的大德著述中都找不到依据。因此不知从何而来,并且称呼着也有些俗气了,试想一下,按姓名分成了 “张菩萨”、“王菩萨”、“孙菩萨”、“李菩萨”等,以至还出现了“男菩萨”、“女菩萨”等,再加上小菩萨、大菩萨、老菩萨……,本是无相之菩萨果德,结果硬被称呼出菩萨也有男女老少了。惜乎此中又全无文殊、普贤、观音、势至菩萨圣号之表法深义。猜想最初目的,也许是为对方种个因的,但难免有夸大对方之嫌,也极易遭他人误解。不如对其他人用现今通称的“居士”一词为好。

  菩萨乃梵语菩提萨埵之略称,意译为觉有情。上以智求无上菩提,下以悲化无量众生,修诸波罗蜜行,必将于未来圆满佛道。我们一般对有无量功德者,如文殊、普贤、观世音、地藏等称之为菩萨,恭敬礼拜。再就对为成佛道,为救众生,默默奉献的人才称之为“菩萨”。

  菩萨按修行可分为五十二个阶位(此分法在诸经论中并不相同),其中十地、十住等为修行已入圣位的菩萨,凡夫实不可自称。唯有一假名菩萨,住前菩萨,指五十二位中十信位菩萨,因还没有入十住,所以有的经中并没有列十信这个阶位。名字,为假立施设,含有假借无实之意。据《菩萨璎珞经》卷下载,凡夫于佛菩萨之教法中,生起一念心而发菩提心,是为十信位之菩萨。然此阶位之菩萨,系初发心者,以其虽具菩萨之名,然尚须经过修行,证悟,才能达到菩萨之极果,故称为名字菩萨。

  此假名菩萨是相对于实义菩萨而言,实义菩萨即已真实地入菩萨位中。假名菩萨按经中的含义,最低标准,应该只有受过菩萨戒的人(也包括其它类众生),才能称为菩萨。受过菩萨戒的人,也只有诵菩萨戒等仪法时才能互相称的,平时对外还不能称自己为菩萨的。

  但我们对有大愿的人可称他为菩萨行为,积极爱护众生的人称之为有菩萨心肠。而菩萨一词,平常直称人都不适宜,乞食时当然也不能称对方了。

  写了一些,发现乞食若要称呼对方,还是“施主”方便一些。智力有限,留待大家讨论,在今后乞食中想一想吧!

  标题(二):无题

  今年行脚中随行护持的于居士,他既是发心护持,同时也是有人让他在行脚中体验一番的。他对自己要求也很严,在第一或第二天,和另几位居士谈论时说:“在行脚中将努力克服自己习气、毛病。平时好面子,爱干净,在行脚这些天将不洗脸,不剃胡子,不刷牙。”

  我当时在一边听见,想告诉他得刷牙,但记不清什么原因就岔过去了。然后想在过斋后告诉,到时候却忘了,平时还不想直接找他说。这样过了数天,一次过斋后,将这事和师父讲起,师父说:“那你现在就去告诉他吧!”

  于居士和马居士正在远处收拾东西,我过去说:“于居士,前些天听你和别人讲,行脚中准备不洗脸,不剃胡子,不刷牙。前两样可以,师父让我专门过来告诉你,过斋后不能不刷牙的,否则食物残渣还会留在口中。”没想到正在收拾东西的马居士略笑说:“师父让专门过来告诉,师父怎么知道的。”我说:“师父让过来告诉于居士。”随即反应过来:“噢,是不是你这几天也没刷牙啊?”马居士说:“从行脚出来这么多天还没有刷呢,你一次抓住俩。”我问:“你俩有没有带牙膏牙刷啊?”俩人说:“都带着呢,立刻就去刷牙。”

  这天中午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后来我和于居士、李居士在一边坐着,好像又说起刚才的事,说着于居士拿起水瓶喝了一口水,说:“这是小马居士给我的煮花生的水。”我接道:“不允许。”于居士听到不允许也反应过来,将刚喝的水一口吐了出去,并立刻将一瓶水也泼了,说:“对,不能喝的。”我说:“是不让的,下午带颜色的,带味的都不允许。”于居士说:“小马给我,还告诉可有营养了,等着我找他算账。”李居士说:“小马给你也没告诉你在下午喝啊。幸亏你喝时还说了,不说还不知道呢!”

  于居士说:“我看你写的‘牙中食在、舌上腻存。’”我说:“那是引用《南海寄归内法传》上的,指吃饭后会在口中留下残渣,舌上沾留一些腻物,即使非常少,哪怕只是在牙缝中塞的一点点食物,中午结斋后都不可再下咽。我们平时不是在饥饿状态,所以很难体会这一点点微细之处对人起的作用。师父在九五年行脚走回来,就曾体会到这点也是让人动念的。持到微细处斋戒才能清净。想斋戒清净并不是说说而已,需要下一番功夫。”

  上面一小段,体会中不适宜叫做插曲,我也不知应叫做什么?随行护持的这几位男居士,平时是非常认真的,对僧人发自内心深处地恭敬。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背着包跟在僧人后面行走着。

  等行脚结束,于居士的脸同样也晒黑了很多,脸上胡子也长了出来,经历了一次难得的锻炼。但在回来的那天上午,就匆匆地刮胡子洗脸,中午时搭车急匆匆地离开了寺院。他的工作事务急待他去处理,他自己也没办法,一分钟也不能多留了。这时能让人体会到在家之“身不由己”。虽是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完全说了算啊!

  (注:以上“牙中食在,舌上腻存”见唐·义净三藏所著《南海寄归内法传》卷一,去年八月二十八的行脚日记曾引用并解释。)

  标题(三):世间有僧在 佛教住世

  行脚一路上,令无数的人有见僧闻法的机缘。学佛的,未学佛的,甚至还没有听说过佛教,从未见过僧人的。见到行头陀行的僧人,虽在表面上表现不尽相同,而内心深处是一样的,都在盼望着、等待着行脚僧的到来。

  今年,所走路线是佛法传播薄弱地区,故一路上居士很少见。在其他处关于信众已提到一些,这里再以点带面地略述一二。

  行脚第一天的下午,至路边的一个松树林中休息。有一辆车看见我们停下来,一男子随着进了树林,谈话中得知他是一个车主,他有两辆车在前面修路,称自己也是学佛人。但见师父并没有顶礼,并坐在与师父相同高的一个坡上。表情还是充满虔诚恭敬的。有居士告诉他应坐在师父下方,他明白后立刻移了位置,问:“你们从哪来,要往哪里走啊?背这么大的包太辛苦了,有六、七十斤吧!”师父说:“包大约四、五十斤吧!我们是海城大悲寺的,每年秋季都要出来行走,这叫做行脚,行头陀。你学佛皈依了吗?”他答:“我还没皈依呢!我家里人信佛,我也经常去寺院。但我还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僧人啊!”师父为他讲应该皈依,以及寺院的一些情况。

  过一会儿,此人的车又返回,原来他派另一男子买水去了,供养两箱矿泉水。另一男子将水放下后,坐在了那个车主原来坐的与师父相同高的地方。车主告诉他过来坐着,他不知原因,看着车主和师父笑着点头,说:“没事。”以为是说他刚才开车跑得辛苦呢!这一带是盘山路,他跑了约二十里才买到水。车主说:“不能坐在师父上面,以前咱们上庙也不知道这些,也没人对咱们讲,这些师父和咱们以前见的不一样。”另一男子这才明白,至对面低的位置坐着,看着周围人,却不说话。一会儿,站起来,后退几步,还是以那种目光看着僧人,摆着手说:“我开车十多年了,还从没见过这样走路的僧人啊!”表情中带着感叹,流露着激动。

  而在八月十六中午,一人有些特别,姑且也将他算为一信众了。当天是在北票市一村边的干涸河滩过斋。有一组乞食还没回来,大家就坐着等。见前方站着一男子,腿有些毛病,拄一拐棍,穿着一对襟的黑衣服,留着小胡子。与周围的几位居士讲着,他原来也信佛,出家当喇嘛,后来又转当道士。现在有点病正在回家修炼。并说:“前几天这里来了一些送金卡佛像的人,也剃光头,穿出家人衣服,每个像要四十八元、九十八元,少了不行。”师父说:“那是假的,真的出家人不要钱。”此男子说:“他们都让派出所抓起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今天村里人告诉又来了一队和尚,我因为原来信佛,就过来看看。”

  看来这一带虽佛教薄弱,却还是有假和尚光临的。僧人行脚,不要金钱,是破除假冒和尚,消除不良影响的强有力方式。至于那男子说曾出家,这一带蒙古族渐多,也许是当过蒙族喇嘛吧!但又不知为何又回俗当了道士,他当喇嘛时戒律不清净应是一个原因,从他的谈话中可听出来。他对佛教确实也知道一些。几位居士在斋饭边守着,他过去问:“那边(出家人)他们是过午不食吧?这个我知道。”居士告诉:“不但过午不食,而且是日中一食。”此男子也许知道日中一食,停顿下没作议论。又说:“他们都吃素,我当喇嘛时不忌讳这些,吃荤。”有居士问:“那喇嘛是佛教吗?”此男子说:“当然是了。”居士又问:“那信佛怎么还吃肉,怎么与出家人不一样呢?”

  此男子敷衍了几句,说:“信佛嘛——信佛啊——这个……”反正他也说不明白,只好又将话题岔到道教上,说当老道是吃五辛的,喇嘛不吃五辛。居士问:“那喇嘛喝酒吗?”他说:“喇嘛不喝酒,老道吃肉喝酒的。”居士紧盯着问:“那忌不忌女人呢?”此男人嘿嘿干笑着说:“那女人得忌。”不知他是否听出居士话中的含义了。

  此男子从出家当蒙古喇嘛,却又误入歧途,还俗入了道教,是一种悲哀。今看到清净的行脚僧到来,他心中是否充着痛苦呢?

  在过斋结束后,有一位居士过来给师父顶礼,他看到也许忆起自己的失落,也过来给师父顶了三礼。虽顶礼不标准,有些像世人磕头的样子,但对一个腿瘸的人来说,是有些吃力的。代表着一外道对持戒僧人的尊敬。

  师父让人拿了一本《佛说出家功德经》给他,告诉他回去看看,他也恭敬地接了过去。在佛教中,出家受戒后,再还俗入外道众,叫做破内外道。今生是不允许再出家的。此男子曾当过蒙古喇嘛,虽还俗入外道众,却还是有些善根的,今能有缘得遇行脚僧,顶礼也就是悔悟之中了,愿他以礼敬供养之功德,待来生吧!

  八月二十三,行走在内蒙古敖汉旗。一早,天特别的冷,手都有些僵硬了。天亮后,在路边休息时,一辆微型车停住,下来数人,其中一男子过来问:“怎么走着不坐车啊!你们去哪里?”听了回答后,说他也是学佛人,昨天曾在路上看见我们,因车太快没有停,今天又遇见就过来看看。居士拿了一本《溯源》杂志结缘给他,他们几人就开车离去了。

  下午在萨力巴乡附近的路边休息时,又一辆车在远处停住。一戴眼镜的女信众上前对师父说,要结缘几本经书。昌光师说:“你结缘书得给师父顶礼啊!”女信众略带笑说了一句,我们没听清。她又重复了一遍,“上午他没磕头怎么还给他书?”虽说着还是顶礼了,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回头看了一下,原来上午那男子在车边站着,只不过换了一辆车。后得知他们是一家的。女信众见上午有居士主动结缘给那男子一本书,男子当时并未顶礼。而下午她来主动请书,却有人让她磕头,觉得有些奇怪。主要还是很少见到出家人,对顶礼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却告诉,平时对佛教很有好感,已经是学佛了。

  而以上人,是这次走在内蒙古地区,唯一停车询问、请书的信众。其余人只是在车内看见就过去了。说明这一带很少有佛教信众,佛教基础太薄弱了,僧人的到来更显得尤为重要。

  而给人留下印象非常深的是,在八月二十四中午进入赤峰市辖区内。下午在国道的一坡路行走时,一辆摩托车载着两男子自身边而过,有一男子声音很大,带着惊叹:“这是出家人啊——”车很快的过去了。 “这是出家人啊——”的语气似乎还在周围停留着。

  而一路上,又有多少人在心内感叹:“这是出家人啊! 今天我见到出家人啊!”虽然见到僧人,众多人有种种心情、种种的理解不同。但都知道:世间有僧在,佛教住世。

  行脚既能修持自身,又能度众生,属自利利他。通过以身示佛法,传播佛法非常迅速、直接,深入人心。无论以前闻到佛法,未闻佛法者,都结下殊胜法缘。《华严经》中佛言:“一灯入于暗室,百千年暗,悉能破尽。”

  第六部分  综合篇

  标题(一):莫待病时方修道

  行脚第二天上午,走至约八九点钟时,在路边休息。大众排成一队,背对着公路坐着。一会儿,后面传来不断的说话声,还有两个今天过来的居士也在那围着看。僧值师过去查看了一下。原来不知从何处来了个四十左右男子,个子不高,脑袋很大。有个沙弥正在比划着,大声教他念“阿弥陀佛”,旁边也有人在帮着。但无论怎么教,“阿弥陀佛”他都念成“没得佛”。

  过一会儿,有人将他领到了师父身边,但谁也与他说不, , , 明白。他自己坐在那,自言自语却很明白,一手在耳边作拿手机的样子,说:“某地吗,你们那炭怎么样?我们这涨价了,咱们好好谈谈……。”若不看他样子,只听声音,真以为是个炭场老板在联系生意呢!可别人教他念佛时,却连“阿弥陀佛”四个字都念不出来,怎么教都念成“没得佛”。令人不禁叹息:业障不可思议!

  有人说,此人可能是附近一个炭厂的门卫。但我觉得一般老板也不敢用他看大门,不看还好点,若他看着门,小偷偷东西时会更放心大胆。他不知从哪学来几句卖炭的话,讲得头头是道,念佛却念不出来。刚才,那边沙弥还结缘给他一张阿弥陀佛像。他拿着佛像,口中对我们说:“有事我找你。”你和他说句话,他对你说:“有事我找你啊!”你就是没和他说话,他也对你来一句:“有事我找你啊!”看着他笑嘻嘻的表情,我们只能也略带笑意,谁敢答应啊!否则看他的样子,有事时真要来找你,怎么办啊!

  他将这句“有事我找你”连续问人。又对师父说,师父指着他手中佛像说:“有事你找他吧!”他看了下说:“不行,他不管用,有事我还是找你吧!”有人告诉他说:“这是佛像,你应该求佛才能消业障。”他一听,说:“有事我(就)找你。”

  以上事不要只看作一个笑话,我们若不努力修行,忏悔业障的话,谁也不能保证来生、乃至今生出现上面的情况。佛法不可思议,人的业力也是不可思议。我们今生能够得闻佛法,是多生多劫的因缘,善根福德因缘所感召,若不珍惜努力,以后也有可能要“没得佛”了。

  标题(二):勿造口业

  师父在《口业之过》中曾讲到:以前在本溪茅蓬闭关时,有次几人在一起,一只鸟叫得不好听,有位僧人就说了一句:“怎么叫得这么难听!”师父想制止,因正止语,就用手比划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但是来不及了,他刚说完那只鸟就飞走了。他内心这才明白过来,却已晚了。以上口业的教训,今年行脚中却又遇到一次。

  今年所走的路上,经常可看到喜鹊,喜鹊在人心目中是吉祥的象征。走至大黑山中休息时,还曾见到以前从未见过的大喜鹊,堪称喜鹊王。

  至大约是第十天的下午,在路边的一片树林中休息,树虽只有数米高,有喜鹊却还是在树上来回飞跃着,先是在我们右边十几米的地方,师父等几人在述说喜鹊的优点。它大概听见赞叹也很高兴,从一边绕着来至我们左边只有几米的树上,并且就停在树枝上了。于是有人招呼它:“喜鹊过来,到跟前来。”有某人正在一边写日记,可能也朝这边看了一眼,我说:“某人,你能将喜鹊叫过来吗?”觉得他叫不过来,又接着说:“你如果能叫过来,就将这串念珠给你。”他停止了写日记,过来坐下,想一想说:“师父,你讲过有位师父说鸟叫得难听,鸟就飞走了。那这只喜鹊我骂它,它会不会飞走呢?”几人听了都为他的想法有些吃惊。稍停一会儿,师父说:“喜鹊好好的,你骂人家做什么?”就在这时,那只喜鹊抖着翅膀从树上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师父说:“你看看,还要骂,没等骂就飞走了,这回相信了吧!还不忏悔。”

  事实摆在面前,某人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边上几人都非常地相信。鸟类与人灵性无二,众生平等。恶口伤人,乃至起念伤喜鹊都会有果报的。虽是某人这样,我也觉得有些…… 唉!言多有失,如果不多言叫他,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此事也给了我们一次教育,虽不是一件太好的事,但警惕着我们勿造口业。

  标题(三):大褂

  外出行脚,除三衣、钵等必带的十八种物之外,大褂、海青等也是必须要带的。在行脚过程中,要穿着大褂。首先介绍一下大褂的来源。有个别法师,因大褂与明朝时服装大致相同,由此产生其实就是古时的服装,现今人不穿了,就变成了僧服。甚至也有人认为“大褂可穿可不穿,应随时代改革了”等错误的说法。

  在佛当年弘法的印度,地理位置处在南亚次大陆的热带。佛曾经亲自在夜里试过,有三衣即够,以此为缘起,佛制定三衣为比丘的法服。比丘都由此而遵行着。但有个别体弱的比丘,以及印度边远也有较冷的地区。佛于是开许在受持三衣的基础上,可以再加上其它的衣服,这就是佛所制出家众衣种类中的“听衣”。听即允许的意思,穿著也不为过。若只受持三衣——三衣则叫做制衣,是佛制必须受持的法服。

  等佛教传至中国,四季分明,大部分地区仅有三衣是不够的。为适应汉地的气候,地理环境,及民族风俗等,遵从戒律的规定,如佛允许畜百一长(音 zhàng )物等。并参照印度传来僧衣式样为依据,如大褂做法中截领开裾等,而有了大褂、海青、小衫、以及僧鞋、僧袜等。以佛制为依据,通权达变。有的是据汉地原有服装,稍微改变样式,并规定了服装的颜色。逐渐演化到后来,这些衣服样式已成为汉地固定的僧服样式。僧人在日常中所穿著,有人管此叫做常服。

  僧人服装与世人服装是不能相同的,以体现僧俗有别。剃除须发是僧人的清净形象,在服装上也是一样,从颜色、式样上都要使人一看就知道是僧人。《梵网菩萨戒》中规定:“若一切国土中比丘所著衣服,皆应与其俗服有异。”并规定“尽以坏色,与道相应。”在衣服颜色上不允许用黄、赤、青、黑、白五大正色,必须要用坏色。以破除人对新的衣服,华丽衣服,美好色彩的贪著。亦即“毁其形好,应法服故”。如此剃发染衣,在形象上与三乘圣贤无别。

  再说大褂的来历,是从佛当初所制的僧祗支、覆肩衣略加改动而来。在做衣的方法中,有“截领开裾”,是为保持当时佛所制。此僧祗支、覆肩衣列入比丘尼的五衣数中,比丘尼佛制须受持五衣。五种法服分别为:五衣、七衣、主衣、僧祗支、覆肩衣。前三是比丘及尼共有的法服,后二因尼众报体不同而制必须受持。也是比丘众随顺佛制,如法的一种“听衣”。宋元照律师《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中言:“但世人不识褊衫即是(僧)祗支、覆肩二物,故复于其上重更覆耳。当知偏衫右边即是覆肩,但顺此方(风俗)缝合两袖,截领开裾犹存本相”。也就是说,偏衫的左边就是僧祗支的原形,右边又加上覆肩衣,而大褂当中的中缝——开裾,即为存此二衣的原有样式。

  并又讲到西土印度以袒露右肩为礼敬,如我们在经中经常可看到,诸弟子向佛请法时,“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而至东土则以服饰整齐最为威仪。《释氏要览》卷上云:“偏衫,古僧依律制,只有僧祗支(此名覆膊,亦名掩腋衣)此长覆右膊及掩右腋,盖衬三衣故,即天竺之仪也。”《大宋僧史略》卷上“服章法式条”记载:“至后魏之时,请僧人于宫中自恣,宫人见僧偏袒右肩,不以为善,乃作偏袒肩衣,缝与僧祗支上,称为偏衫”。

  僧祗支、覆肩衣都是佛在世时所制的法服,等同于袈裟。前面已说过在比丘尼众已列入五衣数中,属必须受持的。而现今的偏衫,亦即大褂,是从僧祗支、覆肩衣沿袭而来。在做衣的方法中,“截领开裾”为保持佛当初所制。也可说是佛制在传至东土的一种圆融。古僧人由于气候寒冷,加以东土礼俗的原因,单一僧祗支不足以遮寒,故横拟覆肩之制,别制小衫著于右肩,并与僧祗支缝合而成偏衫。此偏衫起源约始于后魏,盛于隋唐。随着时间推演,已成为僧人所专用,也是应该必须具备的一种僧服。到今天出家人也都能够遵守穿著着,可以说也算是一种法服了。

  《梵网菩萨戒》中云:“若一切国土中比丘所著衣服,皆应与其俗服有异。”服饰与俗有别,世间竞求锦色绸缎,华装艳服,僧则粗疏粪扫,坏色纳衣。制式形状与俗不同,此为断除我们的世俗之心,从每件事,每一心念上立出世之志。在古时的清规,及现今的共住规约,都规定僧人应著僧服,僧装整洁。这包括了大褂、罗汉衫等。尤其是大褂,每位僧人因有缘事外出等时,是必须、应该穿著的。佛教尊重古制,传统的服饰,威仪肃穆。大褂做为出家人外出必穿的一种僧装,显得非常庄严、飘逸,可整肃仪容,庄严道风,助现僧人风范。

  第七部分 随顺法行

  出外学行二时头陀,里面包含着诸多佛制的戒律、威仪。是一个出家人修行中的综合体验。有的在其它处已提到,这里主要只写四个地方,即诵戒、剃头、掩埋、诵咒。有的虽看着似乎与头陀行无关,不包括在十二头陀支内。其实也是头陀行的有机组成部分。佛法是不可分割的,我们不能今天行脚,明天就罢了,而是应将头陀行“少欲知足”的精神贯穿在日常修行之中。

  标题(一):诵戒

  佛制僧人必须半月一次,进行如法诵戒。僧人诵戒用最简单话讲,即出家人聚在一起,由一人诵戒本。大家检查半月以来是否有违犯戒律的地方,无则勉之,有则忏悔,还得清净。当然,在平时每个人单独也可以诵戒本的。而半月诵戒主要是大众和合共修,《摩得勒伽论》云:“云何布萨,舍诸不善法,证得白法,究竟梵行。”(注:布萨即诵戒的别名。白法即善法,清净的意思。)

  我们在这次行脚中,在八月十五逢佛制的诵戒日。但当天下午所走的路段,一开始是店铺,后来是村庄相连,没有寂静的地方。而比丘诵戒时需作羯磨,周围不允许有外人,故一直走到天黑后都没有诵戒地点。

  至八月十六还是如往常早三点出发,走一段后在田地边休息。天亮后,见附近是一丘陵。师父顺坡而上,走了一大段,见顶部有梯田等,较平坦。周围庄稼有的已收割,有的地方遍布荒草,根本没有种庄稼,不远处还有坟茔等。虽有点荒凉,却不加以计较,选了一块平地,比丘停住。沙弥至另一边诵沙弥戒。我们五位比丘开始唱四方大界相结大界,进行诵四分比丘戒、梵网菩萨戒。而在野外结大界时所需的标相(即依据外界的数个自然点,围成一个大界)难找,有两个坟茔成了大界标相,大概不会介意吧!因诵戒也就是行超度之事呢!

  在坡顶诵戒,可见远方的国道上,车辆在行驶着。而僧人在秋风、荒地中诵戒进行着,更觉清净。

  (注:佛制诵戒时间,若有事缘在十四,正常在十五,若逢难缘可后延至十六,故在八月十六诵戒也属如法。关于诵戒时间说明可参考二〇〇四年行脚日记,结大界功德可参考二〇〇五年行脚日记。)

  标题(二):剃发

  佛制出家人每半月内必须剃头,若违结罪。头发是人烦恼的一种象征,如世人多喜作发型,种种修饰。出家人剃发即为坏其好相,远离烦恼的意思。这次行脚在八月十四、八月二十四,剃了两次头,都是在野外树林中。水是由居士从住家拿的凉水,虽然凉水剃时不太方便,大众剃头时还是充满欢喜。

  在寺院时,我们多是自己给自己剃头,在野外由于风吹着干得太快。所以就两人互相剃了。八月二十四剃头时,是在赤峰市一桥边的杨树林中,我略洗了一下头,还没人帮助。马居士在旁边说:“我帮你剃行吗?”我说:“不行。”我们在寺内时,从不用居士帮助剃发,认为也不应该由居士帮忙。因剃除须发,现僧相,乃是出家人的一个标志。

  马居士听了觉得无事可做,又躺在了地上,样子有些垂头丧气。十几位僧人在一旁剃发,他们几位居士大约觉得自己头发是障碍了吧!在家种种因缘纠缠,也可以说集中在头发上,俗也有言:三千烦恼丝。

  过一会儿,又是师父慈悲,过来帮我,并且说着:“人剃头时就能想到我是出家人,已经四大皆空,没有家庭,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这话可能是对一边的小马居士说的,安慰他,提醒他,同时也是对所有人而言的。

  标题(三):掩埋众生

  僧人行脚时,携带锡杖、方便铲。方便铲用途之一即掩埋众生。在公路上,有老鼠、蛇、刺猬等各类动物,由于来往车辆行驶太快,躲闪不及而被压死,血肉模糊。有的还被反复辗压,风吹日晒,最后只剩一张皮。还有的村庄附近,各种原因死去的众生,也被扔在外面,任由腐烂,尸骨未寒。对此,我们行脚时若遇见,都要由沙弥以慈心予以掩埋。并念经咒、佛菩萨圣号加持,祝其早得解脱。

  今年行脚所走的路线,由于车辆较少,被压的众生并不多。只是在后来,在村落边、河沟、树林等处,有时遇见较大的众生尸骨,都由沙弥掩埋了。有时掘坑、铲土等也要费一番力气。比丘由于所受戒律,不允许掘地,故一般时不参予掩埋,只能随喜。一次在桥边,由于是细面沙,不属于土地,也没有植物生长,一位比丘师父也参予了掩埋,并虔诚念诵皈依。掩埋众生可培养慈心。佛言:一切众生皆前生父母。又有言:慈悲即如来。

  标题(四):诵楞严咒

  行脚在外,由于不太方便,我们一般时不上早晚课。但师父要求,每天个人要保证诵十遍楞严咒。这也是历年来行脚中的一个规定。

  楞严咒是正法的代表。佛顶光明,顶上化佛宣说神咒,功德微妙不可思议。行脚在外,要面临各种环境,障碍染缘较多,更需勤诵楞严咒加持,以消除业障,清净其心。

  由于背着背包,个别人体力不佳,边走边诵咒觉很费力气。再由于路上的车辆轰鸣声,对诵咒也略有影响,有时听不见声音,不知诵到哪里了。这时更应坚持,虽还觉得像是散乱,其实楞严咒己作用在内心之中。楞严咒功德无以伦比,故不能以我们的识心分别计度。

  今年行脚第一天,我诵了二十遍咒。自己觉得不满意,因为本想多诵的,而第一天诵的遍数,往往成为后来的标准,很难再增加。果然第二、第三天还是二十多遍,诵到后觉得已够数,不愿再向下诵。这也是人的心理作怪吧!但是经过努力,终于在后来的日子,将遍数增加了上去。

  在路上行走,有时师父让僧值提醒大众诵咒。后来,师父还对一些人进行了逐个询问,每人是否保持住十遍咒。除个别人有过一两次外,僧众基本上都保持了每天诵十遍楞严咒。有的人一天诵二十遍、三十遍、四十遍,乃至最多时一天达到五十遍。

  在八月十七下午,由于逢雨,停住的较早。地点是在北票市大黑山山脚下的树林中,不远处高坡的公路上,雨后山中基本上也没有车辆来往,地点幽静。大众整理淋湿了的物品,写日记,缝补背包等。快至傍晚时,师父让大众集中在一起,诵五遍楞严咒。这是本次行脚途中唯一的一次集体诵咒。

  雨后山中的树林,分外清新,周遭无人无语,幽静安谧。时值傍晚,景色朦胧,咒音阵阵,木鱼咚咚,山中流溪,湍湍相伴。虽未至传说中世外桃源,却是头陀行清净无染。

  诵咒结束后,大众合掌,师父回向,祝愿:国基巩固,世界和平,大悲寺道场内外护持的居士,以及所有的人吉祥如意!

  第八部分  乞食

  乞食用最浅白的话,就是向人要饭吃。这也是一位出家僧人、一个比丘的本份事。比丘是梵语,翻译过来共有三义:乞士、破恶、怖魔。保留梵音没有翻译,是属于翻译佛经五不翻中的多含不翻,一个词具多种含义。而大约应该是从唐朝开始,将比丘写为苾芻,还是音译。由于梵语发音不同而造成的差别。比丘的三个含义还是一样的。“破恶”即弃烦恼恶。“怖魔”即比丘登戒坛受具足戒时发大愿心,而令魔宫震动,魔王恐怖。这在佛学辞典,法师讲经中都有详细的解释。而“乞士”,乞是乞求之名,士是清雅之称。《大智度论》卷三曰:“比丘名乞士,清静活命故。”

  作为一个出家僧人,受具足戒的比丘,佛制不得经商作生意;不得种田、垦土掘地、斩斫草木;不得做官,参预世事;不得为人算命、看风水、占相吉凶、仰观星宿,什么看阴宅、阳宅、批八字等都不允许。这在《佛遗教经》中说得非常详细明白。我们应该常学、常诵、常受持《佛遗教经》。不做这些事情。佛要比丘常常乞食,清净自活。佛对出家人要求不攀缘,不可以随意向人、向居士要求给我这个东西,买那个东西等等。而唯一可以向人说的,就是乞食时,沿街巡乞,一家一家地走过。说明乞求食物,佛规定这不属于攀缘,属于一种正常的活命方式。而出家人做算命、看风水、经商等方式,佛则称之为邪命。比丘绝一切营生之业,乞食于人,以资养色身,清静自活,故曰乞士。

  当然,以上佛允许比丘乞食于人,不算攀缘,但也不是全无限制。如乞食时不得说布施我汝得大福,不得哀求苦索,只乞食物,不许乞金钱,必须持钵乞食等。有诸多乞食中的规定、要求等。在以前的乞食体会中写了一些,这里就不再写了。

  以上所提都是比丘乞食,与世间乞丐截然不同的地方。从乞食的规定、乞食的方式、乞食的目的、乞食的结果等等,都不相同。因此,世间乞丐只能叫做要饭。当然,现在也有很多专要钱的,不再要饭。或要饭同时兼要钱的。而比丘则名之为乞士。出外的行为叫做乞食。上乞佛法以资慧命,下乞饮食以资身命。乞食是一位出家人修行过程中,非常重要、必不可少、不可或缺的修行方式,这是我们应该知道、学习的。

  《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卷五中佛告智光菩萨:复次,智光菩萨,出家佛子常行乞食,应舍身命,不断是心。所以者何?一切有情皆依食住,是以乞食利益无穷。汝等当知,出家菩萨常行乞食有十胜利。云何为十?

  一者常行乞食以自活命,出入自由,不属他故;

  二者行乞食时,先说妙法,令起善心,然后自食;

  三者为不施人发大悲心,为说正法令起舍心而生胜福;

  四者依佛教行增长戒品,福德圆满智慧无穷;

  五者常行乞食,于七、九慢自然消灭,众所恭敬是良福田;

  六者于乞食时,当得如来无见顶相,应受世间广大供养;

  七者汝等佛子随学此法,住持三宝,饶益有情;

  八者于乞食时,不得为求食故,起希望心,赞叹一切男子、女人;

  九者行乞食时,须依次第,不应分别贫富之家;

  十者常行乞食诸佛欢喜,得一切智最为良缘。

  智光菩萨,我为汝等略说如是十种利益。若广分别,无量无边。汝等比丘及未来世求佛道者,应如是学。”

  尔时世尊。而说偈言:

  智光菩萨汝谛听    出家大士应离贪    当发出世修行心

  乞食头陀为根本    凡夫住于有漏食  圣者悉依无漏食

  有漏无漏诸圣凡  一切无不依食住    我为汝等诸佛子

  开演出世二利行    三世如来所称赞  乞食功德有十利

  偏称此行最为胜  出入自在无系缚    先令施主发初心

  令趣菩提然后食    为除悭贪说妙法  能起大舍无量心

  依大师教行乞食  增长无量诸梵行    七九种慢自除灭

  为诸人天所尊敬    如来顶相不可见  转妙*轮化十方

  尽未来际传此法  令不断绝三宝种    若为饮食起妄心

  不应赞叹诸男女    起大慈悲平等意  不生分别贫与富

  清净乞食佛所赞  一切种智从此生    三世如来出于世

  为诸众生说四食    段触思识为其四  皆是有漏世间食

  唯有法喜禅悦食  乃是圣贤所食者    汝等厌离世间味

  当求出世无漏食

  以上经文将乞食的功德利益叙述得非常全面详细。另还有很多经论也讲到乞食的十种利益。乞食为本师释迦牟尼佛初创僧团时,所制定的四依法之一,在诸经论中也都将乞食列入头陀支中,为头陀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而在今年的行脚体会中,叙述乞食也将有相当大的篇幅,此中分为八个小标题:

  标题(一):空钵

  “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

  这是《毗尼日用切要》中的一个偈子。在每至中午,将钵拿出来准备乞食时,面对空钵即应念这个偈子。而乞食时,是向人家乞,主动权在对方,自然就有欢喜布施或不想布施的,有理解或不理解的。因此也就有可能乞了三、五家,以至很多家也没乞到,空钵而归的。而以上偈子也就成了空钵而归时的一个偈子。空钵并不可怕,乞食本为降伏我慢烦恼,自己的烦恼空了吗?意地清净了吗?如能在空钵中深深地体悟,那就是空而不空。

  说起来惭愧,自己只能用以上的偈子,从法的功德中得到一种安慰,今年行脚自己经历了两次空钵,钵是空了,烦恼实在是没有真空。

  第一次是行脚的第一天,行走在辽宁省北票市小塔子镇。国道在山间蜿蜒,路边村庄稀少。即使遇见村庄也是稀落的几家,而我们一行十二位僧人,在这样的山村中乞食,很有可能会有人空钵。我心里这样想着,妄想相应,结果也是如此。

  行脚路线是从义县开始,穿过北票市至内蒙古自治区。而穿过北票市有两条路线,当时按地图选定的是另一条路线,师父也同意。结果阴差阳错,开车送我们至义县的司机,说很明白路线,就送我们至305国道上。国道上人烟稀少,车辆也少,没有干扰,有人说这条路选得太好了,就是走错了也好。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正说不出了,就是不太愿意的念头。

  中午时分,大约十点左右,有探路的居士告诉下国道,从土路向里,二里多有个村子,此外附近再没村庄。但这个村子只有三、四十户。师父略商议了几句,虽人家少,还是带队顺土路走了进去。村子呈长条形,顺土路向里排列。我们在土路边一块空地停住。放包、搭衣、持钵,一如往常。村中有数人也过来围观,他们虽不太理解佛教,对僧人却还不太陌生。有两个妇女在议论:“这些和尚是真的呢,还是假的呢?”猜想以前有买药的,化缘的,或练武的假和尚来过此地骗人,而造成误解。而今天来的僧人虽刚进村,但在神态、威仪明显不同,他们才议论。

  师父将僧众分组,一比丘带一沙弥,另有果成那组是两个沙弥,他已乞过两年食,有些经验,师父就分他带另一沙弥。以后几次分组,人员虽有所调整,也大都是如此。十二人分成六组。村子三十多户,一组只能乞五、六家。而此时秋收季节,这个时间人大多在地里干活,很多人家锁着门,能不能乞到就看运气了。

  我和一个沙弥,按着师父分好的地点乞食。第一家,有一个人出来,告诉家中没人。再向前大约有三、四家锁门。然后有一家两个年龄大的人在外面,面对大门坐着。问:“这家有人吗?”答:“没人。”问:“僧人乞食,有食物吗?”答:“没有。”

  再向前的人家,有另外的组在乞食。回至土路,见每段都有人在乞,没有办法。虽不情愿空钵,也只好空钵结束了。整个过程像上面的文字,很简单。

  虽明知乞不到食,因缘所致,自己还始终犯着心口不一的习性。别人说这条路线好时,自己说不好,人家都没有,如何乞食。

  在不情愿中,烦恼没有空。但也受乞食法感染着,此村中人毕竟很欢喜。自己也不得不思惟:同一村庄乞食,为何有人会乞到,有人乞不到呢?全与人家少有关吗?原因何在呢?

  在当天中午都乞食归来准备过斋,居士从别处买来些食物以补充食物的不足。村中有人主动送来炖茄子,问:“有没有荤油,出家人吃素。”他说:“没有,是用豆油做的。”其他组都乞到了食物。村中的人也在认同着眼前的僧人。过斋后,还结缘经书、光碟给他们,他们都争抢着要,在一片欢喜中又上路了。

  第二次空钵,是在八月十八日,从早上三点即开始行走,穿越辽宁省与内蒙古交界的大黑山。上午九点多,进入内蒙古自治区。下山后,路边也发现了村庄,此地属敖汉旗贝子府镇。后来,在下午得知,村庄的名字也很好,名大庙村。我们在一排杨树林内放包休息,树林的三边都有住户,但有两处看上去人家不太多。师父将人员分开,有两组朝这两处乞食,余下的组向正面的村子乞食。

  我和亲义沙弥来至第一家,一位妇人站在大门外,一说乞食,她问:“你们都吃什么?”答:“素的,能吃的就可以。”她说:“我家还没做饭,只是早晨剩的一点饭,我们家也不吃素。”她反复说着“吃什么?我家只有一点饭”等。但对“布施这点饭可以吗?”却是只字不提。我们也只能说:“只要不带荤油的就可以。”互相对答了几句。最后,她说:“剩下的饭还要留给丈夫孩子吃。”我不再说什么,向下一家走去。

  第二家的人告诉:“家里没人。”这有些看似矛盾的回答,在乞食中却是经常遇到的,遇到这种情况就不需多说了。以下各家的情况也有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俩走了一家又一家。有的人家锁着门,大约又有一家告诉“家里没有人”。此处很多人家都养着狗,秋收季节,家里无人的较多,迎接我俩的只有狗叫。一家家走下去,乞不到食物,有一种无奈的感觉。佛制比丘,托钵乞食,降伏我慢,福利群生。在此时的情况下,能否福利群生想都不敢想。降伏我慢呢,也没敢想。骄心、慢心……种种心,想降伏也不容易,在无奈中慢慢地消磨吧!

  佛制剃发出家,破身好相,舍弃一切装饰品,穿着袈裟,以行乞养活自己,在乞食中观照自己。遇到乞食的人家,毁、誉、赞、讥,说各种言语的,还有理都不理的。如这家柴门半开,狗叫吠吠;下家大门紧闭,喊了几声佛号,无人应答。再下家……,乞食的心情,只有现场体验才能得到。虽不能观照自己,也得看看自己了,为了解脱自己,自降身份来进行乞食,这是佛陀智慧的教导。审思观照自己,还会增长骄慢吗?也许我业障大,还能生长骄慢,但生了也得自己消失吧!乞食中还向谁骄慢去啊!

  乞食快结束时,一家有个男人站在院子中,问:“做什么?”一说乞食,他说:“我不是这家的人,到下家吧!”说完他也出来了。又走过一两家,至最后一家,没想到他也至此家。问:“要到这了。”我说:“对。”心想此家肯定也乞不到了。院中有四、五个男人,我一说乞食,有一位说:“现在没有饭呢!”有一位说:“只是要点饭,有肯定能给你。”另一人说:“你看我家里,今天柴火不好烧,不然饭早熟了。你等一会儿,饭熟了再回来吧!”我说:“不用了。”说着却也不由得看了看他家的炊烟,烟飘飘袅袅上升天空,逐渐消散,天还是一片蓝天。修行人若能融入乞食法中,亦如此烟。家家乞过,在虚空中了然无痕。

  回至树林坐下,其他的人也陆续归来。有的说着乞食经过,我默无所言。又一组归来,有人问:“怎么样?”一个沙弥一扬钵:“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我回来了。”我看了看他,却认为略有些做作,也许是自己的念头作怪吧!唉!不管怎么说,多两个人没乞到的,总比我自己空钵好。

  也不知我是什么心情,心中不好意思:第一天没乞到觉得人家太少。而今天,大约走了十五、六家(包括家里无人的在内),照样没乞到,人家多少已不成为理由。所以只有默无所言了。但并不是在生气,也算不上在观照,只能算在看看自己了。看什么,不再多说了。

  标题(二):九十方遇乞食僧

  八月十二。行走、乞食是在北票市小塔子镇内。中午在一个不知名的村边放包。延续第一天的分组,开始乞食。我和一个沙弥向回走了大约二、三里,下国道至一个村中。在村子最外面有一家,一说乞食,一位妇女摆手,高声告诉:“家中没人。”

  再向前走一段,有两家锁着门。然后停至一家门前,大门开着,但有一米多高的铁栅栏门,就没有向里面走,站在门口呼喊。院子有十几米长,看上去家里条件不错。里面有扇窗户开着,透过纱窗有人动了一下,但又停在那里,可能是没听到或其他原因。我俩就加大声音。又过一会儿,里面的人向外看了看,这才慢慢地走出来。原来是一位老人,看上去有七、八十岁了。走路缓慢,至院中停住,向外看着。我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她停顿,似乎在仔细听着,然后说:“我耳朵听不见。”就又向前走。

  快至近前,我说:“老人家,我们是出家人乞点食物。”老婆婆脸上写满岁月沧桑,行动语言都显得非常吃力,缓慢地说:“年龄大了,听不清啊!”我又提高声音,但并不是喊,非常耐心认真地说:“出家人乞点食物,就是要点能吃的东西。”她说:“要点吃的东西,我回去找找看,他们都不在家,我刚至这里,也不知早晨还剩没剩吃的。”缓慢地走了回去。

  过了有一阵工夫,老婆婆才又慢慢地走出来,一手拿着四块类似月饼的饼状食物。走了一个来回,看着没什么,对老人来说却是很远的路程,走着显得更吃力了。脚步蹒跚缓慢,还有数米远的距离,就听见她传出急促的喘息声,喘息声比她的脚步快很多。

  她家的铁栅栏门还关着,我以商量的语气说:“老人家,我把这铁门打开行吗?”她吃力、缓慢地摇摇头说:“不用。”大概是因为年龄大,分不太清眼前是什么人,还存在一丝戒备心。老婆婆至铁栅栏门前,隔门摸索着将四块食物向外递,我俩伸钵接过,一人两块。老人还是缓慢地说话,见我俩年轻,带着一种老者的怜惜之情:“我找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他们吃的东西都没了。这四块饼是他们买来留给我吃的。”令人不由得感动,老婆婆减损自己的口粮而行布施三宝,虽然她也许不知我们是僧人,然毕竟布施的是乞食僧。《贤愚经》中佛言:“凡无心至心所施微小善因,往后获收无量善果,犹之粒谷播地,几次循环生发 ,不久便可以聚米成山,”

  我问:“老人家,您今年有七、八十岁了吧!”她说:“我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不禁令人有些惊讶地说:“那您真是高寿啊!我俩是出家人,今天来到这里,您以前见过出家人吗?”老婆婆说:“我以前从没见过,没人来过,我也不知道啊!”我说:“我们是佛教,你看我俩就是僧人,穿的就是袈裟,你可要记住了啊!”老婆婆略摇摇头,有些叹息地说:“哎!人老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啊!听见声音,只能模糊地知道眼前有两个人。”我说:“那你就仔细看一下吧!要记住两个出家人来乞过食。我俩要回去了。”她说:“我记住,唉!出家人还要饭,也够可怜的啊!”

  我俩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回走。 乞食是出家人之正命,乞食时我们并未觉得可怜,而是一种欢喜心。只是这位老婆婆,九十多岁了,今天才得遇出家人前来乞食,而与三宝结缘,种植福田。如果我们不来至这里,她年老体弱,可能这一生也无缘遇见出家人了。来到人世,一生无缘得闻佛法是非常可惜的。但无论如何,她今天已遇到出家人。那还有多少人如她一样,从未闻到佛法,仍还不知自己是可怜呢?

  标题(三):坚定不移

  在此处,简述几天的乞食情况。

  八月十三日,中午在北票市马友营镇的一个村子乞食。在村内一个打谷的场地放包,还是昨天的分组。来至第一家。一说乞食,五十岁左右的女主人也许听不明白,问:“做什么?”于是又说一遍,她听后一摆手:“不地!”(从语气分析可能是不给的意思)

  第二家大门紧闭,上前敲门。三十多岁的女主人开门出来,向前走。我说:“出家人乞食。”她却还向前走,我俩只得向后退。她向两边看了看,也许故意要这种效果。问:“都要什么?”答:“能吃的就可以。”再问:“都吃什么?”答:“只要是素的,什么都行。”她这才说:“什么都行,我家也没有吃的。”

  这个村子很大,我俩就这样向下连续走着。有的人家锁门,有一家人出来说:“家里没人。”有一家的狗在院内拴着,向外叫得非常厉害,院里却无人走出,站在门外,心中很有感慨。

  再有一家是从后门经过,快走到时,屋里将后门关上,因是后门就没有叫门。再说凭直觉经验,即使叫门也乞不到什么。走向前一家没有人,也没有路了,只得顺原路返回。刚才那家在走过去后,听见很重的关门声。回头看了一眼,那家重新将门关得紧紧的,是白铁皮的屋门,对此当时印象挺深刻。人经历后,即使不明白“闭门羹”一词是什么意思,也会理解了。

  再下一家,敲门。一会儿,听声音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跑出来,快到门前时想告诉她是出家人,以防她害怕,但没有说。小女孩将门开到一半,看到我俩,一脸惶恐,立刻将门关上跑了回去。不由觉得自己犯了少说话的失误,也说明这个村子也许以前从未来过出家人。

  有人、无人都算在内,我俩走了很多家。返回时经过一家,一喊,五十多岁的女主人走来,说:“刚才已经来两位了,饭给他们了。”听后准备走,她又说:“还有点剩饭,已经几天了,能要吗?”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好意思。答:“没关系。”于是她将饭拿出来给我俩。为之回向离去。奔波一阵,今天的乞食总算没空钵,心中也算知足了。

  就这样,乞食向前继续着。至八月十六,中午是在一个干河滩停住。当时风很大,师父领着众人搭衣持钵,顺河堤进村,风吹起袈裟,很有气势。

  但进村后,在风中乞食却有些费力,说话得需很大声音。有的人家没人,或还有没布施的,记不太清了。布施的有一家给了一块月饼,叫亲洞沙弥收下。

  再一家男主人从院里出来,边走边点烟,问着:“什么?”有些气势凌人。至我身边差不多擦身而过,他身上有一股酒气,打量着我问:“要什么?”我很直地站着,对他的走过,一点没有后退,此时需要保持自己的气势,不卑不亢。言语很平和地说:“乞食,就是要点能吃的东西,只要是素的就可以。”他听只要吃的,语气稍有缓和,说:“没吃的,给你们俩儿钱吧!”语气虽缓和,却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说:“我们出家人只要食物,不要钱。”亲洞沙弥也在旁边急着说:“出家人不要钱。”没想到他听完这话,语气表情全变了。呈现出一种热情中的不好意思,说:“我家里实在没有好吃的呀!”此家女主人也出来看着我们,这时在一旁说:“我家里只有剩的玉米饼子,能行吗?”我说:“我们出家人不分别,只要能吃的就可以。”男主人说:“那就拿给他们吧!”

  于是女主人回屋拿出两个玉米饼子,放在我俩的钵里,还说着:“都凉了,能行吗?”我俩为之念佛回向后离开,走向下一家。这俩人也走出门,院外这时还有一个或几个人,都在看着我俩,男主人在说着:“不要钱,只要一点饭。”女主人对旁人说:“家里也没什么,只有玉米饼子,已经凉了。”语气中带着一种歉意。他俩的内心,已沉浸在佛陀所制“不畜金钱戒律”的感化中。僧人只乞食物,不要金钱的清净形象,已经成为他俩阿赖耶识中永不磨灭的印象,直至成佛。

  再向下,有一家男主人推着自行车从院内走出,看见我俩在院门处并没有反应。虽知道不可能布施,但我还是说了一遍,他说:“我们刚从地里回来,正忙着收拾庄稼,若有饭就给你了,不差这点,对不住啦!”

  最后一家,是个新建很大的院子,里面有俩人在干活。我俩来至大门外,干活的人朝我俩看了一眼,继续干活。我在想:这家是否已经住人,不远处就是专门的养殖户。这家在村边新建房子是否也要养殖呢?风这时加大,院内全是细沙,被风吹着迎面而来,很难睁开眼睛。想还是算了吧,时间也到了,回去吧!

  至八月十九,在敖汉旗克力代乡的一个村内乞食。当天也刮着风。一早,天阴沉沉的,气温下降。走在土路的国道上,正在施工修路,尘土飞扬。因为昨天晚上走的时间长,今早至八点多时,即至路边二、三百米远的地方停住休息。地上是很矮的、枯黄的草,边上稀疏的有一些杨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孤伶伶的。但其中不知为何,也有几颗杨树似乎不怕冷,还挂着青树叶。

  坐在地上休息,气候有些凉。天空乌云被风刮着来回翻滚,眼看要晴了,又乌云密布。再刮开时,有人不禁高兴:太阳终于从云缝露出了头。但这时的太阳一点也不大气,似乎离得很遥远,阳光带不来什么温暖。

  快至九点半时,天完全晴了。至前方数百米远的一个村内乞食。师父领着一队人踏着荒草间径路向前走。劲风吹来,袈裟的衣角来回拂动着,落叶在脚边飞舞着,飘飘扬扬的。

  走进村内,由于有房子,院墙等遮挡,风稍微小了一些。师父将各组分开,分别乞食。我和亲义沙弥分在靠路边的一面。我俩快步向前走了一阵,将一些人家留给后面的人。然后,开始乞食。至第一家,由于从一早被风吹着,身上有些凉,再因昨晚的缘故,有些疲劳。向内念了几声佛号,觉得很费力气。

  虽然这家没有人,但喊过几声后,就觉得有了力气。至第二家,向院内念了几声佛号,男主人约五、六十岁,在院内蹲着干活,向外看了眼没有作声。身后却传来声音:“要做什么?”女主人从院外回来问道。向她说明乞食。她说“早上饭都吃没了。也没什么吃的了。”我说:“只要素的能吃的就可以。”女主人一听,想了一下,回屋拿出六块大饼干。我怕做时带了荤油,就问:“是素的吗?”女主人也许没听清,递过来说:“是买来的。”看表面不像荤油做的,于是叫她分开放在我俩的钵里,并为之回向。

  至第二家,女主人在屋门口笑着说:“现在可没有了,刚才来了两个人,饭都给他们了。”于是我俩又向前走。有的人家锁门,有一家很不客气地告诉:“快走!”

  这样又来至一家院门前,背后有一大片院墙等的阴影。我俩正好站在太阳能照到的地方。阳光此时似乎足了些,照得院内略带一种金黄色,堆着的苞米黄灿灿的。照得身上也暖洋洋的,心中也略有一种满足感。阳光阴影明暗相间,院落僧人相映成趣,在这种格调下站立,令我停顿享受了一会儿,这才开口乞食。

  女主人听见声音,从院的一边走出,身边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可能是她的孙子吧!我说明乞食就是乞点吃的,女主人说:“我回去找找看吧!”她转身向回走,小男孩却站在那,看着我俩不动,一点也没有怕生的意思。女主人喊他:“快跑着走啊!”他还是不动地看着我俩。过了一会儿,才转身跑着追上女主人,抱住一条腿要跟着走,很有意思。小孩一般都怕生人,尤其有的看见从未见过的出家人来了。如前面曾提到的小女孩,都十多岁了还吓得关上门跑回去。

  小男孩回屋,一会儿又出来了。不过这回是由女主人抱着,小手拿着一块月饼。至近前,我将钵向前伸,示意。女主人告诉:“放到里面。”小男孩很听话,欢喜地将月饼放在里面。我当时也很欢喜,顺口说道:“这小孩真可爱!”女主人对此流露着一种长辈的得意。我心里也不由随喜赞叹她的布施,也会布施,自己拿物,让小男孩给,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深深地植入了善根种子。

  向前进入一条很长的胡同,刚要至一家,一个男人赶着马车过来说:“不要去了,那家没人。”我就向他说:“那向你乞食可以吗?”他说:“我不回家,现在都忙着拉苞米,没空。”好像也是他,或另一人,赶马车时还告诉:“向道边让着点,不要惊了牲口,你们怎么走到这来了。”

  从胡同出来再向前,一家门口站着几个人在说话,我对亲义沙弥说:“这次你向前问一下吧!”他向前一说,有个男人很痛快地答应着,向另一边走着,回到自己家,拿出四个苹果,分开给我俩。并且由他自己主动分的,也许是他认为既然两个出家人过来,就都应该布施吧!

  乞食就是这样进行着,布施的、不布施的、欢喜的、不高兴的、尊重的、瞧不起的、欢迎的、害怕的、认为送福来的、认为来到村里挡了马车路的……我们将在此中,见到种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感世事无常变易,觉头陀行之清净。

  乞食结束,走出村子,没有了遮挡,风又大了起来,吹得僧伽黎角来回拂动。被风吹着,持钵向前走,步伐需迈得更加踏实,也觉得更加坚定。

  标题(四):国道边的乞食

  时间:二○○六年八月十四上午约十点左右

  地点:101国道北票市蒙古营镇山村边

  经过一上午的行走,又快至乞食的时间。此处属丘陵地带,路边的村庄比较少,也比较小。但路上的车还比较多,这条国道运输还算繁忙。偶尔也有人骑车经过,在路边约一里处发现一个村子,据说前方数里再无村庄,于是决定在此乞食。

  顺进村的路走了一段,路边有片树林,小杨树不算太高,地上的落叶非常厚,可能是数年的落叶积在一起。大众进内在一排树边停住,重新分了组。与亲洞沙弥一组,搭上主衣,将钵座系好,钵袋的带子挎在右肩,执持应器。准备好后,在走过来时,发现靠着国道边有零散的数家。于是征得师父同意,转身向回走开始乞食,其他人则向里进入村内。

  至路边的第一家,院子很长,一红衣妇女在屋边收拾苞米,隐约听见她告诉屋里的人将门关上。快至近前,念佛号,打招呼。她只回头看了一眼,再也不回头,也不说什么。又念了一两声佛号,等了一会儿,我俩离开。《僧祗律》卷三十五云:“乞食时,若其家妇女有舂、捣作事。未视之倾可小停住,若彼见已,复作者,当去。”即其家妇女正在作舂米、捣米的事情,如果她没发现僧人乞食可少停等待一会儿。如果她发现后还继续做她的活,就应该离去了。此中若是比丘乞食,以防停留太多,令人生讥嫌。更主要的是,她发现后理都不理,是不会布施的,等待下去也无益处。

  又向前走了一小段,来至一家,院中有一妇人,有一个六十左右男人出来拎水,刚打声招呼,他很快地一摆手,表情动作很轻视,意思不要来了。心中当时略生起一丝不快。从很远的地方走来,对方问都不问,就向外摆手,态度很不好。不过此情绪随着向院外走,很快就化解了。想到乞食确实是降伏我慢的殊胜法门。虽然心里一时生起不快,但同时就反思这是在帮助我。这也是我凡夫的思想,既然太多了,就分析一下吧!

  乞食主要的功德为降伏我慢,福利群生。不但去掉现前的我慢,也在逐渐破除着隐藏内心深处的我慢。我等众生,无始以来,造作恶业,我慢熏心,无量无边,非一朝一夕所能降伏。因此必须长行乞食的法门。只有通过不断地乞食,才能发现自己的我慢并没有去除。在以往的乞食过程中,有人不愿布施,向外赶,说骗子等等,以至于呵斥。自己不能说完全地泰然处之,但也很轻松地过去,认为没什么。在一般时,就会认为基本上行了,其实是不行的。此只是一时的,还有无量无边的慢心。不要说去除,还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还认为很好呢!只有长行乞食、头陀法门,才能不断地发现、破除着我慢。

  在《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卷五之“无垢性品”中佛言:“出家菩萨常于昼夜如是观察,勿贪世间受五欲乐。精勤修习未尝暂舍,如去顶石,如救头然。心常忏悔过去先罪,安住如是四无垢性,一心修行十二头陀,调伏其心如旃陀罗,如是佛子是名出家。”

  古印度等级制度森严,旃陀罗以屠杀为业,属于最低下的一个种性。不要说被压迫剥削,就连生存的权力都被剥夺。走在路上,若遇见婆罗门等,要立即下路躲避,还怎能起慢心呢!所以佛才告诉出家菩萨比丘,要常忏悔过去先罪,一心修行十二头陀,调伏自己的心就好像旃陀罗那样低下,不起丝毫慢心。如彼经中言:“于大众中心行谦下,不敢轻慢,被呵责时,心无怨恨,未尝加报,辱骂鞭挞默然受之。”

  两家没乞到,此处再没人家,决定再继续顺国道向前走。时值深秋季节,国道上虽有车在身边经过,我走着还是觉得略显寂静。偶尔有行人自身边经过,投以好奇、不解等种种关注的目光。搭衣持钵走着,心中有一种欣慰,一种满足。忆念起《楞严经》中的词句:“即时阿难,执持应器,于所游城,次第巡乞,心中初求,最后檀越,以为斋主,无问净秽,刹利尊姓及旃陀罗,方行等慈,不择微贱,发意圆成一切众生无量功德。”乃至“经彼城隍,徐步郭门,严整威仪,肃恭斋法……”

  乞食的过程中,对威仪的要求也是目不斜视,耳不旁听。端严地整肃威仪,一点不马虎,不放逸,一心一意专修。自己虽做不到,也得按照这个目标去行。目光下垂地走着,心中还真略有一种“经彼城隍,徐步郭门”的感觉,虽然走的不是城隍郭门。走了一大段,国道边的山坡边,树林掩映处,才又出现稀疏的几户人家。

  顺着道路进去,前边的院落无人。至后一家,大门关着,我和亲洞念了几声佛号,一小伙出屋喊:“什么呀?”有前几天的例子,怕他一开大门时害怕跑回去。因此不等他近前就高声说:“是出家人,乞点食物。”先给他点心理准备,知道是出家人来了。在这国道边,大约很少有见到僧人的机缘。小伙打开门,看了看我俩问:“干什么?”没显得太惊异。我解释:“乞点食物,就是要点能吃的就可以。”他以前应该也是从未见到过出家人乞食,迟疑地问:“吃的?”我说:“对,能吃的就可以,但不要荤的。”他以手抓头说:“不要荤的,等会儿。”也没说给与不给,就回去了。

  在大门外,低垂双目耐心地等待着。一会儿,小伙又出来拿着两个月饼,掀开钵盖收下,给他念佛号回向。他问:“不进屋坐会儿?”答:“不用了。”我俩准备走了,小伙子站在门口,看着我俩说:“再见。”

  托钵乞食,能令从未得闻佛法的世人有机缘得闻佛法僧三宝,培养世出世间的善根。修习不染杂的善业要有好的因缘,能够供养如法修行乞食的僧人,这是修习清净善业的难得因缘。出家人托钵乞食能让世人为自己的生命种福田,为自己的生命中培养佛法资粮。乞食,自利利他。祈愿能有更多的出家人都出来,如法地托钵乞食。神州大地,普现乞食僧,庄严国土,利乐有情。

  再向里还有一家,几声佛号后,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在屋里透过纱窗向外看,虽小也不得看轻,站在大门外对她解释:“出家人,乞点吃的。”想让她告诉大人,出家人乞食来了。小孩却不答,似乎也不害怕。过一会儿,又拨开纱窗角向外看。这时院中有人影晃了一下,知道人就在院内,靠在墙边故意躲开。于是离开。再向后是树林、山坡,路不知通向何处,只好顺原路返回国道。

  国道另一边也是山坡树林,还掩映着一家,找到路后,朝这家走去。时间还足够用,此时也不单为了多乞一些食物,而是不令对方错过这难得因缘。走至,大门关着,敲门,里面的女主人向这边走,听声音大约五、六十岁,问:“谁呀?”答:“出家人。”她大约没听清,还是边走边问:“谁?”我说:“是出家人。”这时已经走至门前,又问了一句,顺着门缝向外看见我俩,门本来紧关着,她又慌张地使劲关了一下,使劲闩门。有些惊慌失措地向后退着说:“我啥也不懂啊!”

  对她突然间的举动,我都有些吃惊,她大约从未见过出家人,突然见到僧人怎么会如此吃惊呢?真是对佛法一点也不了解,也许连“佛法”二字也很难听闻吧?我以平和的语调,耐心地说:“我们是出家人,就是僧人,路过这里,寺院你听说过吗?”虽然我也多解释不出什么,只是重述着我们是出家人、就是僧人。其实这本来是一样的词句。女主人却逐渐有些理解了。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向前走,有些胆怯地问:“那你们要干什么哪?”我说:“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能吃的就可以。”她有些迟疑,带着不相信地问:“吃的,我家的馒头能吃吗?”答:“可以,能吃的就可以。”她还是带着迟疑说:“那等一会儿吧!”

  过一会儿,她大约拿着食物走出来,短时间内对僧人也有一个基础的信任理解。语气中也不害怕了,走至大门时问:“你们还要饭哪?”我答:“出家人就是乞食为生。”但她却没有开铁门,她家铁门大约两米多高,上面没有盖。她举起双手,顺着铁门顶部向外递,问:“行吗?”我双手举起钵,将她布施的两个馒头接住,说:“可以。”这也是一很奇妙的布施。人互相没有见面,不知道将来会有何殊妙的胜果。我们为她念阿弥陀佛圣号回向。并祝她吉祥如意。

  转身离去,走了十来步,却突然间听见门响,女主人将门打开了。回身见她将门开了一半,探着身子注视着我俩,表情带着害怕、不解、敬慕、信任、信心,种种的思想汇聚在一起,兼而有之,尽在不言中。

  我俩回身看着她,也不知应说什么,只顺口说了一句:“没关系。”什么意思自己也分不太清,也许是安慰她不要害怕吧!虽然从年龄说,此话我们应该调着说。实际上,她已基本没有恐惧了,已认知理解。见我们看她,她也慢慢走出门,问:“从哪来啊!”答:“海城。”问:“还得走啊!不停地走啊?”语气中带着不解,又似乎有一种送亲人上路的感觉。答:“出家人就是这样。”

  头陀行,行脚乞食,令众生对佛法生净信心,塑天下僧人形象。佛法的功德,僧人的形象也将在她的心中,在众生的心中坚固。《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卷五“无垢性品第四”中,佛言“乞食有十种殊胜利益”,其中第七利为“汝等佛子随学此法,住持三宝,饶益有情。”在此处的110国道边,虽还算不上荒凉地带,却是佛法薄弱的一个地区。家就住在国道边,每天车来人往,却还有很多人没有见到僧人,从没有闻到过佛法。再向前走,偏远山区的人,可想而知了……

  托钵乞食,住持三宝,饶益有情。通过行脚乞食,让在家人有机会接近三宝,得闻佛法。通过布施的善业而与佛法结缘。得以亲眼目睹僧人存在,三宝住世,而有缘学习佛法。如法托钵的清净行,是三宝住世的表现,对世间是一大功德。

  快至中午,乞食结束向回走着。国道上的人相对多了一些,不时骑车经过的人,对乞食的僧人投以好奇的目光。虽身边有汽车来往,飞驰而过,僧人还是一如往常般行走着。乞食,过斋,再接着继续的行程。

  佛法弘传至今已三千多年,虽时光飞逝,世事变迁。在这山村,行脚乞食的国道上,与三千年不同的只不过是身边多了几辆汽车,脚下换成了柏油路而已。头顶的阳光还是一如三千年前般照耀着,佛陀的教法在僧人的行持下延续着,如彼阳光永恒不变,给众生以无限的光明与温暖。

  “经彼城隍,徐步郭门,於所游城,次第循乞。”行脚乞食的路上,国道向前延伸着,头陀行的脚步不停地行走着。虽世事沧桑,佛陀的无垢教法永远不会随世事而改变。

  标题(五):真正救济义

  八月十五中午,行走至北票市大兰旗村乞食。而这个村子可能归三宝乡管,三宝乡是一个吉祥的名字。所以在这里的乞食也进行得很顺利。

  村子在路的另一侧。过去后,在村外找了一块已收割的田地放包,离人家还有一段距离,并没有人看见我们来到。师父将各人坐的位置分配好。开始搭衣,将钵装好,绑上钵座。都准备好后,师父领着一队人进村。走过几家后,即叫后面的停下一组。这样分着,最后只剩下我和师父两组。告诉这几家给我,师父领着一个沙弥又向前走去。

  我和亲洞沙弥来至第一家,在大门前有四、五个人在议论:“看看,两个和尚过去了。”回头看见我俩说:“又来两个。”我上前说:“阿弥陀佛,我们是出家人,乞点食物。”对方说:“什么?”我说:“乞点食物,就是要点能吃的东西。”又问:“都要什么?”答:“只要素的能吃的就可以。”一年龄小的人说:“今天过节,都吃饺子,很少有不是荤的。”另有一位年老一些的男人也来回问了一遍,说“回屋去找找看”,然后拿出一袋月饼。问:“是不是荤油的。”答:“瓜子油的。”收下后,做了回向。

  第二家,我念了几声佛号,亲洞沙弥也喊了声。一个女孩出来,在很远的距离,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什么都没有。”

  第三家,男女主人约五十多岁,都正在院外干活,我上前说:“出家人乞点食物。”他们说:“刚才过去两个出家人,已经给过了。”稍停顿,男主人说:“看看还有吗?”女主人说:“还有一个馒头了。”说完向回走去。男主人说:“一个就一个吧,都给他们,我们中午再做。”边说边不停地刨着地瓜。一会儿,稍停住朝我们说了句:“一个少吧,不行再给你们五毛钱。”我们答:“我们出家人不要钱,多少都没关系。”男主人不再说什么,刨着地瓜,又刨着边上的茬子。我看着他干活,辛勤地劳作。我们乞来的食物,也是这样垦土种植,耕耘灌溉,至秋季田地才有一番收成。也同样得辛苦地收割。然后炊煮而成……对此唯有以惭愧感恩心。乞食如法,食存五观,才能予以回报,即是以佛法行济助。

  女主人回屋取出仅剩的一个馒头,又加了一块月饼。我让她放在亲洞的钵里。为之念佛回向。看来这家在平常也是乐善好施的。在心里也祝愿他们将来必有好的果报,因果不虚。

  再向前看见师父乞食后往回走,问:“乞到了吗?回去吧!”我说:“乞到一些,时间还够用,我再向前乞几家。”今天居士也跟着,我们几个人又向前走了一段,家里没有人的不算,来至第四家,一男主人出来告诉:“家里没人,都到地里干活去了。”

  来至第五家,我念了几声佛号,五十多岁的女主人从屋走出看着我们。我说:“出家人来乞点食物。”女主人说:“我家是五保户,还需要靠救济呢!”我听后没答她的话,继续说:“我是出家人,乞点食物。”女主人说:“我家也很困难啊!”我还是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我是出家人,只乞一些食物。”

  这时一居士径自进入院中,顺窗户向屋内看了看,可能是想知道家中是否真的很穷。就这样,女主人说着家里困难,我重复着“我是出家人,乞点食物。”语气很坚决、肯定,再不多说。稍过一会儿,女主人态度转变了,似乎有些明白,再不说家里穷的事,问:“那你们都吃什么呀?”答:“只要素的,能吃的就可以。”问:“饼行吗?”答:“可以。”女主人回屋拿出两张饼,问:“用什么油做的?”答:“没用荤油。”于是收下并向她祝愿回向。女主人只是听着、看着,再没有说什么,也许是心里在思考吧!

  我不知她当时是以家穷进行敷衍,还是真的很穷需要救助,只是很坚定地重申着“我是出家人,乞一些食物”。至于真的需要物品的救济,也并不需要去太多考虑。即使是很贫穷,面对乞食也应该布施的。人的贫穷皆因前世悭贪不肯布施而导致的,若今生还不肯布施会导致来生更加的贫穷。而在贫穷中哪怕行微小的布施,都属于难施能施,难行能行。将来的福报都是不可限量的。尤其是对佛法僧三宝行布施,功德更为殊胜。此观点一般人是觉得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但这却是真实的道理,能令众生得到真正的利益。

  反观现今,也有的僧人,不再肯受持不畜金钱戒,对金钱除了自己贮备使用,满足享用之外,有时自己也拿着钱去做一些扶贫济助的事情。表面上受到很多人的欢迎,也受到一些部门的认可,似乎在提高着僧人的地位,发展着佛教。其实,若僧人不受持不畜金钱戒,自手拿钱去做种种事情,是严重违背着佛教教义,危害着佛教发展。这也许又令个别人难以理解了。就先举个例子,如一个教育机构,应该做的事就是教书育人,将自己的学生培育好,养成不争、不贪、不自私、不自利的高尚品格。这需要老师的辛勤付出,以身作则,自己在少欲知足的精神领域默默地耕耘。若自己今天想着经商,明天想着发财,没有人天师范的功用,还能培养出什么好学生。也许经商发财成功了,但已不是教育了,已成为市井商贩。若每天上课时,财大气粗的老师对学生进行济助,由此再发展至有个别的学生、个别的机构。见到老师就说道:“你布施点钱吧!”那真不知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怨谁呢?只能怨僧人不持不畜金钱戒吧!

  再者,佛教乃是世出世间的教育。若世间交争利,必会导致道德沦丧;若在佛教也交争利,必会导致法界不安。

  因此,佛以大智慧,规定出家人不得受畜金钱宝物,少欲知足,以清净心行布施。佛经中言,布施的功德,以佛法的布施最为殊胜。以物质的一些救助,不是解决人贫困的最终方法,物质救助应由在家人来完成。而人有物质上、精神上的贫困,尤以内心精神上的贫困最为苦恼。若内心贫苦,就永远不会满足。也不知什么叫做满足,什么叫做快乐?欲壑难平。即使拥有千顷良田、万两黄金仍然还是生活在苦恼之中。而这种内心贫困,精神上的苦恼,是富人与穷人共同拥有的。想要解决,唯有佛法,才能令人心有所依,最终离苦得乐,最终走向解脱之道。这才是佛法真正的功用,是作为说法主、教化主之僧人应行的责任。

  标题(六):钵翼三宝 备六德

  八月二十,行走在内蒙古敖汉旗。这一带相对来说,人烟已较少,走数里,路边才能见到一个村庄。路上车辆也比较少,除了我们外,很少再见到行人。

  上午九点,行至一桥,在桥前数百米有一村庄,从远处看很大。决定中午在此村乞食。桥下方是条很宽的干河床,在一边有被洪水冲刷形成的二十多米高的断崖。顺桥下到河床的坡很陡,大众互相帮助,相拉着,很不容易地下到下边。断崖的土略呈白色,基本笔直,二十多米。大众在下面的河卵石停住,觉得真是很有气势。

  九点二十分,重新分了组,我和亲惟沙弥一组,列队进入村中乞食。顺街往里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人看见我们在议论:“和尚来了。”对此没有理会。大众分开后,我俩来至今天乞食的第一家门前,大门及屋门都开着,我念佛号:“阿弥陀佛。”另一边的场边有位六十左右的老妇人说:“这家没人。”第二家情景与第一家相同,念佛号后,还是老妇人接着说:“这家也没人。”

  按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一般是乞不到了。转身准备走时,老妇人在旁发话问:“你们要做什么?”我答:“乞点食物。”她站在那看着我们,诧异不解。大约以前从未见到出家人来过吧!我解释:“就是要一点吃的,能吃的就可以,但是要素的。她听后重复着我的话:“要点吃的?”言语中有些不相信。我立刻予以肯定:“对,但要素的。”老妇人也许是听不太清,正在理解中,或是在想什么是素的。这时旁边有人说:“要素的,给点饭,咸菜疙瘩就行了。”说话的人在我身后,是一个人或几个人,没有回头去看,还是站立等待着。老妇人说:“我家只有小米饭,你们能要吗?没有好的。”她不相信只要这些,语气中有些犹豫。我很痛快地回答:“可以。”并对刚才说只要素的恐她不理解,又说道:“只要不带荤油的,能吃的就可以。”她还是有些犹豫,还在想僧人到这真的只要一些吃的吗?因为在我们大多数人印象中,即使专职乞讨要饭为生的人,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要饭,而是要点钱、要点米。因此她又说道:“我家只有小米饭。”我说:“可以的,我们出家人不分别。”老妇人说:“等着。”走回去了。

  我俩在外垂目等待,过了有一会儿,老妇人端着一盆饭出来。小米饭带着尖,但不是黄灿灿的,而是有些发白,很散落。我伸钵示意,她近前向我钵里看了看。我们的钵容量为3.2公斤,可盛六斤多的水。呈黑色铁钵,现在还空着。猜想容量可与一般人家的小电饭锅相比了,真是浅深莫测,钵大能容。

  而今天钵大一些全用上了。老妇人看了看问:“倒这里?”就开始倒。饭太散了,虽速度很慢,还是有饭粒掉在地上,我以钵配合着尽量不让它掉。有的落在钵外、钵袋上,立刻用手把它捡进钵内。因此她向我钵内倒饭速度很慢,在此速度中,互相感化着,乞食不仅是在度人,也是在度我自己。

  她的一盆饭倒进我钵里有大半钵,快倒完时问:“够不够?”我示意余下的给亲惟一些。她接着说:“我再回去拿,再拿几个咸菜。”她回去了。有几粒饭沾在钵外,伸手小心翼翼地沾起饭粒放钵内。饭粘,很沾手,不好拾,用手细心地沾了几次,将钵沿上米粒全拾进钵内。

  老妇人又拿出一盆饭,六个咸菜,是用盐腌后,又晒干的。看了看我们说:“放哪里?”我伸钵示意:“放这里。”她又看了看钵问:“行吗?”我说:“放这里吧!”她很是郑重小心地放进钵里一个咸菜。稍等一下,见没收钵又放一个。我还是没收,耐心地等待着,以我的心意,她即将这六个咸菜拿出,无论如何都要全部收下,不能再让她拿回去了,以种好这份福田。她这时却拿着咸菜走向亲惟沙弥,放了四个咸菜在钵里。然后又走向我,看了看钵内,似稍有些不好意思,带着一种自然流露的笑说:“噢,我没分好!”

  老妇人此时显得有些忙乱了,不知如何是好。拿在自己手内的六个咸菜,分成两份,一人三个,最简单不过的算术,怎么还能分错了呢!

  她又拿着饭至亲惟沙弥,看见咸菜,大概觉得不应将咸菜先放在钵内吧。又问道:“饭倒这里行吗?”她所说的“这里”指钵。《十诵戒》云:“钵是恒沙诸佛标志。”佛制比丘以钵受食,持钵乞食,现福田之状。《毗尼日用切要》中有偈云:“若见满钵,当愿众生,具足盛满,一切善法。”而这一切,对今天的老妇人来说,来的太突然了,僧人突然而至,持钵乞食,是真的吗?故要反复地问:“饭倒这里行吗?”我们当时也反复地告诉她:“可以。”最后回向,偈曰:“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

  第三家,大门开着,里面屋门关着,念了几声佛号,里面没有人应声。

  第四家,念“阿弥陀佛”,院里的一只大狗见有人来,叫着想向外冲,却被拴住冲不出来。一只小哈巴狗也在叫着,也没有拴着,却站在原地不敢上前。这时,五十岁左右的男主人从屋走出来,小狗一见来了精神,叫着要上近前。男主人让它回去也不听,跺了下脚它才停住。这时,男主人与我俩相差还有七八米的距离。我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他面无表情,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

  走至身边,以眼打量着我俩。我又说了一遍:“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他看着我们问:“做什么?”我说:“乞点食物,就是要点能吃的就可以。”他又看了看我俩,大概是想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问:“能吃的?”答:“对,但不要带荤的。”男主人这时大约已经相信了,确实是僧人走至这里乞食。用手指了一下钵说:“放这里。”答:“对。”我的钵盖儿盖着,不知他是否识知此是钵,也许是分析既乞食物,就应放在此内吧!男主人说:“饭都是早晨剩的。”答:“可以。”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去。

  一会儿,端出满满一盆米饭,盆并不是十分大,但是将家中现有的饭都拿出来了。我掀开钵盖,他要盛时向钵内看了一眼,我说:“这饭是刚才那家人布施的。”男主人说:“他家是小米饭。”然后不再说什么,开始盛饭。一勺、二勺、三勺……将钵装得快满了。我示意给亲惟沙弥,他转身过去,盛了几勺,也快满了。他盆里还剩一些,他又转过身走向我,继续给我盛,布施毫不犹豫。钵满了,他用勺往下压了压,将余下的饭全部装进钵里,满满的一钵饭。给他念“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的偈子回向,他听了,有些小声地说:“听不明白。”我解释说:“就是祝你吉祥如意。”男主人略带开心地笑了,说:“谢谢!”其实,乞食时布施无论明白不明白,功德都是相等的。僧人乞食时所持之钵即翼三宝,备六德。

  明·见月律师《毗尼日用切要》中云:“梵语钵多罗,此云应量器。律中佛不听比丘畜用杂宝、铜、镴(铅和锡的合金)、木、石等钵。大要有二:一泥、二铁也。《僧衹律》云:钵是出家人器,少欲知足,非俗人所宜。《十诵律》云:钵是诸佛的标志,不得恶用及洗手,敬之如目。”《切要》并中引用达观大师云:“夫钵之为器,翼三宝,备六德。何以明其翼三宝,盖微此,则僧无所资。僧无所资,则慧命断,慧命断则佛种断矣!备六德者,彼其能清、能容、能俭、能广、能尊、能古,则六德之谓也。古由佛授;尊由天献;广则普利一切;俭则过中不食;容则施受精粗,而福利平等;清则举世不忍以荤投之。”

  清·书玉律师《毗尼日用切要香乳记》中解释此六德云,“古由佛授,《会正记》云:此是迦叶佛钵,佛入涅槃后,龙王请至王宫供养,以待释迦成道。”

  “尊由天献”。《香乳记》引《会正记》云:“佛成道已,龙王送至海水上,四天王皆欲取之。遂化成四钵,令各得一钵,以奉世尊。世尊受已,次第相重,合为一钵。”以上大意为:释迦牟尼佛手中所受持的钵是过去迦叶佛的钵。当时迦叶佛入涅槃后,龙王将钵请至它的龙宫中供养,以等待将来释迦牟尼佛成道。等释迦佛成道以后,龙王将钵送至海水上,有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来至,皆想取钵以奉世尊。为满足他们的心愿,一钵就化为四钵,他们各取一钵献给佛。佛受已,将钵次第相重,以神力将四钵又合为一钵。

  迦叶佛是过去七佛中的第六尊佛,此贤劫千佛中的第三尊佛。涅槃前将衣钵咐嘱传给释迦牟尼佛。释迦牟尼佛也将衣钵传给摩诃迦叶尊者,让他等将来弥勒佛出世时,将衣钵交给他。可知袈裟、钵是佛佛相授,祖祖亲传。我们今天能够持钵乞食,持钵过斋,也就是在继承着佛的家业,祖师的命脉。

  “广则普利一切”。僧人乞食虽看着是在一方乞食,其实是能普遍利益一切众生。乞食时行四弘誓愿,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心量广大无边,故能如此。

  “俭则过中不食”。持钵乞食,持钵过斋,就要过中不食。《香乳记》中释云:“过中不食者,学佛而食也。如来处于‘五’中,谓降生中国、中夜逾城、中夜悟道、日中一食、所谈中道。”降生中国,即是指佛当年降生的印度,佛在此弘化,为佛法的中心国家。“俭则过中不食”,俭即少欲知足,从世间讲每日一餐,也可称为最大的节俭节约。在佛法中则助人悟道,日中一食,出世、入世两不误。

  “容则施受精粗,而福利平等”。僧人持钵乞食,不能分别对方的食物精粗,只要不是荤的,佛允许食用的都要接受。无论是新做的还是剩的,做的干净与否,都以平等心而受之。此则能容,亦即乞食时的心量平等,而众生福利平等。《香乳记》云:“如阿那律陀,于饥世以一钵稗饭(即很粗很不好的食物)供养辟支佛,感九十一劫,天人之中,受如意乐。”

  “清则举世不忍以荤投之”。《香乳记》引《僧祗律》云:“钵是出家人器,少欲知足,非俗人所宜。”比丘是乞士,故乞食与世间乞丐之要饭有所不同。而乞食时搭衣持钵,则是有别于乞丐的一个重要标志。很难理解,一个僧人乞食时不持钵,而拿着盆碗去要饭的样子。

  僧人搭衣持钵乞食,威仪整肃。世人见到此钵,是十方诸佛的标志。怎还能够忍心再投以荤腥的食物呢?若世人看到碗,觉得与自家无二,表情反应也就有所不同了。

  钵又名如来应量器,持钵乞食,予众生以清凉,体现着佛法之清净。钵之“清”字,世间无比伦。

  标题(七):比丘乞食遮五处

  八月二十二,上午过了敖汉旗后,继续向前。至中午应该乞食的时间,在我们左侧,路边的村子看起来很大,选一条过道进入村中。从半夜就开始刮六、七级的大风,至现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在村中走了一段,找了一块空地,边上有一排不到一米高的灌木丛,想来能挡点风,放下包,准备乞食。

  将袈裟搭好,钵取出来。漫天大风,尘土飞扬,背包没系好,钵袋上也早已落了一层尘土,用大褂袖子将尘土拂掉。还是以前的分组,开始乞食。我们这边一起过来了两组,我和亲惟沙弥就向前走了一大段,后面的人家留给他俩。此处人家分成一条条街,一排大约有四、五家。路上遍布尘土、柴草叶,靠墙还堆着干牛粪等。

  刚要向第一家走,一阵迅猛的风刮过,夹杂着尘土、柴草、牛粪沫等袭来,只有闭上眼睛不管它了。等风过去,睁开眼睛,发现钵盖、钵袋上又落了一层。大褂的袖子派上了用场,将尘土拂掉。人在风中只好略倾斜向前走了。这还不算,伴随而来的是第一家,大门锁着没有人。第二家大门也锁着没有人。第三家也是这样,第四家如此。

  这条街没有人,进入下条街,大门还是锁着,只不过锁得隐密些,走至跟前才能发现锁。就这样在风中走过一家又一家,走了四条街都没有遇到人。心想今天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一个人没遇见,空钵而还,有些不情愿。

  这边已没有人家,走向另一边。过去是一家的侧门,围墙是养殖棚。这个村子养殖的很多,就着院的围墙搭建起养殖棚,围墙上开着一个个的窗户,里面可能养的鸡鸭之类。这家的侧门我没有叫门,说了句“到正门看看。”顺墙边的路往前走,院子还真够大的。走着发现墙边是一排排的小窗户,至正面墙也是,并可发现里面的养殖棚子。大门敞开着,走了十五、六家,才遇见一户开着门的,但我没有停留,直接向前走了。后面的亲惟沙弥及大连王居士提醒:“这家门开着。”我说:“养殖的人家不行乞。”

  再向前来至一家,大门开着,屋门关着,叫门没人应答。再下家,停住念了几声佛号,大连王居士告诉:“人在后面呢!”男主人五十多岁,推着一车苞米回来。我上前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他看了看我们,竟听明白了:“要点食物。”答:“对,要点食物,能吃的就可以。”他说:“要点能吃的,就是饭呗!但也没有菜啊!”我说:“有饭就可以了。”他又问:“那你们几个人?”大连王居士忙笑着说:“老大爷,只有他们两个出家人乞食,我们不是。”

  男主人回屋,一会端两小碗出来,还带着两个小勺,朝钵示意:“倒这里?”答“是。”我俩伸钵接过,并为之回向。王居士这时也说了随喜的话,说你供养出家人虽只是两碗饭,但福报很大的。刚才乞食时,他也在旁解释了几句“出家人是至这里乞食”等。按照戒律规定,僧人乞食时是不能自说“你给我食物,布施僧人,供养三宝会有很大福报,可消灾吉祥,随心满愿”等这一类的言语都不允许。

  如《摩诃僧衹律》卷三十五云:“乞食法,不得如羯羊直头径前。不得太远离,在于不见处,当在现住处。不得言:‘与我食当得大福。’应默然而立。不得左顾右视,当摄六情,观于无常,亦不得太久住。若其家妇女有舂捣作事,未视之顷可小停住,若彼见己,复作者,当去。”

  “不得如羯羊直头径前”。“羯羊”即大公羊,乞食时不能急匆匆地,不管不顾,也不进行观察,就直接闯进人家的院子里,会让人家不理解,易生讥嫌。但也不得站得太远,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站着,以至于都不知道僧人来乞食。应该在能发现的地方站着。也不应该说给我食物,你会得大福报,应默然而立。

  但现今情况,世人都不了解乞食,不知僧人来做什么,甚至这是第一次见到僧人。因此默然而立的同时,得适当说明:“我是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素的食物。”至于得福报一类的话,还是坚决不能说的。

  乞食时,除了正常地观察,审视家中有人无人等,然后不得左顾右视,前看后看,心念放逸,有失威仪。当摄六情,不动于心,观于无常,四大本空,五阴无我。乞食之时,知身有苦,知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殊胜观行,由之而生,是一殊胜的修行方式。

  乞食时也不得在一家太久地站立。等待一会儿,若不布施就应离去。关于妇女舂捣作事在前面已提到,不再复述。

  出家人乞食时,不得言施食得福。以免自赞之嫌,类似于邪命自活。如佛在乞食时是不为人说法的,若乞食时说法,人因听法而布施的食物,佛不接受。而以上是居士在一边说“你布施这一碗饭福报很大”。我也记不清他是在布施前还是布施后说的了,当时觉得不太适宜,乞食时不必说那么多,但也不便出言阻止。当然,若是在乞食后所说,亦无大碍。因乞食后也要回向,愿“吉祥如意”等。这只是居士想让对方知道乞食功德,而忍不住不停地介绍,说的又太直白了些。

  从这家出来,绕至下一家,在大门口外拴着两条狗,看样子是非常凶猛的,稍上前一定会狂叫狂扑。我正在犹豫乞不乞呢?男主人这时从后面回来了,在刚才那家他已经看见了我们乞食的全过程。我对他一说乞食,他很痛快地说:“我回去给你们拿馒头啊!”不多说什么就回去了。用塑料袋包着四个馒头出来,放在我俩的钵里。

  我为他回向:“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所谓乐故施,后必得安乐。”男主人看看我们,对回向木然不作声,但布施时是很痛快的。回向后,我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向回走。

  大连的王居士在后面问男主人:“你以前见过这样的出家人吗?”男主人说:“我只是以前在深圳的出租车及娱乐场见过和尚,而这样的出家人乞食,我是第一次遇见。”

  王居士随后又追上我俩,问在前面有一家养殖的,为何没有进行乞食?这是不是戒律也有规定?我说:“对养殖的人家一般不进行乞食,但并不是一般人家养着几只鸡或几只鸭就不去了。主要指大规模的养殖,已基本以此为生。养殖的众生一般都免不了被屠宰的命运,所以不应该向养殖户进行乞食、种福田。在戒律中只规定对旃陀罗,屠宰众生的人家不进行乞食。规定有五不乞,并没有提到养殖,但这种大规模的养殖,间接或直接杀生也是很厉害,所以就不去了。”

  王居士又提到,刚才那位男主人说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出家人,以前从没有见过。说着不禁有些感叹,是啊!其实何止这位男主人呢!走这一路,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出家人。特别是出家人乞食至此,能见过更是少之又少了。男主人还是幸运的,毕竟是见到了。天下还有多少没见到出家人,甚至连“佛教”二字都没听闻过,又有多少啊!男主人能在自家门口,等待到乞食僧人的到来,对僧人生净信心,从而认识佛教,是幸运之中了。

  又对他所说“在深圳出租车及娱乐场见过出家人”。出租车并没有什么,只要如法乘坐就可以了。按照特定规定,如不能与女人同座等。出家人若有缘事需要处理,还是可以坐车的。至于娱乐场,我问他是不是看错了,不是出家人吧?王居士说:“不会的,男主人说,他所看见的也剃着光头,穿着出家人的衣服,与你们一样。”

  末法时期,时至今日,确实有极个别出家人不守戒律,做出一些不如法的事情。当然也包含着一些骗子,假冒出家人,出入闹市商场,招摇撞骗。穿着也是非常华丽的衣服,说与我们一样,仅是指大致的衣服样式罢了。肯定不能是带补丁的衣服。别说补丁衣服,就是破烂些的衣服,恐怕也进不了娱乐场的大门吧!

  过斋以后,王居士又问起五处不行乞的事情。虽遇到缘知道不应行乞,可是说时却有些重复了,对于五处有些不太好分别。旁边有人说:“《显扬圣教论》上有五不乞。”我说:“《显扬圣教论》上不全是指乞食时,五处不行乞只是一种大略的归纳,很多经论都有涉及,《苏悉地经》中就不只五处,说得也非常详细。”

  现根据有关资料,作一说明:

  我们平常所说的乞食时五处不行乞,或乞食遮五处,在后人很多著作中都有提到,但一般没有说具体出处。最初出处,很有可能是明朝一如法师所编撰的《三藏法数》,这是一本佛教辞典类的书,辞条目是:

  乞食遮五处:(原小注云:出《显扬圣教论》)谓比丘乞食,此之五处,当避嫌疑,不可往也。(原小注云:梵语比丘,华言乞士。)

  一、唱令家:唱令家者,谓歌唱曲令,但取欢娱,能乱禅定。比丘若行乞食,此处不可往也。

  二、淫女家:淫女家者,行止不洁,声名不正,色欲因缘,障道根本。比丘若行乞食,此外不可往也。

  三、酤酒家:谓酒是起罪因缘,能生过失。比丘若行乞食,此处不可往也。

  四、王宫:王宫者,贵戚之处,严禁之所,非可干冒。比丘若行乞食,此处不可往也。

  五、旃陀罗(又作旃茶罗):梵语旃陀罗,华言屠者。谓屠者之家,杀心盛大,恼害众生,见者伤慈,坏善根本。比丘若行乞食,此处不可往也。(原小注云:旃茶罗者,华言严帜,谓此屠者,恶业自严,行时摇铃持竹为标志,以使人知其为恶也。)

  今年夏季,大悲寺编辑整理,校对出版了《佛说出家功德经》续篇。《佛说出家功德经》正、续篇是以《佛说出家功德经》为主,然后汇编了其它佛经中有关出家功德的内容。以让世人皆知出家功德,而弃家弘圣道,愿度一切人。受此书启示,在藏经中也有一《佛说十二头陀经》,是佛应迦叶尊者所请,而讲述十二头陀受持方式、功德等。约二千四百字左右。能不能也以此为基础,将佛经中有关头陀行的内容,汇编成一本《佛说十二头陀经》呢?

  着手搜集资料,收获令人感叹,头陀行功德甚深广大,而佛经中涉及头陀行的内容也几乎是浩翰无边,遍及大小乘经律论三藏。般若真空,六百卷《大般若经》中有头陀,乃至方等、涅槃、阿含、宝积等诸多经论中皆有论述头陀功德、受持方式等的内容。重视程度由之可见。另还有诸多古代大德高僧鲜为人知的头陀行仪、珍贵资料等待我们整理,此不多述。

  以上《三藏法数》说:“乞食遮五处”出自《显扬圣教论》。此论是天竺无著菩萨所造,唐三藏法师玄奘翻译的一部大乘论。此段文出处为《显扬圣教论》卷第七,其实此处不单指乞食,原文如下:

  “行具足者,谓五处非苾蒭(比丘)所行。何等为五?一唱令家、二淫女家、三酤酒家、四王宫、五旃茶罗羯耻那家,及如来余所制不应行处。除此余是所行。如是以时行无过处,是名行具足。”

  以上所说的羯耻那,又作羯耻罗,伽絺那,意即煮狗人,断狱宫(即行刑之处)等,也有解释等同于旃陀罗的。以上五处是比丘所不应该去的地方。另还有其它佛所制不应该去的地方。除此以外是比丘可以去的地方。

  “如是以时行无过处”,此处的“时”字,我个人理解即是指时间的“时”,佛制比丘不得非时入聚落。从每天明相出,至午前为“时”,是可以乞食的时间,可以进入村中。午后至第二日明相出,无缘则再不应该进入聚落。以防事缘繁杂,俗务往来,生人讥嫌,妨废道业。若有佛法僧三宝事,以及看病等正常如法的缘事,还是可以进入的。例如现在的头陀行脚,行走中,随时有可能经过聚落,或在聚落边,在聚落内住宿。这都是佛制允许的,不受此限制。

  “如是以时行无过处”,以应该的时间,可以至佛所制无过失的地方,不去佛所遮止不应该去的地方,就叫作“行具足”。

  另在同为唐·玄奘法师所译的《大乘阿毗达摩杂集论》卷八也有类似的记载:“所行圆满者,远离五种比丘众所不行处故。何等为五?谓唱令家、淫女家、酤酒家、王家和旃陀罗羯耻那家。”

  而只有在《根本说一切有部律摄》卷十才说到:“有五处不应乞食:唱令家、淫女舍、酤酒店、王宫内和旃陀罗家。”

  由此推断,《三藏法数》中所说:“乞食遮五处”是前人总结的乞食经验。从有关的记载看,佛法初传进中国时,僧人大多还继承着乞食的传统。至隋唐时,佛法大兴,是中国佛教的黄金时代,还是有很多僧人以乞食为清净正命,这在记述当时大德的传记、语录中可以看到。

  另外,文学上有“诗必盛唐”的说法,唐代的诗句无论数量、质量,诸方面都达到了登峰造极。而唐朝时的“长安城外乞食僧”,“村林朝乞食,风雨夜开扃”,长安城外,古城池边,林间古道,山村路途,行脚僧的身影,乞食僧的风貌,也是众多诗人创作中的一个重要题材。唐诗中留下了诸多有关行脚、乞食、头陀内容的诗句。也成为我们从另一个侧面研究、了解头陀行的宝贵资料。

  (“村林朝乞食,风雨夜开扃。”见唐诗人《赠玛瑙山禅者》,一作《赠玛瑙禅师归京》。全句是:芿草不停曾,因师山更灵。村林朝乞食,风雨夜开扃。井味兼松粉,云根着净瓶。尘劳如醉梦,对此暂能醒。)

  至宋代、元代,法运末法浇漓。乞食的僧人可能少了一些,还不太确定。只是有关资料较少了些。但头陀行仍在延续着。诸多高僧大德、平凡僧众,在不断的行持中总结积累着经验,形成珍贵的资料。如现在一般都知道的“乞食遮五处”,在《显扬圣教论》中只言比丘五处不可行,以令戒行清净庄严。也用在了乞食之中,并对进入五处的过失加以解释,以让人更加清楚明白为什么不能进入这五处。在五处每一处解释后,都特别提到“比丘若行乞食,此处不可往也”,连续说了五遍,绝不是无意义重复,是为突出不可往五处的重要。也与末法众生暗昧易忘有关。

  时至今日,有个别的比丘,虽没有乞食,却在没有特别开许的因缘下进入了五处。如前面乞食过程中,男主人说他曾在深圳的娱乐场所见到僧人。并不排除有人假冒僧人进入此内破坏佛教形象。娱乐场所即属于“歌唱曲令,但取欢娱,能乱禅定。”同时,也存在“色欲因缘,障道根本”。同时,还生世人的讥嫌,对佛教生不起信心,损失尤为巨大。所以我们学习乞食,学习乞食遮五处,推广开来,日常行止遮五处,远离染缘,远离令人生讥嫌的地方,非常重要。

  《三藏法数》共五十卷,属一本佛教名相、法数辞典。明朝永乐年间一如法师等奉当时皇帝之敕编纂。当时诏修大藏经,命一如法师总其事,与其同修大藏经者,“皆极一时之选”,都是当时著名的高僧等。编纂大藏经的过程中,将关于法数的名词辑成此《三藏法数》,共计一千五百五十条,其解释折衷融贯,开帙梨然,艰深之理以浅显之笔达之。重大功德,深远意义,非语言能尽。这里只说一下其中的“乞食遮五处”,不知是前代大德已解释,辞典将之收入的;还是根据前代经验,编辑辞典时加以解释的。有些无法考证。但此中行持、诠释和赞叹头陀行,可视为头陀行在明朝时期,传承中的一个过程。

  再有《苏悉地经》中,对乞食中应进不应进、遮止的地方,还有更加详尽的论述。已不仅仅是五处。凡是染缘,易生讥嫌的地方都进行遮止,也可以说包含在“乞食遮五处”之内。《苏悉地经》主要讲述如何修密法加行,在前面却大篇幅地论述如何乞食。可能是由于没有乞食的降伏慢心、度众生心;没有乞食过程中的苦空、无常的体验,去求加行,无异于空中楼阁吧!再佛制比丘乞食为生,修加行也要每日一食。唯有乞食保证食物来源,可令加行殊胜清净,易得成就。《苏悉地经》在藏经中有不同的译本,其中都详细论述了有关乞食的内容,篇幅所限,此处不作介绍。

  从此篇前面《摩诃僧祗律》、《根本说一切有部律摄》中所说的乞食法,至《显扬圣教论》、《大乘阿毗达摩杂集论》中的遮止五处,以及《苏悉地经》,对乞食前的要求、对人家的选择。以点带面,就可知经律论三藏都对乞食做出详细周全的论述(以上所引还存在挂一漏万之处),由此可知头陀行、乞食的重要性。

  佛制的很多戒条,都是围绕头陀行、乞食而制定的。比丘在行脚过程中、乞食过程中遇到某种缘。回去白佛,请示应如何处理。佛集众僧宣告,或进行遮止,或做出某种开许。一条戒由之而立。或有比丘做出某种不如法事,有行头陀的比丘而白佛言,佛因之制戒。在《四分律藏》中除前面数条戒,后面每条戒制前大多都有“其中有少欲知足、行头陀、乐学戒、知惭愧者”这一句。有这样的比丘白佛而制戒。由佛制戒故,而有十大利益:一、摄取于僧;二、令僧欢喜;三、令僧安乐;四、未信者信;五、已信者增长;六、难调者令调顺;七、惭愧者得安乐;八、断现在有漏;九、断未来有漏;十、正法得久住。

  此中的制戒不单指比丘的二百五十戒,比丘尼的三百四十八戒。而包括律藏后面没有列入戒本的众多戒条,诸多威仪。“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可谓详尽地概括。涉及到每位僧人日常修行,行动举止,僧团大事,佛教发展等的方方面面。(注:“三千威仪,八万细行”是以二百五十戒乘以身口七支等计算而来。)

  因头陀行而制戒,因头陀行而令如来戒法更加庄严。头陀行是如来戒法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如来戒法在传承行持着,头陀行在传承行持着,佛法才不会灭。(注:头陀行在佛制戒中的重要性与佛戒的相关之处,另可参照《兴道相师》续篇有关内容。)

  标题(八):能入乡村乞食否 莫辞尘土污袈裟

  八月二十五日,行脚虽已进入赤峰下辖的松山区,但因与赤峰市区还有一百余里,乡村景色与敖汉旗没什么区别。人烟还是相对的稀少,公路上还是不那么热闹,路上本来就不多的行人,对行脚的僧人依然觉得陌生,陌生得似乎好奇心都减少了,多年未见的僧人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默默地向前走着。

  此地的气温比前几天所走的地区明显高了。前几天经过的地方,已是遍地枯黄,掉光了叶子的杨树孤伶伶的。而这里的杨树还保持着绿色,田地里还有未收割的庄稼。像往常一样,早三点开始行走,也未觉得冻手。走一段,休息,然后再走。这样向前继续着。早八点多,在一片玉米地边休息。一个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过来,好奇地看着,免不了要问一些经常问的话:“从哪来?到哪去?”等。路上拉苞米的另一个男子招呼几次让他走,他都告诉:“你先走吧!我看看他们。”坐在我们面前看着,几分好奇,几分不解,几分疑惑。而我们也正好问他,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

  问:“这是什么地方?”

  答:“哈拉道口镇,归赤峰管,离赤峰市区还有一百里,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说:“从辽宁省海城来,这附近有村子吗?”因已快至乞食时间。

  答:“前边二里有个村子,再往前就进镇里了。”

  问:“这一带有寺院吗?从来没有僧人来过吧?”

  答:“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僧人,还走着的。这块没寺院,到赤峰市里面,东、西有两个寺院。”

  有两个寺院,不禁有了兴趣,问:“寺院叫什么名字?”

  他说:“东、西两个对着的清真寺。”

  “清真寺!那是回教的,我们问的是佛教寺院,这一带有信佛的人吗?”他对佛教竟如此不了解,令人失望。

  “信佛的人我倒看见过,就供着佛呗!诵经念佛。你说的那种寺院,在赤峰市里……往外几里是什么地方有……”

  他说了几个地方,东西南北地理位置说的很明白,我却没听明白他说的寺院在哪里。也许寺院、出家人、佛教在这里只是偶尔能够听到的名词而已。

  师父问:“那你们这一带的人都信什么?”

  “信什么的都有,有信佛的,有信主的,也有信邪教*轮功的。”

  师父问:“那你信什么?”

  此男子说:“我什么也不信,我信我自己。”说着还有一些自得。

  师父说:“信自己,信明白了吗?”

  他没想到师父会这样问他,也许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稍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信得稀里糊涂。”言语中似乎带着一种丧气。愿他以后能真正地寻找如何信自己吧!

  而能令人真正明白自己的,唯有佛教,唯有大圣佛陀。人生若没有佛法的指引是迷茫的。世间若没有佛法的指引,不知真理何在,不知在追求什么,不知应该追求什么,也是迷茫。而佛教在此地的弘传,却又是如此的薄弱啊!

  再向前走,开始起风了。并且不一会儿,即狂风大作。有人说,这就是内蒙古地区的风沙,在八、九点钟时突然而起。看远处都变得灰朦朦、雾朦朦的,再远处的山已经看不见了。而头上的太阳也失去了光彩,整个给人一种发黄的感觉。但据说这还不是风沙最厉害的时候,等到春季严重时,几米之外都见不到人。

  走了约二里多,即看见了刚才那个男子所说的村子。还有一段距离时,师父即领着下国道找一个地方放包,准备乞食。虽有一排防护林,只有几米宽,还是条道路,不太合适。向里有一片已收割的豆角地,旁边是玉米地,能略挡点风,就在此停住。搭衣持钵,师父将乞食人员重新分组,因是最后一天,为了让没跟师父乞过食的沙弥都跟随师父一次。满他们的愿,于是变成三人一组,共分成四组。

  师父领着一队人沿着国道进村,有两个妇人见到说:“村里人都下地了,不要去了。”没人答言。但进村后,发现确实很多人家都锁着门。我和果成、亲惟两沙弥分在第一条街,各家锁门的居多,有的人家外面门虽然没锁,在外面喊了一阵也没人答应。在风中,声音被吹得都不知何处去了,喊着很费力气。我对他俩说:“你俩喊一下吧!”但他俩喊的声音很低,迎面风吹着,里面很难听见。于是说:“还是我来吧!”这样向前经过了一家又一家,都没有遇到人。

  终于有一家遇到人。我们三人进入院中,一老妇人出来问:“你们要做什么?”刚要回答,风突然加大,将院中的沙土旋起,连忙扭头闭上眼睛,也不敢说话了。等这阵风过去,这才说:“我们乞食,就是要点能吃的东西。”老妇人说:“没有啊!我是替人看家的,做不了主。”就在我们要向外走时,她又指着一旁说:“那堆苞米是我替儿子看着的。”我在进院时,还没有太注意,她说过后,这才看了看一边堆着的一堆苞米。

  从这家出来,还是连续家中锁门无人。这条街住户却是很多的。另外有三人在我们对面的人家乞食,情况也差不多,连续逢到无人。这样走至最边上的一家,有铁栅栏门开着,我们在门口一呼喊,一条大黑狗猛地起身向我们冲过来,幸好有铁链拴着,只是跑着狂叫而已。女主人听见狗叫声,很快地出来,看见僧人,稍微有点诧异,却还是向大门问:“做什么?”答:“乞食,就是要点能吃的东西。”女主人听后略笑说:“饭是早上剩的,已经凉了,给你们点钱自己去买吧!”我很干脆地摆手说:“我们出家人不要钱。”果成沙弥也在旁连着说:“不要钱!不要钱!”女主人说:“饭都是剩的,已经不多了,再说凉的怎么吃啊!”答:“没关系,我们出家人不分别。”

  说话间,大黑狗不知怎样突然将铁链挣断冲了过来。女主人见状连忙将铁栏门关上,说回屋找找看。大黑狗还是隔着门朝着我们狂吠,发威风。我们给它讲话、打手势劝它不要叫了,还是狂叫。直到叫得有点累了才停住,再与它讲话也有点不太爱理了。

  女主人端着一盆至门边,将门略开一点出来后,立刻将门关好,将大黑狗关在里面。她的盆中散落着小半盆饭,另还有一个馒头,看样子将家中能吃的食物都拿出来布施了。给我们三人盛饭时还说:“饭太少了,不行再给你们两元钱吧!”她可能是一心想多布施,而忘了刚才我们说过不要钱的。于是又说了遍“出家人不钱”。然后,给她回向。女主人略笑又略激动地说:“行了。”又似有些不好意思。人真诚布施后的表情言语很难描述。此喜悦心情同时也来源于不乞金钱的如来戒法所感化。

  唐·道宣律祖《四分戒本疏行宗记》卷十二云:“所以如来制戒,不约俗人,唯斯一戒,对俗而制,欲使息灭贪竟,兴道相师。”《行宗记》释云:“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即使俗归心。”

  此在以前的体会中,虽已多次解释,但这里还是要重复引用。因此戒有特殊的重要性,也可以说关系到佛教发展、传播的兴衰成败。

  “所以如来制戒,不约俗人”,此中如来制戒指佛所制的道众戒,即比丘、比丘尼戒。在家俗人因未受此戒,所以比丘不能为俗人讲解具体的比丘戒条。也就是说如来所制比丘戒,不制约没受比丘戒的俗人。并不是说在家人就不需受戒、持戒,在家人还有五戒、八关斋戒、菩萨戒等。

  “唯斯一戒,对俗而制”,唯独这一条戒,却允许俗人知道。其实还有很多比丘戒条,在家众因要护持,也需略知一些。但比丘不可为其讲解具体的比丘戒条。“唯斯一戒,对俗而制”,主要为突出这条戒的重要性,因它不仅关系着比丘的修行,在家人也同样需要此戒。佛在世时,亲自咐嘱,将未来世护持佛法的任务,交给国王、大臣、长者、居士,此条戒也是甄别邪正的一个标准,若不明白如何护持呢?

  “欲使息灭贪竟,兴道相师”,《行宗记》云:“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即使俗归心。”世间的争斗,乃至于国家、部落之间的斗争,都是围绕着一个“利”字,大多数人对利的争斗远甚于名,或者为了钱财不惜丧失人格,完全不顾名誉。不择手段弄来钱财再去买名。尤其在高速发展的时代,人都拼命地向前追求着,无数人为钱财而痛苦不堪,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拨。多有多的痛苦,少有少的痛苦;没有的追求,有了还是在追求;多的再追求巨富,忙忙碌碌,无一时暂息。

  世间如此,而人辞亲割爱,剃染出家,志求出离。故佛制僧人受持不畜金钱戒,即是息灭贪竟的最有效方法。断除自己贪心,以获解脱,以此戒法自己行持,教化他人,是一种法的布施,也是令所有世人都息灭贪竟。故言:“令僧成德,使俗归心。”

  可是现在,佛教内部也个别出现了所谓的“拜金主义”,作佛事明码标价,僧人也参予经商、演出等种种营利的行为。这些个别的现象皆因不受持不畜金钱戒的缘故,严重损伤了僧宝的形象,降低佛教在社会中的地位。很多人感觉到失望,佛教都如此,不知出路何在?令人一片迷茫。更有甚者,由于个别僧人拿钱,也自然引起了利益相争。佛法僧三宝本是福田,应受人天供养。现在一些人,种种势力竟将主意打在了佛教上,要佛教为他作种种经营,或者互相勾结营利。由于钱的缘故,不但没有息灭贪竟,反而增长贪心了。

  而出家人严持佛戒,不畜金钱。必能树立在社会、在众生中的清净形象,令众生都能感受到佛法之清净,亦即“相师使俗归心”,令一切人天皆归心于佛法。

  再说这家女主人,虽是欢喜布施,在我们走时却感叹道:“出家人也不容易唉!”我们三人对此没有回答。面对她的真诚布施,见到僧人的心生欢喜,觉得在此乞食并未觉得不容易,而是心中充满着喜悦。这也许是人的认识理解不同吧!有人觉得在此大风中,行走都有些困难,还要迎着沙尘乞食,确实有些不容易。而我们在风中虽不是昂首挺胸,却也是迎风而立,迎风而行。风吹走了人的软弱,吹走了人的幻想,吹走了人的烦恼。狂风阵阵,沙尘漫漫,人行此中,虽不需做出一种英雄气慨,表现出一种征服欲,心中还是有一种欣慰的。

  快出村时,见居士在路边与两个护路工人交谈。向回走的途中,他告诉道:“这次内蒙来对了。这两个养路工人,有个快五十了,从没有见到僧人在路上走过。另一个说:‘只是在三、四年前,见到过穿黄衣服,卖药要钱的(假)和尚走过,除此再没有见到过僧人了。’”

  这个地区佛法的薄弱令人感叹、悲伤。而在一千年前,这里佛教却曾经非常兴盛,在那时的辽金时期,丛林林立,塔庙众多,在行走的路上也曾遇到过一座辽塔,在诉说着过去……

  历尽沧桑,山河巨变。佛法昔日盛况却不复存在。主要与我们佛教徒缺少行持有关,这一路上,很多人从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僧人,甚至没有听说过佛教。佛教的普及、兴盛又从何谈起呢?

  而我们今天,也是这次行脚的最后一天了。回至玉米地边过斋,仍是风沙漫漫。风吹着尘土呼呼而起,苞米叶子等不时地吹落在人身上。过斋后,钵里残留下一些沙土,洗不干净了。钵布上,袈裟上也沾了些叶子。风中也抖落不掉,权当带回去作礼物吧!

  虽是行脚最后一天,今年的二时头陀即将结束,在一些困难中,在外部还有干扰破坏的情况下,圆满下来。也算不负使命,承接着传统,延续着未来。

  二时头陀,源自佛陀,经历代祖师传承,历代众多僧众行持,传承着续佛慧命。佛言:“头陀行住,佛法亦住。”头陀行关系到佛教的兴衰。

  一千年前,这里的佛教兴盛,僧人行头陀的资料暂时还找不到,而再向前盛唐时期——佛教的黄金时代,僧人行头陀的例子、记载等历历可数。如前文中,曾提到世间之唐诗也有广泛记载。此段的标题“能入乡村乞食否,莫辞沙土污袈裟”,即选于唐代诗人白居易的《招山僧》,原文如下:

  能入城中乞食否,莫辞尘土污袈裟。

  欲知往处东城下,绕竹泉声是白家。

  白居易殷勤地招请僧人至他家乞食,家住处在东城下,也许够远的了,所以请僧人不要辞以路上的尘土。

  而更多的众生都在盼望、等待着,僧人头陀行脚乞食的到来。而我们僧人是否都能入城中、能入乡村、能入山区乞食否?莫辞尘土污袈裟。

  第九部分  回寺

  八月二十五,傍晚时,经过赤峰市河南营子镇。晚上约八、九点钟,在111国道557公里附近的一荒山坡上休息。此处距赤峰市区约一百余里。由于白天的狂风,致使气温急剧下降。半夜时,发现塑料瓶内的水已结冰渣,估计气温在零度左右。人也觉得特别凉冷。这是此次行脚在外的最后一夜。

  大悲寺僧团今年的学习二时头陀之行,在八月十一,从辽宁省义县头台乡开始行走,经北票市、大黑山、内蒙古敖汉旗,至赤峰市外围结束。行走加归寺计十六天,总行程约五百里。有十二位僧人行完全程。分别为上妙下祥住持、亲昌师、昌光师、亲行师及亲融等五位比丘,及果成、亲洞、亲惟、亲义等七位沙弥。

  八月二十六早一点二十分左右,开始收拾背包,下山坡走至国道。约一点五十分上了接我们回寺的大客车。车向回走,经敖汉旗、锦州、盘锦等地。早七点四十五分,至大悲寺外的水库大坝下方停住。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清早的空气清新。虽还有丝丝凉意、阵阵轻风,令人更加觉得神清气爽。秋季山中,清晨的阳光和煦,充满着祥和气氛。僧众下车后,寺院内留守僧众,及众居士组成的迎请队伍也至跟前。香、花、宝盖庄严,长幡列列,佛号声声。

  参加仪式的有专程赶来的海城道源寺妙融师等十余位比丘尼,以及来自北京、沈阳、本溪、大连、海城等地的居士。四众弟子约一百五十余人。众居士手持鲜花跪在路的两侧,非常地虔诚感动。有的女居士哭了,泪水流在脸上,口中念的“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圣号也断断续续,以至于泣不成声。此情景令人心生惭愧,因自己在路上走的并不好,有些无颜面对,也在无形中为自己定位,感受到重大的责任与义务。

  约八点左右,众人进入大殿内,唱“炉香赞”。师父拈香开座,开示。众居士依然沉浸在十分的感动之中。师父的眼角也含了泪水。在开示中,讲到这次行脚是去内蒙,人烟稀少,人淳朴善良,他们更需要佛法。这个地区见不到僧人,也没有寺院,以至于信什么的都有。让我们感觉到行头陀的重要性。要身体力行,以身表法。让所有的信众,所有的众生,对佛教能有正确地概念,对僧人生起信心。

  并且讲到行脚中护持的数位居士,不怕困难,十分诚心。还有留守的僧人,以及居士,在建设着寺院。

  最后总结说,从这次头陀中,我们又进一步看出来,佛法需要头陀行;僧人的修行更需要头陀行;大众要种植善根,了脱生死,需要头陀行。只有不断地行头陀,正法才会真正地住世;只有不断地行头陀,才是真正地护国护教;只有不断地行头陀,才是我们出家人的本分。我们要把头陀的精神永远地行持下去,让佛法永远地住世!

  约八点三十分,众人顶礼谢法,迎请仪式结束。二○○六年度的学习二时头陀之行至此圆满。

  第十部分  永无休止

  佛在《遗教经》中,告诸比丘:佛灭度后,诸弟子应以波罗提木叉为师,少欲知足。

  出家人为求解脱,应以少欲知足的方式生活、修行。头陀行的内涵亦即少欲知足。少欲知足之头陀行并不限止在行脚之中,也包括在寺院中的修行之内。佛规定比丘应依“四依法”而往。四依法即:“著粪扫衣,常行乞食,依树下住,用腐烂药。”这是比丘的一种生活方式。依此四法而得成圣道,故此四法又名“四圣种”。四种成就出世圣贤的种子,其重要性可想而知。四依法,十二头陀,少欲知足,依之而住是出家人的本色,亦是应尽的本份事,虽时代变迁,“四依”的精神不能丢。

  现今时代,说是经济繁荣,物质富裕也好,说是世风日下,道德衰退也罢。出家人无论在寺院内,还是行脚途中都应该坚持“少欲知足”的传统。

  以现今所谓的新潮思想,包括个别的佛教内人士,都认为头陀行似乎有些过时了。从而贪图安逸享受,这也是末法的一些现象。从佛在经中的预记来看待这些现象,也不足为怪了。个人生死个人了,善恶因果,丝毫不爽。身为学佛人,我们学佛的目的是为什么?答案是为了生死。若为了生死故,相应的少欲知足之生活方式,修习头陀行永远都不会过时的。

  佛法分正法、像法、末法。正法时代得道者多,像、末之际得道者少。古人得道者多,今人得道者少。为什么呢?古人重视的是修道,今人重视的是享受。古人能吃苦,今人不能吃苦。因此之故,修习头陀行,在佛法的修证上非常重要,不可或缺。

  何其幸运,时值今日,我们还能闻头陀妙法。并且在每年的秋季,在上妙下祥恩师的带领下行二时头陀。虽在学行中还有一些不足,然毕竟是出去了。并且每年都在持续进行着。在二时头陀中的诸多体会、感悟也将融入我们在寺院内的日常修行之中。

  在迎请仪式结束后,带着头陀行的法喜,众人又将如往常般修行着。我在下午两点多时,回至山上的寮房,看了一会儿新到的几本佛教书籍。里面的题材内容寻不到令人向上之志,令人有些索然无味。为了迎接行脚归来,有人提前供暖,屋内有些温度。有些头发热,一阵倦意袭来,心内虽不完全想睡却还是想休息。一会儿,有人敲门来找师父,起身开门告诉:“师父不在。”

  他走后,一经活动,自己困意全无。反思,有些不好意思。人不再想休息。由室内的一般暖意,思起了行脚中野外之凉冷。这也就是一种怀念吧!隐约想着这就是人平时对房间的一种贪恋吧!只是人平常已习以为常,很难观照罢了。幸亏还记着行脚中的野外生活,人特别地需要这种体验来提醒自己,心生惭愧……

  归来后收拾物品时,发现在外的这些天,野外田地边、树林空旷处、荒山涸河滩,一些野外的落叶、草叶、尘土等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装袈裟的香袋内。虽一路行来,有的落叶已搓揉碎了,枯黄变色的树叶中,野外的特色仍存留着,淳味正浓。

  抖动香袋、袈裟,将树叶散落在院中,一片、半片、片片、甚至不成片,飘零枯黄的树叶,散发着头陀行的气息,散溢着余香……

  此篇行脚体会至此全文结束,文中语句不通,义理错误之处敬请谅解,加以指正。同时在此回向祝愿:

  国基巩固  世界和平

  佛日增辉  正法久住

  主要参考书目:

  《大佛顶首楞严经》              唐般剌密谛法师译

  《大乘本生心地观经》            唐般若法师译

  《佛遗教经》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梵网经》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佛说十二头陀经》              刘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苏悉地羯啰经》                唐天竺三藏输迦婆罗译

  《四分律》                      姚秦佛陀耶舍共竺佛念等译

  《十诵律》                      后秦弗若多罗共罗什译

  《摩诃僧祇律》                  东晋佛陀跋陀罗共法显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    唐义净三藏译

  《显扬圣教论》                  唐玄奘法师译

  《大乘阿毗达磨集论》            唐玄奘法师译

  《解脱道论》                    优波底沙造  梁僧伽婆罗译

  《清净道论》                    觉音尊者造   叶均译

  《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          唐道宣律祖著 宋圆照律师记

  《四分律戒本疏行宗记》          唐道宣律祖著 宋圆照律师记

  《四分律羯磨疏济缘记》          唐道宣律祖著 宋圆照律师记

  《南海寄归内法传》              唐义净三藏著

  《毗尼日用切要》                明见月律师著

  《毗尼日用切要香乳记》          清书玉律师著

  《三藏法数》                    明一如法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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