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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法门”与“拈花一笑”

       

发布时间:2009年12月10日
来源:不详   作者:魏鸿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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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法门”与“拈花一笑”

  作者:魏鸿雁

  关键词:“不二法门” “拈花一笑” 解理方式

  摘 要:禅诗的艺术技巧在唐宋时期有一个不断发展、成熟的过程,白居易和苏轼分别运用了“不二法门”和“拈花一笑”的解理方式,体现了不同的禅诗结构艺术,对佛与诗的结合,哲理诗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

  唐宋时期,随着佛教在中国的广泛传播,佛诗以其睿智的佛理诗思和独特的言说方式,形成了颇具哲理性的审美意蕴,引起了中土文人的极大兴趣。他们开始模仿创作佛诗,形成了禅诗创作的高潮,促进了佛理和中国传统诗歌文学的结合,为诗歌的新变探索出一条新的途径。在醉心于禅的文人中,白居易和苏轼是最具特色的两位诗人,代表了禅诗发展的水平,从白居易到苏轼体现了禅诗汉化的历程。通过比较我们可以明了禅诗的艺术化和成熟的过程。白居易和苏轼的一生和佛教关系密切,受佛教思想影响很深。白居易本身就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自号香山居士,与佛教僧侣往来密切。专门记载禅宗派族谱的书籍《五灯会元》卷四就记录有他的事迹:“杭州刺史白居易,字乐天,久参佛光,得心法,兼禀大乘金刚宝戒。元和中,造于京兆兴善法堂,致四问。十五年,牧杭州,访鸟巢和尚,有问答语句,尝致书于济法师,以佛无上大慧,演出教理……复受东都凝禅师八渐之目,各广一言而为一偈,释其旨趣,自浅之深,犹贯珠焉。凡守任处,多访祖道,学无常师,后为宾客分司东都,罄己俸,修龙门香山寺。”①这段文字说明白居易曾拜数位禅师为师,并曾进行偈诗的创作。苏轼也出生于一个世代信佛之家,父子三人皆礼佛信佛,苏家佛教气氛十分浓厚。苏轼被贬谪期间与佛印、参寥等禅师往来密切,对佛禅境界领悟极深。由于苏白与佛教的深厚渊源,他们也写下了大量的参禅、悟佛的诗歌。但细较他们的禅诗,我们可以看出,他们在禅理的解说方式上有很大的区别,表现出禅诗发展过程中的不同的特征。

  白居易生活的中唐,禅宗思想已经开始广泛地影响当时的士大夫阶层。自六祖慧能创立禅宗后,禅宗的“顿悟”说也成为达到涅槃境界的不二法门。慧能反对一切形式化的修习,指出人们只要破除自性的执著,通过顿悟就可成佛。他在《坛经》中具体提出了一套悟佛的方法,在去世前传授给其弟子。“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说一切法,莫离于性相。若有人问法,出语尽双,皆取法对,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②“三十六对法”包括三十六对对立的概念,如:明与暗对、动与静对、烦恼与菩提对、性与相对等。在慧能看来,“三十六对法”中包含着大学问,凡夫不了解其真实相,迷在三十六对里,也就不能真正地悟道。慧能因此同时提出了解决执迷的方法:“此三十六法,若解用,即道贯一切经法,出没即离两边。”这是一种同时否定事物双方从而达到悟佛的方法,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非色非空”等。如果我们追溯“三十六对法”的本源,其实际来自《维摩诘经》第九品的“入不二法门”,经中通过维摩诘与诸菩萨的争论,在对对立概念和事物的双重否定中达到消除执著心,消泯分别念,进入佛的境界。“不二”本意是要解除语言的束缚,但在实际解经时,早期的禅宗客观上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解经体式。这种“出没即离两边”的解经方式的基本思维模式是“不A不B式”或“非A非B”式。禅宗形成的这套解经体式被广泛运用于“一花开五叶”时期,成为他们解经的主要方式。这一方式在佛体诗歌——偈颂中运用更为普遍。在禅宗典籍《五灯会元》的记载中,“一花开五叶”时期的偈颂诗大多使用了“不二”、对法的解佛方式。如牛头法融偈曰:“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谭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用心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这种解佛方式形成独特的逻辑结构,具有强烈的思辨色彩,因此使得偈颂有了更深的哲理意蕴。生活在这一时期的白居易和佛僧往来密切,他的禅诗受偈颂的影响很大,他的禅诗因此有明显的模仿禅宗宗师诗偈的特征。其《观偈》曰:“以心中眼,观心外相。从何而有,从何而丧。观之又观,则辩真妄。” “心中眼”即心性,用佛性去洞察世间世相,则世间的真假一目了然。这其中就运用了“性与相对”。这类诗中最有代表性的是《读禅经》:

  须知诸相皆非相,若往无余却有余。言下忘言一时了,梦中说梦两重虚。

  空花岂得兼求果,阳焰如何更觅鱼。摄动是禅禅是动,不禅不动即如如。

  《金刚经》中说: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一切皆空,一切诸相皆非相。人生本来是梦,我们的孜孜求取,无非梦中之梦,无非妄想执著罢了,都是假的。云门禅师偈曰: “昨日梦说禅,今日禅说梦。梦时梦如今说底,说时说如今梦底。昨日合眼梦,如今开眼梦。诸人总在梦中听,云门复说梦中梦。”(《大慧录》卷八)把双腿盘起,祛除杂念,以为这是入静,其实,这才动得厉害。假如你不求清净,也不求空,自然而然,这就形成了“不禅不动即如如”。白诗无疑是多对对法的阐释。白居易通过对法告诉世人,要想进入真如法境,就要忘却相与非相,无论梦里梦外,不知孰动孰静;当你不去纠缠法理,解除世间执著想时,你也就达到了顿悟的禅境。白居易由于运用了“不二”的逻辑解说,使其诗具有深刻的佛理。当然,由于这些诗在阐释时使用了“不二”的方式,通过对对立事物的双重否定脱离外在事物束缚,达到摆脱语言,表现“言外之意”的目的,这就使得语言表达更加抽象化。这种抽象化的解理方式确实有助于对佛教教义的理解、感悟,但由于语言的不确定性和意义的超现实性,也给一般人的理解带来难度,不容易被接受,故有人批评白居易的禅诗陷于理障,隐晦艰涩。其实“粗者用禅语,精者入禅机”,关键在于能否表达禅意,如果纠缠于论辩的窠臼,则会陷入话语的迷宫。对法的要义在于辨透禅机,展露自性,洞见禅理。对法式的禅诗是想通过泯除世间想,截断意路的方式引导进入自在境界。白诗的逻辑思辨性使他的禅诗具有很强的哲理,但哲理的内涵在于对生命本真的揭示,而理性的阐释虽通过语言表达出来,但要通过众生对语言的消解,参悟人生的意义。后人的批评不无道理。但白居易的另一首诗《花非花》虽然也使用了“不二”的解理体式,却含蓄朦胧,很好地体现了诗人对禅的体悟,所以显得禅味十足。“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诗人首先借象喻禅。说花非花,说雾非雾,花有所指,雾有所喻。“花”在佛教意象中常常是现世外部世界的象征,是“色相”,它看起来千姿百态,色彩缤纷,似乎非常美丽,但它只不过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这些色相终将归于虚无,所以花并非实实在在的花,其中隐含着佛性。但佛性居于本相,又并非本相,是一种自在本心。佛性正是在似花非花,似雾非雾中展现。“夜半来,天明去”,诗人似乎是在说一场梦,而这正像佛性的状态。它是不可用心求得,所以说“去似朝云无觅处”,它是捉摸不定,来去无踪的,不要刻意地去寻求。佛教称为“破除执著”,只有抛开了执著心,才能求得真佛。诗人通过对禅意的反复申说,营造出了朦胧、空寂、浑融的美的境界,而这种境界正是禅的最高境界。这首诗虽也不乏逻辑表达,但却隐含了迷茫沧桑的人生感悟,同时形象地阐明了佛性,别有一种诗趣。这首诗已经预示着禅诗创作艺术的转关。

  慧能虽提出了“顿悟成佛”的理论,但在之后的一段时期内,这一理论并未广泛运用于实践中,直到晚唐有宋才蔚成风气。黄檗希运为了启悟弟子,开始采用一种“当头棒喝”的方式,用暗示使人顿悟禅机。晚唐的偈颂中也开始禅悟体现禅意,“拈花一笑”式的顿悟成为禅诗解佛的常用范式。传说佛祖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门徒们不明其所以然,唯迦叶尊者默然神会,微微一笑。于是佛祖即称他已经得道。顿悟得道,原来只在一念之间。“拈花一笑”体现了成佛观念的变化,“花”是世俗世界的象征,佛性其实并不居于世外,并非通过修炼就可得道,佛性就在现世。所以佛教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要你摆脱现世羁绊就可遁入空门。“不二法门”是对对立概念的双重否定达到忘记概念的目的,而顿悟则是放弃概念。禅宗也因此形成了新的思维模式——“A即是B”、“B即是A”。“拈花一笑”用于禅诗中也形成了不同于前期禅诗的新的创作模式,即往往借助人们习见的客观外在事物蕴含佛理。如一首无名尼诗曰:“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陇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这首诗借梅花喻佛性,自然景物与禅意巧妙融为一体,意蕴深厚,而又清新浅出,其清灵活泼的本性呼之欲出,禅意与诗意结合得浑然无迹。苏轼的禅诗就体现了这种新变: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题西林壁》)

  这首诗借庐山之相来寓无行迹的形而上的道理,蕴藉深厚,又别有情趣。苏轼诗虽借用对法,但却寄托于眼前事物,以感触和趣味入诗,寓艺术技巧于无行迹中,寓佛理于不经意的生活中。苏轼诗善于从习见的事物、一般的生活中,提炼出生活的义理,使人获得普遍意义的审美经验,所以苏轼诗有理有趣,无痕有味,现相无相。黄庭坚曾评价说:“此老人于般若横说竖说,了无剩语,非其笔端有口,安能吐此不传之妙哉?”(《冷斋夜话》卷七《般若了无剩语》) 在这些诗中,自然现象已上升为哲理,人生的感受也已转化为理性的反思。尤为难能可贵的是,诗中的哲理是通过生动、鲜明的艺术意象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而不是经过逻辑推导或议论分析所得。这样的诗歌既优美动人,又饶有趣味,是名副其实的理趣诗。苏轼经常将禅宗直觉体验的感悟方式运用于诗歌创作上。他提到李之仪《兼江祥映上人能书自以为未工……》诗时说:“得句如得仙,悟笔如悟禅。”(《姑溪居士文集后集》卷一)他又说:“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乎?”(《答谢师民书》)这样“了然于心”并用口与手表达出来就是一种“悟”。苏轼在《送参寥师》中总结写诗经验:“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中有色,色能寓空。诗语之妙正在置心于虚空中,才能洞察万物的风云变化,心虚含万象,冥心空静,才能写出“有至味永”的好诗。这些都是强调内心独特领悟,而此正是禅境。苏轼发挥了禅宗的体悟方式,提出了相当精深的澄观一心的艺术直觉体验方式。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庐山烟雨》)

  苏轼虽非佛门中人,可是苏轼独步天下文采及于佛理禅道超凡的悟性,这首禅理诗自然有很高的价值。诗中暗示修佛悟道的三个过程,开始是见山是山,次而见山非山,最后回到见山是山。诗起始句和结束句都是“庐山烟雨浙江潮”,暗示作者经过禅悟后得出“不以身外之物而乱”的一种大境界。《次韵江晦叔二首》其二曰:“二江争送客,木杪看桥横。”这就是摆脱外物的执著,超然自娱,而达到物我两忘境地的表现。胡仔在《笤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六云:“东坡岭外归,其诗云:‘浮云时事改,孤月此心明。'语意高妙,如参禅悟道之人,吐露胸襟,无一毫窒碍。”苏轼的哲理诗吸取了华严事理圆融的表现手法,以华严的法眼观照世界,宇宙、人生、艺术之间的界限也就消失了,万法平等,一切即一,一即一切,诗人因此而在大跨度的联想和多向推理中获得理性的自由,因而“事理之障,障他不得”。我们可以看到,苏轼的诗歌中依然有“不二法门”的影子,但苏轼并不纠缠于逻辑的概念,正是禅宗那种透脱无碍的思维方式,使诗人对佛经的领悟变为活泼泼的心灵感悟,而非像佛经讲师那样拘泥于文字义理或名相因果的阐释。因此在这一点上,苏轼的禅诗显然比白居易的禅诗高明了许多。

  通过白居易与苏轼禅诗创作方式的比较我们可以看出:在禅宗创立之初,由于受佛教“不二法门”思想的影响,早期的禅诗注重义理的阐释,倾向于通过对法对举的逻辑结构方式体现成佛的境界,具有逻辑思辨色彩,使佛理抽象化。白居易的禅诗受其影响,运用了“不二”式的逻辑阐释结构,注重禅理的伸发。这样的诗歌我们称之为禅理诗。到晚唐宋朝以后,受禅宗顿悟的影响,禅诗创作手法主要运用“拈花一笑”式的结构形式,通过具体物象暗喻禅理。苏轼的禅诗虽然也有思辨的意味,但他把禅理巧妙融于日常事物中,把“色”、“空”之观内化为心灵的体悟,在悟禅的过程中体验生命的意义、人生的况味,其中蕴含了诗人人事沧桑的心理感受,是对禅理更高层次的感发。因此苏轼的禅诗不仅包含禅理,更具有禅趣。他的诗歌我们可以称为禅悟诗。由禅理到禅悟的变化不仅体现了白居易与苏轼禅诗的区别,也表明了佛教进入中国后,与中国哲学不断融合,禅学思想不断演变、发展的过程,同时也可看到文人尤其是诗人接受、融会佛教思想,并把它运用于文学创作,把佛理引入诗歌艺术技巧的有益的尝试过程。通过苏白诗歌的比较,我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禅与文学的结合对古代哲理诗发展的影响,对诗歌艺术技巧的开拓意义。

  (责任编辑:古卫红)

  作者简介:魏鸿雁,河南林州人,硕士,河南安阳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古代文学史。

  ① 宋?释普济.五灯会元[M]. 北京:中华书局2002.

  ② 郭 朋.坛经校释[M]. 北京:中华书局1983.

  名作欣赏·文学研究 2007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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