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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法师的因明成就——心气沉定 深入论藏

       

发布时间:2009年05月28日
来源:不详   作者:郑伟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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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法师的因明成就——心气沉定 深入论藏

  复旦大学古籍研究所 郑伟宏

  内容提要:本文叙述了一位现代义学僧人水月法师的学术道路以及他在因明学方面的成就。水月法师对于因明的作用、性质、因明过类都有独特见地,对于一大批近代以来的中外佛教逻辑学者也有自己的独到评价。

  关键词:水月法师 佛教因明 近代因明学者

  The Dahrma-Teacher Sui Yue and His Research Achievements of Hetuvidya

  By Zhen Wei-hong

  Abstract: This paper describes a modern Buudhist monk named Shui Yue Fa-shi (water-moon-dharma-teacher) with his academic path and achievements in the Hetuvidya. The author holds that the dharma-teacher has a particular view on the function, nature and traits as well as contributes some relevant and come-to-the-point assessment of the modern Buddhist scholars’ stands about Hetuvidya.

  Keywords: The Dahrma-teacher Sui Yue; Buddhist Hetuvidya; Modern Hetuvidya scholars

  水月法师又名圣禾,俗名王俊岭。1928年生,河北昌黎人。年轻时便追随台南湛然寺慧峰法师,受其深刻影响,于1970年出家为僧。1973年慧峰法师寂灭,水月法师升任湛然寺主持。

  在因明的研习和弘扬方面,自近、现代以来,水月法师是成绩最为卓著的一位佛门弟子。他以一人之力编撰史无前例的因明杂志,时间长达十年之久;出版了《因明文集》三册和《古因明要解》以及《因明句身初例》等著作;主持重印了《因明大疏》和陈大齐的《因明大疏蠡测》以及周叔伽、慧圆的因明著作。

  在理论研究方面,水月的重点放在汉译古因明。《古因明要解》是自1931年许地山发表《陈那以前中观派和瑜伽派之因明》以来,所仅见的一本全面讲解、研究古因明的著作。

  水月法师的因明成就并非举世皆知,至少在大陆的学者中多少年来鲜有人知,我相信,由水月法师书写的篇章在汉传因明发展史上将放射出灿烂光芒。

  一、 水月的治学之路

  水月之所以会将自己的大半生精力奉献给因明事业,既是出于个人的喜好,更是为了学佛的需要。水月早年喜数学,进而浸研逻辑。“既奉佛,理当先览方法学为阶渐”[[1]],他自己说,五十年代起,“无间勤勇,愿力促发”,“以因明为研求目标”[[2]]。出家前还“曾受过‘语言表达’课程训练”,出家后又“将修斐士,席尔合著,刘福增教授译述《初级数理逻辑》(First Course in Mathematical logic)自修研读完毕,包括演算为数颇多习题”[[3]]。有数学、普通逻辑和数理逻辑以及语言方面的修养成为水月研习因明的有利条件。水月的治学之路自始便充满了艰辛。他自述由于语文障碍,只能将因明研习对象锁定在中文传统范围内。从五十年代起,着手寻求因明书籍。可是在当时,无论是因明论、疏、还是今人著述,都十分罕见。最初从台南购得虞愚著的《因明学》,经读此书,初识因明。随后又发现陈大齐的《因明大疏蠡测》和周叔迦的《因明新例》等,可是持有者视同珍璧,供之藏之,不肯出示于人。1957年和1958年先后从慧峰法师处借得《大正藏》第三十二册和第四十四册。下苦功恭敬抄录因明论疏六种,包括因明大、小二论,神泰的《述记》,窥基的《大疏》和慧沼的《义断》、《义纂要》。尽管他自认为“存储胜于了解,生涩吞剥,事倍功微”,[[4]]但这些功夫不会白费,毕竟熟悉了大、小二论的内容,毕竟对唐代因明的研究打下了基础。1959年中秋节,慧峰法师从香港请回大批线装经典,另有《瑞源记》和吕澂《因明纲要》二种,十分珍贵难得。慧峰法师将二书送给了水月。当时台中某佛教图书馆有一部熊十力的《因明大疏删注》,不肯外借,水月只得每星期天到图书馆抄一点,后来在台北善导寺佛经流通处求得一部。1971年慧峰法师又将一部支那内学院雕版的《因明大疏》转给了水月。

  在寻求因明书籍方面,慧峰法师给予水月以全力支持。当年借《大正藏》时,一般寺院唯恐法宝失散,多不肯把经藏借出,慧峰怕信徒看到讲闲话,便拖着病体,用大袍袖遮住经,待送至庙外远处才交出。水月出家后、又带着他去香港集古斋淘旧书,先购得一本神泰《述记》,后又为了一册《因明十四过类疏》而将一百二十册的《宋藏遗珍》全部购回。

  如果说水月在走上因明研习之路方面得到了慧峰的百般呵护,那么可以说,在因明具体理论的研讨方面是孤鸿哀鸣,无有唱和与论争的。他明白自己研究范围不宽,“更悲哀是无师友可以请益。长夜人天,孤苦老僧,关在黑房子里,寻找那只因明黑猫。”[[5]]无处请益,没有争鸣,这样的学术环境对于深入探讨因明理论显然是不利的。因明典籍,文幽义博,诵读尤难。水月知难而进,澄心定气,完成了三项大工程。一是将日籍《明灯抄》与《大疏》合一,从1971年至1991年历时二十年,约一百万字。二是用《明灯抄》和《瑞源记》中的资料,编写《大疏绪解》。三是详细讲解了古因明著作五种。这都是前人没有做过的事。这三大工程中,《古因明要解》已经出版。我们期望其余二种亦能早日付梓,将大有益于汉传因明的弘扬。

  在茅蓬山居,草木为伍,闭目塞听,消息阻绝,毫无学术环境与市场可言的情况下,竟在台南一隅之地,诞生了一本因明杂志。共出82期,近百万字。从1977年1月创刊到1987年6月停刊,时间长达十年半。编辑方面,一个人抄抄写写,因明稿件几乎出于水月一人手笔,真是寂寞的因明!他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苦苦支撑,其气魄、其坚毅、其学养、其精心细致、其甘于寂寞,都令人叹为稀有。发行则是免费赠送,印刷费大多靠湛然寺常住支持。这对一座闭门下键之修道场来说,实属不易。虽然有种种不足,但是因明杂志在古今中外因明史上是独一无二的。这本身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水月对于求知若渴而又无书之苦是有深切感受的。他主持重印了唐代因明的权威著作《因明大疏》,这对于汉传因明的弘扬是有无量功德的。

  天道酬勤,有一分耕耘,便有一分收获。水月为汉传因明作出了令人称道的贡献。一切有志于因明研究的人们都会从水月的治学道路和治学精神中得到启示,获得力量。

  二、《因明文集》中的因明思想述要

  水月的《因明文集》第一、第二册内容,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关于因明理论本身的,第二类是因明的应用文章,第三类是知名人士的评论。

  1. 关于因明的起源

  认为窥基《大疏》主张因明的源头并列有二:一是源唯佛说,二是推尊足目。“依第一说,每部佛经,每一品会,都可视做一场论辩,或是佛弟子自家的讨论,安立正理。或是与其他学派的辩难,折伏邪论。一经一会一品,都具有一种论式,也都可以说是因明论法的刍型实例。若在《本缘》、《本生》、《阿含》、《涅槃》等经,找些文证,也不是困难的事。”[[6]]水月又根据唐代道邑在《义范》中对《大疏》“源唯佛说”所作的解释,加以发挥。“如涅槃经破十外道,已具宗、因、喻型式。其他经典言自相、共相、现量、比量者,亦诸多有。此因明理,散在众经,如来略说,菩萨广演。”[[7]]在佛经中虽然找不到直接使用十支论式或五分作法的实例,但是,在《涅槃经》中可见佛破斥十外道时,古因明论式的最基本成份宗、因、喻都有了。水月认为佛教古因明的《方便心论》产生的年代,《正理论》尚未出现。在《方便心论》中,有“八种深妙论法”,其中第二种为“随所执”,意为随着执持认为是究竟的道理。印度当时各种学说繁多,《方便心论》只举出十家:佛正义、事火外道、音声外道、医法、卫世师(即胜论)、僧伽、瑜伽外道、尼乾陀法、计一外道、计异外道。水月认为:“从这里所举十宗中,很显然的可以看出一件事实——佛教因明早于尼耶也。若尼耶也在《方便心论》造成时,已成气候,论一定会举出来,未出,至少表示在当时尚未重要。”[[8]]这一论据有力地支持了窥基“因明论者,源唯佛说”的论断。水月还认为《方便心论》“实是一部完整佛教逻辑教科书”[[9]],举凡形式逻辑和知识论诸问题,皆有讨论。这个评语如果移到《瑜伽师地论》之上则更为妥当。

  2. 关于佛家因明的确立

  水月认为,“创标真似”的正理虽为因明的源头之一,但是因明作为五明之一是“创成于弥勒菩萨”,约公元四世纪。弥勒在古五明(吠陀、证理、治法、农商、真我)基础上,在《瑜伽师地论》中重新安排,分为新五明(内明、因明、声明、医明、工明)。水月批评说:“今者概论印度古文化诸籍中,叙述因明,多祖足目,胤继尼耶,是昧于因明一辞创始何人。佛弟子如附会之,兴数典之叹。”又说弥勒在《瑜伽师地论》中“安立因明名称,确定其义为,‘谓于观察义中诸所有事’。由此考察,因明实为佛教始创”[[10]]。

  3.关于因明的性质和作用

  水月认为:“佛教中流行一错误之观念,因明乃治唯识之初门。实则瑜伽习用形式因明,中观用辩证因明,皆属因明……绝非局于唯识。”[[11]]

  水月在创刊于1977年元月的因明杂志的《发行缘起》中,曾说明因明的范围:“我们认为因明不属于某一学派,不论过去它为某一学派学者所熟悉。现在以新的精神,新的态度,新的估量,因明实是佛教的共同的思想方法 ,甚而它是一切学术思想的共同方法。”[[12]]在《因明文集》第二集《自序》中,水月解释说:“此处所界定因明范围,不是‘新’的扩张,往昔就是如此。它本来就是独立佛法上一类内明之外,不幸传到中土,沦落两辈,竟成家族的老妈子。瞻望将来,大势所趋,因明不但脱离唯识一科,也会脱离佛法和内明的寄生生活,恢复原来地位。”[[13]]

  水月对因明性质的看法有点笼统,从立破规则来说,因明是佛教乃至一切学术思想的共同方法,但是从因明中的知识内容看,它有明显的宗派性。就以“唯识比量”为例,大小乘之间就闹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对于因明的作用,水月说:“因明者方法学,众学之始要,诸见之基础。如无因明之素养,于纷歧错综之思想,序无以理,基无以立,悬虚飘荡,无固大法。”[[14]]作为一个佛教徒,当他在八十年代读到由法尊法师翻译的法称《释量论》,发出了“学因明也可成佛,亘古奇闻,闻所未闻,……寂寞的因明,一变而成寂灭的因明了”的感慨,“有千年沉寂,惊蛰一时的主观感觉。”[[15]]

  4. 关于因明的名称

  水月认为,“因明学”这一名称不妥当。“因涵理由、原因、知识诸义,明即是学。印度五明,一如中国称各学科为:哲学、理则学、声学、医学、工学。似此,称因明已足。如称因明学,则嫌帽上戴帽,一如未可称:哲学学、医学学等添足。”[[16]]

  5.关于因明的改造

  水月认为,自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起,西方逻辑迅速发展,所涌现出的众多新学科,都有一个共相即应用数理逻辑。“僵固的因明如沧海一粟,须弥间一介子,不能置其间,缺符号数理故。”因此,他认为:“因明若想活命延寿,化石溶解,鄙意紧要步骤是将现代逻辑血液输送到因明来,以求达到逻辑因明相互渗透,是可能而又功倍。”水月还举例说明“因明本具逻辑深厚基础,例如,四相违中的法差别相违和有法差别相违,已经注意到法与有法概念的不确定性,和模糊(弗晰)逻辑研究相同领域”。[[17]]水月的理解有点牵强。四相违中的二种差别相违是讲言陈与意许的不一致,模糊逻辑处理的是含有不确定性概念的命题,研究它们之间的推理关系。如,“高”、“矮”、“胖”、“瘦”等模糊概念,这种不确定概念与在言陈与意许之间调弄方术是两码事。希望数理逻辑的血液渗透到因明中,这一看法我们不敢苟同。用形式逻辑或者数理逻辑来指导因明研究,这是我们所赞成的。但是对古籍的整理和研究与将因明现代逻辑化究竟是两回事。除了藏传因明还有很强的实用性以外,汉传因明还是进博物馆。我们今天整理研究因明,是因为它是内明的工具,读懂因明有助于读懂内明以及其他利用它为工具的各宗各派,仅此而已。希望借助现代逻辑来建立因明的现代形式是没有意义的。倒是古因明对当今风行世上的论辩实践还有较多的借鉴作用。

  6.关于《因明论理门十四过类疏》的作者[[18]]

  《赵城藏》中有署名为“慈恩窥基撰”的《因明论理门十四过类疏》。1934年由支那内学院补辑成书的文轨疏却将该过类疏囊括其中。这样,过类疏的作者成了文轨。水月认为,此过类疏为窥基撰的理由强,而为文轨撰的理由弱。他认为《宋藏遗珍》和《瑞源记》所附因明目录中都写为“慈恩窥基撰。”这是两个“主证”,“助证”则是《大疏》未详述似能破,因另有过类专疏而省略。“反证”是内院版文轨疏没有说明为什么把过类疏补入的理由,水月估计是根据日籍藏俊的《因明大疏抄》卷第四十一而来,“抄解似能破,每引文轨疏云云,勘其内容亦与十四过类疏相同。假若只此一项根据,理由则比较微弱了。”

  其实内院版在书末校者附记中已作明确说明,从日籍中“辑出第二、三卷佚文,复依过类疏补其残缺”。根据藏俊的《因明大疏抄》对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十三和第十四这六种过类都引用了“文轨疏云”,而推断“近亦于我国赵城发现”的“其第三卷残本宋初改题为《因明论理门十四过类疏》”。在校者看来,将过类疏改为窥基撰是宋人的错误。吕澂在五十年代所写《因明入正理论疏评介》中特别说明文轨旧疏关于十四过类详细解释,“也曾被后人误认为窥基手笔”。[[19]]我对内院文轨疏校者的这一看法试作如下补充理由。

  其一,过类疏如果是由窥基撰写的一个独立的专题,那么它应当引述陈那原著《理门论》的相关论述,而这样才合乎道理。《入论》对十四过类是只字不提的。可是宋人的抄本过类疏是对《入论》关于似能破的原文所作的解释。正因为是对《入论》作解释,而不是疏解《理门论》,因此过类疏说“今不可具引其文但略取其意,以彰似破十四过类者。”假如过类疏不是一个独立于《大疏》的专题,如果它确实是由窥基所撰,续疏的慧沼也没有理由特地把它从原疏中抽取出来。《大疏》本来就是未成之作,只解释到喻过的开头便中断了。在对似喻十种、现量、比量、似现量、似比量、能破等《入论》的这么多内容都没有疏解的情况下,将《入论》所无的十四过类单挑出来疏解,没有这种道理。

  其二,从敦煌遗珍净眼的《因明入正理论略抄》和《因明入正理论后疏》的写作风格来看,过类疏应为文轨疏的一部分。《略抄》对《入论》前面大半部分的内容注解,都是以文轨疏为根据,作十分简要的评点;文轨对似能立以后的内容,解释比较简略,净眼《后疏》则完全撇开文轨疏而对其中大部内容作详细讲解。唯独对似能破中的十四过类所用文字非常省俭,全用几句颂文概括并作简略讲解。若仅依净眼的疏文,很难读懂。究其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文轨对十四过类有了详尽的疏解。

  其三,从藏俊《因明大疏抄》所引《略篡》(《瑞源记》归为慧沼撰并注明“有云伪造”)、《明灯抄》来看,二书均无片言只语提及过类疏主为窥基。《略篡》若是“伪造”,要以伪代真,更应该直接打窥基的旗号,但《略篡》没有这样做。二书作者都应知文轨疏,但他们宁可采用净眼疏的简略解释。善珠在《明灯抄》中说:“此诸过类,若委细释,其言繁广,故括宏纲录其大意,且于一一过中先标过之名,次举相似之难,后述正解,显难非真。”善珠的过类疏几乎是全部引用净眼疏。他们不引文轨疏而采用净眼疏的解释,原因之一是繁略不同,同时也说明窥基未撰过类疏。窥基若有过类疏,善珠决无舍窥基疏而取文轨疏之理。

  其四,藏俊抄既然有数段引述文轨疏,理当与文轨疏残存第一卷一样被确认。藏俊所引文轨疏若真,哪怕只有一段为真,由于藏俊所引与过类疏完全相同,则过类疏原撰者应为文轨,至少无法证伪,因为文轨疏没有抄窥基疏的道理。藏俊抄早于《瑞源记》,可靠程度应高于后者。

  其五,内院版文轨疏《因明入正理论疏卷第四》下加了“原卷三之二”,纯编排技术因素,算不得“反证”。

  其六,本书在“唐代编”中已指出,智周在《后记》中提供了一条充分证据,由此可知是文轨而非窥基有十四过类疏。以上为“微弱”理由助力,期待有更为充足的理由出现。

  7. 对陈大齐因明研究的评介

  水月对陈大齐的因明成就评价甚高:“突破千年绝学,涣然冰释,撰成因明专著三部。文字清晰,义理分明,启远古异域艰奥,变为易懂学问,唐宋明清以降,一人而已。”[[20]]水月认为,陈大齐的《因明大疏蠡测》四十三篇专题篇篇皆是有斤两之论文,以解析有体、无体分量最重,可补逻辑之不足。《蠡测》对《大疏》的了解,其功用不下于《明灯抄》或《瑞源记》。对陈大齐《印度理则学》一书,指出其四个特点:一是文字清白,使任何人都能将过去无法卒读的读通。二是时时与传统逻辑相对照,使因明增更加清楚。三是多处显示综合处理,如将极成归纳为自性、境界、差别、依转四种极成。四是全书编排索引,方便检查,自古至今,无人有过。

  8.对吕澂因明研究的评介

  “绝学因明,彼之贡献,亦为可数三五人士之一,亦无疑问。甚至有人认为,彼对因明心得,超越其他。”对吕澂因明论著九种(除《因明入正理论讲解》)逐一作了评介。认为《因明纲要》的特点,“是从论典中,缉出六十二个因明论法例证,配合说明因明理论,……显示出经论知识渊博贯通,实践彼所创研究因明方法之一,‘广研诸论’。”[[21]]该书另一特点是延长因明历史,将因明寿命与佛法等齐。第三个特点是附说方式,突破《大疏》,表示高见。水月认为,吕澂对《集量论》之了解,国人中,无出其右。《因明正理门论本证文》依照藏本《集量》为底本,审查汉译《理门论》,是弥补了汉土注疏素质的重大缺失。《西藏所传的因明》让世人了知藏传因明的大概。对《因明学说在中国的最初发展》一文,注意到吕澂所总结的唐代因明发展受到影响的三个原因。水月对吕澂的因明成就充分肯定的同时,也对吕澂有并非恰当的批评。在评介《佛家逻辑》一文时说:“谈因明,攀比逻辑,曝露了吕氏只具一点传统亚氏逻辑常识,逻辑思想不厚。如云:‘……五分论式,这比较起希腊的形式逻辑来,未免太落后了,……’自我菲薄,有令人啼笑皆非之感觉。五分论式,具多重归纳,可抽演符号逻辑,如何称‘太落后了’。”[[22]]在吕澂渊博的知识结构中,固然有逻辑素养不厚之处,但此处却是水月犯了似能破的过失。古因明五分作法自然比不上希腊的形式逻辑在人类思维发展层次上的地位。水月法师既寄希望于数理逻辑血液渗透因明,又会提出五分论式“可抽演为符号逻辑”(演绎逻辑)的显然错误的见解,显欠考虑。

  9.关于孙文学说采用因明方法

  水月认为,孙中山先生“曾治因明,且用于主要学说之阐扬”。孙中山认为逻辑一种,译为名学、辩学、论理学,或逻辑学皆不妥当,主张译为理则学。水月认为,“理则”二字亦来自因明。水月的这两种观点所据理由似乎都不够充足。

  说孙中山先生“曾治因明”,其根据来自1978年11月26日某报专栏所载黄季陆的纪念文《孙文学说写稿经过之发现》,这篇专文是讲述胡汉民所撰《孙文学说写稿经过》。胡汉民说道:“孙文学说文章的做法,实在是东方的逻辑方法。西方的逻辑重用归纳法(或指一部科学方法),用三段式来推断。东方的方法如印度的因明法,即是用宗、因、喻来说明道理。孙文学说可以说就是用因明法,最重要的是喻。喻所以破他,用喻来说明道理,这种力量是很大的。孙先生平日演说,用喻的地方是很多的。”[[23]]这里只说到孙中山先生好用喻来讲道理,此喻是修辞学上的比喻,还是五分作法的喻,或者是三支作法的喻,都未加以说明。单说“用喻的地方很多”,是远远不够的,用喻来讲理不等于就是用了因明法。

  说孙中山先生用理则学作为逻辑学的译名源于因明,其理由为“唐时尚药奉御吕才居士(其实非居士)所著之《因明注解立破义图》,其序中两见‘理则’一名”,如云,“理则未弘于方外,事乃犹拘于域中”,“理则包括于三乘,事乃牢笼于百法”。又说“此虽‘理则’二现,当尚未联缀成一专用名词”。“理”与“事”相对,“则”与“乃”相应,既说“尚未联缀成一专用名词,又哪来两见‘理则’一名。我以为法师的解释有点勉强,难免有“引用权威以独尊因明之意”(水月说)。

  10.对日人中村元因明见解的批评[[24]]

  日本学者中村元曾任东京大学印度哲学与佛学系主任,他是宇井伯寿和辻哲郎二博士的及门弟子。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最负盛名的佛学大家。他的著作《中国人之思维方法》的中译本于1953年在台湾出版。书中对玄奘师徒及其所传的汉传因明持全盘否定的态度。水月《日人中村元的因明见解》一文写于1970年,本是一篇未打算发表的因明笔记。由于看到台湾于1971年和1962年出版的两本因明书的前言、序文中都附和了中村元的谬论,因而将这篇笔记发表于因明杂志上,并加了前言。水月的笔记长达万余字,并非全面的反驳文章,主要目的是将中村元关于因明的言论刊登出来,有待精通因明的大善知识,来个“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吧。

  中村元批评玄奘只摄取印度因明学问全部中之一部,并且有违印度人之原意,“移入因明的玄奘三藏,好像没有充分理解因明”,“中国人仅以一半为了好奇,一半为了解读佛经的必要,而译出了简便的纲要书或教科书类的东西”,窥基则“对于形式论理学的中核问题,完全缺少了解”,对印度论理学者们最注意的谬误问题“也不能正确底理解论述”。《大疏》在中国、日本仰为因明的最高权威,“而徒驰于烦琐枝叶,成为后世因明不发达的根源”。台湾的少数人附和说,“历史上真能全部读懂《因明大疏》的人大概没有”,“是因为窥基本人也没能十分搞懂因明”,“但到今天,这位千年来的因明权威,不幸被人发现了,他自己竟还没有十分搞懂因明”。

  水月法师在笔记中对中村元的许多具体的观点作了简明扼要的点评,发表了很多很有价值的批评意见。在末尾又摘引了1975年吴森教授在第二十七届美国亚洲学会亚洲及比较哲学组上的演讲辞,该演讲辞猛烈抨击中村元“缺乏常识”,“什么怪论都会推得出来”,共有八条,驳斥得痛快淋漓。限于篇幅,就不引述了。

  我们在此补充一点,中村元在解释同品定有性时,把它解释成同喻体。他口口声声批评窥基不懂形式论理,他自己却连因明的最基本的形式都搞错了。

  当然,有些因明理论问题是需要坐下来做深入研究和认真讨论的。同时也要指出,水月的批评中也含有似能破的过失。例如,水月一再说因支只是一个概念,而不是命题。这令人不解。因支的语言形式是一个省略了主语的陈述句,在逻辑上则是省略了主项的命题或判断。周叔迦的《因明新例》,陈大齐的《蠡测》(有关于因支的依转极成即判断的极成)等许多因明著作都对此有明确的解释。

  三、《古因明要解》的写作特点

  本书对《方便心论》全分,《瑜伽师地论》少分,《阿毗达磨集论》少分,《如实论》全分作讲经式的详细讲解。《瑜伽论》函容《显扬圣教论》,《集论》函容《阿毗达磨杂集论》,因此这部《要解》实际包括六部古因明著作介绍。

  在《序》文中,水月说:“少年就学燕北时,正逢白话文风行时。台湾台南籍许地山居士,为知名新文学家之一,用落花生笔名写散文,于先生介绍中,特别提到著有《陈那以前中观派与瑜伽派之因明》论文。题目较长而特殊,虽不了知内容为何,但印象深刻,数十年不忘,不意四五十年后,成为在海岛讲述古因明基本依靠资料。”[[25]]许文以日本近代佛学大家宇井伯寿《印度研究》为主要立论来源。1959年三月、四月两期《中国佛教》杂志登有曾普信居士《佛教论理学》一文,副题为“方便心论问答”。原论四品中解释了三品,且删去原文原义较多。在汉传因明发展史上,像《古因明要解》这样完整地全面地讲解古因明著作的,可谓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要解》大约12万字。在写作上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是全面讲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二是新古因明对照,充分揭示古因明的历史价值。

  1. 完整讲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古因明诸书,自有汉译以来,就缺乏系统参考书。以《方便心论》为例,向来有“译文拙涩不能达意”的说法,使人望而却步。水月对全书作了章句科判,把全书四品分为序分、正宗分和结分。序分又分为“本论组织”、“肯定造论”和“建立八种论法”三部分。有此科判,便于入门。在“本论组织”中,水月高度评价“本论为佛教完整逻辑典范”(应理解为佛家最早的有系统的因明著作)。

  水月在“肯定造论”中说:“全论悉依问答文体,问表诘难,答表本论立场。”这是解读全书的一把钥匙。本论是以辩难方式展开的。“本品起端,先辨明应否立说造论,陈述反正双方立场。”水月讲解本品先陈述了反方否定造论的数条理由,然后陈述正方肯定造论的理由五条,最后判定造论理由充分。佛家有八种论法,外道如胜论也有六句义。本论认为胜论六句不能了别道理。水月说“此或为造本论之另一因由”。[[26]]许地山的论文对“肯定造论”这部分一字未提。初读本论,劈头就遇到难题,想要读完全书也难。水月的讲解,条分缕析,使人不致坠入五里雾中。

  水月对正宗分中八种深妙论之第一种“譬喻”的解释,特别深入细致。他引用《法华经》、《譬喻经》、《杂譬喻经》等说明“佛典皆以譬喻而明佛理”,是“论证道理最不可缺少之一种形式”。他还将本论中对譬喻的解释,作理论上的概括,分为四种。第一譬喻内容:一定要“凡圣同解”,“免除以深喻浅,以远况近等弊”。第二譬喻性质:“认清譬喻非论谓道理本身,旨在以事喻理,令人循事实而进入抽象”。第三譬喻次第:“由普遍可比况特殊。不可举特殊比况普遍”。第四譬喻种类:“具足喻相当同喻”,“少分喻相当异喻”。许地山文解少分喻为“否定的或异类的事例”,也就是异喻,水月也解为异喻,但按字面意义解为“仅少部分人了解”[[27]],似乎是误解,本书第一编已有解释。

  水月对世亲《如实论》中《无道理难品第一》的解释也值得称道。许地山认为本品“是将所谓无道理底言说反复辩难,没有关于因明上的法则底说法”。水月则认为:“本品以辩难、辩论,甚至诡论型态,举有三十三条,实含有诸多逻辑辨论型式,皆为一般论难之普遍型态,不同于古远论法多举实例,可谓本品独树一帜”。[[28]]请看其对第一条的解释。

  “论曰:汝称我言说无道理。若如此者,汝言说亦无道理。若汝言说无道理,我言说则有道理,若汝言说有道理,称我言说无道理者,是义不然。”

  水月解释说:“此条分前中后三段,前段假设道理为中性概念,我言说,汝言说,应具相同意义。故‘汝称我言说无道理。若如此者,汝言说亦无道理。’由‘汝称我言说无道理’,进一层得‘若汝言说无道理。我言说则有道理。’其结论为:‘若汝言说有道理,称我言说无道理者,是义不然。’”[[29]]经此一解,条理清楚,费解的论难就能理解了。水月对三十三条均作精要点评,是经过深沉的思索的,决非浮光掠影,浅尝辄止。

  2. 新、古因明对照,揭示古因明历史价值

  在《要解》的序文中,指出不能忽视古因明长辈开拓之功,若废本塞源,则成“欲食半饼”之愚。世间有了破邪显正的新因明,并不表示古因明“唐自捐弃”,“古因明有不可动摇探求正理的力用”。“古因明早已自我标举:若能解此论,则达诸论法”。(《方便心论》)“谓于观察义中,诸所有事”。(《瑜伽师地论·因明处》)“谓能解释诸经宗要”。(《阿毗达磨集论》)“成就道理者,如五分言成就义。”(《如实论》)

  在序文中,水月还将新古因明作简要比较,认为古因明是“完备知识学”,除含知识论和形式逻辑外,还比新因明多辩证逻辑,再则“古因明辨学统系完整,重视全程,轨则圆满”,而新因明“仅重视言辞,分析语法,论式导演”。[[30]]

  在《瑜伽论因明要解》中,水月认为该论至少有三项为新因明所不及:

  “一、瑜伽论中的因明处,是因明这个学科中的第一部正式论著”。

  “二、对因明这一学科的范围、内容、系统有明确的厘订。因明发展至今,尚不能此”。

  “三、在议论轨则与知识学方面,较新因明详尽完备”。[[31]]

  水月说不但古因明诸论中无“因明”一词出现,更谈不上下定义,而且连新因明三论《集量论》、《理门论》、《入论》中也无界说。“云何因明处?谓于观察义中,诸所有事。”《瑜伽论》中这一因明定义,用“观察”一词,而不用“思维”、“推演”等词来界定因明,更具有科学精神的内涵。科学方法的研究悉依赖观察,《瑜伽论》又更善巧的加上“义中诸所有事”,“义中”则进入对事实,作有系统的解释说明阶段了。

  水月对古因明诸论的讲解还蕴藏着很丰富的因明思想,有待深入研究。

  [1] 水月:《因明文集》,第二册,第277页,台湾智者出版社1992年版。

  [2]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1~2页。

  [3] 水月:《因明句身初例》,第2页,台湾智者出版社1996年版。

  [4]《因明文集·序》,第一册,第2页。

  [5]《因明文集》,第一册,第3页。

  [6]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28页。

  [7] 《因明文集》,第二册,第2页。

  [8] 《因明文集》,第二册,第252~253页。

  [9]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16页。

  [10] 《因明文集》,第二册,第58~59页。

  [11]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25页。

  [12] 《因明文集》,第二册,第3页。

  [13] 《因明文集》,第二册,第3页。

  [14]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33页。

  [15]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44~46页。

  [16] 《因明文集》,第二册,第39页。

  [17] 《因明文集》,第二册,第6~7页。

  [18] 《因明文集》,第二册,第107~109页。

  [19] 吕澂:《因明入正理论讲解》附录二,中华书局1983年版。

  [20]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282页。

  [21]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298、300页。

  [22]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310页。

  [23]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317页。

  [24] 《因明文集》,第一册,第320~361页。

  [25] 水月:《古因明要解》,第5~6页。

  [26] 《古因明要解》,第2~4页。

  [27] 《古因明要解》,第5~7页。

  [28] 《古因明要解》,第255页。

  [29] 《古因明要解》,第256页。

  [30] 《古因明要解》,第4~8页。

  [31] 《古因明要解》,第70~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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