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日本四僧塔

大理的日本四僧塔
　　新闻来源：云南政协报
　　作者：杨士斌
　　在著名的云南大理苍山十九峰之七龙泉峰麓，苍山十八溪之六白鹤溪下游以北的大理天龙八部影视城内，有一座古老的棒锤形的石砌佛塔，史料记载，这就是留存于大理的日本四僧塔，是明朝时四位日本僧人在云南大理圆寂后合葬的佛塔。
　　2005年初，日本著名影星高仓健和中国著名导演张艺谋到丽江拍摄《千里走单骑》途经大理祥云县，当得知在大理有保存尚好的日本四僧塔时，激动万分，随即捐款100万日元，拜请大理州政府在保留佛塔原貌的基础上对其重新修葺，两人还勒石题写了塔铭：
　　大理日本四僧塔铭
　　甲申冬，吾辈拍片于滇西，闻大理市明代日本四僧塔，遂恩托云南徐省长荣凯先生询查之，悉四僧塔仍存于弘圣寺后影视城内，承大理人民精心呵护，历六百余载风雨，风貌依然。谨以塔铭并词曰：
　　苍山巍巍，洱水泱泱。　　　堵波塔，古国妙香。
　　日本四僧，籍贯扶桑。①　　西渡学佛，客寓滇乡。
　　习儒叶榆，②圆寂友邦。　　六百余载，声名流芳。
　　佛佗净土，情重如山。　　　追昔抚今，天涯共礻襄 。
　　中　国　张艺谋　　
　　日本国　高仓健　　
　　公元二○○五年元月吉旦　　
　　这块汉白玉大理石的碑刻放置于日本四僧塔东南约10米处。
　　2005年1月，日本四僧塔被大理白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公布为州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5年12月19日，日本共同通讯社上海支局局长太安淳一率日本时事通讯社记者代表团拜谒了大理日本四僧塔；2006年2月19日，由团长清水谷善美率领的日本播州清水寺云南省参拜团拜谒了日本四僧塔，并为其捐款；近年来，中外游客、特别是日本游人纷纷参拜了日本四僧塔。以上举动在日本国内各界引起了强烈反响，各种媒体纷纷刊发消息、图片、追忆文章，并对大理人民的善举给予高度评价，在日本掀起了一股探寻、研究、宣传、到大理拜谒日本四僧塔的热潮。
　　日本四僧塔西靠苍山龙泉峰，东对烟波浩淼的洱海，北可眺望弘圣寺一塔，南临龙泉峰与玉局峰之间的白鹤溪，佛塔坐落高度海拔2080米。
　　佛塔造形独特，其外观为棒锤形，这在大理地区是极少见的，总高6.7米，完全用当地的石块支砌；塔基高1米，直径4米，显得很稳重；底部由三层构筑，每层高0.9米，直径3米，为每边边长1.7米的正六边形筑造成一个像莲台的基座；基座上棒锤形的塔身高3米；塔朝西一面有一高1.5米、宽0.6米的椭圆形塔门，躬身进门，塔身内空，高2.6米；无任何碑刻，也无任何文字，但朝北方向的塔身高1米处，有一高0.55米、宽0.45米的实心窗痕，这里应该是佛塔碑刻的位置，由于年代久远或种种原因，这块碑刻不见了。近观远看，整个佛塔造形落落大方，庄重肃穆；塔体石块颜色深沉，石灰层斑驳陆离，塔顶长满凄凄枯草，足见佛塔历经沧桑，年代古老。
　　查《万历云南通志》卷二《地理》和明代嘉庆(1522年)云南著名的文学家、地理学家李元阳的《大理府志》，两史书均记载：“日本四僧塔，在龙泉峰北涧之上。逯光古、斗南，其二人失其名，皆日本国人，元末迁谪大理，皆能诗善书。卒，学佛化去，郡人怜而葬之。”所谓“北涧”，即白鹤溪的支流绿玉溪也，四僧塔的地理方位与史书记载是一致的，是“郡人怜而葬之”，白族人民对日本僧人不远万里到苍洱之间来传经，在他们圆寂后，为纪念他们而修筑的合葬墓塔。
　　那么日本僧人又是怎样来到云南和大理的呢？史料记载，有三种情况：其一，最早的是在公元十四纪末，正值日本南北朝幕府武士争雄之秋，一批日本僧人作为使者来到中国，被明朝政府安置在四川、陕西和云南。其二，有部分日本人是“游方僧”，从内地辗转来到云南和大理；明代李浩著《三迤随笔》③记载：“大理本福泽之地，崇佛敬道，供养八方来僧。中原众僧，闻讯纷至苍洱，土人亦喜之。盖大理民家④皆崇佛。外僧若留居大理诸村邑，皆出缘募化。僧中亦有东倭⑤僧八人，皆精汉学，亦能诗文，居弘圣寺。中僧天祥诗词皆精，常与叶榆诸士相和。”其三，日本僧人由于受明初胡惟庸冤案的牵连被发配到云南。胡惟庸是明太祖朱元璋的丞相，在君权和相权的矛盾中，于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被朱元璋所杀。胡死后多年，朱元璋网罗罪名，栽赃胡惟庸通倭谋反，从而殃及一些日本人遭流放发配云南和大理。明代张继白著《叶榆稗史》⑥记载：“弘圣寺始建于南诏龙晟王，盛于大理国初。……明初，东瀛⑦高僧记先、照寂、斗南、天禅、彦宗、洪幻、昙演、大用、天祥、天梵、原果至榆。……明初因事得罪，太祖平滇，贬属大理。安置众僧于弘圣寺，共事雀巢长老。长老给以衣牒，脱囚籍为弘圣寺护法僧，并封斗南、天祥为知客执事。”
　　到云南的日本僧人有多少？现存史料有名可查的有几十人，时间大多在元末明初；如鉴机先、天祥、大用、宗泐、本慧、斗南、演比宗、镜中熙、桂隐、昙演、如瑶等。其中到过大理的鉴机先、逯光古、天祥、斗南、桂隐等人是“元末迁谪大理”的。大理“日本四僧塔”究竟葬有哪四位僧人，由于年代久远，所有有关史书记载又较简略，佛塔上又无留下任何碑刻及文字记录，故难以一一确定，但日本四僧塔的存在是无疑的。白族民间几百年来一直称佛塔为“苍山脚下的外国和尚塔”，《叶榆稗史》载：“天祥喜诗，寡言，书画皆妙，善书兰亭，笔意入神。……天祥七十四坐化，葬弘圣寺后，斗南、逯光古墓北十步，为六方幢型。刻诗碑四于灵塔，选诗六十首，达果⑧撰书。”可以确定，天祥是日本四僧塔的四僧之一。
　　到云南的日本僧人都是禅宗，他们精通佛学，有的汉文化水平相当高，能诗善书。如斗南就是一位有名的书法家，时人称他的字为“斗南法”。明正统年间，明将沐英的三儿子沐昂(1378—1445)编纂的诗集《沧海遗珠》，就收录了日本僧人天祥、鉴机先、大用的诗三十余首，其中鉴机先的诗18首，天祥的诗12首。二高僧都寓居大理。天祥写大理的两首诗，至今仍在当地广为传颂，一首是《榆城听角》：“十年游子在天涯，半夜秋风又忆家；恨杀叶榆城上角，晓来吹入小梅花。”另一首《题龙关水楼》⑨：“此楼登眺好，终日俯平湖；叶尽村村树，花残岸岸芦；渔翁晴独钓，沙鸟晚相呼；何处微钟动，云藏鸟寺孤。”
　　日本四僧塔能够较完整地保存至今，历经600余年世代白族人民的呵护，体现了白族人民对人类文化遗产的珍惜，展示了大理悠久历史文化的多样性和包容性。在大理的日本四僧塔，是古代中日文化交流，中日两国人民、日本人民和大理各族人民友好情谊的历史见证。
　　注释：
　　①扶桑：传说中东方海中的古国名，旧时指日本。
　　②叶榆：大理的古称。
　　③《三迤随笔》：成书于明永乐庚子年(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作者李浩。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12月出版。
　　④民家：白子、白族的另称。
　　⑤东倭：即今日本国。
　　⑥《叶榆稗史》：成书于明永乐至嘉靖年间，作者张继白，大理人。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12月出版。
　　⑦东瀛：指日本。
　　⑧达果：大理总管段隆四子段文，九岁出家无为寺，拜师智能大主持，取法名达果。洪武初，智能坐化，升无为寺住持。洪武二十五年，与杨黼、宝姐共结七子诗社，世称“南中七隐”。
　　⑨龙关水楼：原大理下关龙尾城之玉龙关城楼，已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