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天空

　　不一样的天空

　　■ 曾维莉

　　为了完成医疗团的药品、耗材等物品之库存纪录，我花了两天的时间，一再地清点、确认。因为同种药物，常有多种商品名，又与台湾厂牌不同，需详实记录以供医护人员参考，避免看诊时给药错误及时间上的浪费。还有各种敷料、绷带、OK绷等的尺寸规格，都要一一确认。

　　然后是将资料输入电脑，希望能提供团员最简单明了、最正确的电子档案资讯。 而Excel的报表，处理过的人都知道，一打开档案，就会一头栽进数字与公式的世界，一格格的数字确认与一栏栏的项目核对，常常一弄就是好几个小时。平常日子的下午三点后，我尽量不处理帐目资料；但这一天因为时间紧迫，除了医疗用品清单外，还需核对固定资产的数量，所以一整天我都坐在电脑前，以人脑跟这些报表奋战。

　　正当我做得浑然忘我之际，伙伴清渊探头进来问我：「我们今天要吃晚餐吗？」我愣了十秒钟，好不容易将意识从数字的世界拉回来，反射地回答：「当然要啊！为什么需要问？你们现在饿了吗？」一边抬头看钟，天啊！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我一边存档关机，一边忙不迭的道歉。伙伴们完成自己的工作后，他们不敢叫我，都在大殿静静地等候自己到现在，自己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做完最后的电源开关巡视，清渊谨慎地锁好办公室，我们跟警卫道完晚安，才坐上车离开安心站，往宿舍的方向回去。十点钟的街道已非常冷清，只有卖酒的商店有一些人围在外头；雨季即将来临的夜晚，也以阵阵的寒意逼人。

　　回首在医院的那段日子

　　我突然想起那些在长庚医院工作的夜晚，因为那时候我住新庄，上林口的医院都是从青山路（从前叫天泉路）比较方便；林口多雾，常年湿冷，尤其寒流来时的夜晚，即使没有风的天气都觉得湿冷空气像刀子一般的刮脸。在这样的深夜里，离开暖暖的被窝去上大夜班，有时候是很挣扎的。尤其走在路上，看到的都是和自己反方向、急着要赶回家的人，那种感受真的只能用「凄凉」来形容了。

　　深夜时，小吃店也关门了，值夜班的护士们大多是在便利超商买茶叶蛋、泡面与关东煮等速食，或是在宵夜型的海产店买油腻腻的什锦炒面果腹。记得有一次父亲打电话找我，问我在做什么，我回答因为晚上要上大夜班，所以在睡觉。父亲问我说吃了晚餐吗？我想十二点再吃，因为现在要睡觉，吃了就睡不着了；他很讶异地责备我：「怎么能不吃饭呢？吃完再睡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在时空地点都不一样的现在，我却因为风中的寒意，突然想起这些往事。十多年来，父母为了我的作息不正常、饮食不正常所导致的健康不佳，一直非常忧心。曾经在上了长时期的夜班后，首先是生理周期紊乱，接下来是抵抗力变差，常年处于感冒中的状态，白血球急速减少，突然有缺铁性贫血。

　　然后，是某一天起床刷牙时，我发现左脸颊不能动了，即所谓的贝氏颜面神经麻痺；症状是眼睛闭不起来、脸颊肌肉不能动、失去味觉及嗅觉、吃东西及吞咽困难，及说话不清楚等症状，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及工作。幸好一个月后，症状渐渐缓解恢复，现在除了不定时阵阵地抽搐及压痛外，外观并无恙。

　　尽管如此，我仍然热衷于临床的工作，还利用下班时间到开刀房兼职刷手护士的工作，一天工作十二～十六个小时，乐此不疲，因为我觉得在工作中，自己学到好多东西，根本没想过对自己的身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调整自己的脚步

　　此刻，我才惊觉，自己是怎样地残害健康啊！这样的工作态度又是怎样影响到团队里的伙伴？我总是看重事情的「成果」及「效果」，却忽略了整件事情的过程及感受，也没有仔细思考过事件的意义。这就是习气吧！不管是在做什么事，我都是以同样的态度应对它、以同样的方式进行，还有同样的速度往前冲。

　　我太不考虑到伙伴的感受，抑或是我根本只挑选相同个性的伙伴，还以团队的一致性而沾沾自喜。这是多么严重的我执啊！我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共同成长的乐趣，忽略工作真正的意义：无论工作及生活，皆是从中学习，并印证佛法的真理，而不是要证明「我」存在的意义及重要性吧！

　　我紧急地矫正工作时间表，开始安排规律的休假，用比较多的时间关心工作人员之间的生活。我想，重新调整团队的脚步吧！我也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停下来，好整以暇地欣赏另一片不一样的天空。

　　本文摘录自《人生杂志第28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