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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寒山寺·寒山文化初探

       

发布时间:2009年10月05日
来源:不详   作者:林锡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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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山·寒山寺·寒山文化初探

  林锡旦[1]

  摘 要:寒山确有其人,并有可据之本,久远当有传闻;寒山在世年代有多说,准确应始于贞观年间;寒山寺名称始于唐寒山曾在此缚茆以居,时序寒山子、寒山寺、张继诗为一脉相承;寒山子创成寒山诗体艺术风格,看似大白话,实为大手笔;寒山文化传扬中外,意义深远。

  关键词:寒山 寒山寺 寒山文化研究 初论

  一、 寒山其人

  寒山,确有其人。据《景德传灯录》卷二十七载:“天台寒山子者,本无氏族。始丰县西七十里有寒、暗二岩,以其于寒岩中居止得名也。容貌枯悴,布襦零落,以桦皮为冠,曳大木屐,时来国清寺,就拾得取众僧残食菜滓食之。或廊下徐行,或时叫噪,望空谩骂。寺僧以杖逼逐,翻身拊掌,大笑而去。虽出言如狂,而有意趣。一日,丰干告之曰:‘汝与我游五台,即我同流。若不与我去,非我同流。’曰:‘我不去。’丰干曰:‘汝不是我同流。’寒山却问:‘汝去五台作什么?’丰干曰:‘我去礼文殊。’曰:‘汝不是我同流。’暨丰干灭后,闾丘公入山访之,见寒、拾二人围炉语笑,闾丘不觉致拜,二人连声咄叱。寺僧惊愕曰:‘大官何拜风狂汉耶?’寒山复执闾丘手,笑而言曰:‘丰干饶舌。’久而放之。自此寒、拾相携出松门,更不复入寺。闾丘又至寒岩礼谒,送衣服药物。二士高声喝之曰:‘贼我!’便缩身入岩石缝中,唯曰:‘汝诸人各各努力。’其石缝忽然而合。闾丘哀慕,令僧道翘寻其遗物,于林间得叶上所书辞颂,及题村墅人家屋壁间共三百余首,传布人间。曹山本寂禅师注释,谓之《对寒山子诗》。”

  《宋高僧传》卷一九所载,“寒山子者,世谓为贫子风狂之士,弗可恒度推之。隐天台始丰县西七十里,号为寒、暗二岩,每於寒岩幽窟中居之,以为定止。时来国清寺。有拾得者,寺僧令知食堂,恒时收拾众僧残食菜滓,断巨竹为筒,投藏于内。若寒山子来,即负而去。或廊下徐行,或时叫噪凌人,或望空曼骂。寺僧不耐,以杖逼逐,翻身抚掌,呵呵徐退。然其布襦零落,面貌枯瘁,以桦皮为冠,曳大木屐。或发辞气,宛有所归,归于佛理。

  初闾丘入寺,访问寒山,沙门道翘对曰:‘此人狂病,本居寒岩间,好吟词偈,言语不常,或臧或否,终不可知。与寺行者拾得以为交友,相聚言说,不可详悉。’寺僧见太守拜之,惊曰:‘大官何礼风狂夫耶?’两人连臂笑傲出寺。闾丘复往寒岩谒问,并送衣裳药物,而高声倡言曰:‘贼我!’贼退,便身缩入岩石穴缝中,复曰:‘报汝诸人,各各努力。’其石穴缝泯然而合,杳无踪迹。乃令僧道翘寻其遗物,唯於林间缀叶书词颂并村墅人家屋壁所抄录,得三百余首,今编成一集,人多讽诵。后曹山寂禅师注解,谓之<对寒山子诗>。以其本无氏族,越民唯呼为寒山子。至有‘庭际何所有,白云抱幽石’句,历然雅体。今岩下有石,亭亭而立,号幽石焉。”

  《宋高僧传》同时载有:“拾得者,封干禅师先是偶山行,至赤城道侧,仍闻儿啼,遂寻之。见一子可数岁已来,初谓牧牛之竖。委问端倪,云无舍,孤弃于此。封干携至国清寺,付与典座僧。……”

  “释封干师者,本居天台国清寺也。剪发齐眉,布裘拥质,身量可七尺余。人或借问,止对曰‘随时’二字而已,更无他语。……”

  此外,《太平广记》卷五五有《仙传拾遗》载:“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历中,隐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当暑有雪,亦名寒岩,因自号寒山子。好为诗,每得一篇一句,辄题于树间石上。有好事者随而录之,凡三百余首。多述山林幽隐之兴,或讥讽时态,能警励流俗。桐柏徵君徐灵府序而集之,分为三卷,行于人间。”四部丛刊景宋本《寒山子诗集》等多种记载中都记有关于寒山的各类传说,有同有异。

  流传最广的记载有宋本《寒山子诗集》,前面有“朝仪大夫、使持节台州诸军事守刺史、上柱国、赐绯鱼袋闾丘胤撰”的序。经后人论证认为闾丘胤的序是伪作。序中说的是唐朝议大夫闾丘胤被派赴台州任刺史,临途之日患头痛病,召医治疗并不见效;偶遇禅师丰干,称从天台国清寺来,特此相访,当即将闾丘胤的头痛病给治好了。闾丘胤感激非常,知道他是台州来而自己即将赴台州任职,就问台州还有什么贤达的人。丰干告诉他:“见之不识,识之不见。若欲见之,不得取相,乃可见之。寒山文殊,遁迹国清,拾得普贤,状如贫子。”闾丘胤到台州任上即去国清寺,在厨房里寻见丰干所描述的两位贤者,不修边幅,疯疯颠颠。闾丘胤不以貌相,见两人便拜。寒山、拾得哈哈大笑,连声说:“丰干饶舌!丰干饶舌!弥陀不识,礼我何为?”两人便携手而出。闾丘胤派人寻去,只见两人来到山岩前,退入穴中,其穴自合,两人竟隐入山岩石壁之中,因此相传为神。称寒山为文殊菩萨,拾得为普贤菩萨,丰干为弥陀佛化身。所以丰干有“寒山文殊,拾得普贤”的介绍;而寒山、拾得也有“弥陀不识,礼我何为”的说法。

  当时闾丘胤于竹木石壁间收集到他们的书诗偈词,遂纂编成《寒山子诗集传》,流传至今。并作赞语称:

  菩萨遁迹,示同贫士。独居寒山,自乐其志。貌悴形枯,布裘敝止。

  出言成章,谛实至理。凡人不测,谓风狂子。时来天台,入国清寺。

  徐步长廊,呵呵抚指。或走或立,喃喃独语。所食厨中,残饭菜滓。

  吟偈悲哀,僧俗咄捶。都不动摇,时人自耻。作用自在,凡愚难值。

  即出一言,顿祛尘累。是故国清,图写仪轨。永劫供养,长为弟子。

  昔居寒山,时来兹地。稽首文殊,寒山之士。南无普贤,拾得定是。

  聊申赞叹,愿超生死。

  寒山、拾得、丰干他们自己在诗中也透露了三者的关系。这是高僧比较真实的表达。

  寒山在诗中叙:

  “惯居幽寂处,乍向国清中,时访丰干老,仍来看拾公。”

  拾得有诗云:

  “寒山自寒山,拾得自拾得,凡愚岂见知,丰干却相识。”

  “从来是拾得,不是偶然称,别无亲眷属,寒山是我兄。”

  丰干诗:

  “余自来天台,曾经几万回,一身如云水,悠悠任去来。寒山特相访,

  拾得常往来。论心话明月,太虚廓无碍。”

  三人在天台国清寺相识为友,经常聚会谈禅,形影不离,有唱有和,出口成诗,被尊誉为三贤。寒山本隐居天台寒岩,常去国清寺与拾得交往;拾得是丰干禅师在山中经行拾来之孤儿,故名拾得,在国清寺常收贮余残菜滓于竹筒内,寒山若来,即负而去。所以寒山、拾得以友善而齐名,被后人所并重。

  《寒山寺志》中载有一段《寒、拾问答》尽见禅理。在偈语前有这么一段问答。寒山问拾得曰:

  “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

  何处治乎?”

  拾得云:

  “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

  几年,你且看他。”

  初论如下:

  寒山实有其人,《景德传灯录》、《宋高僧传》等记载,应是可据之本。因历史久远,有的史料确实难以考据认定;且历代记载有同有异,尤其以寒山文殊相传,是佛、法、僧三者常在历史传承中衍化而成,致使记载中互有传闻之说;至于清雍正帝封寒山、拾得为和合二仙,是因治国需要“正信调直,不离和合因缘。”而以寒山子状貌和性情,又很符合当时的记载和传说。明了以上几点,则对寒山子的各种异同之说,也就有了正确的观点。

  据寒山诗作,寒山当为世家子隐居农村生活,由避世而弃家,世家子成贫子;由弃家而出家,贫子因成寒山子;由寒岩而隐居,寒山子终为寒山。其出家后曾在枫桥畔缚茆以居,最终隐迹于天台山寒岩。寒山诗存世三百余首,从中可见其生平及性情。人们常引寒山诗中“少小带经锄,本将兄共居。缘遭他辈责,剩被自妻疏。抛绝红尘境,常游好阅书。谁能借斗水,活取辙中鱼。”来说明他是农家子。其实真正的农家子家中哪有书,如何能识字?根本没有“常游好阅书”的生活习惯和条件。人们不妨可以阅读其诗“有林树先生,计年逾一倍。根遭陵谷变,叶被风霜改。咸笑外凋零,不怜内纹彩。皮肤脱落尽,唯有贞实在。”或许能理解寒山子本色。

  虽然诗作不一定是作者真实生活的反映,尤其诗可以是一种艺术加工后的作品,但是诗为性而发,为情而吟,或多或少与作者有着必然的关联。首先寒山不可能只是一位贫子,因为从其诗作中可以看到他的文字驾驭能力,既有儒雅之作,更有浅近而高深的哲理。一位真正的贫农子弟,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和境界的。寒山很可能有着世家出身的背景,但又经历了不平常的变故,逃避至乡村,后又弃家出走,至寒岩而隐居。并在隐居前后曾云游天下,或是晚年返回出生地探望过老家。由是才有可能在唐开元十六年(728)前后(详见下文希迁禅师)途经苏州枫桥这一运河交通关卡,于是在枫桥留下了他的身影和记载。

  其不修边幅,疯疯颠颠,正是知识高人、智慧高僧才能表现出来的性情和神态。而高僧一般都有与众不同的奇特之处,就如布袋和尚、杭州济颠僧,都被赋予神活传说,或直指为罗汉化身、菩萨变相。这与当时人们的认知相合拍,也与百姓心目中的高僧同一。人们宁可以此传说来互传,并添枝加叶来丰富和完善心目中的神像。这就是寒山文殊的由来,也是闾丘胤伪作的来由。由于历史的久远,文献的缺失,给后人穷究其源带来了迷惑和不解。这是正常的历史人文现象。

  二、 寒山在世年代

  寒山,生卒年不详,姓名亦不传。历来众说纷纭。闾丘胤任台州刺史在贞观十六年至二十年(642-646),因闾丘胤在宋本《寒山子诗集》前有篇序影响颇大,历来都以此说为据。宋本《寒山子诗集》载《拾得录》云:“丰干禅师、寒山、拾得者,在唐太宗贞观年(627-649)中,相次垂迹于国清寺。” 南宋释志磐《佛祖统纪》卷一五载寒山子事,在唐太宗贞观七年(633)下,释志南《天台山国清禅寺三隐集记》记“三隐”是唐贞观初人。清《钦定四库全书提要》也载:“《寒山子诗集》二卷附《丰干拾得诗》一卷。寒山子、丰干、拾得皆贞观中台州僧,世颇传其异迹。”

  另一说为中唐时人。如《仙传拾遗》云:“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历中(766-779)隐居天台山翠屏山(即寒岩)。”后面又有:咸通十二年(871),毗陵道士李褐遇到贫士,问李褐颇知有寒山子邪?并曰:即吾是矣。本身载自《仙传拾遗》,与事实已难相符。而大历中至咸通年间,又百余年。从贞观十六年至二十年(642-646),闾丘胤前去拜谒寒山子,则寒山已成名,起码30岁以上,即出生在公元600年初,到大历中(766-779),再到咸通十二年(871),相距二百五十余年。显然《仙传拾遗》中的年代不可用。

  再看姚广孝《寒山寺重兴记》载:最初建伽蓝题额寒山寺者为希迁,故希迁实为寒山寺开山初祖。希迁(700-790),为唐代著名禅师,历武则天、睿宗、玄宗、德宗诸朝。《宋高僧传》卷九有传载:师俗姓陈,端州高要人(今属广东)。母孕不喜荤血,及生歧嶷,虽在孩提,不烦襁褓,既冠然诺自许,未尝以气色忤人。闻大鉴禅师南来,学心相踵。迁乃直往,大鉴戏曰:“苟为我弟子,当肖。”迁笑曰:“诺。”既而灵机一发,廓若初霁。自是上下罗浮,往来三峡间。开元十六年(728),罗浮受具戒。不久往投庐陵清凉山行思(660-740)。当时思公之门,学者麏至。及迁之来,乃曰:“角虽多,一麟足矣。”天宝初始造衡山南寺,迁在寺东大石上结庵以居,故后世人称为石头希迁或石头和尚。门人归慕甚众。或问解脱,曰:“谁能缚汝?”问净土,曰:“谁能垢汝?”其答对简速,皆此类也。门人其最著者则有惟严、道悟、慧朗、振朗、大川及潮州大颠等。贞元六年(790)十二月二十五日顺化,春秋九十一,僧腊六十三。

  1995年10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之最新《国清寺志》载:“寒山大士,陕西咸阳人,出身农家,从少读书。应举不第,四处漫游。年逾三十,隐居天台寒石山,因自号寒山子。容貌枯悴,布襦零落,戴榆皮冠,穿大木屐,常来国清寺,看望丰干、拾得,帮助执爨,以残食菜滓为食。平日登山览水,披阅佛经,诵读古诗,每有所得,辄题写於树石间。其内容多述山林幽隐之兴或讥讽时态,警励风俗。后人编成《寒山子诗集》,收诗三百多首。六十多岁时,曾出外寻访亲友。他生活在公元约734至871年之间,其中在天台生活了七十多年。五代后梁开平元年(907),人们在他栖遁处,建造了寒岩寺和寒山大士纪念塔,以供瞻仰。”这是又一种年代的记载。

  《国清寺志》在历代名僧和住持章中,并载丰干禅师、拾得大士。在拾得大士中记:“后人建‘三贤堂’,塑丰干、寒山、拾得三位大士像以祀之。僧传以三大士为弥陀、文殊、普贤化身。”在国清讲寺建筑章中有三贤殿:“三贤殿原在妙法堂东厢,现已移至妙法堂东北隅小殿中,供奉国清寺唐代高僧丰干、寒山、拾得的雕像。这三位诗僧形影不离,有唱有和,出口成诗,尊誉为‘三贤’,其中寒山尤为著名,有诗三百余首传世。三贤殿原为‘虎啸堂’,传说丰干的坐骑老虎,曾经关养在这里。”

  初论如下:

  按时序当先有寒山居枫桥畔,后才有希迁额题“寒山寺”,再由张继题《枫桥夜泊》诗。

  据柯继承考张继《枫桥夜泊》诗作于756-758年,大历(766—779)以祠部检校员外郎,分掌财赋于洪州,卒于779年。希迁为700-790年间人,开元十六年(728)受具戒。寒山则应在此前后居枫桥畔,从几种不同记载来看,此前的年代只能是贞观年(627-649)之说较相符合,南宋释志磬《佛祖统纪》卷15载寒山子事系于唐贞观七年下。寒山诗中述及吴道子,吴道子唐开元间(713-741)人。寒山寿长至大历年间也是可能的,但此时希迁题额、张继题诗已毕。而姚《记》中唐元和为806-820年,前面已述寒山成名当在贞观年间,即使从贞观下限649至元和上限806年已一百五十八年,因此寒山子不可能在 “唐元和中” “来此缚茆以居”。若是取元和(806-820)中,则张继在779年已亡,如何作得流传至今的《枫桥夜泊》诗?姚记中的“唐元和中”,当改为“贞观年间”才是。

  据1995年版《国清寺志》所说:“六十多岁时,曾出外寻访亲友。他生活在公元约734至871年之间,其中在天台生活了七十多年。”若按此说,他在三十岁左右隐居寒岩,则734年后的三十年为764年,加上六十多岁,为824年后外出访友。寒山经苏州时缚茆以居,只有年轻时的764年前和年老后的824年后,又都与中期说的唐元和年间806-820年无吻合之处。

  虽希迁传中未言及创建寒山寺一事,然姚广孝在《寒山寺重兴记》一文中,却言之凿凿,谅非空穴来风。姚广孝(1335-1418),明长洲(苏州)人,14岁出家,名道衍,字期道。洪武十五年,道衍侍燕王朱棣,永乐即位,录功第一,拜为太子少师,复其姓,赐名广孝。晚年归里,传闻监视在苏寺院隐居之建文帝。以姚广孝之经历地位,《寒山寺重兴记》当为信史。唯其将寒山子在苏时间记为“唐元和中”有误。希迁创寒山寺当在唐玄宗开元十六年(728)受具不久。据姚记所言该寺创建之初,“以其当山水之间,不甚幽邃,来游者无虚日”,因此在728-755年间是希迁禅师于此创建伽蓝并额题“寒山寺”的有效时间。在此基础上才有张继后来(756-758)游此题诗之举。自张继诗传出后,寒山寺之名始大噪。

  三、寒山寺名称

  前面已述,唐希迁禅师在728-755年间于此创建伽蓝并额题“寒山寺”。而在宋《平江图》上,标示着城西枫桥畔有“枫桥寺”,而且宋代孙觌有《枫桥寺记》称:“寺无石志,按《吴郡图经》实‘妙利普明塔院’,而不著经始之岁月。唐人张继、张祜尝即其处,作诗记游,吟诵至今,而枫桥寺亦遂知名于天下。”“至嘉祐中,始改赐‘普明禅院’而雄杰伟丽之观滋起矣。”其寺记中唯缺“寒山寺”之名。若说历史,孙觌亦曾追溯到始建之“妙利普明塔院”,“唐人张继、张祜尝即其处,作诗记游,吟诵至今”,然而一带而过,竟没有记张继之诗篇、唐寒山寺之称呼?

  唐张继《枫桥夜泊》诗,传诵中外,诗中“姑苏城外寒山寺”,明白无误地点明钟声和处身之处。张继,字懿孙,襄州(今湖北襄樊市)人,唐玄宗天宝十二年(753)登进士第。安史之乱使张继避乱客游于江南。至德(756-758)年间,一个深秋的夜晚,中了进士而未及授于官职的张继乘船顺着大运河来到苏州,停泊在苏州城西的枫桥畔过夜,只见江畔渔火点点,正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时,耳闻得一声声沉闷而又清远的钟声从寒山寺传来,使张继更加感受到孤寂和冷清,一夜未眠,愁绪拥上心头,诗意即生脑中,遂脱口而吟:“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七绝《枫桥夜泊》描绘了一幅意境深远、情景交融、通俗生动的立体画卷。清道光年间建德章燮注释该诗称:其“月落”是见天将晓,“乌啼”是天已晓,“霜满天”是天大晓。“江枫”是岸上枫树,“渔火”是渔船灯火,“愁眠”是未曾交睫。渔火射于江岸之枫,江岸之枫其光返照于客船之内。愁眠之客,对此何能睡去。此诗为天晓回想一夜之词。“姑苏城外寒山寺”,明知姑苏城外寒山寺之钟也。“夜半”是既已天晓,计若夜半者,一夜未曾交睫也。“钟声”用如何二字夹在里面解之。“到客船”是钟声传响,无处不闻,而独到客船上,因愁人不能酣睡也。全用疑辞收,不直致。这就将全诗明明白白阐述了。如此通俗生动的诗不必横生枝节,标新立异。

  清代毛先舒在《诗辩坻》中早也指出:“张继诗‘江枫渔火对愁眠’,今苏州寒山寺对有愁眠山,说者遂谓张诗指山,非谓渔火对旅愁而眠。予谓非也。诗须情景参见,此诗三句俱述景,止此句言情,若更作对山,则全无情事,句亦乏味。且愁眠山下即接‘姑苏城外寒山寺’,不亦重累如此。当是张本自言愁眠,后人遂因诗名山,犹明圣湖因子瞻而名西子耳。”近年民间有因诗而名“愁眠山”、“乌啼山”、“乌啼桥”之类的附会之作,凡明白人心中自会明白其来由。

  太平兴国间(976-984),节度使孙承祐重建佛塔七层。嘉祐中(1056-1063),寒山寺改赐名“普明禅院”。后一度称枫桥寺,亦误作“封桥寺”。嘉祐二年(1057), 王珪首书张继《枫桥夜泊》诗碑(人称第一碑),改“封”为“枫”。建炎四年(1130), 寺院遭官军蹂践,寺僧逃匿,颓檐委地,飘瓦中人,四壁萧然。绍兴四年至十八年(1134-1148),长老法迁亲率徒辈,扶倒补败,惨淡经营12年,终使栋宇一新;原平江(即苏州)知府孙觌为之作《枫桥寺记》;法迁又费时3年,重修佛塔,新建水陆院。元至正年间(1341-1367),复称寒山寺。寺塔在张士诚据苏期间被毁。明王鏊《姑苏志》载:“洪武中,僧昌崇重修,并归并寺三庵四[林按:实际只见庵三]:秀峰禅寺、慧庆禅寺、南峰寺;文殊庵、云泉庵、射渎庵。”明姚广孝作《寒山寺重兴记》。这就是沿革之大概。

  初论如下:

  明永乐十一年十月,姚广孝撰《寒山寺重兴记》称:“唐元和中,有寒山子者,不测人也。冠桦皮冠,著木履,被蓝褛衣,掣风掣颠,笑歌自若,来此缚茆以居。暑渴则设茗饮,济行旅之渴。挽舟之人,施以草屩,或代共挽。修持多行甚勤。寻游天台寒岩,与拾得、丰干为友,终隐入岩石而去。希迁禅师于此创建伽蓝,遂额曰‘寒山寺’。”这是首次明示寒山子“来此缚茆以居。”并记载:“希迁禅师于此创建伽蓝,遂额曰‘寒山寺’。”“自唐历五代及宋与元,寺凡几兴废,碑刻澌泯无考。”“方丈则设寒、拾、丰干之像,不敢忘其所自也。”寒山寺是在南朝梁武帝天监年间(502-519)妙利普明塔院基础上,“希迁禅师于此创建伽蓝,遂额曰‘寒山寺’。”更名寒山寺应在希迁开元十六年(728)受具戒之后,至德(756-758)年间张继经此题诗之前的三十年间。

  至于枫桥寺之名,是宋代寺记及平江图中所标。宋太平兴国初,节度使孙承祐建浮图七层,故平江图中有浮图在寺北。孙觌(1081-1169),字仲益,晋陵(今常州)人,大观三年进士,曾提举鸿庆宫,号鸿庆居士。建炎二至三年(1128-1129)间,任平江知府,晚年归隐太湖西山,日与诗僧韵士啸傲于丰林邃壑之间。由其作记,具有权威性。

  寺院在兴衰演变过程中,变更额名屡见不鲜。当其在宋嘉祐(1056-1063)中就曾改名回复到“普明禅院”之称,后以枫桥在唐代以来即为过往船只停泊检查及糟运时以“枫桥斛”为准计量,影响甚大,便有了“枫桥寺”之更名。孙觌作记。元至正年间(1341-1367),复称寒山寺,直到现在,又六百多年。

  至于近年有人说寒山没有到过苏州,则寒山寺之名早在唐张继到苏州之前就有了。张继经此作诗称“姑苏城外寒山寺”后,还有唐贞元四年(788)在苏州任刺史的韦应物有《游寒山寺》诗:“心绝去来缘,迹住人间世。独寻秋草径,夜宿寒山寺。今日郡斋闲,思问楞严字。”唐诗中的“苏州寒山寺”并不是孤例。没有寒山子到苏州的因果关系,何来寒山寺之名?笔者在苏州市地方志办公室工作,闻知苏州西部虽有寒山,位于天平山与支硎山间,原有东晋支遁的寒泉,明代赵宧光在此隐居,才将附近的山岭称为寒山岭,以赵宧光之名声及其修建之寒山别业,才使寒山岭逐步形成景点。得名时序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且清静之寒山岭与热闹之枫桥相距甚远,从无关联。所以寒山子到苏州枫桥缚茆以居,才有寒山寺之称是常理所在,寒山子没来此而有寒山寺之称反而于理说不通。

  有寒山寺钟声,致张继经此闻钟声而题咏,诗中又明确交代了“姑苏城外寒山寺”,其名称则是因寒山子“来此缚茆以居。”“希迁禅师于此创建伽蓝,遂额曰‘寒山寺’。”且“方丈则设寒、拾、丰干之像,不敢忘其所自也。”爱因斯坦曾告诉他的学生三句话:一、因果律不能颠倒;二、时间不能倒过去;三、将来不能影响到现在。寒山子、寒山寺、张继诗,这样的时间先后不可能错乱,寒山的在世时间和寒山寺得名时间都因张继诗而组成一个因果关系。所以钟声、诗韵,与古刹相关;寒山、张继共寺院同证。

  四、寒山子诗集特色

  在后人收集汇编的《寒山子诗集》中,刊有寒山子、拾得、丰干诗。程德全在《寒山子诗集跋》中称:“诗凡一卷,都三百八首,附拾得诗四十八首,丰干诗二首。浙鄞吴宗元氏精校本,旧为曲园先生藏。”2000年3月中华书局出版项楚著《寒山诗注》——附拾得诗注,寒山诗313首,并有寒山佚诗12首;拾得诗57首,并有拾得佚诗6首。后面还有附录:一、事迹·传记;二、序跋·叙录;三、其他。是迄今较为系统完整的寒山子诗记载。下面按其诗编号选录寒山子诗,以看其人生、性情及诗集特色。

  凡读我诗者,心中须护净。悭贪继日廉,谄曲登时正。驱遣除恶业,归依受真性。今日得佛身,急急如律令。(001)

  重岩我卜居,鸟道绝人迹。庭际何所有,白云抱幽石。住兹凡几年,屡见春冬易。寄语钟鼎家,虚名定无益。(002)

  玉堂卷珠帘,中有婵娟子。其貌胜神仙,容华若桃李。东家春雾合,西舍秋风起。更过三十年,还成甘蔗滓。(013)

  手笔大纵横,身材极魁伟。生为有限身,死作无名鬼。自古如此多,君今争奈何。可来白云里,教尔紫芝歌。(019)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031)

  惯居幽隐处,乍向国清中。时访丰干老,仍来看拾公。独回上寒岩,无人话合同。寻究无源水,源穷水不穷。(040)

  生前大愚痴,不为今日悟。今日如许贫,总是前生作。今日又不修,来生还如故。两岸各无船,渺渺难济渡。(041)

  一向寒山坐,淹留三十年。昨来访亲友,大半入黄泉。渐减如残烛,长流似逝川。今朝对孤影,不觉泪双悬。(049)

  我见百十狗,个个毛狰狞。卧者渠自卧,行者渠自行。投之一块骨,相与啀喍争。良由为骨少,狗多分不平。(058)

  浩浩黄河水,东流长不息。悠悠不见清,人人寿有极。苟欲乘白云,曷由生羽翼。唯当鬓发时,行住须努力。(064)

  益者益其精,可名为有益。易者易其形,是名之有易。能益复能易,当得上仙籍。无益复无易,终不免死厄。(079)

  白拂栴檀柄,馨香竟日闻。柔和如卷雾,摇拽似行云。礼奉宜当暑,高提复去尘。时时方丈内,将用指迷人。(083)

  多少般数人,百计求名利。心贪觅荣华,经营图富贵。心未片时歇,奔突如烟气。家眷实团圆,一呼百诺至。不过七十年,冰消瓦解置。死了万事休,谁人承后嗣。水侵泥弹丸,方知无意智。(085)

  天高高不穷,地厚厚无极。动物在其中,凭兹造化力。争头觅饱暖,作计相啖贪。因果都未详,盲儿问乳色。(092)

  贤人不贪婪,痴人好炉冶。麦地占他家,竹园皆我者。努膊觅钱财,切齿驱奴马。须看郭门外,垒垒松柏下。(094)

  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水比。水结即成冰,冰消返成水。已死必应生,出生还复死。冰水不相伤,生死还双美。(100)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载忧。自身病始可,又为子孙愁。下视禾根下,上看桑树头。秤鎚落东海,到底始知休。(135)

  人生一百年,佛说十二部。慈悲如野鹿,瞋忿似家狗。家狗趂不去,野鹿常好走。欲伏弥猴心,须听师子吼。(152)

  我见世间人,堂堂好仪相。不报父母恩,方寸底模样。欠负他人钱,蹄穿始惆怅。个个惜妻儿,爷娘不供养。兄弟似冤家,心中常怅怏。忆昔少年时,求神愿成长。今为不孝子,世间多此样。买肉自家噇,抹嘴道我畅。自逞说喽罗,聪明无益当。牛头努目瞋,出去始时响。择佛烧好香,拣僧归供养。罗汉门前乞,趂却闲和尚。不悟无为人,从来无相状。封疏请名僧,儭钱两三样。云光好法师,安角在头上。汝无平等心,圣贤俱不降。凡圣皆混然,劝君休取相。我法妙难思,天龙尽迴向。(159)

  粤自居寒山,曾经几万载。任运遯林泉,栖迟观自在。寒岩人不到,白云常靉靆。细草作卧褥,青天为被盖。快活枕石头,天地任变改。(164)

  一住寒山万事休,更无杂念挂心头。闲书石壁题诗句,任运还同不系舟。(182)

  余家本住在天台,云路烟深绝客来。千仞岩峦深可遯,万重溪涧石楼台。桦巾木屐沿流步,布裘藜杖绕山迴。自觉浮生幻化事,逍遥快乐实善哉。(206)

  时人见寒山,各谓是风颠。貌不起人目,身唯布裘缠。我语他不会,他语我不言。为报往来者,可来向寒山。(221)

  死生原有命,富贵本由天。此是古人语,吾今非谬传。聪明好短命,痴騃却长年。钝物丰财宝,醒醒汉无钱。(224)

  寒山出此语,复似颠狂汉。有事对面说,所以足人怨。心真出语直,直心无背面。临死度奈河,谁是喽罗汉。冥冥泉台路,被业相拘绊。(237)

  我见多知汉,终日用心神。歧路逞喽罗,欺谩一切人。唯作地狱滓,不修正直因。忽然无常至,定知乱纷纷。(238)

  寄语诸仁者,复以何为怀。达道见自性,自性即如来。天真元具足,修证转差回。弃本却逐末,只守一场呆。(239)

  昨到云霞观,忽见仙尊士。星冠月帔横,尽云居山水。余问神仙术,云道若为比。谓言灵无上,妙药必神秘。守死待鹤来,皆道乘鱼去。余乃返穷之,推寻勿道理。但看箭射空,须臾还坠地。饶你得仙人,恰似守尸鬼。心月自精明,万象何能比。欲知仙丹术,身内元神是。莫学黄巾公,握愚自守拟。(248)

  我见黄河水,凡经几度清。水流如急箭,人世若浮萍。痴属根本业,无明烦恼坑。轮迴几许劫,只为造迷盲。(253)

  余劝诸稚子,急离火宅中。三车在门外,载你免飘蓬。露地四衢坐,当天万事空。十方无上下,来去任西东。若得个中意,纵横处处通。(255)

  自从出家后,渐得养生趣。伸缩四肢全,勤听六根具。褐衣随春冬,粝食供朝暮。今日恳恳修,愿与佛相遇。(270)

  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二十一,都来六百首。一例书岩石,自夸云好手。若能会我诗,真是如来母。(271)

  忆得二十年,徐步国清归。国清寺中人,尽道寒山痴。痴人何用疑,疑不解寻思。我尚自不识,是伊争得知。低头不用问,问得复何为。有人来骂我,分明了了知。虽然不应对,却是得便宜。(275)

  自古诸哲人,不见有长存。生而还复死,尽变作灰尘。积骨如毗富,别泪成海津。唯有空名在,岂免生死轮。(282)

  昔日经行处,今复七十年。故人无来往,埋在古冢间。余今头已白,犹守片云山。为报后来子,何不读古言。(296)

  出生三十年,尝游千万里。行江青草合,入塞红尘起。炼药空求仙,读书兼咏史。今日归寒山,枕流兼洗耳。(302)

  寒山子,长如是。独自居,不生死。(311)

  我见世间人,个个争意气。一朝忽然死,只得一片地。阔四尺,长丈二。汝若会出来争意气,我与汝立碑记。(312)

  寒山佚诗(12首选2)

  无嗔即是戒,心净即出家。我性与汝合,一切法无差。(佚09)

  急急忙忙苦追求,寒寒冷冷度春秋。朝朝暮暮营活计,闷闷昏昏白了头,是是非非何日了,烦烦恼恼几时休。明明白白一条路,万万千千不肯休。(佚12)

  初论如下:

  寒山诗的艺术风格,被后人称为寒山体。《四库全书总目》引清王士祯《居易录》中论寒山诗:“其诗有工语,有率语,有谐语,至云‘不烦郑氏笺,岂待毛公解’,又似儒生语,大抵佛、菩萨语也。”然而寒山诗中涉猎广博,经史子集中的典故随手可得。在白话诗中显出具有深厚的传统文化素养。

  其特色在清雍正帝亲为《寒山子诗集》作序中道得也很分明:

  寒山诗三百余首,拾得诗五十余首,唐闾邱太守写自寒岩,流传

  阎浮提界。读者或以为俗语,或以为韵语,或以为教语,或以为禅语,

  如摩尼珠体非一色,处处皆圆,随人目之所见。朕以为非俗、非韵、

  非教、非禅,真乃古佛直心直语也。永明云:“修习空花万行,宴坐

  水月道场,降伏镜里魔军,大作梦中佛事。”如二大士者,其庶几乎。

  正信调直,不离和合因缘;圆满光华,周遍大千世界。不萌枝上,金

  凤翱翔;无影树边,玉象围绕。性空行实,性实行空;妄有真无,妄

  无真有。有空无实,念念不留;有实无空,如如不动。是以直心直语,

  如是如是,学者狐疑净尽,圆证真如,亦能有无,一体性行,一贯乃

  可,与读二大士之诗。否则随文生解,总无交涉也。删而录之,以贻

  后世。寒山子云:“有子期,辨此音。”是为序。雍正十一年癸丑五

  月朔日御笔。

  寒山诗不是为作诗而作诗,而是自己有劝世、讥讽、参禅、感悟之言,能化禅机为通俗易懂的直心直语,有感而发,深入浅出,清新飘逸,别具一格,清雍正皇帝也对此赞赏不已。寒山诗特别受人推崇备至,岂是偶然。

  凡是真有才学者,才能化繁为简,诗中妙句信手而来,自然而然,无雕琢痕迹。李白《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孟浩然《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杜甫《八阵图》:“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寒山诗看似大白话,实则亦是大手笔。

  因寒山为僧,故其诗中又充满佛学哲理,对世事百态有其独到之见,对世态炎凉有超然之观。所以寒山之诗,诗中即偈,尽现禅机,大抵佛、菩萨语也。真如寒山子诗所言:“下愚读我诗,不解却嗤诮。中庸读我诗,思量云甚要。上贤读我诗,把著满面笑。杨修见幼妇,一览便知妙。”“忽遇明眼人,即自流天下。”所以后世才有了寒山文化的演绎。

  五、寒山文化的演绎

  寒山文化,最初是诗作的仿效。早在宋代,就有王安石仿寒山诗体作了《拟寒山诗》二十首,现选其中十首便可见效。

  牛若不穿鼻,岂肯推人磨。马若不络头,随宜而起卧。乾地终不涴,平地终不堕。扰扰受轮回,只缘疑这个。

  我曾为牛马,见草豆欢喜。又曾为女人,欢喜见男子。我若真是我,只合长如此。若好恶不定,应知为物使。堂堂大丈夫,莫认物为己。

  凡夫当梦时,眼见种种色。此非作故有,亦非求故获。不知今是梦,道我能畜积。贪求复守护,尝怕水火贼。自觉方自悟,本空无所得。死生如觉梦,此理甚明白。

  风吹瓦堕屋,正打破我头。瓦亦自破碎,岂但我血流。我终不嗔渠,此瓦不自由。众生造众恶,亦有一机抽。渠不知此机,故自认愆尤。此但可哀怜,劝令真正修。岂可自迷闷,与渠作冤仇。

  若言梦是空,觉后应无记。若言梦非空,应有真实事。燔烧阳自招,沉溺阴自致。令汝尝惊魇,岂知安稳睡?

  我读万卷书,识尽天下理。智者渠自知,愚者谁信尔?奇哉闲道人,跳出三句里。独悟自根本,不从他处起。

  幸身无事时,种种妄思量。张三袴口窄,李四帽簷长。失脚落地狱,将身投镬汤。谁知受热恼,欲不解思凉。

  莫嫌张三恶,莫爱李四好。既往念即晚,未来思又早。见之亦何有,歘然如电扫。恶既是磨灭,好亦难长保。若令好与恶,可积如财宝。自始而至今,有几许烦恼?

  失志难作福,得势易造罪。苦即念快乐,乐即生贪爱。无苦亦无乐,无明亦无昧。不属三界中,亦非三界外。

  汝无名高者,以见利贪叨。汝无行实者,以取著名高。行实尚非实,利名岂坚牢。一朝投土窟,魂魄散迢迢。

  王安石(1021-1086):抚州临川人。字介甫,号半山。宋庆历二年进士,官至参知政事,主张变法。封荆国公,世称荆公。元丰年间曾居苏州题此诗。如此著名学者和宰辅,也拟寒山诗体作诗,可见寒山文化之影响。

  宋代释英在《寄致祜上人》中表达了同感:“始信文字妙,妙不在文字。食蜜忘中边,无味乃真味。寒山题木叶,此心颇相似。”

  无独有偶,清康熙十五年丙辰科状元苏州彭定求在《题寒山集》中称:“一卷寒山诗,恰称幽人读。嘐嘐天籁声,空山洗丝竹。中有如意珠,明光遍地烛。怜悯诸有情,色味同徵逐。那堪慧眼观,一笑发其复。所以紫阳翁,嘉叹好篇牍。纷彼淫哇兴,盈耳滋导欲。谁能契真原,脱足离五浊?千古南华仙,不殊毂与轴。我行置座隅,六时矢熏沐。”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有同感而仿作,犹似唱和之作也。

  人们对寒山诗的模仿和赞赏,是寒山文化最初的影响,是最基本层面的反映。后来的仿效举不胜举。随着寒山诗的流传,寒山子与众不同的个性形象的扩散,尤其是近代流传到西方国家,与他们的文化相贯通,出现了寒山文化的另一种演绎,即对世事的态度及在自身形态方面的仿效,美国风行一时的“嘻皮士”运动,竟然是以寒山子为崇拜偶像的。

  据相关报道称,20世纪中期后,不少学习中国历史和汉语的美国学生,都知道中国唐代的寒山子,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贫困潦倒形象。美国一批青年吟咏寒山诗句,奉寒山为精神崇拜的偶像,并模仿寒山的狂放形象,也是披头散发,衣着不整,掀起了一股“寒山热”。史奈特曾记述当时的盛况是:“寒山成为不朽人物,今天在美国的穷街陋巷、无业游民的露营地,以及伐木场的帐篷,你时时会碰到他们。”美国作家克洛珂在长篇小说《法丐》的扉页上则题了“献给寒山”。日本著名作家森鸥外根据《寒山寺文诗集序》的内容编写了历史小说,被称为佳作。英国也有多人对寒山诗作选译本,在斯里尔·波兹编的《中国文学作品选》中就选收了寒山子诗24首,其他一些重要作家的作品却没能入选。

  初论如下:

  后人仿效寒山白话佛学哲理诗,首先表明寒山诗在文化艺术方面的一种创新,一种成果,值得贵如王安石、彭定求辈心向往之而技痒效仿。在《中国文学作品选》中入选寒山诗,其文学影响之大可见。“寒山诗体”由此确立,寒山为中国文学作的贡献功不可没。

  其次,寒山诗通俗易懂,而又富含佛学禅机,是佛学普及的一种宣传途径,妇孺皆知;能将深奥的佛学浅显易懂地表述出来,人皆能诵,非有深切感悟不可。寒山在诗中结合自己的人生感悟,向人们劝世悟道,是自己修持而又与世修缘的积极行为。正是这一寒山精神使寒山成为佛家大德高僧,成为不朽之人,并进而成为人们心中崇拜之神。

  美国崇拜寒山子的青年长发赤脚、衣衫褴褛的狂放形象,构成“嘻皮士”运动,并不是寒山真实的意境,实际上是曲解了寒山子的劝世精神,其模仿只能是一种形式主义。他们心中并没有寒山那样对人生的感悟、对佛学的理解。作为一代高僧的寒山,以自己的现身来劝世说法,自有其清静、超脱的修养意境,并非只会愤世嫉俗、仰天傻笑。其不修边幅的形状,正是大智若愚的外相。所以罗聘绘寒山、拾得像题词中引用《寒山、拾得二圣降乩》诗曰:“呵、呵、呵!我若欢颜少烦恼,世间烦恼变欢颜。为人烦恼终无济,大道还生欢喜间。国能欢喜君臣合,欢喜庭中父子联。手足多欢荆树茂,夫妻能喜琴瑟贤。主宾何在堪无喜,上下情欢分愈严。呵、呵、呵!”嘻皮士们思想空虚、精神恍惚、与世不合的神经质态,不仅与寒山的“如贫子状”有所不同,更有质的区别。

  寒山文化的演绎,只是说明寒山文化在世上影响之大,涉面之广;同时,也难免文化体系不同而有了变异。或者说寒山文化能成为人们追求的一种文化现象,由于人们素质和追求的层次不一,演绎成丰富多彩的寒山文化现象。而真正能得其精髓的又能有多少。於此又可反映寒山文化底蕴之深厚,正值得我们进一步地深入研究和探索,以致传承和发扬光大。以此献给寒山,才是我们的责任和功德。

  从寒山到寒山寺,钟声诗韵,将姑苏城外寒山寺传扬到大江南北;从寒山到寒山文化,贫子诗僧,更将中国传统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国。从这个层面上进行寒山寺文化论坛研究,很有必要,意义也就更深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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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林锡旦:苏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编纂处处长,苏州市地方志学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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