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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巖曇晟禪師述略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1日
来源:不详   作者:蔡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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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石頭門下的藥山一系,出了雲巖曇晟禪師,他將藥山的禪法傳至洞山之後,遂開曹洞一宗。在禪家的五宗之中,以曹洞一宗的禪最爲孤高,它將石頭的體用回互的禪學理論發展到了極致。然在藥山與洞山之間,畢竟少不了雲巖曇晟禪師的傳燈續薪之功,為此,我們擬對雲巖禪師作一個大致的概述。
  一、雲巖曇晟的生平
   雲巖曇晟禪師(公元七八二年~公元八四一年),鍾陵建昌(今江西省進賢境內)人,《祖堂集》、《景德錄》與《宋高僧傳》均對他作有傳記。據《宋高僧傳》所載,曇晟禪師在出生時,“始生有自然胎衣,右袒猶緇服焉”,贊寧還在系語中對“胎衣”作了一大番解釋。對於這些奇聞異事,我們也無須不去多考究它。曇晟的出家是在石門,在今湖南省的北部,與惟儼的藥山道場相去不遠,曇晟在他成年時也就接受了具足戒。曇晟在出家之後,他首先去參謁了百丈懷海禪師,並在百丈那裏師事二十年之久,但他在懷海禪師那裏尚未領悟玄旨,這也許在因緣上决定了他必然成爲藥山的法子。後來,曇晟從江西折回湖南,來到藥山門下參學,才了卻心疑。對於曇晟的參學因緣,《宋高僧傳》卷十一謂曇晟 “參見百丈山海禪師,二十年為侍者,職同慶喜,法必我聞,身若中涓,心居散位。續受藥山舉發,全了無疑。化徒孔勤,受益者眾。”[一]這段話畢竟祇是一種很籠統的說法,無法使人得到曇晟參學的實際心路歷程。
   至於曇晟是何時才離開百丈的,各本均未記年月,獨《景德錄》卷十四有“百丈歸寂,師乃謁藥山,言下契會”的記載。今案:百丈圓寂於元和九年(公元八一四年),是年曇晟禪師也年滿三十二了,則他的悟道已經是在中年了。但如果照《宋高僧傳》“年滿具法”的說法來看,曇晟此時至少也應當是不惑之年了。對於曇晟參學藥山的因緣,《景德錄》雖然有一些記載,但畢竟還是《五燈會元》的記載最爲完善,也很符合一個參學者得道的規律。當曇晟來到藥山會下時,藥山問他何處來,曇晟向藥山說明了他的來歷之後,藥山便一一詢問他在百丈下的所學,由是遂有以下漂亮的接機語句:
  山曰:“百丈有何言句示徒?”師曰:“尋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山曰:“鹹則鹹味,淡則淡味,不鹹不淡是常味。作麼生是‘百味具足’底句?”師無對。山曰:“爭奈目前生死何!”師曰:“目前無生死。”山曰:“在百丈多少時?”師曰:“二十年。”山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氣也不除。”他日,侍立次,山又問:“百丈更說甚麼法?”師曰:“有時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內會取’。”山曰:“三千裏外,且喜沒交涉。”山又問:“更說甚麼法?”師曰:“有時上堂,大眾立定,以拄杖一時趁散。復召大衆,衆回首。丈曰:‘是甚麼’”山曰:“何不早恁麼道?今日因子得見海兄!”師於言下頓省,便禮拜。[二]
  在藥山這裏,將雲巖在百丈門下參學的知見一一給掏了出來,幾乎就如同洗刷便桶一樣,弄得它乾乾淨淨之後,最後才從懷海散衆後又召集大衆回來扣問“是甚麽”的機緣中,首肯了懷海的作略。事實上,此時曇晟在百丈下的知見也全部給蠲除乾淨了,惟其舊知見給洗刷乾淨了,他那顆本自清瀅無垢的心也自然就顯現了出來,他也因此開悟了。
   雲巖在藥山門下得法之後,應當還在那裏依止了一些時日,從雲巖傳記中所載他與藥山的那些機辯因緣,就可以窺見這一事實。如果按照《景德錄》的記載,雲巖在離開百丈之後,他還去過廣南(即廣州一帶),後來才到藥山會下的。他在藥山悟道並依止了一段時間之後,應當還去過石霜、潙山等地,最後才在潭州攸縣[三]的雲巖山(今湖南省攸縣境內)住下來的。照這樣來估算時間,在他離開百丈之後至少有七~八年之久,可見曇晟的住山弘道至少是在他四十歲左右了。曇晟住於雲巖山,他的行誼應當是接近於頭陀行的,我們只須看看《景德錄》卷十五《洞山傳》,良价當年援“無情說法”公案去參學於潙山時,潙山告訴他:“此去石室相連,有雲巖道人,若能撥草瞻風,必為子之所重。”[四]可見,雲巖當時的道場並不是那種很完美的寺院,而祇是一些鱗次櫛比的石窟,像這種道場,在北魏時期的北方倒是常見,但在南方就比較罕見了。但我們從《祖堂集》與《景德錄》等典籍中卻又發現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雲巖道場還是比較講究農禪作風的,曇晟本人就親自參與過鋤薑、掃地、作鞋與煎茶等作務。因而,雲巖的道場很可能祇是在道場的房舍建設上面稍微簡陋一點(或者住石窟)而已,但他們那裏仍然是一個農禪道場。
   如果以曇晟四十歲左右住持雲巖來計算,從他的住山到他的圓寂也最多也祇有二十個春秋。但也可以肯定地說,像他具有那樣一種清修的作風,其門下也肯定會禪侶奔驟的。儘管《宋高僧傳》說他“化衆孔勤,受益者衆”,但我們查《景德錄》卷十五,曇晟門下有傳記者也僅有良价、鑒洪、僧密、幽溪等四人。不過,當年青原禪師的門下也僅得希遷這“一麟”便足矣,而曇晟的門下不但有四人存傳於燈錄,他而且還接引了良价這樣的大法器,自是功不唐捐了。關於曇晟圓寂的時間,《祖堂集》與《景德錄》載他於會昌元年(公元八四一年)遷化[五],住世六十個春秋。《燈錄》還載他在圓寂之前,就叫主事僧準備好了齋飯替他送行,然後從容遷化的。曇晟圓寂後荼毗得舍利千餘顆,瘞於石墳,此後李唐王朝還給他敕謚“無住大師”,塔曰“淨勝”。
   二、曇晟禪師的禪法
   曇晟禪師所保存下來的機緣語錄並不多,在《祖堂集》中,著重記載了他開示洞山良价的語錄,而在《景德錄》中,所記其機緣語錄也甚少。但我們透過這些有限的的機緣語錄,至少可以窺見出他上承石頭衣鉢,下開曹洞宗風的歷史原貌來。我們在前面部分已經討過,石頭的禪法傳至藥山門下,他在希遷那“針劄不入”的禪法中尚可以做到“石上栽華”,由此就可以想見他的那種高邈道風了,這自然也不是一般禪和可以想象得到的。因而要到藥山門下去承嗣大法,也就並非是等閑可以實現的了,在藥山衆多的門人之中,也就曇晟承嗣了這個道統,並將之傳授給洞山,乃至長久地蔭庇後代,成爲禪門中唯一可與臨濟比伍的一個宗門。因此,我們很有必要將曇晟的禪法的主要特色,作一些粗淺的闡述。
   雲巖親炙百丈達二十年之久,他對於百丈那種身體力行的農禪精神,顯然是有所繼承的,我們從曇晟的行狀中所發現他親自鋤薑、煎茶、作鞋、掃地等作務,就可以見出其一斑。也許因爲他學習了百丈的那種踏實肯幹的作風,因而在雲巖山那種比較艱苦的修行環境裏,仍然能使宗風大振,最終完成好了藥山的傳燈慧業。但曇晟在對禪法的體認上,卻是直承藥山的,他對於禪的本體作了深浚的體證。在《祖堂集》卷五的曇晟本傳中,有人舉石頭希遷回答學人“如何是祖師意”時所說的“老僧面前一踏草,三十年來不曾鋤”去請益曇晟,曇晟說:“牛不吃欄邊草”。[六]其實,這牛之所以不吃人送到牛欄邊的草的那一開示,非但告誡了學人“從門入者,不是家珍”的禪理,同時也暗示了曇晟對希遷當年禪機的遙相心印。至於曇晟對藥山那“石上栽華”式禪機的體悟,則更是直接承嗣了。在《景德錄》中,載藥山問曇晟曾去過廣南否後,便向他詢問起“弄師子”一事來了。藥山問曇晟弄得幾處,雲巖答“弄得六出”;但藥山進一步開示他說“我弄得一出”,曇晟此時立即回答藥山:“一即六,六即一。”[七]在這裏,藥山他們師徒所說的“弄師子”並非祇是民間的那種游戲,而是暗喻了敷揚佛法這一大事因緣[八],至於他們師徒之間的弄得六出或弄得一出可以姑且不論,單憑弄得師子,就足以大弘法教了。不過,曇晟這裏的“一即六,六即一”的回答,不祇是包含了始自石頭的體用圓融的禪旨[九],同時也意味著他堪爲藥山的法子,完全可以肩負起弘傳石頭禪法的重任。值得注意的是曇晟的“一即六,六即一”的禪機語,發展到了洞山那裏則成爲了“五位”禪法,其中的“重《離》六爻,偏正回互”之禪法應當源始於此無疑。但在石頭的門下的天皇那一系禪中,法眼文益的“華嚴六相義”,至少是從這裏得到了某些啓示吧,否則他們之間何以會如此地不謀而合呢!顯然,曇晟在發揚百丈農禪精神的前提下,他所承嗣的禪法全部是藥山的,像上面這些禪機無疑也足以體現出這種特色了。
   曇晟對藥山道統的承嗣還體現在其他方面,比如他的禪教一如乃師、乃祖那般靄如平和,而又寄寓了深邃的禪理,這些祇有在藥山門下才可以體得。例如,《景德錄》載有學人問曇晟“從上諸聖什麼處去”,而曇晟沒有直接回答,他沈吟良久後反問那學人“作什麽”。在這裏,曇晟的不立即回答,分明是要使那位學人休歇馳心,而等到他那馳心稍微休歇之後,曇晟又反把他提撕起來,使之自悟。又如有學人問曇晟“暫時不在,如同死人如何”,曇晟則如利刃斬葛藤一般說:“好埋卻!”在這裏,曇晟的接機卻又不乏剴切的頓教之風。如此高邈的禪境,絕非一般禪和的見地,我們從這裏可以真正發現曇晟與藥山的禪法師承之間,就如同“一機之絹”,彼此水乳交融。
   曇晟的禪學思想比較集中地體現在他的禪教實踐之中,在曇晟的雲巖道場,即使是日常的作務,也可以給門人提供開悟印心的因緣。例如,曇晟有一次在煎茶,其師兄道吾問他煎給誰吃,曇晟說“有一人要。”道吾則問他“何不教伊自煎”,曇晟說:“幸有某甲在。”[一○]道吾與曇晟雖然是師兄弟,但在面對禪機勘辯時,何况是師兄弟,就是師傅也無須遷就(在叢林中素有“臨機不讓師”的說法)。在這裏,不管道吾如何來扣問,曇晟始終都沒有說穿那個“人”。事實上,五蘊和合的那個“吃茶人”,與脫離了諸漏的“自在人”之間,完全是一種不即不離的關係,因此,若道著實存的“五蘊人”即會違背佛法,若道著那個“自在人”卻又違順世情,所以還是曇晟的“有一人要”說得最妙。又如:
  師掃地次,潙山云:“太驅驅生!”師云:“須知有不驅驅者。”潙云:“恁麼即有第二月也?”師竪起掃帚,云:“是第幾月?”師(當作“潙山”)低頭而去。[一一]
  在《祖堂集》中,上文裏的“潙山”作“寺主”。也許曇晟在離開藥山之後還去過潙山,然後才住持雲巖的,因此後來潙山才有可能指引洞山到雲巖那裏去參學。在這裏,我們姑且不去論是“寺主”還是“潙山”,當曇晟在從事掃地勞動時,人家說他“太驅驅生”,而曇晟同樣也是用“須知有不驅驅者”(即有一個“不驅驅者”存在)的,至於那個“不驅驅者”,則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當對方問到“恁麼即有第二月也”時,這也顯然是一種反常的機鋒語,因爲世間的一切法(事物)都是虛妄不實的,這也如有目疾者看到了第二個月亮一樣(在《唯識論》卷一中稱爲“毛月”)。而站在了義佛法的實相第一義諦上講,則不可能有一、二之別,這也就如同《法華經》中佛廣說三乘,而最終唯有一佛乘一樣。面對這“第二月”之問,曇晟祇是竪起掃帚問對方是“第幾月”,實質上也將那離言絕相的第一義諦給指示出來了,以故潙山低首(《祖堂集》作“寺主無對”)。
   還有一則公案,足以見出雲巖對藥山的承嗣,同時也可以從中見出他對洞山“偏正回互”思想的直接影響。《景德錄》卷十四本傳載:
  師問僧:“什麼處來?”僧曰:“添香來。”師曰;“見佛否?”曰:“見。”師曰:“什麼處見?”曰:“下界見。”師曰:“古佛!古佛!”[一二]
  面對那位添香的僧人,曇晟卻去問他見到佛沒有,這在表面上看來似乎是有一點明知故問了,因爲香爐旁邊就是佛像了。那麽。曇晟何以要這樣去問呢?實質上曇晟的所問中還包含了另外一重含義:即是否見到了佛的偶像之外的那個真容;抑或更深一層次地說,是否見地到了本來清淨的自性佛。那位僧人也頗爲伶俐,他回答曇晟見到了;當曇晟進一步問他在何處見的時,他卻說是在“下界見到的”。按照常理來說,佛不祇是超越了六凡界(地獄、餓鬼、畜生、阿修羅、人、天)的地位,而且還居四聖界(聲聞、緣覺、菩薩、佛)之首位,這是斷然不可能會處下界的;但如果站在佛法周遍於十方一切界的見地上來講,何處又沒有佛呢?因而曇晟對他連聲以“古佛”印可。在曇晟看來,佛法是周遍一切法界的,同時也是不受時空條件所局限的,因而在回答道吾來問他“初祖未來此土時,還有祖意不”時,雲巖非常肯定地回答:“有!”當道吾再度反問他“既有,更用來作什摩”時,雲巖說:“祇爲有,所以來。”[一三]這個“祇爲有,所以來”,也就正好可以當作上面那則公案的注脚,它說明了達摩之所以到中土來,也就因爲這裏的人有證悟大乘佛法的覺性。
   從曇晟的煎茶、掃地、與他勘問學人的添香等機緣語中,我們不難看出他一方面在吸收百丈的農禪作風,而另一方面在禪法上則承嗣了石頭這一系體用圓融的禪學思想。即便是煎茶中的“有一人”與掃地中的那個不“驅驅者”等機辯,也無不是從日常的細行中以見出禪法的本體來,至於他去勘問那個添香的僧人,也無非是屬於這一類型的機辯例子了。可見,在禪法的承嗣上,曇晟是直承藥山的,他那“一即六,六即一”的機辯,何嘗不是藥山門下那種體用圓融禪法的完美體現呢?但對於曇晟來說,他的最可貴之處,還在於他那種踏實肯幹的禪行,也是因爲他具體了這樣一種精神,因而他也具體了辦道的能力,也堪爲承嗣藥山法脈的門人。記得曇晟有一次問學人“世間什摩物最苦”,學人回答“地域最苦”,此時曇晟告訴他:“地獄未是苦,今時作這個相貌中,失卻人身最苦,無苦過於此苦。”[一四]因此,曇晟時常告誡學人努力修行,祇有“向這個相貌中失卻人身最苦,無苦於此苦”。
   三、關於曇晟的《寶鏡三昧歌》
   相傳雲巖還作有《寶鏡三昧歌》,但他並沒有把這首四言偈頌向叢林中公開,而祇是付囑給他的門人洞山良价了。對於這一事跡,無論是《祖堂集》還是《景德錄》等典籍均無記載,即使是在稍後成書的《聯燈會要》中,也沒有收錄此事。在慧洪的《禪林僧寶傳·本寂傳》中,始載洞山曾經將雲巖的“寳鏡三昧”、“五位旨訣”與“三種滲漏”等付囑給了本寂[一五]直到南宋時期的智昭的編纂《人天眼目》(成書於淳熙五年,即公元一一七八年),在卷三的“三種滲漏”中,才具體地提到了雲巖的“寶鏡三昧”。其文字大致如下:
  師謂曹山曰:“吾在先師處,親印‘寶鏡三昧’,事最的要。今以授汝,汝善護持,無令斷絕。遇真法器,方可傳授;直須祕密,不可彰露;恐屬流布,喪滅吾宗。[一六]
  在這裏,洞山祇是說他在曇晟那裏得到了“寶鏡三昧”法門,而並沒有直接提出《寶鏡三昧》這首禪偈作品,但在《人天眼目》卷三之末,卻將這首偈子的全文附錄下來了。比《人天眼目》成書稍微後一點的《五燈會元》[一七]卷十三的《洞山傳》,則將《人天眼目》中的那段文字幾乎照錄,而且還將《寶鏡三昧歌》一並抄錄於後,此後《寶鏡三昧歌》作爲雲巖的作品,也就成了定論。
   如果以學術考證的眼光來看待這首《寶鏡三昧歌》,也許會有很多人懷疑他屬於後人的杜撰,原因是它不見於前代的文獻之中,卻冒出於後代的書籍之中。但我們必須說明這樣一個問題:處在中唐時期的禪宗,尤其是曇晟禪師當時在叢林中的聲籍並不很高(因此後代也往往有學者忽視了他),如果忽然一下子冒出這樣一首驚世駭俗的偈子出來,這勢必會引起教內外的注目,甚至還會惹來一些不必要得麻煩。就是在洞山時期,他的道場雖然具備了一定的規模,但他居山辦道,與官府幾乎沒有往來,他自然也不會輕易地公開這首先師的作品。據《五燈會元》所載,直到曹山辭別良价時,洞山才把這首先師的偈子付囑給他。[一八]但與此同時,出現於南宋時期的那篇《寶鏡三昧歌》也未見得完全是出自於曇晟之手(即不是其原作),其中自然包含了洞山的再創作,乃至在洞山的後世子孫那裏,還有進一步潤飾的可能,其實這也完全屬於情理之中的事情。在此,我們認爲《寶鏡三昧歌》是由曇晟首創,然後經過了洞山的再創作才基本完成,此後或許還有後世子孫的潤色。因爲,在《寶鏡三昧歌》中的“如臨寶鏡,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等語句,分明帶有洞山過水賭影開悟的痕跡,其中還有某些內容也出現於洞山的開法之中。
   《寶鏡三昧歌》屬於四言偈頌,通篇旨在闡述禪法的偏正回互之理,相對於希遷的《參同契》來說,它畢竟在理論上有所繼承與發展,因此我們擬對它作一個簡單的介紹。從理論的繼承與發展來看,《寶鏡三昧歌》直承《參同契》之宏旨,重在弘揚希遷體用兼賅、頓漸圓融的禪學思想。雖然《寶鏡三昧歌》中也牽涉到了“重離六爻,偏正回互;叠而為三,變盡成五”等問題,但它尚未直接開示出“君臣五位”的禪學理論,真正從理論上面提出了“君臣五位”之說的,還得數洞山的《五位君臣頌》、《五位顯訣》等作品。因此,我們也絕不可以輕率地懷疑《寶鏡三昧歌》並非雲巖之作,但也不能把這個著作權全算到雲巖的頭上。竊以爲比較公允的結論應當是雲巖確實曾經向洞山親印過“寶鏡三昧”,這在洞山蒙曇晟開示“無情說法”有省及涉水睹影大悟等事略中均可以見出來。但洞山給本寂付囑時的《寶鏡三昧歌》,則已經非雲巖的原作了。因爲,在禪門師徒之間的口耳傳授,未見得就那樣完全如同原貌了,且良价在付囑時也難免不將一些自己悟得的內容添加到裏面去。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認爲《寶鏡三昧歌》的基本思想仍然是雲巖的。因爲,它旨在對石頭希遷的《參同契》思想作合理的發揮。當時的《參同契》已經過了兩代禪師的傳授了,到了曇晟時期,青原禪法應當又有了某些新的發展,因而他也很有必要在《參同契》的基礎上去創作《寶鏡三昧歌》了。
   綜觀《寶鏡三昧歌》,我們不難從中看出它對希遷《參同契》思想的繼承。諸如“要合古轍,請觀前古”一語,就是指的要弘揚發源於希遷的那種體用兼融的禪學思想。值得注意的是《寶鏡三昧歌》對於希遷思想的繼承,並不是簡單地停留在字句上,而主要是落實在其思想內涵中。例如《歌》中的“意不在言”、“動成窠臼”及“背觸俱非”等語,著重在於闡述禪旨的圓融不二與不落言詮,從而要求學人悟第一義,臻最上乘。雖然,禪法是不落言詮的,但它又不可能完全摒棄文字言教而弘法,以故《歌》中有“雖非有爲,不是無語”之句,這顯然與曇晟當年開示學人時所說的“設使體得,也祇是左之右之”是密相契合的。因爲,禪法雖然離諸文字及空有兩邊,但如果完全抛棄了“空”與“有”這兩個權宜說法的名相,畢竟還是無一法可說了。而作爲指月因緣的文字,雖然它總是“左之右之”,但禪師的傳法畢竟不能無語言這個方便(否則就會落到了仰山的圓相之類的窠臼中)。其實,這一思想,與《參同契》中的“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顯然是如一轍之所出,因爲禪之至道是“細入無間,大絕方所; 毫忽之差,不應律呂”(《寶鏡三昧歌》)的。
   《寶鏡三昧歌》對《參同契》思想的發展,突出地表現在它對偏正回互的禪學理論的闡發這一點上面。在《參同契》中,提出了“門門一切境,迴互不迴互;迴而更相涉,不爾依位住”,到了《寶鏡三昧歌》則取譬爲喻而說:“如臨寶鏡,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嬰兒,五相完具;不去不來,不起不住。”在這裏,曇晟妙用“寶鏡”這一譬喻,用以體現禪法的本體,以“影”來譬喻禪法的“用”,世間的萬事萬物皆是這真如(“寶鏡”)之體的變現。這便如同那善鑒萬物的寶鏡一樣,萬物雖然同爲一鏡之所鑒,而萬物之間又各自住位,互不相涉。曇晟的門人良价因涉水睹影而徹悟,也正是因爲受了這種思想的啓示,《歌》中的“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兩句,分明意味著體(人)與用(人影)之間的偏正回互關係。《寶鏡三昧歌》對《參同契》思想的另一大發揮,體現在它對禪教中的頓漸兼融思想的繼承上。《參同契》曾經明確地指出過“人根有利鈍,道無南北祖”,到了曇晟時期,他將這一思想又作了進一步的發揮:“今有頓漸,緣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規矩。宗通趣極,真常流注。”當年的希遷對於禪門中的南北之爭是並不贊同的,因此提出了“道無南北祖”的主張;到了雲巖時期,雖然南北之爭早已結束了,但禪門內部也難免不會出現某些不和的現象,且學人的根機也未見得不存在著頓漸之差異,故爾他在新的歷史環境下進一步提出圓融頓漸的主張。以上兩點,既是《寶鏡三昧歌》的核心思想,也是曇晟對《參同契》思想的主要繼承與發揚。此外,在《寶鏡三昧歌》中,還提出了“臣奉於君,子順於父;不順非孝,不奉非輔”的觀點,這主要是借君臣、父子來譬喻禪法的體用關係,但其中也未免不帶有某些儒家的孝悌倫理觀念等思想成分。這種思想很可能與洞山良价有著直接的關係,祇要我們認真地去閱讀一下良价的兩篇《辭北堂書》,就可以從中發現洞山圓融儒、釋二家的思想傾向。至於《寶鏡三昧歌》中的“重離六爻”之說,則未必出自於曇晟之手。因爲,真正採用《周易》的爻象來表述曹洞禪法的“君臣五位”關係的,還得數曹山本寂的《五位旨訣》,這也許是曇晟以後的子孫在弘傳中逐步地添加進去的。
  要之,《寶鏡三昧歌》雖然不免帶有曇晟後世子孫的補苴與潤色,但曇晟終歸爲第一作者,何况《寶鏡三昧歌》中所補充的內容並無傷通篇之大旨。我們閱讀《寶鏡三昧歌》,完全可以從中瞭解到曇晟禪師弘傳青原禪的歷史功績,從而正確地認識曇晟在青原禪系中的歷史地位。在希遷創作《參同契》之後,幸虧有曇晟出來創作《寶鏡三昧歌》,這樣不僅使得青原禪法源遠流長,而且也使得青原禪學理論有了新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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