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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早期的般若学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杨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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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早期的般若学
  杨牧一
  一、中国早期佛教的特色
  佛教传人中国,远自西汉末年。“三国志”裴注,曾引述鱼豢所撰“魏略西戎传”说:“昔汉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景卢,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这是说,西汉哀帝元寿元年,西元前二年,大月氏国王派遣使节伊存,口授佛经(浮屠经)给我国的景卢。
  然而,最初传入中国的佛法,做为“斋戒祭祀”者多,做为义理之研究者少。后汉书本传说,汉光武帝之子楚王英,“晚节更喜黄老,为浮屠斋戒祭祖”。这可见佛法的初传,是被看做与“黄老”相同的祭祀方术。而慧皎的“高僧传”,对早期来华的西域高僧,也多描述为精通条祀方术之士。例如,描述安清(安世高一时说:“七曜、五行、医方、异术,乃至鸟兽之声,无不综达”;描述康僧会时说:“天文图纬,多所综涉”。(以上皆见高僧传卷一。)这些文献的点滴记载,再再证明早期的中国佛法,是与黄老之术合一的方术之学。梁启超说得好:“楚王英楷时代,盖以佛教与道教同视,或迳认为道教之附属品。彼时盖绝无教理之可言也。”(“佛学研究十八篇”第八)这批来自异域的高僧,对于纯正佛法的传布也许没有什么供献,甚至有所阻碍,但却对佛法的宗教信仰面,打下了牢固而深远的基础。他们带来了新的科学知识,坚定了中国人对佛法的好感和信心。这和十(八世纪以来的基督教传教士,正传布新知识方面,有其相似之处,然其影响却不可比拟。因为,十六世纪以来的传教士,挟其洋枪大炮,“主临万邦”,却以帝国主义者的姿态,打家劫舍、毁寺拆庙;而古代的西域高僧,虽仍然以方术等新知识来吸引中国人,却是和蔼慈祥,以德服人。其间差异,可谓天壤之别!
  正因为初传之佛法,做为“斋戒祭祖”者多,做为义理研究者少,因此,不但诸多高僧被视为方术之土,就是在教义方面也被列入“道书之流”。例如,“后汉书”西域传论就说:“至于佛道神化,兴自身毒(印度)……汉自楚英始盛斋戒之祖,桓帝又修华盖之饰。将微义末译,而但神明之邪。详其清心释累之训,空有兼遣之宗。道书之流也。”查,后汉书的作者是南朝的范晔,乃活跃于五世纪中叶的学者,他所说的“清心释累”、“空有兼遣”,属于“道书之流”的佛法,应指流传于当时或稍早的安世高禅学以及支谶、支谦的般若学;它们都是最初传入我国的佛法,也与老庄思想或道家方术密切结合。
  安世高,东汉建和元年,西元一四七年来华,译出佛说大安般守意经、阴持入经等禅门经典。就安般守意经来说,那是阐明“数息观”的一种禅经。按,安般,全译为“安那般那”或“阿那波那”,梵文是Ana^pa^na,就是“数息观”。安般守意经说:“安名出息,般名入息。”俱舍论卷二十二说:“言阿那者,谓持息入,是引外风令人身义。阿波那者,谓持息出,是引内风令出身义。而大乘义章卷十二则说:“安那般那观,自气息系心数之,勿舍忘失,名数息观。”也就是说,在静坐中,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面,而出息叫“安”,入息叫“般”。这样的禅观,无疑地,很容易和中国本有的方术,像道教的食气、胎息、或吐纳相结合。吴,陈慧所撰之“阴持入经注”,就曾以道教的“元气”等名诃,来注解“五阴”;如说:“五阴种,身也。身有六情,情有五阴……灭此生彼,犹谷种朽于下,栽受身生于上。又犹元气,春生夏长,秋萎多枯。百谷草木丧于土上,元气潜隐禀身于下……。”而经题的“阴”字,更直取道家“阴阳”一词中的“阴”字。
  那么,支谶、支谦所传的般若学呢?不必说,它更与魏晋南北朝的玄学密切地结合,以致于不可分割。
  东漠和平元年,西元一五O年,支谶(支娄迦谶)来华后”随即译出了“道行般若经”十卷。接着,支谶的再传弟子,支谦,又译出了“大明度经二八卷。这是两部最早译成中文的般若经。随后,又有放光般若、光赞般若、乃至摩阿般若钞等般若经的译出,使得般若学盛极一时,成了这一时期佛教义学的特色。在这时期,对于般若学的研究,相传有二八家七宗”之多。按,二八家七宗”一词,出自陈朝慧达所著之“肇论序”。唐,元康所著之“肇论流”,曾解释这一词说:“宋,庄严寺释昙济,作“六家七宗论”,论有六家,分成七宗。第一本无宗,第二本无异宗,第三即色宗,第四识含宗,第五幻化宗,第六心无宗,第七缘会宗。本有六家,第一家分为二宗,故成七宗也。”(大正六五,九三)这是说,六家是:本无家、即色家、识含家、幻化家、心无家、及缘会家·而七宗则是把本无家分成本无及本无异两宗,其他五家保留,即成七宗。依据汤用彤在其“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第二分第九章的考证,这大家七宗的代表人物是:(1)本无宗,道安;(2)本无异宗,竺法汰、竺法深;(3)即色宗,支道林、郗超;(4)识含宗,于法开、于法威、何默;(5)幻化宗,道壹;(6)心无宗,支慜度、竺法蕴、道恒、桓玄、刘遗民;(7)缘会宗,于道邃。
  就笔者的考察,这六家七宗的般若学,玄学化的程度极深,几几乎丧失了印度般若学的真精神。从早期这些般若学者的作品当中,我人就可以了解到:为什么极具积极人世精神的大乘般若学,传人中国后,成了后代那种烦琐的、学院式的、滑极出世的学风了!
  二、般若经的一般思想
  般若经所阐扬的,无非是个“空”字。空,是否定色心诸法的真实性(自性)。道行般若经对于色心诸法之空幻,有底下的一段问答说明:“幻与色有异无?幻与痛痒思想生死识有异无?须菩提报佛言:尔天中天!幻与色无异也,色是幻,幻是色;幻与痛痒思想生死识等无异。”(大正八,四二七)依般若经的立场,不但色心诺法都是空幻,甚至连至尊至贵的佛陀和涅槃(灭度),也与凡人一样地空幻不实;如说:“诸天子复间:乃至佛亦如幻如人乎?曰:乃至灭度亦如幻如人。诺天子言:灭度亦复如幻如人乎?曰:设使有法过于灭度者,亦复如幻如人矣!善业告诸天子:是幻、是人、泥洹(灭度或涅槃)皆空,俱无所有。”(大明度经;大正八,四八三)从道行、大明度这两段经文看来,般若经的“空”,是无所不空的!这就是大明度经所说的“本无”或“本空”。这种“无”或“空”,是什么都否定的“无”和“空”;当一切都空无了之后,空无也在否定之列;所以大明度经又说:“一切皆本无,亦复无本无……是为真本无。”(大正八,四九四)
  考“无”之一词,乃道家的用语,一向被视为宇宙的根源;如说:“无”名天地之始。”(道德经)“何宴、王弼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为本。”(晋书王衍传)然而,道行,大明度等般若经中的“无”和“空”,却是遮遣诃(否定词),不可视为宇宙本源的实体词,亦即不可视为从“无”可以生起万有的那种道家式的“无”;这从“一切皆本无,亦复无本无”一词,即可看出。般若经的“无”或“空”,是“因缘生”的意思;如说:“诸法和合因缘生,法中无自性,若无自性,是名无法。”(大品般若卷二十四)在“因缘生故无”的这种定义下,般若经的“无”,当然不像道家那种能够做为“天地之始”的“无”了。
  至于“无”的宗教功能,依般若经说,它能使一个修习菩萨道的人“不厌世间苦,不欣涅槃乐”;如说:“修学甚深股若波罗蜜多,不为厌离生死过失,不为欣乐涅槃功德。”(大般若经卷五七四)这是修学菩萨道时,大无畏的、积极入世的精神显露。然而,也许是早期般若学的过分玄学化,也许是当时般若经论传译得不够,(大品般若、大般若都是较晚的译本),以致我们只看到它那烦琐的、诡辩的学理,却无法看出它有什么积极入世的功用!(即使有,也只限于和当时寄生于贵族阶级的清淡之士的来往。)
  三、弥天道安的本无思想
  本无宗的代表人物是弥天道安(西元三一二—三八五)。道安曾为阴持入经、道地经等作注,可以说是出入于安世高禅法与般若学之间的人物;一般相信,他早年热衷于安世高的小乘禅,晚年则宗重支谶、支谦的大乘般若。他对“本无”的主张,已无第一手资料可考,却可以从后人的作品当中窥其二一。例如,隋朝吉藏的“中观论疏”即曾说:“一者释道安明本无义,谓无在万化之前,空为众形之始。夫人之所滞,滞在未有,若宅心本无,则异想便息。”(大正四二,二九)而“名僧传抄”昙济传,也曾引述昙济所撰之“七宗论”说:“(昙济)著七宗论,第一本无主宗曰,如来兴世,以本无弘教……夫冥造之前,廓然而已,至于元气陶化,则群像禀形。形虽资化,权化之本,则出于自然。自然亦尔,岂有造之者哉!由此而言,无在元化之前,空为;众形之始,故谓本无,非谓虚豁之中能生万有也。夫人之所滞,滞在未有,宅心本无,则斯累豁矣。夫崇本可以息末者,盖此之谓也。”在吉藏和昙济的作品中,我人都看到了道安的一个重要主张,那就是:“无在万化(元化)之前,空为众形之始”。而在昙济的作品中,我人还看到另一重要的文句,那就是:“非谓虚豁之中能生万有也”。这后面一句,虽然否定了“无”能生起万有,因此也与道家那种能为“天地之始”的“无”区分开来;但是,第一句,乃至昙济的全文,都从宇宙生起论(存有论)的观点来论“无””这样的“无”,能逃过道家“无”的嫌疑或误解吗?
  本无家的异宗,以竺法琛(深)、竺法汰为代表,他们所说的“无”,更是道家化的、玄学化的、能生万有的“无”;如说:“琛法师云,本无者,未有色法,先有于无。故从无出有,即无在有先,有在无后,故称本无。”(吉藏“中观论疏”;大正四二,二九)“复有竺法深即云,诸法本无,壑然无形,为第一义谛,所生万物,名为世谛。故佛答梵志i四大从空而生。”(安澄“中论疏记”;大正六五~九三)这样的“无”和道家那种“天地万物皆以无为为本”的“无”,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别了。
  总之,如果从“因缘生故空”的般若经观点来看本无宗的思想,本无宗的“无”,是道家的“无”,而不是般若经所说的“无”!
  四、竺法蕴等人的心无义
  心无宗的代表人物是竺法蕴(温)等人。吉藏的“中观论疏”曾作这样的介绍:“温法师用心无义。心无者,无心于万物,万物未尝无。此释意云,经中说诸·法空者,欲合心体虚妄不执,故言无耳。不空外物,即万物之境不空。”(大正四二,二九)这是说,外茌的万物并不是空幻不实的,但是,只要我人“令心体虚妄不执”,也就是不让虚妄的心念生起执着,那么外境即成空幻不实的“无”,所以安澄的“中论疏记”也解释心无义说:“经所谓色为空者,但内止其心,不滞外色,外色不存,余情之内,非无如何?岂谓廓然无形而为无色乎?”(大正六五,九四)
  这样的“空”,显然也与般若经所说不合。诸法“因缘生”,故空。——般若经的这种“空”,是诸法的本性,并不是透过修行者的“内止其心”或“智慧方便”才变成空的。所以,大品般若经的注释—龙树菩萨的“大智度论”卷十八说:“摩诃衍空门者,一切诸法性常自空,不以智慧方便观故空。”而卷四十三也说“空”是:“若有佛,若无佛,常住诸法相法位。非佛,非辟支佛,非菩萨,非声闻,非天人所作,何况其余小众生!”这正在说明,“空”并不是我人把不空的外境观为空,而是万法的自性本来就是“空”。在中国,甚至稍晚的僧肇,也知道心无宗的这种错误,所以他批评说:“此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肇论”不真空论第一一)而明朝的憨山大师,在其“肇论略注”卷一一则注释说:“以心不附物,则不、被外境摇动,故得在于神静。以不了万物缘生性空,故失在于物虚。以心空境有,非中道也。”这正可说明心无宗不从“因缘生”来解释“空”的错误。
  五、即色、识含、幻化、缘会义
  即色乃至缘会等四宗的共同主张是:“色不自有,虽色而空”(万法并不是自己存在的,而是有因有缘才存在的,所以万法皆空)。就这一共同的主张,四宗却有各自不同的理由。
  即色宗的代表人物是支遁(支道林)。文才的“肇论新疏”曾说:“东晋支道林,作即色游玄论……彼谓青黄等相,非色自能,人名为青黄等。心若不计,青黄等皆空。以(此)释经中色即是空。”(大正四五,二O九)这是说,外色之所以不空,乃因我人内心的颠倒计度。而安澄的“中论疏记”,有更详细的说明:“其制即色论云,吾以为即色是空,非色灭(而后)空,斯言矣。何者?夫色之性,不自有色。色不自有,虽色而空。知不自知,非自有故。然寻其意,同不真空,正以因缘之色,从缘而有,非自有故,即名为空。不待推寻破坏方空。”(大正六五,九四)安澄的说明分成两段:“其制……非自有故”是引述支遁的主张——“即色是空,非色灭空”,亦即,外色的空幻,并不是把外色泯灭了,它才变成空幻,而是即外色的本性而空的。然而,引文中并不曾说明外色之所以空幻的理由,“然寻其意”以下,就是安澄对其理由的猜测,大意是:外色之所以空,是因为外色都从因缘所生。安澄的猜测如果对的话,那么,支道林的即色义,应该是合于般若经“因缘生故空”的本义。这是在六家七宗当中,唯一稍与般若经相合的一家!然而卜如果依文才的解释——“心若不计,青黄等皆空”,那么,支遁的即色义,其实仍然不脱心无宗的错误,因为它仍然有“外色不自空,却依气内止其心”的观力而空”的嫌疑。
  识含宗的代表者是于法开·安澄介绍说:“于法开著惑识二谛论云,三界为长夜之宅,心识为大梦之主。若觉三界本空,惑识斯尽,位登十地·今谓其以惑所睹为俗,觉时都空为真。”(中论疏记;大正六五,九四)这是把凡夫所见,视为“有”之“俗谛”;把解脱者所见,视为“空”之“真谛”。换句话说,凡夫所见的万法都是不空的“有”,只有圣者所见才是“空”。这种主张,就修证的实际情形固然不错,但作为万法皆空的说明或理由,却有违般若经的本义。般若经以为“一切诸法性常自空”,此“空”“非佛,非辟支佛,非菩萨,非声闻,非天人所作”(详前)。依此,“空”并不是只有圣者才有,凡夫位的万法也无非是“空”才对。
  道壹的幻化宗呢?安澄说:“释道壹著神二谛论云,一切诸法皆同幻化。同幻化故名为世谛,心神犹真不空是第一义。若神复空,教何所施,谁修道?隔凡成圣,故知神不空。”(中论疏记;大正六五,九五)这是境空心(神)不空的一流(—显然与般若经那种色心乃至泥洹皆空的本义不合。
  最后,于道邃的缘会义,虽与股若经“因缘生故空”的本义稍合,但郑有成实论那种“拆法明空”(吉藏“三论玄义”语)的嫌疑;如说:“缘会故有是俗,推拆无是真。譬如土木合为舍,舍无前体,有名无实。”(安澄“中论疏记”;大正六五,九五)这样地“拆法明空”,与般若经那种不必“推拆”即空无的原义,显然并不相合。
  六、结论
  佛法,与其他文化一样,会随着时代与地域而流变;这是有为法的特色,不值得惊怪。然而,正因为它会随着时空而流变,因此也可能丧失佛陀立教的本怀。如果成佛的目标是固定的一个方向,那么,稍微的差谬,即可能“失之千里”而落入外道。
  两汉的佛法是“斋戒祭祀”之流,是“道书之流”,尽失佛陀原义。魏晋南北朝的佛法是“清谈之流”、“玄学之流”,即使像道安这样的一代高僧,也没能体会般若经那种“不厌世间、不欣涅槃”的真精神。像这种方术的或“格义”的佛教,使得中国佛法一开始就显得先天营养不良,以致流变而成“大乘心,小乘行”(太虚大师语)的现今佛法!
  这情形要到鸠摩罗什(西元四O一年来华)的译经工作展开之后,才稍稍有所改善。不过,那应该属于第二期的佛法,已经超出本文所耍讨论的范围了。
  摘自《中国佛教》第26卷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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