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东追寻那些古老的塔

塔是中国悠久文明史的载体之一，也是齐鲁建筑文化的璀璨明珠，凝结着古人的杰出智慧。齐鲁大地遗存的古塔可谓众多，多为砖石结构，式样各异，一座一式，大气壮观，各具特色。一个偶然的原因，促使本文作者几乎拍遍了齐鲁大地的所有古塔，并收集、整理了每座古塔的资料。
　　塔的演变
　　塔，是随着佛教的传入而出现的一类古建筑，至今约有2000年历史。据史学家考证，塔起源于印度，原是佛教徒膜拜的对象。塔在印度梵文中叫stupa，汉文译作佛图、浮图、塔婆，其原意是坟墓，为埋葬佛骨或僧尼“舍利”的纪念性建筑。因此，塔也称佛塔、舍利塔。
　　塔虽然源于印度，但传到我国后，我们先辈的工匠、建筑师已不拘泥于印度的形式，而是同我国的传统建筑形式相结合，使古塔有了中国特色。
　　中国古塔通常以平面方形、圆形、八角形居多，层数一般为单数，单数称为阳数，含有吉祥之意。从所用建筑材料区分，有木塔、铁塔、琉璃塔、砖塔、石塔、砖石结构塔；按式样分，有楼阁式和密檐式塔；从塔的层级来说，则可分为单层塔、喇嘛塔、金刚宝座塔等；另外，还有双塔或三塔，即在近距离内建有两座或三座塔。
　　塔在我国的历史演变中，其作用也在发生着变化。例如建于公元652年的西安大雁塔，就是朝廷为了保存唐玄奘的经书而专建的。还有的塔是为了“镇妖消灾”的，如乌鲁木齐市区的红山和雅玛里克山顶各建的一座宝塔，修建于1788年(清乾隆五十三年)，是为了防止洪灾、镇住恶龙，故称“镇龙塔”。这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美好愿望。到了近代，塔也成为人们寄托哀思、纪念重大事件的建筑，如河南郑州的“二七”纪念塔，是为纪念1923年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牺牲的烈士而修建的。现在，塔与亭阁庙殿相呼应，成为园林建筑的一部分，是装饰湖光山色景点的建筑，有的还成为一座城市或一个地方的标志，如延安宝塔是革命圣地的标志，杭州的宝俶塔象征风景秀丽的西湖，济南红叶谷的万叶塔也成为点缀景区的标志建筑。
　　齐鲁四大名塔
　　山东佛塔的兴起，与佛教传播同步，始于东汉末年(公元150年—220年)。据有关资料称：“长清灵岩寺辟支塔、历城柳埠神通寺四门塔及大龙虎塔、历城灵鹫山下九塔寺九顶塔，合称齐鲁四大名塔。”
　　辟支塔高耸于济南市长清区境内的灵岩寺内，塔建于唐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是泰山之阴最高的砖石塔。辟支塔是纪念“辟支迦佛陀”的塔，意为“缘觉”或“独觉”，说他生在释迦佛已不在的世间，自己悟道成佛。以辟支命名的佛塔在国内仅此一座，塔俊秀挺拔，高54米，八角九层，其结构极为奇特，基座用石砌筑，四面雕有阴曹地府酷刑的场面。塔身砖砌，上下两部分也不尽相同。从第一层到第三层塔身，檐下华拱两跳，设平座，重檐。第四层到第九层，只有出檐而无平座。内部结构上下部分也不相同，底层设有塔心柱，用砖砌成，内设砖阶供登临，第五层以上则沿塔身外檐盘旋而上至塔顶。这种结构在砖塔中极为罕见。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灵岩寺的墓塔林，其保存完好、造型精美，在全国只有河南少林寺与之媲美。高踞于墓塔林之首的是慧崇塔，公元756年为高僧慧崇所建，为方型单层双檐石塔，塔高5.3米。
　　四门塔建于隋朝后期，距今已有1300多年，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单层亭阁式石塔。塔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亭阁式单层塔，平面为方形，每边长7.4米，四面各有一拱门，故得名四门塔。它由塔基、塔身、塔檐和塔顶组成，塔内有四尊东魏武定二年(公元544年)的佛像，均面门盘膝而坐……
　　大龙虎塔，位于白虎山东麓的千佛崖下，与四门塔隔谷相望，以塔身雕有龙虎而得名。此塔是中国雕刻最精美的唐塔。塔高10.8米，砖石结构，塔身每面有刻着火焰状纹样的券门，精致的高浮雕龙虎、罗汉、力士、伎乐、飞天等，三层平台大檐的须弥座上有浮雕覆莲、伎乐、狮子等。基座线条曲折，塔身高浮雕华丽，塔顶构思奇特，别具一格，是我国古塔建筑中的杰作。
　　九顶塔位于济南柳埠东南的灵鹫山西南麓。去拍摄九顶塔时，那里还没有建风情园，笔者是由四门塔门口的公路上搭乘一辆农用三轮车去的。当时九顶塔小院只有两位70多岁的老夫妇看守，门票2元。九顶塔所在的观音寺，现在九顶塔风情园内。塔的始建年月不详，相传寺为唐尉迟敬德所建。塔属砖木结构，外观为单层，高13.3米，呈八棱柱状，飞檐翘角，造型精美，塔顶九塔耸立，中部一塔突兀而出，周围8座小塔环立，玲珑别致。塔身底部有拱形小门，内有洞龛，该塔式样在我国独一无二。
　　铁塔传奇
　　广州光孝铁塔、湖北当阳玉泉寺铁塔、山东济宁崇觉寺铁塔、山东聊城铁塔并称中国四大铁塔，其中山东的就占了半壁江山。
　　济宁崇觉寺铁塔坐落在济宁铁塔寺街路北。铁塔寺，原名崇觉寺，又名释迦寺。崇觉寺始建于北齐皇建元年(公元560年)，寺内原无塔。北宋崇宁四年(公元1105年)，徐永安之妻常氏为夫还愿，出资在崇觉寺(今铁塔寺)内以铁浇铸释迦塔，建塔时，由于连年战乱，铁塔仅建七级而停工。到了明代，地方官署、士绅及民众都以铁塔“无顶未尽美”，而又把铁塔“譬作伟丈夫佩剑巍峨可惜冠冕不饰”。至明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在济宁道台龚勉的倡导下，又集资增建两级并冠以塔刹，形成九级铁塔。由宋至今，铁塔经历近千年的风雨洗礼，依然巍峨壮观，如铁笔直指云霄。铁塔仿木结构，用铁分层铸造，扣接安装，为八角楼格式，通高23.8米。每层铸件由塔身、平座、围栏、斗拱、拱檐5部分构件组成。塔刹为镏金宝瓶式，耸立于九层塔檐的中央。铁塔充分显示了齐鲁古代冶铸技术。
　　聊城隆兴寺铁塔位于城东运河岸边一片空地上，为八角形楼阁式佛塔。在聊城流传着一首家喻户晓的民谣：“东昌府，有三宝，铁塔、古楼和玉皋。”铁塔本身没有铭记，地方文献中亦无记载，从塔的形制与浮雕风格上分析比较，初建年代在北宋早期。铁塔现存12层，塔高15.8米，由塔身、塔座两部分组成。塔身用生铁仿木结构分层铸造，逐层叠装而成。铁壳中空，厚6厘米—10厘米不等。聊城铁塔是我国为数不多的铁石建筑，不论是建筑风格，还是石雕艺术，都有较高的研究价值。
　　报恩塔的古老传说
　　中国的许多古塔，都因为美丽的民间传说而闻名遐迩，譬如，一提到杭州的雷峰塔，人们总会联想起白娘子的故事。而山东的许多塔，也有不少动人的传说。
　　济南东郊的龙洞景区，春天山花遍野，夏季小溪潺潺，山景如鬼斧神工，深谷峭壁、林木葱郁。报恩塔在一座小山的顶部，山坡丛林密布，无路可达山顶，只能远远眺望。此塔建于北宋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距今已有800多年的历史，砖石结构，平面方形，七层，高约10米，楼阁式。传说有一秀才在颠沛流离之际，得到龙洞寺高僧宗义的救助，终于考中状元。衣锦还乡欲向龙洞寺高僧报恩时，得知高僧已圆寂，为纪念僧人宗义的功德，这位秀才倾囊捐资修建了报恩塔，以了结感谢恩人之心愿。这个感人的故事流传至今。
　　还有这些塔……
　　临清舍利宝塔
　　临清舍利宝塔在临清北郊运河东岸。舍利塔八角九层，通高61米，砖木结构，塔为九重楼阁式砖塔，其塔心柱上穿塔顶冠表为塔刹，下直落地宫。塔底座围长40米，塔身逐层递减，内设木梯。外墙由素面条石砌筑，辟一门三龛，门为南向券拱形，门额有“舍利宝塔”四个大字。塔内各层有刻石，铭记建塔缘起、募化经过及布施人姓名。碑文铭塔为明万历二十九年建。舍利宝塔为我国运河沿岸四大名塔之一，其高峻巍峨，远近驰名。
　　高唐梁村塔
　　此塔在高唐梁村南兴国寺遗址，原称兴国寺塔。梁村塔为平面八角，现存11层，通高37米。楼阁式，砖石结构，塔始建年代无考。清光绪《高唐州志》载，明正统九年(1444年)重建兴国寺，有浮屠十三级。所谓十三级，疑将刹顶相轮作为层高计算在内，或修复时省去两级，何时修补，亦无文献记载。其底层边长2.85米，自下而上逐层递减，砖雕双跳华拱，一层挑檐上起平座，塔身底层北向砌垂花券门，门上有砖雕花饰。可登临，现在未开放。
　　平阴多佛塔
　　平阴多佛塔位于平阴翠屏山顶的玉皇阁院内。据碑刻记载，该塔始建于唐贞观四年(公元630年)，明初倾倒，明嘉靖元年(1522年)重修。整体石砌，密檐实心十三层，通高20米，平面呈八角形，基座高约1米，每边宽2.3米。塔身向上逐层收缩，顶呈锥形尖端，上饰铸铁塔刹。现存塔身由钢筋加固。
　　塔每层各面均有拱形佛龛，龛内莲花座上供奉佛像。除底层四面各一高1.2米大佛外，余皆为0.6米小佛像，原有104尊，现存88尊，为唐代或明代造像。在二层塔壁，嵌有明嘉靖元年《平阴县水山宝峰多宝塔记》两方。
　　无棣海丰塔
　　滨州地区无棣县的海丰塔，位于县城西隅。海丰塔原名普照寺舍利塔，唐贞观十三年建，明洪武初更名为大觉寺宝塔，永丰年间无棣易名海丰，故有海丰塔之名。塔为十三级密檐式建筑，平面八角，塔高45米。传说有菩萨佛骨与真舍利藏于其间。现在所见宝塔为1991年7月在大觉寺旧址承建的，塔按原貌复原规模，塔层八面设环栏，最上有佛光圆珠托半月组成塔刹。登临塔顶，鲁北大地俱在脚下，令人胸襟豁然开朗。
　　汶上太子灵踪塔
　　汶上地处鲁西南部。凡有佛祖灵骨之处皆为佛祖灵踪，均造塔以葬之，这便是太子灵踪塔的由来。
　　唐宋年间，汶上成为佛教圣地。唐代在汶上县城西北兴建了昭空寺。至宋代更名宋相寺。不幸的是宋相寺毁于日本侵华战争，唯有塔依然高耸。太子灵踪塔建于宋代，高41.74米，砖砌八角形十三层楼阁式建筑。底层东、西、南三面各砌有佛龛，四层塔檐八面雕莲花座；塔刹呈葫芦莲花形，是由黄色琉璃烧制而成，金光耀灼，当地百姓称其为“黄金塔”。
　　1994年3月15日，在整修该塔时，在塔基处意外发现一甬道。由甬道下去又发现了地宫，里面珍藏许多佛教圣品，有石匣、金棺、银椁、银条、牟尼串珠、金条、银菩萨、宝瓶等，还有佛牙、舍利。据石匣上铭文记载，北宋熙宁六年(公元1073年)二月，宋太祖赵匡胤的玄孙、中都(今汶上县)赵世昌到宋都开封，于嘉王赵郡府第里求得佛牙、舍利，以金为棺，以银为椁，以石为匣，葬于县城宝相寺太子灵踪塔。
　　此外，齐鲁大地还有众多各式各样、风格不一的古塔：济南历城成公无为大师墓塔、大佛头造像雕刻塔、青岛湛山寺药师塔、泰安岱庙铁塔、济宁照公禅师塔、金乡文峰塔、莒县定林寺墓塔、梁山西竺禅师墓塔、郓城观音寺塔、莒南卧佛寺舍利塔、平度大泽山智藏寺墓塔林……
　　寻塔的苦与乐
　　在寻塔过程中，笔者的体会是：辛苦与欢乐并存，有时无功而返，有时难免留下遗憾，有时寻塔还意外受伤，但汗水背后，更多的还是欢乐和欣慰。
　　当时去阳谷拍塔竟是无功而返。我是乘火车在京九线阳谷站下的车，因为之前看到一份材料上介绍阳谷县城南金堤外李台乡大寺村有座祝家庄塔，高七层。可下车后，在车站前询问开机动三轮的当地老乡，他们都一脸茫然，说那里好远呢，得10公里路，往返要20元钱。结果，坐着三轮车到了村口一问，村民指着村外一片荒地说，1958年前塔就倒塌了。我只在村民的猪圈里见到一块石头，说这是塔的其中一块基石。我只好悻悻而归。
　　去巨野拍永丰塔，是最为遗憾的一次。永丰古塔为八角四门楼阁式砖塔，始建于五代后周，因下沉淤于地下两层，现仅存5层，高约30米。拍完此塔后，我带着没拍完胶卷的相机再次出游，结果因操作失误导致胶卷被拉断曝光。这是最大的遗憾。
　　滕州龙泉寺塔、邹城重兴塔、兖州兴隆寺塔，我是用一天时间拍完的。早上由济南乘火车到最远的滕州下车，然后再依次退到邹城、兖州，为节省时间，每到一地我便雇乘三轮车看塔。
　　在滕州出站后我就找到一辆三轮车，三轮车夫说，大老远跑来专门看塔这行子的，他还是头一回遇到。不过，我觉得值，滕州龙泉寺塔非常值得一看。滕州龙泉寺塔为砖石结构，八角形，共九层，高43米，内设阶梯可登至顶层。远眺塔身高耸入云，登临则繁华市容尽收眼底。
　　乘汽车退到邹城，乘三轮车寻访重兴塔。重兴塔建于北宋初年，塔为八角形，砖木结构楼阁式，九层十檐，高约30米。塔顶为铜铸金桃形宝刹，阳光之下金光闪闪。重兴塔挺拔秀丽，古朴庄重。
　　乘汽车再退到兖州。兖州兴隆寺塔周围当时正在兴建博物馆。拿着相机取景时，我只顾向后倒退着，头后部突然“嘭”的一声，碰到围墙的小黑瓦上，用手一摸已满是鲜血，一时疼痛难忍。不过，当我登上这座八角形十三层楼阁式的兴隆寺塔，眺望远处，“风声遥应岱峰”，近处古城风貌尽收眼底，顿时觉得这一切辛苦和疼痛均得到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