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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诤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黄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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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诤
  黄俊威
  华梵大学东方人文思想研究所副教授
  华梵大学 第七次儒佛会通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 2003.09 )p351-362
  华梵大学哲学系, [台湾 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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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要﹞本论文的写作重点,主要是在讨论有关说一切有部所主张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理论,到底是在何种情况下所成立的。事实上,说一切有部的实有论(realism),主要是根据四个不同的论证下所成立的。其中,第一个论证就是《杂阿含经》的经证;第二个论证是认识论上“二缘生识”的论证;第三个论证则是外境实有论的“识必依境”的论证;至于第四个论证,就是佛教业报因果律的论证。围绕著说一切有部这四个论证,唯识学的开创者世亲(Vasubadhu),在《阿毗达磨俱舍论》中,也曾经以经量部的反实在论(anti-realism)观点,予以批判,结果则惹来众贤(Sa?ghabhadra)一系保守势力的反扑,并写下了一本维护说一切有部传统的巨著《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原名《阿毗达磨俱舍雹论》),予以反批判。因此,本论文的写作,就是希望能透过对这四个论证的深入讨论,重现出当时说一切有部整个论诤的真相。
  ﹝关键字﹞三世实有、法体恒存、说一切有部、阿毗达磨、世亲、俱舍论
  一、绪言:本文的写作背景和研究动机
  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in)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证,主要是从“认识论上的实有”出发,然后导向“存有论上的实有”。事实上,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不但是作为“认识论上的实有”(epistemological reality),同时,也可以作为“存有论上的实有”(ontological reality)。于是,就引发了当时中观学派(Mādhyamika)的强烈批判,而该学派的开创者龙树(Nāgārjuna),更提出了“缘起无自性,无自性故空”的“缘起性空”主张,彻底否定了说一切有部的“实有论”,这也正是佛教史上相当激烈的“实有论”(realism)与“反实有论”(anti-realism)之间的思想论战。最后,随著说一切有部“实有论”的瓦解,中观学派“反实有论”思想的抬头,大乘佛教的“我空”(人无我)、“法空”(法无我)、“毕竟空”(胜义无我)的思想基调,就在这一种情况下,正式地被确立起来了。
  经量部(Sautrāntika)就是从说一切有部所分裂出来的最大部派,它的学说,主要是受到了《般若经》和中观学派“反实有论”的思想启发,反对说一切有部所主张的“外境实有论”(bāhy‰rthadravyavāda; realism of outside world),而主张“表象主义的认识论”(s‰kāraj–ānavāda; representational epistemology),并成立了以“思种子说”(cetanā bījavāda)作为业力存在的最终基础,成为了日后唯识学中“阿赖耶识种子说”(ālayavij–āna bījavāda)的思想先河。因此,从说一切有部的“外境实有论”,中观学派的“反实有论”,到经量部的“表象主义的认识论”,最后,终于引发了世亲(Vasubadhu)唯识学的产生。唯识学的开创者世亲,在《阿毗达磨俱舍论》中,也曾经以经量部的反实在论(anti-realism)观点,对说一切有部的实有进行批判,结果则惹来众贤(Sa?ghabhadra)一系保守势力的反扑,并写下了一本维护说一切有部传统的巨著《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原名《阿毗达磨俱舍雹论》),予以反批判。因此,本论文的写作,就是希望能透过对这四个论证的深入讨论,重现出当时说一切有部的论诤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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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有关“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证问题
  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证,主要是从“认识论上的实有”出发,然后导向“存有论上的实有”。事实上,说一切有部的实有论,主要是根据以下的四个论证所成立的,其中包括:
  第一个论证是以《杂阿含经》的经证为主,属于“圣言量”的范畴。这一个论证主要是在证明: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世,作为被舍离的对象之前,必须是一种实有的存在;否则的话,即不可能成为一种被舍离的对象了。
  第二个论证则是“二缘生识”的论证,这是属于认识论的范畴。主要是从认识论上的“二缘生识”的观念出发,证明必须要有认识主体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以及认识对象的“六境”(色、声、香、味、触、法),在互相紧密的结合下,才能产生“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的认识作用。
  第三个论证其实就是第二个论证的进一步延伸,这就是“识必依境”的论证。换句话说:“六识”的生起,必须要以实有的“六境”作为基础;不然的话,就会产生所谓“无所缘境”的问题,也就是没有对象的认识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从认识作用(六识)的实有,即可推论到认识对象(六境)的实有,这显然就是一种从“认识论上的实有”出发,跳跃到“存有论上的实有”的一种论证方式。
  第四个论证是一种佛教因果律的论证,属于业力说的范畴,所谓“已谢业有当果故”。意思是说:善、恶业报的基础,必须要以实有的三世实有作为基础,假如三世不是实有的话,则这些因果业报的理论,都将会显得毫无意义的了。
  (一)《杂阿含经》的经证——存有论的预设
  1. 说一切有部的立场:
  现在,就让我们首先讨论第一个论证,也就是属于《杂阿含经》中最有力的经证,这是以“圣言量”的方式出现。诚如《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中1所说的:
  论曰:三世实有。所以者何?由《契经》中世尊说故。谓世尊说,苾刍当知:若过去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以过去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若未来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未来色勤断欣求;以未来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于未来色勤断欣求。
  事实上,这里所引用的《契经》,众贤在《阿毗达磨顺正理论》中说是《杖髻经》,然而,在《杂阿含经》中却找不到这一本经。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所谓的《杖髻经》,其实是说一切有部凭空杜撰出来的一本伪经。真正相关的《契经》,应该是指《杂阿含经》<阴相应>的第十一经;也就是《过去未来无常经》2,其原文是: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过去、未来色无常,况现在色。圣弟子!如是观者,不顾过去色;不欣未来色;于现在色厌、离欲、正向灭尽。如是过去;未来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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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大正二九.P.104b)。
  2 请参阅印顺《杂阿含经论会编》<五阴诵第一><一、阴相应>(正闻出版社.民国83年2月重版)p.10-11;或者是《杂阿含经》卷一(大正二.P.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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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识无常,况现在(受、想、行、)识。圣弟子!如是观者,不顾过去(受、想、行、)识;不欣未来(受、想、行、)识;于现在(受、想、行、)识厌、离欲、正向灭尽”。
  如无常,(如是)苦、空、非我,亦复如是。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由此看来:说一切有部在这里所引用的《契经》,其实就是指《杂阿含经》<阴相应>中的第十一经。然而,从《杂阿含经》的经文看来,佛陀只不过是要告诫弟子们,应该:“不顾过去色;不欣未来色;于现在色厌、离欲、正向灭尽。”换言之:这正是教导弟子人如何去厌离过去色、现在色和未来色的根本态度。
  然而,说一切有部却根据这些《杂阿含经》的厌离内容,进一步推论出所谓《杖髻经》的内容说:“若过去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以过去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若未来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未来色勤断欣求;以未来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于未来色勤断欣求。”换句话说:假如过去色不是实有的话,我们又何必要去厌离过去色呢?假如未去色不是实有的话,我们又何必要去厌离未来色呢?因此,佛陀既然要求弟子要厌离过去色、现在色和未来色,这就证明了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世,其实都是实有的。
  在这里,说一切有部所引用的经证,其实是充满著一个预设的前题,那就是:当我们在舍弃一个东西之前,必须首先预设被舍弃物的存在;不然的话,则整个舍弃活动的本身,即会显得毫无意义了。举一个例子来说,当我们说:“我今天丢掉了一百块钱。”这一句话的意思是说:你必须先有一百块钱的存在,然后才能够谈所谓的“我今天丢掉了一百块钱”;不然的话,则整个丢掉活动的本身,也会显得毫无意义了。同样地,当佛陀告诫弟子说:“不顾过去色;不欣未来色;于现在色厌、离欲、正向灭尽”的时候,应该是首先预设了实有过去色、现在色、未来色的存在;不然的话,则整个厌离活动的本身,也会显得毫无意义了。因此,从佛陀告诫弟子要厌离过去色、现在色、未来色来看,即可证明首先必须要有过去色、现在色、未来色的存在。所以,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证,即可通过这一种反覆的推论方式得以证成了。
  2.世亲的批判:
  事实上,在《杂阿含经》中,佛陀只不过是告诚弟子们,应该:“不顾过去色;不欣未来色;于现在色厌、离欲、正向灭尽。”而根本就没有牵涉到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世,是否应该为实有的问题。因此,说一切有部在这里所使用的经证,其实并不是一种百分之百的“圣言量”,除非说一切有部证明确实有这一本《杖髻经》的存在。事实上,它应该是“圣言量”和说一切有部实有论的预设前题,在交相运作下所产生的结果。他的目的,就是想借用《杂阿含经》的“厌离”观念,说明了“厌离”活动的本身,必须首先预设了这“厌离物”(三世)的存在。因此,“三世实有、法体恒存”作为“厌离物”的存有论预设,是必须首先成立的。针对这一点,世亲在《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中亦有批判说:
  又,彼(说一切有部)所言世尊说故,去、来二世体实有者。我等(经量部)亦说有去、来世,谓:过去世曾有名有、未来当有,有果因故。依如是义说有去、来,非谓去、来如现实有。谁言:彼有如现在世?非如现世?彼有云何?彼有去、来二世自性。此复应诘:若俱是有,如何可言是去、来性?故说彼有。但据曾、当因果二性,非体实有。世尊为遮谤因果见,据曾、当义说有去、来。
  原来,世亲主要是站在经量部的立场,来重新解释说一切有部的过去、未来实有思想。他认为:说一切有部所说的“过去的实有”,以及“未来的实有”,其实也可以理解为:过去的“曾有”(bhū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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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ūrva),以及未来的“当有”(bhavi?yat)。事实上,过去的“曾有”,在刹那生灭的过程当中即顿成过去,无法复见。因此,过去的法体,都不可能是实有的;至于未来的“当有”,由于尚未出现,因此,无法加以认识行。所以,未来的法体,也不可能是实有的。如此一来,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观念,在经量部的诠释之下,已经演变成为一种“过、未无体,现在有”的“二世无”思想了。同时,在众贤的《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中,也有保留相信应该是属于世亲的一段言论。例如:
  上座于此释前经言:“若过去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乃至广说。”此说意言:若过去色非过去者,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应如现在勤厌离灭;或若过去色自、他相续中非曾领纳,不应多闻圣弟子众勤修厌舍。要曾领纳,方可厌舍。未曾领纳,何所厌舍?以彼色是过去及过去曾领受故,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
  在这里,所谓的“要曾领纳,方可厌舍。未曾领纳,何所厌舍?”应该是属于世亲“过去曾有说”的立场。意思是说:由于过去的曾经拥有,才能够谈现在的厌舍。假如,我们对于过去的事物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话,那么,我们到底在厌舍什么呢?因此,世亲是把“若过去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乃至广说”的一段经文,理解为“若过去色自、他相续中非曾领纳,不应多闻圣弟子众勤修厌舍”。由此可知:世亲是要把说一切有部的“过去实有说”,转化为经量部的“过去曾有说”。
  3.众贤的反批判:
  然而,针对世亲这一种否定“三世实有”的态度,说一切有部的最终捍卫者众贤(Sa?ghabhadra;僧伽跋陀罗),在《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中,即有提出反驳世亲的话说:
  若过去色非是过去,不应于中勤修厌舍,应如现在勤厌离灭。此非经意,徒设劬劳。以若彼色非是过去,应是现在?或是未来?是则不应但如现在。此言翻是扰乱《契经》,岂得名为释经意趣。
  这里所说的“若过去色非是过去,不应于中勤修厌舍,应如现在勤厌离灭。此非经意,徒设劬劳。”这一句话,正是在反驳世亲的“过去曾有说”的观点。意思是说:假如把过去色视作是“曾有”的话,则过去色就会变成不是过去了。由于作为厌离对象的过去色不存在,因此,厌离的活动也就会变得不可能了。所以,世亲这一种说法,恐怕都是有违经意,白费心血了。又,假如过去色不像过去的话,那么,它到底是现在呢?或者是未来呢?总不能说它大概像现在吧!这简直就是扰乱经意,乱解一通。论中又说:
  又,若尔者,经但应言:若过去色非过去,非若过去色非有。又,经次后应作是言:以过去色是过去,非以过去色是有。文既不尔,彼释定非。若谓前经有如是义:“若过去色非有过去,不应于中勤修厌舍。非于无法可修厌舍,要过去色有过去性,方可于中勤修厌舍。如现在色有现在性,方可于中勤厌离灭。”则与我释其义无差,弥更显成过去实有。由此彼释,徒设劬劳,定不能遮过去实有。
  众贤对世亲的反驳是:假如过去色不是过去,是非实有的话。这应该有经文的根据才对!假如没有经文作为根据的话,则这一种说法肯定就是错误的。又根据前一段经文的说法:“若过去色非有过去,不应于中勤修厌舍,非于无法可修厌舍;要过去色有过去性,方可于中勤修厌舍。如现在色有现在性,方可于中勤厌离灭。”这一段经文很有可能就是世亲的对经文的诠释,意思是说:假如过去色不是过去的说,则没有所谓厌舍的问题。因此,过去色必须要有过去的性质,才能够谈所谓的“厌舍”。这就好比现在色有现在的性质,才能够谈勤厌离灭。而众贤则认为,这跟说一切有部的立论,根本就没有两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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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说一切有部跟经量部的最大差异,主要是在于“实有论”与“反实有论”之间的差异。就拿“厌舍”的问题来说吧!站在说一切有部的立场:所谓的“厌舍”,必须要以实有的对象作为基础。而经量部则认为:所谓的“厌舍”,不必然要以实有的对象作为基础。因此,在过去的“曾有”,以及未来的“当有”情况下,还是可以成立所谓“厌舍”的活动。然而,经量部这一种“反实有论”的论调,对于说一切有部的保守主义者众贤来说,是相当不能接受的。因此,众贤曾经批评这一种论调说:“若非实有,厌舍唐捐”。如论中所说的:
  彼第二释前所引经,少有彼经所说义趣。谓曾领纳,应勤厌舍;未曾领纳,何所厌舍?然不知彼作是释经,欲如何遮过去实有。若非实有,厌舍唐捐?释《杖髻经》亦不应理,无法不成因缘性故,彼随界言无所诠故,一刹那宗无相续故,无法不能招异熟故,不尔,生死应无穷故。由此我说:实有去、来。
  原来,众贤主要是认为:世亲是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来解释《杖髻经》的。因为,一切的因果业报、刹那生灭的种种现象,都必须要在“实有论”的情况下才能得以成立。而在“非实有论”的情况下,这些因果业报、刹那生灭的种种现象,都是不可能发生的。由此证明:《杖髻经》所言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理论,是一切现象得以成立的必要条件。
  (二)“二缘生识”的论证——认识论的预设
  1.说一切有部的立场:
  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第二个论证,其实就是属于认识论上“二缘生识”的论证。所谓的“二缘生识”,就是指:认识活动的本身,必须首先预设了认识主体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和认识对象的“六境”(色、声、香、味、触、法),才能产生“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的认识作用。因此,站在根(indriya)、境(artha)和合才能生识(vij–āna)的观念来说:当眼根看到色境的时候,于是就产生了眼识;当耳根听到声境的时候,于是就产生了耳识;当鼻根嗅到香境的时候,于是就产生了鼻识;当舌根尝到味境的时候,于是就产生了舌识;当身根碰到触境的时候,于是就产生了冷、热的身识;当意根想像到属于概念、印象的法境时,于是就产生了意识。所以,从“二缘生识”的角度而言:假如,作为过去、未来的根、境是非实有的话,则识的认识作用,也将成为非实有了。然而,根据前面第一个论证,已经证明了三世的存在,因此,理论上就应该有通于三世的六境存在,作为认识作用的基础。诚如《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中3所说的:
  又,具二缘识方生故。谓《契经》说:“识二缘生。”其二者何?谓:眼及色,广说乃至意及诸法。若去、来世非实有者,能缘彼识应阙二缘。已依圣教证去、来有,当依正理证有去、来。
  事实上,这里所说有关“识二缘生”的《契经》,应该就是指《杂阿含经》<阴相应>的第九八经,也就是指《观察经》4,其原文如下: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常当修习方便禅思,内寂其心,如实观察。云何如实观察?如实知此色,此色集,此色灭。此受、想、行、识,此(受、想、行、)识集,此(受、想、行、)识灭。云何色集?受、想、行、识集?缘眼及色,眼识生;三事和合生触。缘触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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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大正二九.P.104b)。
  4 请参阅印顺《杂阿含经论会编》<五阴诵第一><一、阴相应>(正闻出版社.民国83年2月重版)p.110;或者是《杂阿含经》卷三的第六八经(大正二.P.18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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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受生爱,乃至纯大苦聚生,是名‘色集’。如是,缘耳、鼻、舌、身、意,缘意及法,生意识;三事和合生触。缘触生受,缘受生爱,如是乃至纯大苦聚生,是名‘色集’、‘受、想、行、识集’。云何色灭?受、想、行、识灭?缘眼乃至色,眼识生;三事和合生触。触灭则受灭,乃至纯大苦聚灭。如是耳、鼻、舌、身、意,缘意及法,意识生;三事和合生触。触灭则受灭、爱灭,乃至纯大苦聚灭,是名‘色灭’、‘受、想、行、识灭’。是故,比丘!常当修习方便禅思,内寂其心。”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在这一段经文中,就有谈到有关“缘眼及色,眼识生;三事和合生触”、“缘意及法,生意识;三事和合生触”、“缘眼乃至色,眼识生;三事和合生触”,以及“缘意及法,意识生;三事和合生触”的经文,其实正是“二缘生识”,以及“根、境、识三和合生触”的最佳说明。事实上,从这一段经文看来,我们还是找不到有关“三世实有”的证据。
  2.世亲的批判:
  对于有关“二缘生识”的问题,世亲所提出的一个质疑就是:作为认识主体的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的前五根,去认识作为认识对象的色境、声境、香境、味境、触境的前五境,从而产生作为认识作用的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的前五识。这一种说法,在实有论情况下,还算勉强说得过去。然而,当意根去面对法处的时候,是否还是要以实有的法处作为认识的基础呢?则颇值得深思。针对这一点,世亲在《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5中亦有批判说:
  要具二缘,识方生故,去、来二世,体实有者。应共寻思:意、法为缘生意识者。为法如意作能生缘?为法但能作所缘境?若法如意作能生缘,如何未来百千劫后当有彼法?或当亦无为能生缘,生今时识?又涅槃性违一切生,立为能生,不应正理。
  世亲在这里指出:在“二缘生识”的情况下,法处是否可以看成跟意根一样,都可作为认识主体的“能生缘”;或者是可作为认识对象的“所缘缘”呢?假如把法处看作跟意根一样,都是认识主体的“能生缘”的话,那么,在百千劫的时间之后,它是否依然存在呢?也颇成疑问了。因此,把法处看作跟意根一样的“能生缘”,这是相当不合理的。
  3.众贤的反批判:
  针对世亲所作的批判,众贤还是依然重申说一切有部的“二缘生识”的根本立场,证明“三世实有”的命题,是完全正确的。如《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6中所说的:
  又,具二缘识方生故。谓《契经》说:识二缘生。如《契经》言:“眼、色为缘,生于眼识;如是乃至,意、法为缘,生于意识。”若去、来世非实有者,能缘彼识,应阙二缘。
  经主此中作如是说:“今于此义,应共寻思:意、法为缘生意识者。为法如意作能生缘?为法但能作所缘境?若法如意作能生缘,如何未来百千劫后当有彼法?或当亦无为能生缘,生今时识。又,涅槃性违一切生,立为能生,不应正理。若法但能为所缘境,我说:过未亦是所缘。”经主此言,乖于论道。
  谓对法者(abhidharmika)作如是言:“佛说二缘,能生于识。此则唯说实及假依,为根,为境,方能生识。二唯用彼为自性故,非无可为二缘所摄。”由此知佛已方便遮无为所缘,识亦得起,既缘过、未,识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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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大正二九.P.105a-b)。
  6 《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大正二九.P.62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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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生,故知去、来体是实有。宗承既尔,而经主言:如有、无亦能为所缘境者。但违戾佛,非对法宗。
  众贤认为:世亲提出法处是否可以作为能生缘或所缘境的问难,是相当不合理的。因为,站在说一切有部的立场来说:我们还是可以依照“和合假,假依实”的推论逻辑,证明“二缘生识”的正确性。所以,凡是不接受“和合假,假依实”的推论逻辑,都不可称为说一切有部的“毗婆沙师”(Vibhā?ika)。因此,按照说一切有部的认识论来说:“佛说二缘,能生于识。此则唯说实及假依,为根,为境,方能生识。二唯用彼为自性故,非无可为二缘所摄。”意思是说:所谓的“二缘生识”,是必须要在“和合假,假依实”的基础下来讨论的。所以,作为认识主体的根,以及作为认识对象的境,都必须要在实有的情况下,才能产生实有的认识作用——识(vij–āna)。否则的话,就会成为了“无所缘境”,也就是:没有对象的认识。因此,众贤认为:世亲的“过去曾有说”,以及“未来当有说”,都是根本违反说一切有部“毗婆沙师”的立场。
  (三)“识必依境”的论证——从认识论到存有论的预设
  同时,第三个论证,其实就是作为第二个论证的进一步延伸,所谓“识必依境”的意思是指:“认识作用”(vij–āna;识)的生起,必须要以“认识对象”(artha;境)的存在作为基础,不然的话,则整个“认识作用”也将无法成立。倘若通于过去、未来等色、声、香、味、触、法的六种“认识对象”是不存在的话,则会产生“没有对象的认识”(无所缘识)。由于作为“认识对象”的境是不存在,因此,作为“认识作用”的识,也就无法成立了。诚如《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中7所说的:
  以识起时,必有境故。谓:必有境,识乃得生;无则不生,其理决定。若去、来世境体实无,是则应有:无所缘识。所缘无故,识亦应无。
  事实上,“认识作用”(识)的生起,必须要以“认识对象”(境)的作为基础,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现在的问题是:“认识作用”(识)的实有,是否必然要以“认识对象”(境)的实有作为前题,则是相当值得怀疑的。诚如梶山雄一在《龙树与中后期中观学》8一书中说:
  倘若过去与未来的对象非实在,则人对有关过去与未来的东西的认识,便变成没有对象了。但是,没有对象的认识是不可能的。依此,我们可思考过去与未来的东西,即表示这些东西是实在的。
  在这里,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发现到:说一切有部都喜欢经常地把“存在”(existance)跟“实体”(substance)这两个概念,划成一个等号。换句话说:凡是存在的,就必然是实体的;凡是实体的,就必然是存在的。诚如世友(Vasumitra)在《异部宗轮论》9所说的:
  说一切有部本宗同义者谓:说一切有部诸是有者,皆二所摄:一、名;二、色。过去、未来体亦实有,一切法处皆是所知(j–eya;所认知的对象),亦是所识(vij–eya;所认识的对象)及所通达(abhivij–eya;完全所认识的对象)。
  因此,这里所说的一切有,就是指:名、色的实有,当然也就是指: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的实有。由于这绵延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法体都是实有的,所以,这些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的一切法处,都可以作为我们所认知、所认识、完全所认识的对象。
  事实上,把“认识”与“实体”这两个概念划成等号,这些都是实在论者(substancialist)所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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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大正二九.P.104b)。
  8 请参阅梶山雄一著,吴汝钧译《龙树与中后期中观学》(文津出版社.2000年12月初版)p.35。
  9 《异部宗轮论》(大正四九.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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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的错误;而对于一个表象主义者(representationalist)来说:“认识”与“实体”这两个概念,不必然是要密不可分;或者是完全相等的。因为,我们也同样可以有“非实体的认识”(nonsubstancial existance)的概念,而不会显得矛盾的。
  1.世亲的批判:
  假如把法处看作是认识对象的“所缘境”的话,则过去与未来,也同样可以作为所缘了。然而,由于过去是“已生已灭”,在刹那生灭的过程当中,即不复存在;而未来又是“未生未灭”,根本就是尚未发生的事件,则又如何成为“所缘境”呢?因此,世亲认为:只有把过去的事物看作是印象中的“曾有”;而把未来的事物,看作是将要发生的“当有”。如此一来,法处作为“所缘境”的情况,才有可能成立。如《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10中所说的:
  若法但能为所缘境,我说:过、未亦是所缘。若无,如何成所缘境?我(世亲)说:彼有如成所缘。如何成所缘?谓:曾有、当有。非忆过去色、受等时,如现分明,观彼为有。但追忆彼曾有之相,逆观未来当有,亦尔。谓:如曾现在所领色相,如是追忆过去为有;亦如当现在所领色相,如是逆观未来为有。若如现有,应成现世。若体现无,则应许有缘无境识,其理自成。
  在这里,说一切有部认为:当我们在忆念过去的色、受、想、行、识等五蕴活动的时候,这一种感觉,是如同现在那样的历历分明,因此,就说过去色是实有的。然而,世亲则认为:当我们在忆念过去色的时候,事实上,我们只不过是在忆念过去“曾有”的表象,同时也在逆推未来“当有”的表象。这也就是所谓的“非忆过去色、受等时,如现分明,观彼为有。但追忆彼曾有之相,逆观未来当有”的意思。所以,在世亲的观点认为:说一切有部是错把过去“曾有”的表象,执著为过去的实有;同时,也错把未来“当有”的表象,执著为未来的实有。因此,所谓“三世实有,法体恒存”,其实都是一种把表象实有化的思想结果罢了。
  2.众贤的反批判:
  同时,针对有关“无所缘境”的问题,众贤在《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11中即有说:
  对法诸师,承佛意旨,置于心首,咸作是言:“过去、未来,决定实有。”所言此义,应共寻思。应共此中,寻思何法?意为意识所依生缘,法为所缘能生意识,所依缘别,生缘义同,佛说:二缘能生识故。如所依阙,识定不生;所缘若无,识亦不起,二种俱是识生缘故。于明了义,何所寻思?若谓意根与所生识一类相续无间引生,可名能生。法不尔者。眼根及色,望眼识生,应非能生,彼非眼识一类相续无间引故。
  在这里,众贤对世亲的反驳是:没有对象的认识是不可能的。所谓“如所依阙,识定不生;所缘若无,识亦不起。”意思是说:识的生起,必然要以根(认识主体)、境(认识对象)作为所依。假如,作为认识主体的根,与作为认识对象的境不是实有的话,则会形成没有对象的认识。然而,没有对象的认识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之所以能够认识对象,这就足以证明认识对象一定是实有的。同时,众贤对于世亲依经量部所说的以意识流的相续来说明过去的“曾有说”,以及未来的“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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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大正二九.P.105b)。
  11 《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大正二九.P.62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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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都是以“反实有论”作为前题的论述,其实都是不合理的论证。最后,众贤即重申“识必依境”的主张,作为“三世实有”的明证。如《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12中即有说:
  又,一切识必有境故。谓见有境,识方得生。如世尊言:“各各了别彼彼境相,名识取蕴。”所了者何?谓:色至法。非彼经说:有识无境。由此应知:缘去、来识,定有境故,实有去、来。
  在这里,众贤是透过世尊所说有关五取蕴中“识取蕴”的功能,就是:各各了别彼彼境相。意思是说:“识取蕴”主要是以了别外境的相作为它的功能。因此,识的作用,就是要以外境作为认识的对象。由于没有对象的认识是不可能的,由此证明:贯通于三世的外境,一定都是实有的。
  (四)“因果业报”的预设论证
  根据佛教因果业报的法则:我们过去所造的种种业力,虽然都会在刹那生灭的过程当中顿成过去,然而却会在未来开花结果,这就是所谓的“已谢业有当果故”。因此,假如没有过去恒存的法体,则不可能产生未来的善、恶果报。所以,业因在过去是存在的,由此证明:过去应该是实有的;业果在未来必会受报,由此证明:未来也应该是实有的。诚如《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中13所说的:
  又,已谢业有当果故。谓:若实无过去体者,善、恶二业当果应无。非果生时,有现因在。由此教理,毗婆沙师定立去、来二世实有。若自谓是说一切有宗,决定应许实有去、来世,以说三世皆定实有故,许是说一切有宗,谓:若有人说三世实有,方许彼是说一切有宗。若人唯说:有现在世及过去世未与果业,说无未来及过去世已与果业,彼可许为分别说部,非此部摄。
  然而,在这里我们不禁又产生一个疑问:到底在因果业报与“三世实有”之间,是否有一种必然的等同关系呢?换句话说:到底是因果业报必须要以“三世实有”作为基础,才能存在呢?或者是只有“三世实有”,才能保证因果业报的存在呢?事实上,因果业报的存在,的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然而,是否代表了“三世实有”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呢?这就相当值得讨论了。
  从这四个有关“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证中,我们不难发现到:在说一切有部的论证当中,其实到处都是充满著这一种实有论的预设前题。而这一种预设前题,几乎都可作为整个说一切有部的认识论和存有论的基础。无怪乎说一切有部会说:“若有人说三世实有,方许彼是说一切有宗。若人唯说:有现在世及过去世未与果业,说无未来及过去世已与果业,彼可许为分别说部,非此部摄。”意思是说: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思想,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意识型态的标签。因此,凡是认同这一个标签的人,才有资格称为说一切有部。所以,如果是不认同这一个标签的人,则只能称之为“分别说部”了。
  1.世亲的批判:
  针对有关过去的业因,能感生未来的业果问题。世亲的观点是比较倾向于经量部(Sautrāntika)的“思种子说”(cetanā bījavāda),以心的相续(sa?tāna)、转变(pari?āma)、差别(bheda)来说明因果业报的问题。有关这一点,世亲在《阿毗达磨俱舍论》的<破我品>中,都已经有详细的讨论过。因此,世亲认为:假如承认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世是实有的话,则在任何时间,一切因果业报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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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大正二九.P.628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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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都将会成为恒常不变的了。试问这一种恒常不变的业报本体,又该如何去产生感果的功能呢?《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14中所说的:
  非经部师作如是说:即过去业能生当果。然业为先所引相续,转变差别,令当果生。彼<我品>中当广显示。若执实有,过去、未来,则一切时果体常有。业于彼果有何功能?若谓能生,则所生果,本无今有,其理自成。若一切法,一切时有。谁于谁有能生功能?
  承如说一切有部所说的:“过去业能生当果。”这里所说的“生”(jāti),在实有论的情况下,到底又是如何的生呢?假如业果之前是没有的,而现在却变成有的话,那么,这一种前后的变化,还可以说是实有的吗?假如一切万物,在任何时间当中都是实有,那么,又是谁去“生”这一个未来业报的功能呢?世亲这一种责难,对于实有论者来说,真是一针见血。然而,众贤对于世亲的批判,也是毫不示弱的。
  2.众贤的反批判:
  为了要反驳世亲以经量部的“思种子说”来取代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说”,众贤在《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15中即一再重申说一切有部的根本立场说:
  又,已谢业有当果故。谓:先所造善、不善业,待缘招当爱、非爱果。思择业处,已广成立。非业无间,异熟果生;非当果生时异熟因现在。若过去法,其体已无,则应无因有果生义;或应彼果,毕竟不生。由此应知:过去实有。
  由此可知:众贤的意见还是认为,假如不承认“三世实有、法体恒存”,则一切因果业都即将成为不可能了。同时,针对世亲在《阿毗达磨俱舍论》中所提出的“思种子”理论,众贤曾提出相当严厉的反批判。如《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16中所说的:
  经主于此作如是言:非经部师作如是说,即过去业能生当果。然业为先所引相续,转变差别,令当果生。譬如世间种生当果,谓如从种,有当果生,非当果生,从已坏种;非种无间,有当果生。然种为先所引相续,转变差别,能生当果。谓:初从种,次有芽生叶,乃至花,后后续起。从花次第,方有果生。而言果生从于种者,由种所引展转传来,花中功能生于果故。若花无种所引功能,应不能生如是类果。如是从业,有当果生;非当果生,从已坏业;非业无间,有当果生。然业为先所引相续,转变差别,能生当果。
  这里所说的经主,其实就是指世亲本人。因为世亲在《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17中以“业为先所引相续,转变差别,令当果生”的经量部“思种子说”,来取代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理论,惹来了众贤的极大不满。然而,有关世间业力的从种子发芽生叶,开花结果来说,是否就表示了业力从此就可以相续呢?这也正是众贤质疑世亲的地方。诚如《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18中所说的:
  业相续者谓:业为先,后后刹那,心相续起。即此相续后后刹那,异异而生,名为“转变”。即此转变,于最后时,有胜功能,无间生果,异余转变,故名“差别”。如是等理,准前应知。此说如前思择业处,已曾遮遣,今因义便,理未尽者,复应广破。且业为先,心后续起,名“业相续”,理必不然。以业与心,有差别故。言差别者,谓:业与心体类及因,皆有异故。体有异者,相各别故。类有异者,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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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大正二九.P.104b)。
  14 《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大正二九.P.106a)。
  15 《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大正二九.P.629a-b)
  16 《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大正二九.P.629b)
  17 《阿毗达磨俱舍论》卷二十<分别随眠品>(大正二九.P.106a)。
  18 《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五十一<辩随眠品>(大正二九.P.629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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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法,类各别故。因有异者,因二,因三而得生故。此既有异,如何可言:后心续生,是业相续。又,心与业俱时而生,辩俱有因,及于余处,已广成立。于思相续、识相续中,曾不见有自类相续,俱时而起,故知业、心,非一相续。
  这里所说的“业相续者”(Karma-sa?tānika),主要是指经量部的业力与心的相续理论。因此,所谓的“转变”,梵文是pari?āma,这是指:业力的转移透过心的前后刹那生灭,相续而生起,这就是转变。同时,这一种转变,在最后的阶段,就会产生各别的感果功能,这就是所谓的“差别”(bhada)。所以,经量部就是透过这一种业力的转变、差别方式,来说明业力在未来会有感果的功能。
  然而,众贤的质疑是:业与心是两种不同类的东西,在刹那生灭的过程当中,彼此是各别差异的。因此,所谓的“后心续生,是业相续”,这一种业与心的异类同时相续,又是如何可能呢?所以,众贤认为:业与心的异类同时相续,是根本不可能成立的。事实上,众贤对于经量部的批判,倒是相当强词夺理的。然而,他对于自已所维护的说一切有部,其理论破绽,却又是视若无睹的,这真是一种双重标准的思惟模式,实在使人感到遗憾的。
  三、结论
  综合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获得以下的几项重点:
  第一个论证其实是充满著相当多存有论预设的论证,因此,并不算是一个严格的经证。同时,所谓的《杖髻经》,根本就不存在,而我们所能找到的,其实只有《杂阿含经》<阴相应>的第十一经;也就是《过去未来无常经》。而在这一本经中,仅有所谓的“不顾过去色;不欣未来色;于现在色厌、离欲、正向灭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若过去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以过去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于过去色勤修厌舍。若未来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于未来色勤断欣求;以未来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于未来色勤断欣求。”所以,第一个论证,根本就不应该有圣言量的地位。
  第二个是属于认识论上“二缘生识”的论证,它主要是根据《杂阿含经》<阴相应>第九八《观察经》中有关“缘眼及色,眼识生;三事和合生触”,以及“缘意及法,生意识;三事和合生触”而来的论证。然而,我们却找不到有关实有论的必然证据,因为根据表象主义,我们也可以同样获得“二缘生识”的结论。
  第三个其实就是从认识论到存有论的预设论证,也就是所谓“识必依境”的论证。说一切有部由此而导出“外境实有论”的主张,然而,眼识所依的外境,到底是否必然是一种实有,倒是可以值得讨论的。因为,假如把外境视为一种表象,同样也可以成立“识必依境”。
  第四个是“因果业报”的预设论证,从已谢业有当来果的角度,同样地,也不必然要导出实有论的结果。因为,从经量部的“思种子说”来看,也同样可以建立这一种“因果业报”的理论。
  诚如上文所说的: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证,主要是从“认识论上的实有”出发,然后导向“存有论上的实有”。事实上,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理论,不但是可以作为“认识论上的实有”,同时,也可作为“存有论上的实有”。于是,就引发了中观学派与说一切有部相当有名的“空、有之争”。因此,经量部的出现,其实就是反映了说一切有部的内部,由于受到了《般若经》和中观学派“反实有论”思想的启发,反对说一切有部所主张的“外境实有论”,而主张“表象主义的认识论”。所以,唯识学的开创者世亲,在《阿毗达磨俱舍论》中,也曾经以经量部的反实在论观点,对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理论进行严厉的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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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终于惹来众贤一系保守势力的反扑,并写下了《阿毗达磨顺正理论》,予以反批判。
  事实上,从说一切有部提出“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外境实有论”,到世亲以经量部的“表象主义的认识论”进行批判,以及众贤的反批判。我们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佛教的思想发展,从原来的唯物倾向,已经慢慢地朝向唯心的方向发展,而这一种发展,其实也就是渊源自佛教内部对于有关“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论诤中所促成的。因此,研究说一切有部的“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思想演变,对于理解佛教思想的发展规律,的确是相当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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