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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阿波罗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3日
来源:不详   作者:王 镛 邓 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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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阿波罗
  □ 王 镛 邓 美 《中国国家地理》 2005年第11期
  深眼、薄唇、高鼻, 头顶肉髻覆盖着波浪式卷发,身着罗马长袍,活脱脱一个欧亚混血儿,这就是佛像最初的起源,融合希腊、罗马的风格和东方印度的创造,犍陀罗佛像就是以这样神奇的魅力静静地向世人展示,默默地俯瞰着自己最初的家园。
  初次耳闻犍陀罗,是在巴基斯坦大使馆的一次午宴上。“简单点说,犍陀罗就是长着阿波罗容貌的佛像或菩萨!”北京大学东语系的唐孟生教授如是说。竟然还有貌似阿波罗神的佛像吗?这其中是怎样的渊源啊?唐老师的一句话勾起了我对犍陀罗的极大兴趣,也揭开了我的巴基斯坦犍陀罗之旅的帷幕。
  废墟中的佛学院
  2005年4月的一天,我们的汽车行驶在巴基斯坦的中北部平原上,在一片绿野之中前往我们犍陀罗之旅的第一站——犍陀罗重要的遗址城市塔克西拉。犍陀罗是古印度十六列国之一,本部在今巴基斯坦北部印度河与喀布尔河交汇处的白沙瓦谷地。印度河以东的塔克西拉曾作为犍陀罗的首府,可以说是犍陀罗艺术的摇篮。白沙瓦谷地北边的斯瓦特河谷、西边阿富汗喀布尔河流域的哈达、贝格拉姆等地,也往往被划归犍陀罗艺术流派的范围。
  犍陀罗是印度次大陆的西北门户,外族入侵的必经之地,丝绸之路的中转站,印度与中亚、西亚和地中海世界联系的枢纽,东西方文明交通的十字路口。这种特殊重要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在犍陀罗的历史舞台上,印度统治者与外族入侵者像走马灯一样轮番登场,演出了异彩纷呈的历史戏剧。印度文化与波斯、希腊、罗马等外来文化,像蜂蜜、牛奶和葡萄酒一样水乳交融,酿成了奇香四溢的甘露,诞生了东西方文化联姻混血的宁馨儿——犍陀罗艺术。
  塔克西拉这座在古代热闹的都市如今已是荒草萋萋,我们只能在荒野之中凭吊当年佛教艺术的楚楚风韵了。正午时分,阳光开始狂野地倾洒,顶着炎炎烈日我们来到了皎莲寺——塔克西拉最著名的佛学院。
  当年迎接南来北往的学法之人的佛学院如今已是一片残垣断壁。千百年的风雨剥蚀、日月寒暑已经将灰泥建造的寺院和佛塔消磨殆尽。偶尔有几个佛龛里存放着原始佛像的复制品供人们参观临摹,试图找回昔日的盛世奇景。然而灰泥制作的佛像和佛塔面貌如此原始粗陋,让人怎么也难相信这里就是辉煌佛像艺术的摇篮,以及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地方。
  然而在接下来的行程里,我的思绪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希尔卡普是塔克西拉中心具有古希腊风格的城市遗迹。正门外站着两队穿着白袍长褂,头裹包巾的巴基斯坦男人,他们奏起了悠扬高亢的音乐欢迎我们,欢快的鼓乐声回响在空旷的原野上。放眼望去,我们看到的是整齐划一的地面交通和房屋系统。干道和支路依然清晰可见,店铺、寺庙的地基和佛塔的底座整齐地排列在那里,但许多地方已被杂草覆盖了,等待着将来的考古学家前来挖掘。沿着古代城市主街道往深处行走,鼓声越来越远,缥缥缈缈,依稀入耳。站在荒草丛生的小山包上,眺望远处的山峦,近处的大树、古迹,油然升起一种萧瑟的感觉。即使间或有巴基斯坦少女鲜艳的衣着头巾点缀其间,这些遗址依然只能让人感慨唏嘘、遗憾古代的盛世一去不返,只留下了战火纷飞的乱世。
  现在的白沙瓦已经见不到任何佛教遗迹。从这里向东,马丹附近的塔克提拜,是巴基斯坦现存规模最大、最负盛名的古代僧院。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塔克提拜可以说是犍陀罗地区保存最好的废墟,它在公元1世纪到7世纪时香火鼎盛。从留下的几近完整的断壁残垣我们还可以清楚地勾画这座僧院当年的壮景:僧人的禅房、厨房、饭厅、书房等等。当年这里是极其僻静清幽的修行场所,僧人们可以在这里潜心学佛。从僧院登顶,三面皆悬崖峭壁。俯瞰僧院,我们才发现塔克提拜占据了多么有利的地势。为了我们这批代表团的安全,巴国政府已派驻士兵把守在四周的山头上。远眺过去,荷枪实弹的士兵与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同脚下的寺院废墟遥相呼应,仿佛一首雄浑的战争交响曲。我们的思绪也随之飘回了遥远的年代。
  穿罗马长袍的佛祖
  据考古发掘,佛像的起源,也就是犍陀罗佛像的创始,只能追溯到贵霜王朝迦腻色迦时代。迦腻色迦时代在犍陀罗地区建造了大批佛塔寺院,并仿照希腊、罗马神像雕刻了大量佛像、菩萨像。佛像的出现显然与1世纪以后印度大乘佛教的兴起有关。小乘佛教恪守原始佛教朴素的无神论思想,认为佛陀已入涅磐,寂灭无形,因此禁止偶像崇拜。印度早期佛教雕刻,从未出现人形佛像,都以菩提树、台座、法轮、脚印等象征暗示佛陀的存在。大乘佛教吸收了婆罗门教的多神论思想,把佛陀神化为宇宙间至高无上的神,并附之以“化身”。希腊人自古就有模仿健美的人体塑造神像的习惯。贵霜时代,在迦腻色迦奉行的宗教宽容、折中、调和的政策下,犍陀罗艺术家(其中也可能有来自地中海世界的工匠),便开始遵循仿照希腊、罗马的艺术风格,雕刻出佛陀本身人形的形象。
  犍陀罗佛像的雕刻,开始采用一图一景的单幅独图,连续的情节用多幅图画展现,并且用刻着簇叶饰的壁柱分隔开。浮雕基本采用西方的平行透视,每组人物一般从右向左站成一横排,偶尔点缀舞台道具式的景物,疏密相间,留有空白,类似希腊、罗马浮雕。在佛传故事中,起初佛陀都以普通人形象出现,只是头上多了一圈光环而已;后来佛陀形象越来越高大醒目,逐渐从浮雕中独立出来,向单独设龛供奉的圆雕佛像发展。
  犍陀罗佛像的造型,从整体上来看是由希腊太阳神阿波罗或希腊、罗马哲人的头部,披着罗马长袍“托格”的身体,与某些标志着佛陀的印度伟人身份的相貌特征(如头顶上肉髻、眉间白毫等)混合构成。这种希腊化的佛像,被称作“阿波罗式的佛像”或“穿托格的佛像”。它们一般的造型特征是:脸型椭圆,五官端正,深眼、薄唇、高鼻,顶上肉髻通常覆盖有希腊雕刻常见的波浪式卷发,头后光环朴素无华。一般身披托格式僧衣,毛料质感清晰,襞褶厚重,贴附身体。犍陀罗佛像的面部表情平淡、高贵、冷静,通常眼睛半闭,突出冥想内省的精神境界;青灰色片岩的材料色调幽暗、沉着、冷峻,增强了佛像的古朴、庄重和静穆。但佛像身材短粗、手势与姿态以及标志佛陀伟人身份的妙相等等这些纯粹的印度观念是犍陀罗雕刻家的独创,尤其是佛像坐势和立姿确立了艺术上的准则,为后世各国佛教艺术所沿用。
  东方佛教艺术的起始
  斯瓦特河谷是白沙瓦北部的一个重要三岔路口。这里西北方是兴都库什山脉,东北接喀喇昆仑山脉,东南是喜马拉雅山脉。在中国僧侣西行求法的浪潮中,这个盛产葡萄的青葱峡谷是大多数僧侣的必经之地。为了寻求“真理”,一批接一批中国僧团长途跋涉前往“西方的天堂”,其中最著名的就有法显、宋云和玄奘等人,他们的名字被生动地记载在佛学院遗址中的展板上。斯瓦特河谷被他们描绘为美丽的珍珠和悬在空中的绿色走廊。过去这里曾经拥有1400座雄伟壮丽的佛学院和佛塔,公元5世纪法显曾经记录,这里有6000尊金质佛教众神雕像被人顶礼膜拜。在公元初期的几个世纪中,犍陀罗艺术伴随着佛教的传播从中亚扩散,东渐中国、朝鲜、日本,斯瓦特河谷起着重要的衔接作用,并为远东佛教艺术提供了最初的佛像的范式。
  佛教大约在1世纪后半叶开始传入中国,贵霜时代,丝绸之路便是中国西域接受佛教和犍陀罗艺术的重要通道。高僧络绎不绝,译经造像,弘传佛教,楼兰地区米兰佛寺的佛像和壁画、于阗地区拉瓦克塔院的佛雕像和菩萨像,明显取自希腊化的犍陀罗艺术。龟兹克孜尔石窟的塑像和壁画,杂糅了希腊、波斯和印度的因素,有些泥塑像又与塔克西拉的塑像相仿。有些学者推测,中国内地敦煌、云冈和龙门石窟的佛像也间接受到犍陀罗的影响。从中国向东,朝鲜、日本的佛教艺术直接受到中国北魏艺术的熏陶,也间接受到犍陀罗艺术的影响。
  在将近两千年后的今天,犍陀罗艺术的辉煌无论在塔克西拉、白沙瓦还是斯瓦特河谷,都几乎已经完全湮没于在荒野之中、山巅之上,我们能够看到的只剩下萧瑟的历史遗迹。我们满怀的感叹和遗憾只能在博物馆中寻求慰藉,虽然很多文物已经随着战乱和佛教在这个国家的衰亡流失到了国外,所幸整个犍陀罗地区还建立了五座精彩绝伦的博物馆:塔克西拉考古博物馆、斯瓦特博物馆、迪尔博物馆、马尔丹博物馆和白沙瓦博物馆,每个博物馆都拥有大量的珍贵文物。佛祖的历史生平,从生到死的神迹和传奇都被精心刻画在华美壮丽的石板上。
  正是在这些博物馆里,我们才见识到了伟大的犍陀罗造像艺术,我们不仅惊叹于佛教故事的庞杂、人们想象力的丰富,更惊叹于将近两千年前中亚这个山谷地带所吸收和创造出来的精美雕刻。中国的大同、云岗和龙门石窟,正在以绝代的风华吸引着全世界的人前来观赏,而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壮丽的石雕其实最初是发源于古代的犍陀罗王国——现今的巴基斯坦,又有多少人会想到,这些佛像的前身竟然是希腊的阿波罗神像,世界上竟然有混合着阿波罗容貌和东方人容貌的佛像!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佛教在巴基斯坦早已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伊斯兰教已经在这里深入人心,所以佛教遗迹的毁灭或荒废也并不出人意料。如果没有这些博物馆,我们根本无从去见识去感受古代佛教的灿烂篇章。博物馆的藏品却让我们如此近距离地回到了过去,想象当年的造像师是如何用尽自己的技巧和才智仿照希腊、罗马的雕塑创造自己崇拜的偶像。这些就是世界遗产,某种文化的遗迹,在城市规划建设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依然瞠目于久远年代之前人们所创造的城市、寺院以及佛塔建筑的成就——虽然它们都已成为废墟,只能在博物馆里被现代人管中窥豹,我们仍然充满了敬佩。
  也正是这种博物馆所带来的震撼,才更引起我们的反思,犍陀罗艺术之所以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也正是因为它们都储藏在博物馆里少有人看到,或是还埋藏于地下等待挖掘。虽然塔克西拉和塔克提拜已经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可是知道的人凤毛麟角;来过的人站在荒废的遗址上根本感觉不到像柬埔寨的吴哥或中国的长城所能带给人的震撼;而作为友好的亲近邻邦,中国知道或研究犍陀罗艺术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也许这就是保护文化遗产最简单的意义吧。让后代的人去亲历,去感受,去怀想,去热爱,然后去保护古老的犍陀罗佛像艺术吧。无论是何种文化艺术,我想我们总能找到它们与时代相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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