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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桥:敬慕周绍良先生

       

发布时间:2009年05月03日
来源:不详   作者:董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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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桥:敬慕周绍良先生

  周绍良先生的千金周启瑜从北京寄来我的几本书要我签名留念。她说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财富”是五百本签名本,都是父亲生前好友送的著作,同辈的有功、饶宗颐、季羡林、王世襄、任继愈、舒芜、黄苗子、黄裳、吴小如,上一辈的有赵朴初、茅盾、施蛰存、阿英、谢兴尧、赵景深、张中行、臧克家。她说她父亲要她接着用心搜集心仪的作家签名本,说是“要力争做大些,收集得精些”。周启瑜还送了两本书给我,一本是她祖父叔迦先生的《周叔迦说佛》,一本是她父亲的《唐传奇笺证》,都钤了绍良先生的藏书印章给我清赏。

  我是周绍良先生的老读者,他的书几乎读遍了,《清代名墨丛谈》和《清墨丛谈》自然喜欢,《蓄墨小言》尤其读了又读,查了再查,太好用也太好看了。我无缘拜识周先生,在他辞世三四年后竟然得悉他女儿是我的读者,读过我那么多本书,欣忭之余,不无惆怅:绍良先生在世之日,我真应该不辞冒昧修书问安、问学、问字,看在女儿份上他一定不会介意。中国的老典籍老学术老文玩周先生那一代人是最后一班列车上的乘客了,我这一代人没那份渊源,只好枯坐在月台上望车尘而兴叹。

  最后一班列车谁也料不到那其实不是一班平平安安的列车。周绍良先生和他同时代的读书人学问家一九四九年之后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政治浩劫,身心受辱,事业叫停,生命中艳阳的年岁凄然见不到艳阳,他们几乎都靠着夕阳的残照和深宵的风烛重温荒废的功课,一心一意追回耽误了的时光:他们的成就是带血带泪的成就。周启瑜回忆父亲写了一篇〈高山仰止〉,她说家里书房藏着一本巴掌大的油印小书《北荒草》,那是父执聂绀弩的文革诗集,她父亲在封面上写下悲怆的诗句怀念凄苦的诗家:

  北荒往事已风流,革命如今岂到头。

  十载幽囚天作孽,百端磨折命为仇。

  撑肠剩有诗千首,把臂犹存貉一丘。

  何罪遣君居此地,天高无处问来由!

  周绍良先生是个冷静低调的热心人,眼见朋友的冤屈他不甘沉默,关爱后辈的事业他慷慨襄助,周启瑜说她父亲爱书藏书却常常把一些古籍珍品送给年轻的学人,辛德勇写过文章说周先生为了鼓励他收集有价值的历史文献,不惜送给他好几部书:“其中最珍贵的是一本万历末年刊刻的《玉匣记》,这是研究明代社会风俗极为难得的史料。翻检《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知明代的《玉匣记》国内公藏目前还没有见过著录,其罕见程度可想而知”。我听说过这部书,早年一位集藏明代文玩的前辈跟我提过《玉匣记》,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书,猜想书中所记明代世俗风情一定深具参考价值:“几十年都找不到,毕竟不是高濂的《玉簪记》啊!”前辈苦笑着说。他也收藏不少清墨,常说古墨不仅是文房雅玩更是文人治学的足迹,里头隐藏多少志业的消息,可惜绍良先生写的那几本墨书老先生都看不到了。我倒真的是读了周先生的《蓄墨小言》上下两册才知道了清代文人高士的许多故事,书中那些古墨名墨尽管遥远,坊间碰到大名头小名头的文房雅玩起码不再陌生了。彭元瑞的“赐砚堂墨”没见过,我却收得一件彭元瑞乾隆五十年写的泥金《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是装裱精致的小册页,听说是台湾国立师范大学一位国文教授的旧藏,十几年前我在台北郑老先生古旧的书画店里邂逅,书法确然十分漂亮,泥金神采也格外焕发,老先生说彭元瑞书名显赫,是南昌人,号芸楣,官至工部尚书,协办大学士,赠太子太保:“《心经》册页字字流丽,不可多见,暂时舍不得卖!”此后数年每去台北我都去看望老先生,也都问他泥金《心经》是不是可以买了。三几年过去,那年临近春节,他找出几通清人书札匀给我,一时高兴连《心经》也找出来让我带回香港过年了。

  周绍良先生《蓄墨小言》上册〈赐砚堂墨〉里考订“赐砚堂”是彭元瑞斋名。他说“赐砚堂”为斋名者,清代很多:“盖因当时每逢佳节,皇帝总喜以砚墨相赐,而受者感此殊荣,因取为斋名”。周先生根据寿石工《重玄琐记》所述汪近圣什景墨背面“彭氏书画墨”断定他所藏鉴古斋“赐砚堂仿墨”之“名花十友”墨也是彭元瑞用墨,并在清代李元度《国朝先正事略》卷十七《曹文恪公事略》找到所附之〈彭元瑞传〉:“其以‘赐砚’作为堂名,是由于他撰写干清宫灯词而叨蒙皇帝‘貂裘端砚’之赐”。

  绍良先生几本赏墨著述所记的家藏古墨上千笏,那么多年里我只侥幸在坊间买到他写过的两笏,一笏是王梦楼所题汪心农的云液墨,一笏是司马达甫、程振甲所造之瓦当墨。周先生在《蓄墨小言》里说,他箧中藏的“云液”墨一笏精美动人:“通体云纹,金墨相间,真异品奇制。面‘云液’二字,阴识填金;背‘汪心农制’,显然为王文治手笔。腰子形,浑然天成,毫无棱角,玩之不忍离手,神品也”!我那丸瓦当墨是溥雪斋旧藏,锦盒上钤雪斋藏印,平圆式,周径约三公分,厚半公分,一面图“长毋相忘”瓦当文,一面篆文环书“司马达甫、程也园同造”九字,阴识填金,中间圆心嵌一珠,侧面阳文楷书“大清乾隆年制”,绍良先生从《履园丛话》和《有恒心斋文》中找出两人生平。照周启瑜说,六十年代尾她父亲把千锭藏墨全部捐给故宫博物院,她从小熟悉的装着老墨的饼干盒一下子全不见了,只见父亲兴来反覆翻阅那些墨的四大本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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