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慧双开的南岳慧思大师

定慧双开的南岳慧思大师
　　文／谢美霜
　　慧思法师，俗家姓李，北魏宣武延昌四年（西元五一五年）生于南豫州汝阳郡武津县（今河南省上蔡县） 。法师善根深厚，年少之时即以仁恕而闻名于乡里，并常梦见梵僧劝他出离俗世。他受到这个瑞相的感化，在十五岁时便辞别双亲出家。出家后诵读《法华经》等大乘经典，精进苦修。二十岁时受具足戒，从此以后更加严谨地持戒，摒绝一切的交际往来，仍然精勤地禅修与诵持《法华经》等大乘经典，短短几年便达一十遍之多。
　　二十岁受具足戒的那年，慧思法师深感世间无常，又见禅经中赞叹禅修功德，因而发愿求取无上菩提与证得首楞严定（乃诸佛及十地菩萨所得之禅定） 。意思此后游历各地以寻访禅师，后来得遇慧文禅师，从他学习禅法。在意文禅师的僧团中，意思仍一本他过去的苦行节操，不畏劳苦地尽心服务大众，空暇之时，则是不分昼夜地摄心禅修，思惟真理。经过一年多，并未有所体证。直至次年的夏天，在三七日坐禅之后，得见一生以来的种种善恶业。慧思惊叹不已，从此更加勇猛精进，不久证得法华三昧，获得当时的著名禅师的赞许，声名远播。
　　慧思在证得法华三昧之后，游行各地，慕名前来跟随他的人愈来愈多。他教导门人并不只是侧重禅法，而是兼以慧学。由于门徒众多，难免良莠不齐而有是非，以致为他招来祸害。据《续高僧传·慧思传》所载：了吊子日渐增多，根基有所差别，于是用大小乘中定慧等法门来闽扬引喻，以摄受自他。众人良莠不齐，是非因而生起。”三十四岁（东魏武定六年，西元五四八年）时，他在河南兖州讲说讨论佛法，竟然遭到恶心比丘用毒药毒害，以致全身溃烂，深及五脏，几乎不治。这个事件以后，慧思决意不再前往北方，应信州刘史之请而止住于信州，为大众讲说大乘经典，前后三年之间，精勤不懈，未曾休息。
　　齐天保元年（西元五五O年） ，慧思三十六岁，齐文宣帝敉召国内所有禅师入宫供养，慧思法师谦虚地以自己德行不足为由而加以拒绝，随后向南迁移而避居在郭州的山中。齐天保四年（西元五五三年） ，慧思三十九岁时，郭州刺史刘怀宝请他讲说大乘，这时，慧思再度遭恶心论师以毒药放置在食物中，性命垂危之际，他一心合掌向十方诸佛忏悔，并念般若波罗蜜，毒即消散。
　　翌年（西元五五四年） ，慧思转赴光州，在开岳寺、观邑寺讲说《大品般若经》及《法华经》 ，前来听闻的信众不断增加，这又招致t些恶心论师的嫉拓，都想要杀害慧思。慧思于是生起大悲心，发愿制作全字《般若经》 ，用宝函盛放，并发愿现无量身于十方国土讲说《般若经》 ，希望令一切恶心论师都能获得清净信心。在意思四十四岁时（西元五五八年） ，制作全字经典的心愿在光城县齐光寺成就了，为此，他特别撰写了《南岳思大禅师立誓愿文》 （以下简称《立誓愿文》） ，述说出家学道、习禅，及在各地游化屡遭迫害，因而发心书写金宇经本的因缘，以及立誓修禅、证得解脱、得神通力、弘扬般若、广度众生的大愿。由于《立誓愿文》的流传，许多人不远千里而来，依上慧思学习，后来创立天台宗的智顗也在这时（陈文帝天嘉元年，西元五六O年）来到光州大苏山，师事意思。
　　陈朝光大二年（西元五六八年） ，光州烽火连连，慧思门人无法安心修行，慧思于是带领四十余人迁往湖南，进入南岳山。依据《续高僧传·意思传》 ，慧思到了南岳，告诉门人：“我将只寄居在这座山中十年，在这以后必然远游他方。”并说他过去生曾上住南岳修行，门人依他的指示，果真挖掘出种种僧物，甚至还有他过去生的遗骸一具。陈大建元年（西元五六九年） ，久居南岳九仙观的道士欧阳正则等人惟恐慧思弘传佛法，将导致九仙观衰微没落，掩埋兵器于南岳山，诬告系慧思受北方齐国之伞而图谋不轨。在朝庭受审之际，慧思展现种种神变，陈主宣帝惊叹不巳，问都不问，就判道士诬告。宣帝敬重慧思，尊称他为大禅师，并曾迎请慧思到栖玄寺讲《大品般若经》 。
　　南方向来注重义学，轻蔑禅法，自从意思到来后，这种情形有了改观。《绩高僧传·慧思传》说：“江柬佛法非常重视义门，对于禅法则有所不及。而慧思感慨南方的情况，于是定慧双开，白昼谈论义理，夜晚便修习禅观。因此，所讲说的内容无非旨趣高远，于是验证因定发慧这个道理是不虚的。南北禅宗很少不承继他的。”慧思以他深厚的禅定力及慧学造诣，向特重义学的南方验证了“因定发慧”是真实不虚的，以后习禅之士多受到他的影响。
　　慧思法师栖止于南岳的期间，常有种种神异与瑞相。寄居南岳的第十年，也就是意思初到南岳所说“我将只寄居在这座山中十年”的期间即将届满之时，他聚集门人，连日说法，苦切呵责。最后，他告诉众人：“如果有十人不吝惜身伞，常修《法笔》 、 《般舟》念佛三昧、方等忏悔常坐苦行的话，随他们有所须要，我自然会供给，必定奋利益他们。如没有这样的人，我将会远去。”在场的门人居然没有人应诺，慧思于足叫大众退去，端身正坐：安祥圆寂，世寿六十三岁。当时异香满室，慧思身躯柔软，颜色和生前一般，没有差别。
　　慧思自从年少出家以来，就特别注重行持，等到发心修禅而参访禅师之时，又接触到北方僧人特有的躬行实践风气，使他更加深信由定发慧的修学路径。又因师承慧文法师，慧文法师所提倡的禅法就是定慧并重，慧思往后也是依循这样的道路。在慧学方面，他以《大品般若经》与《法华经》的读诵和讲说为主。 《大品般若经》全称《摩诃般若波罗蜜经》，为鸠摩罗什所译，经中贯彻大乘空宗一切皆空的思想，以十八空来说明一切现象空无自性。这种性空思想与稍后出现的《法华经》的实相说有相通之处，或者说《法笔经》的实相说就是建立在般若的基础之上。 《肇论·宗本义》说；“本无、实相、法性、性空、缘会，一义耳。”实相与性空的意义是相同的。然而，般若经比较强调“性空”面，较偏于“空” ， 《法华经》的实相说虽源于般若，并不停留在般若的“性空”上，也注意到差别相（如十如是）的方面，最后归结于实相。慧思虽然极重视《大品般若经》 ，但更推崇《法华经》 ，他曾向智顗说明《大品般若经》所说是次第义，《法华经》则是专为利根菩萨而说的圆顿义，这对智顗后来创立以《法华经》为中心的天台宗学说，有重大的影响。
　　在禅定方面，慧思结合从《法华经》所体奋。到的圆顿法门，用来修习法华三昧，并倡导“法华安乐行”的实践行法，是他在未世弘经的体验。法华三昧一词出自《法华经》的（妙音菩萨品）及（妙庄严王本事品），但经中未有具体阐述及修持的说明，仅和其他三昧的名称并列。对法华三昧的具体内容和修持加以阐述的，首先开展于慧思。在慧思的著述《法华经安乐行义》中，他解释法华三昧的境界说：
　　是故初发心新学诸菩萨应善观眼原毕竟无生灭，耳、鼻、舌、身、意，其性从本来不断亦非常，寂然无生灭。色性无空假，不没亦不出，性净等真如，毕竟无生灭。声、香、味、触、法从本已来空，非明亦非暗，寂然无生灭。根尘既空寂，六识即无生三÷不如如性，十八界无名，众生与如来，同共一法身，清净妙无比，称《妙法华经》 。
　　又说得法笔三昧是：
　　一心一学，众果普备；一时具足，非次第入。亦
　　如莲华一华成众果，一时具足。法华三昧之境界体现了大乘空宗“入不中道”的中观思想，并归之于“众生与如来，同共一法身”，而这也就是由定发慧、定慧双开的究竟境界。
　　慧思对于所习经论，每有独到的体会与见解，多结合实践加以闽说，他的著作见于记载的有：《诸法无诤三昧法门》二卷、 《立誓愿文》 一卷、 《随自意三昧》 一卷、 《法笔安乐行义》 一卷、 《大乘止观法门》二卷、 《次第禅要》 一卷、 《释论玄》 一卷、 《三智观门》 一卷、 《出四十二宇门》二卷。慧思的门下学人颇多，著名的有智顗、新罗玄光、大善、南岳的僧照、枝江的慧成、江陵的慧咸等。智顗后来创立天台宗，是东土天台宗的实际创宗者：玄光将慧思的思想传入新罗，为以后天台宗教义流布于朝鲜半岛的先驱。
　　综观慧思法师的一生，他虽生长于偏重禅定，不重经论的北方，却能双开定慧，不但在自我的修学上如此，在教导弟子时也是如此。止观并重的天台宗虽创宗于其弟子智顗，但实际上奠基于慧思。慧思法师旱在一千多年前就洞见佛法修学之要在定慧双开、止观并修，并有极高的成就（智顗说他已修得六根清净位） ，为修学佛法指示出正确的途径。
　　摘自《圆光新志》7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