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的修学及次第

“法”的修学及次第
　　宏印
　　佛教在人类历史上，已流传延续了二千伍百多年，从空间的面而言，分南北两传，其中大乘小乘，显教密教等宗派繁多，教义纷歧，往往使初学者莫衷一是。面对如此庞大博杂的“历史佛教”，吾人究意应如何抉择，始能较可能的正确认识释尊原始面目的本怀“正法”，允非易事。本文仅站在佛门弟子的立场，略述个人修学“佛法”以来的一隅之见。
　　首先，我们必须体认，释尊成道后，曾宣示说：“若佛出世，若未出世，此法常住，法住法界”。 （杂阿含、二九六经） 。佛陀证悟的“法”，被形容为是“非佛作亦非余人作”，本来如此而被称为“法性法尔”。佛经常形容诸法实相，语言道断，心行处灭：如此无上甚深微妙法，如何而可以依世人言语及心行的常人境界，方便施设诠示表达出来呢?这如大智度论卷七说：“诸佛说何实，何者是不实，实之与不实，二事不可得。如是真实相，不戏于诸法，怜愍众生故，方便转法轮”。有了这层面的了解，而后对“历史佛教”的宗派法门之多样性，再以契理或契机的修学过程，抉择其“次第”的必然性及正确性。
　　“法一的施设，一切都是为了引渡众生从此岸登彼岸，而契理或契机，显然差别很大。释尊传世，应机说法，观机逗教：因而法门施设无量，非一而是。如中阿含软化病经云：“如诸佛先说端正法，闻者欢悦，谓说施、说戒、说升天法” 。从原始佛教四阿含的圣典而论，佛陀逢人说法，并没有开口了生死，闭口脱轮回：总是“因材施教一随其根机，方便引导，善巧次第，始能趣人涅槃。早期四阿含常常提列四预流支：“亲近善男子，听正法，内正思惟，法次法向”。其实也是佛教界普遍耳熟能详的闻、思、修的必然程序。
　　这里，个人想直接叙述我对“法”的修学次第之看法：所谓“闻法发心，修行解脱”，应该充份明白“因果”二字的事理意义。经云：“因地下真，果招纡曲”，所以对于“法”的契理，是契入何种义理的“法”?是闻什么法门的法，然后闻法启发什么心?也就是说从凡夫地种下那种闻法发心的种子，是修行成就何种“果位一的必然关键。一般而言，佛法分世间法，出世间法：出世法又分解脱道的小乘法与菩萨道的大乘法。有人认为需先修学世间法，成就人天乘果位，才能次第再入出世法：而依“契机”而论，理未必然，因而有人认为有些根机可以直接契入出世法，照样能成就出离生死世间的罗汉果位。
　　再以出世法而言，有人以为需先修学小乘法的罗汉果位，再“回小向大”进修大乘法的圆满佛果，这种为“回人大乘”。另有人以为可以“直人大乘”，闻大乘法，发菩提心，直接起修菩萨道的六度广行，趣入佛果。又有人以为声闻，缘觉、菩萨，三乘究竟同一解脱：所以小乘无须回小向大，端在闻法契机，发心契机，证果解脱平等究竟。“法”的修学及次第，契何种根“机”，闻何种义“理”，从历史佛教而言，宗派之见，纷然杂沓，实难有一统之定论也。
　　于此，笔者愿意对“解脱道”的正法修学次第，表示一些意见。这里指的解脱道，是一般传统认为的小乘法：其实原始佛教，无大小乘之分。顺便一提，我觉得近人印顺长老，将印度一千七百年的佛教史，略分为“佛法” “大乘佛法” “秘密大乘佛法”的三种称呼及分期，是十分妥当的。尤其以“佛法”两字涵括原始佛教及部派佛教，而不称以小乘佛法，可谓匠心独运，另具只眼。
　　杂阿含、六二四经，佛陀对郁低迦说：“当先净其初业，然后修习梵行，……当先净其戒，直其见，具足三业，然后修四念处”。依此段经文来看，修学的次第，强调净其戒及直其见的先决条件之重要性。直其见，指的就是
　　“正见”：学佛的人，亦熟闻“正见”的重要，而正见云何，有人便不知所云或知之不详了!杂阿含、七五O经云：“诸善法生，一切皆以明为根本。……如实知者，是则正见。正见者，能起正志……正定” 。六五四经又云：“如是五根（信、进、念、定、慧）慧为其首，以摄持故”。修学佛法，需先成就闻慧的正见，即是对分别邪正、善恶、因果、事理、真妄，得到知见纯正。这如杂含七八五经云：“于法抉择、分别、推求、觉知、黠慧、开觉、观察”。而正见的引向趣入出世，还必须对四圣谛及三法印：“依远离、依离欲、依于灭、向于舍”，始能具足成就出世正见。杂含三四七经，佛陀曾告诉须深：“不问汝知不知、且自先知法住，后知涅槃”。
　　法住智，即安立缘起因果的善巧智慧，在有情缘起事相的基础上，进而通达苦空无常无我的诸法实性，证入涅槃果位。印顺长老的“成佛之道”偈颂云：“增上慧学者，即出世正见，佛为阿难说，缘起义甚深：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无常空无我，惟世俗假有。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缘起空寂性，义倍复甚深：此是佛所说，缘起中道义，不著有无见，正见得解脱。……又复正见者，即是四谛慧，如实知四谛、应断及应修，惑苦灭应证，由灭得涅槃。先得法住智，后得涅槃智，依俗契真实，正观法如是”。
　　法住智知缘起法的流转，知缘起因果的必然性：涅槃智知缘起法的还灭，知缘起因果的空寂性：法住智知缘起的生灭，涅槃智知缘起的下生灭：法住智通达有为法的世俗谛，涅槃智通达无为法的胜义谛。龙树菩萨于中论云：
　　“诸佛依二谛，为众生说法，一以世俗谛，二第一义谛；若人不能知，分别于二谛，则于深佛法，下知真实义；若不依俗谛，不得第一义，不得第一义，则下得涅槃”。上来的举证论述，端在说明“法”的正见修学次第，有其不可逾越腊等的必然性。依此正见，趣入以“八正道行入涅槃”，是唯一而不许别异的解脱正道：释尊临入灭时，仍然对须入跋陀罗说：“若诸法中无八圣道，则无第一沙门果，第二、第三、第四沙门果。以诸法中有八圣道，便有第一沙门果、第二、第三、第四沙门果”。
　　对于“解脱道”的正法修学次第，再略叙其断惑证果之次第。依四阿含经来说，解脱有四种果位；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而以达到阿罗汉才算究竟正性离生，能人无余涅槃，真实解脱。杂阿含六一经云：“于此法（灭） ，如实正慧等见，三结局断知，谓身见，戒取、疑，是名须陀洹果。不堕恶道，必定正趣三菩提，七有天人往生，然后究竟苦边”。证得初果的圣者，经典称其为“初得法身” “知法入法” “不复见我，唯见正法”。断除身见，身见即我见，又名萨迦耶见，即生死轮回根本，断了它，由于通达缘起空性智证无我性，便不再于五蕴身心计执我想，这是超凡入圣的第一关。初果须陀洹，得清净法眼，是法非法，邪道正道，不疑不惑，所以也不会再误入歧途，盲修那些咒术、祭祀、苦行的戒取见。也下再对佛、法、僧、戒有任何犹疑，杂阿含多处形容为“于佛不坏净、于法、僧不坏净、圣戒成就，是名四法成就者，当知是须陀洹”。
　　“法”的修学及解脱次第，依次二果、三果、四果。这是“根本佛教”，南北传共信的共义，无可争议。依原始阿含圣典而论，果位的次第及修持断惑次第，十分明了，有圣典文献可查考，亦无需多生争辩。未了!笔者还要多说几句话，明确表示意见立场的是：当前“台湾佛教”面临的问题及危机或考验，当然“问题众多”!而最让我忧心的是，释尊的正法，因历史传承演变，已由量变而恶化到“质变”，非法成正法，附佛外道，邪师说法取代了释尊的“法饶益、义饶益”了!但愿好心学佛者，护念正法，能令正法久住，方名真实佛弟子。
　　九二年七月九日于海印精舍
　　摘自《僧伽》第2卷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