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佛教导航>> 五明研究>> 宗教研究>> 综合研究>>正文内容

经导对中国佛教礼忏的影响——以梁《高僧传》为中心的探讨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释道昱
人关注  打印  转发  投稿

经导对中国佛教礼忏的影响——以梁《高僧传》为中心的探讨
  释道昱
  圆光佛学学报
  第三期 (1999.02)
  页73-100
  --------------------------------------------------------------------------------
  页74
  前言
  在梁《高僧传》中,作者慧皎原本要分该传为八科,后来却发现“经导二技”,在化俗上有其价值性,才增加为十科,如其所云:“昔草创高僧本以八科成传,却寻经导二技,虽于道为末,而悟俗可崇”。换言之,这“经师”与“唱导”二技,很可能在当时是非常盛行,因此他才会赞叹此二科有化导众生的作用,又称此二科为“技”,很明显的表示它们是“技术”或“技艺”,也许被认为是度众的方便技巧;然而于修持法门的排行榜上,慧皎则认为是“于道为末”的敬陪末座了。但笔者认为这个问题有待商榷,因为在该传中的“诵经”、“经师”、“唱导”三科有交集之处,事实上也很难明确的划分界线。若勉强的区分大致可归类:“诵经”篇是僧人以诵持某特定的经典为个人的修行依据,有时会有感应,并随缘的度众; 然“经师”则是“转读”、“讽咏”经典,并配合音声梵呗之技艺;“唱导”即是宣唱法理于斋会中以化导众生。 事实上套用现代语言,后两者都是以“音声佛事”为业 -- 以诵经、礼忏、宣导度化众生,然而“诵经”篇中的僧人大都以“诵”或“讽咏”经典为个人修持的依据,似乎不是以诵经为业。 但详读“诵经”与“经师”二篇之后,笔者发现这两篇有多处雷同之处,也难怪在《续高僧传》中,道宣把“诵经”改为“读诵”,而“经师”与“唱导”合并于“杂科声德篇”了。[1] 然本文仅探讨初期中国佛教中的“音声佛事”对当今佛教中“礼忏佛事”的影响,故以梁《高僧传》中相关的三科为讨论的中心,以下将这三科一一介绍。
  --------------------------------------------------------------------------------
  注1:T.50/2060, PP.685,700.
  页75
  一、诵经科
  该篇中收集了正传 21 人,旁出附见者 11 人。 [2]该篇中记载的僧人大都是苦行、诵经、礼忏、习禅而感得鸟兽集其左右、或老虎蹲其前、异人献宝、甚而菩萨现前。他们所诵之经典有:正法华经、古维摩经、十地、思益、大涅槃、金光明、首楞严、大品、进而金刚般若经等。[3] 正传 21 人中就有 16 人诵持《法华经》,可见《法华经》是六朝时代僧侣的宝典。其次是诵持《古维摩经》的有 7 名,也有以法华、维摩二经为主要修持经典,以其余经典为修持依据者其数尚少,以下略举数例以解之。
  释普明 (晋代约 371-455) 以“礼忏为业”,诵“法华维摩二经”,每诵至“劝发品辄见普贤乘象立在其前,诵维摩经亦闻空中唱乐,又善神咒所救皆愈”。[4] 普明所诵持的法华经应是鸠摩罗什所译的《妙法莲华经》(406 A.D.译),因为罗什译本的第二十八品是 <普贤菩萨劝发品>,相似于竺法护译的《正法华经》(286 A.D.译) 的二十六品 <乐普贤>。该<劝发品>品提及:
  “是人若行若立读诵此经 ...若思惟此经...我复乘白象王现其人前..”。[5]
  很奇怪的,在竺法护译的<乐普贤>品中却无“乘象立其前”之说,而是:
  “一心勤修正法华经,书持经卷常当思惟一切不忘....临寿终时面见`千佛'...不堕恶道”。[6]
  此差异很有可能是他们所持的原文本就有不同了。另外,由竺法护的该译文中得知“千佛”的观念早在西元三世纪已存在中国佛教中了。又传文中明言“劝发品”,很明显的普明所诵持的《法华经》即是罗什的译本了。 再者,“诵维摩经亦闻空中唱(倡)乐”一事,也在该经中发现相似之事。罗什译的《维摩诘所说经》(406 译) 中亦提及:
  --------------------------------------------------------------------------------
  注2:T.50/2059,在慧皎自制的目录中在“僧覆之下有附见慧琳”见P.421c,但于僧覆的传文中却无有慧琳的叙述,见P.407c,故笔者将慧琳删除,只列11人。
  注3:大品经是《大品般若经》的简称,见《法宝总目录》No.1, P.208c.
  注4:T.50/2059, P407b.
  注5:T.9/262, P.61ab.
  注6:T.9/263, P.133bc
  页76
  “持世白佛言...我昔住于静室时,魔波旬从万二千天女,状如帝释,鼓乐弦歌来诣我所。”[7]
  支谦译的《维摩诘经》(223-253 年间译) 也有相似的译文。 [8]这两则感应之事,无异在表达虔诚礼诵不仅感得天人、菩萨赞叹,而且也是入道法门之一,又普明善于神通咒术以救世济人,因此不难揣测他是个有道的高僧吧。
  另一则传文也与普贤有关,应该也是诵持法华经之故吧。 释道冏 (约卒于 宋 443)“素诵法华,唯凭诚此业,又存念观音...进修禅业...作数过普贤斋,并有瑞应,或见梵僧入坐,或见骑马人至..... 倏忽不见”。 [9]道冏一向主修法华,又念观音[圣号],并数度举行“普贤斋”,可见他也是个普贤菩萨的感应者了。
  中国“斋会”的流行可能始于西晋,因为西晋时竺法护所译的斋经被记载于《出三藏记集》(445-518年 又称僧祐录):
  “菩萨斋法(经) 一卷,旧录云菩萨斋经,或云贤首菩萨斋经,右 64部 凡116 卷今阙,竺法护译”。[10]
  贤首与普贤都是华严经中的大菩萨,有贤首菩萨的斋经,应该也会有其它菩萨的斋法才对。 于《彦悰录》(602年)竟然也发现一些有关斋法的“阙本”(旧录有目而无经本) 记录:
  “佛悔过经一卷 晋世竺法护译、菩萨悔过法一卷 晋世竺法护译,菩萨斋法一卷 (一名持斋,一名法斋) ..... 菩萨受斋经一卷、菩萨受斋法一卷、六斋八戒经”。[11]
  可见在晋朝这些斋法与悔过法可能流通过,而隋代的《彦悰录》中这些有目无本的经都是由“旧录”抄袭下来的,因此不难推断斋会、忏法可能始于晋代之前,而盛行于南北朝,才会在梁《高僧传》中出现不少不同名称的斋会,例如:禅斋、圣僧斋、苦行斋、舍身斋、普贤斋、七日斋、观世
  --------------------------------------------------------------------------------
  注7:T.14/475, P.543a.
  注8:T.14-474, P524b.
  注9:T.50/2059, P.407a.
  注10:T.55/2145, P.9b
  注11:T.55/2147, PP.175a,177ab
  页77
  音斋、金光明斋、盂兰盆斋、三千僧斋会、无遮大会等,可见“斋会”在第五、六世纪时是非常盛行的法会。
  汉译的“斋”字相似于梵文的 Uuposatha (Upo`sadha, Upavasatha),译为“布萨、斋戒、静斋”等意。[12] Upo`sadha 有“purity (清净), confession of one's sins (发露忏悔自己的罪)”之意,并引申为三意:净化身、口、意三业,过午不食与不食非时之食,和法会中的斋食。 [13]又 Upo`sadha 有 confess (自白、忏悔) 之意。[14] 可见“斋”在印度佛教的传统中是净化身心与发露忏悔之意。 又由上述的经录与梁僧传中得知,六朝时代的斋会大都与忏悔分不开,例如【释玄高】传记载:“高令作金光明斋,七日恳忏”。[15] 显然中国早期的佛教,在饭食的斋会中是有忏悔三业的仪式,与印度佛教的传统是相似的。然现今佛教法会中的斋食,是否有忏悔的心情,则就因人而异了。
  又释法恭 (亡于宋太(泰)始年间 465-471) 春秋八十,“诵经三十余万,每夜讽咏,辄有殊香异气”。[16] 汉文“讽”即“诵也”,“倍文曰讽,以声节之曰诵”;[17] “咏”则是“歌也、长言也”。[18] 显然地,诵经即是讽诵,也就是要拉长音声、有节拍的唱诵。 法恭诵经而感得殊香异气,此乃表示他也应是个以诵经而入道者。
  不仅斋会与忏悔有关,事实上诵经与礼忏也是息息相关的,在传文中时常出现“礼诵”、“忏诵”之词。 例如释弘明 (403-486) 的实例:
  “诵法华、习禅定、精勤礼忏六时不辍,每旦则水瓶自满....又一小儿来听明诵经...云昔是此寺沙弥,盗帐下食,今堕圊中 (厕所),闻上人道业,
  --------------------------------------------------------------------------------
  注12:见赤沼智善,《印度佛教固有名词辞典》,京都:法藏馆,1931, P.714b.
  注13:Japanese-English Buddhist Dictionary, Daito Shuppansha, 1965, P.246.
  注14:Franklin Edgerton, Buddhist Hybrid Sanskrit Grammar and Dictionary, Vol.II: Dictionary, Delhi: Motilal Banarsidass, 1985, P.147b.
  注15:T.50/2059, P.397b.
  注16:T.50/2059, P407c.
  注17:见《中文大辞典》,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出版部,1993,普及版,No.8,.1078c. “倍文”即是“背诵书文”,“倍”通“背”,见上列辞典,No.1, P.1049b.
  注18:同上辞典,No.8, P.927a.
  页78
  故来听诵经...”[19]
  另道嵩 (宋) 也是“忏诵无辍”,僧侯 (396-484) 则是“年十八便蔬食礼忏”,又“诵法华维摩金光明”。而慧弥 (440-518) 也是“晓夜习定,常诵波(=般)若,六时礼忏”。[20] 此中的“上人”“礼千佛”、“忏诵”都是当今中国佛教界普遍使用的语词与仪式。
  在上面释弘明的例子中受报的沙弥现身来听诵经,且称弘明为“上人”,此乃表示该僧的道行德业,足以感动幽冥界的众生。“上人”原是中国儒家传统上对“优异人”之称呼,<新书修政语>云:“周成王曰寡人闻之,有上人者有下人者”。[21] 该语词也出现在佛教的经典中,例如鸠摩罗什译的《摩诃般若波罗蜜经》(403-404译) 提及:“若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我亦随喜,所以者何,上人应更求上法”,[22] 可见般若经中指的上人是“发菩提心者”。 又佛教辞典《释氏要览》(北宋 1019 道诚撰) 也解释:“上人,古师云,内有智德,外有盛行”,[23] 此似乎有“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涵意。 该语词原来已在罗什的译本中出现,难怪慧皎 (497-554) 的僧传中也有“上人”之词,可见“上人”的用法始于儒家,进而被使用于六朝时代的佛教界。 然该语词也在目前佛教界中时有所闻,徒众们称呼自己敬爱的师长为“上人”,这原来是有其典故的,至于现代人对它的定义是否与古人相同,就不得而知了。
  “礼千佛”也是现今佛教中常举行的法会之一,尤其是在中国的农历年间,大部份的佛教寺庙都会有“礼三千佛”或“礼万佛”的法会,而“礼千佛”这名词竟然也出现在梁僧传 <诵经篇> 释僧辩 (420-492) 的传文中,可见它必定有其源流,如传文:
  “诵法华、金刚般若....诵法华日限一遍...礼千佛凡一百五十余万拜..”[24]
  --------------------------------------------------------------------------------
  注19:T.50/2059, P.408a.
  注20:T.50/2059, P.408bc.
  注21:见《中文大辞典》,No,1, P.306b.
  注22:T.8/223, P.273c.
  注23:T.54/2127, P.261b.
  注24:T.50/2059, P.408b.
  页79
  “千佛”的名词早就出现在西晋竺法护的译经中 (见上注解六)。礼千佛必须依据诸佛名号经典而礼拜,因此该类经典早在西晋时代已译出,据《僧祐录》,竺法护曾于太始中 (265-274) 至永嘉二年 (308) 间译《诸方佛名经》一卷与《十方佛名(经)》一卷,但已在僧佑时代就“阙”失了。[25] 又在该录的“新撰失译 - 虽缺译人,悉是全典”,且“今并有其本,悉在经藏”中收集有 14 部佛名经:[26]
  “有称十方佛名得多福经一卷 (抄)、三千佛名经一卷、千佛因缘经一卷、称扬诸佛功德经一卷 (抄三卷称扬诸佛功德经)、过去五十三佛名(经)一卷 (初药王药上观,亦出如来藏经)....贤劫千佛名经一卷......灭罪得福佛名经一卷。”[27]
  上列引文中的佛名经,在僧祐时代都是流通的,只是遗失译者罢了。但有一部与上述同名的《千佛因缘经》竟然被收集在大正藏第十四册,No.426经,又挂名是鸠摩罗什译的。 该经在《僧祐录》、《法经录》、《彦悰录》、甚至《大唐内典录》中均列入“失译经目”中,[28] 直到《大周刊定众经目录》(695 明佺撰) 才归于罗什的名下,[29] 很显然的该部经实非罗什所译。[30] 又收集在大正藏第十四册中有关佛名的经典就有十多部,其中三部“失译”--- 遗失译者的过去、现在、未来千佛名经 (No.446,447,448经) 有可能相似于上面引文中的“三千佛名经”。
  另在《僧祐录》卷十二,序文“千佛名号序 出贤劫经 沙门竺昙无兰抄”:
  “贤劫经说,....八万四千度无极法,当来贤劫一千如来,亦得入也。...佛为喜王说诸佛号字,号字一千数之有长。而兴立发意二品重说,皆齐慧业而止,以此二品捡之。有以二字为名者,三字名者,有以他字足成音句,非其名号,亦时有字支异者,相(想)梵本一耳,将是出经人,转其音辞令有左右也,长而有者,或当以四五六字为名号也。...余今别其可了,各为佛名,意所不了,则全举之,又以字异者注之于下,然或能分合失所,深见达士,
  --------------------------------------------------------------------------------
  注25:T.55/2145, P.9a.
  注26:T.55/2145, P.21b,P.32a.
  注27:T.55/2145, P.22b.
  注28:T.55/2145, P.22b, T.55/2146, P.121a ,T.55/2147, P.153a ,T.55/2149, P.304a.
  注29:T.55/2153, P.377a.
  注30:对于罗什的译经,笔者曾于拙著《请观世音经译本考》中讨论过。
  页80
  其有觉省,可为改定,恕余不逮。”[31]
  该序文是解释《贤劫经》中的一千佛也能入无极法,[32] 因而有卷六的“千佛名号品”,在该品中佛号都是三字为一名。[33] 但在卷七“千佛兴立品”与 卷八“千佛发意品”中,对佛号的解释,汉文字数就不定了。诚如序文中所说,有二字、乃至五、六字,其梵本都是一样,只是译者繁简的解释不同罢了。“兴立品”是介绍每一佛的种性、父母、与成佛时的国土、所度众生的人数。另“发意品”即解释诸佛修道因缘,[34] 此应是序文中所说的“慧业”。 该序文是竺昙无兰抄出,他于东晋 381 - 395 年间在中国译经,[35] 又《贤劫经》之末记录著:“竺法护于(西晋)永康元年 (300) 七月二十一日,手执口宣,时竺法友,从洛寄来,笔受者赵文龙...”。[36] 该序文自云“出贤劫经”,内文是抄的,可见原序文应附在《贤劫经》内,但现存于大正藏中的该经,却无此序文。又竺法友是东晋时人,收到后即手抄,因此很明显的大正藏所收的《贤劫经》是东晋时代的抄本,在当时此序文已未录进该经中,故竺昙无兰才会另抄出这篇序文。 此外,竺昙无兰在东晋时抄出此序文,其动机何在? 又由其序文中的内容 - 对千佛名号字数差异的解释,不难揣测当时 (东晋) 千佛名号的礼拜可能是盛行的,而且对千佛名字翻译字数差异也许有所争执,所以序文中才会说明佛名只是分别而已,不可能全举出其意。若无流通,岂会有争执,可见千佛的礼忏在东晋时应是流行的。
  《高僧传》中释超辩所礼千佛的经典,有可能出自《贤劫经》,或是《僧祐录》中所载失译的经典之一吧,但这已无从考查,只是由《僧祐录》所列的失译佛名经中可反应出当时“礼千佛”的忏法可能流行一时,乃至现今已成习俗。 但是现今一般佛寺中礼三千佛所用的经本有称《佛
  --------------------------------------------------------------------------------
  注31:T.55/2145,P.82b.
  注32:无极法是修行度众的法门,见T.14/425,“二千一百诸度无极,贪淫怒痴等分四事,各二千一百,合八千四百,八千四百各别有十事,合八万四千,以能具足度无极,便已备悉八万四千众要上业。”,P.12b-13a。另细节见该经PP.11b-13a。
  注33:T.14/425, P.45c-50a.
  注34:T.14/425, PP.55-63.
  注35:见《法宝总目录》,第一册, P.677a.
  注36:该经后记中的竺法友是东晋竺法深(286-374)的高徒,“常从深受阿毗昙,一宿便诵”,故竺法友也是东晋时代的人。见T.50/2059, P.348a. T.14/426, P.65c.
  页81
  说千佛洪名宝忏》[37] 或《三劫三千佛缘经》[38], 这些经本因不同的寺庙而冠以不同的名称,但内容都是相同的,尤其在初页都有此 “三劫三千佛缘起,姜良耶舍译”之言。经笔者内容的核对,发现此“缘起”即抄自大正藏中的 No.446 《过去千佛名经》中最前面的一段“三劫三千佛缘起”并附言“出观药王药上经”,而此段缘起也确实抄出自姜良耶舍译的《观药王药上二菩萨经》[39]。 不论是《洪名宝忏》或《佛缘经》都是录自大正藏第十四册中 No.446,447,448 的失译过去、现在、未来千佛名经。故当今中国佛教“礼千佛”所用的经本,只是几部失译经的合并本罢了,又该经初页的“缘起”也是抄自姜良耶舍译的《观药王药上经》,所以它只是一本选自不同时代、不同译者的合并经而已。
  不仅礼千佛,超辩也诵持《金刚般若经》,该经的诵持在六朝时代还似乎是小有名气。它自鸠摩罗什于 402 -412 年间译出后,在短短的数年间,《高僧传》<亡身篇>中的释法进,在北凉沮渠蒙逊时代 (401-433) 即诵持《金刚经》。[40] 又宋齐时代的释慧基 (412-196) 也是“善诵小品、法华、思益、维摩、金刚般若、胜鬘等经”。[41] 该《金刚经》一译出就被采用,可见罗什在当时的译经名声应该是被肯定的。
  另一则相似于“经师”的“诵经”者 - 释法宗,“少好游猎,尝于剡遇射孕鹿,母堕胎,鹿母衔箭犹就地舔子,宗乃悔悟”,因此“摧弓折矢出家业道”,而且“蔬苦六时以悔先罪”,又“诵法华维摩”。在度众方面,他“常升台讽咏”,名声是“响闻四远”,并且“士庶秉其归戒者三千余人”,因而“开拓所住以为精舍”,该精舍“因”以“诵”持“为”其“目”的,故号曰“法华台”。[42] 从上述传文中得知法宗以“诵法华、维摩”为其修持的依据,后来由于“讽咏”经典而闻名,而其“精舍”亦以诵经的方式度众,传文中并未提及他有“转读”或“梵呗”之事,仅言“讽咏”,因此笔者推测此乃慧皎将其列入“诵经”篇之故吧。 事实上,“讽咏”与“梵呗”似乎很难划分界线,慧皎在 <经师> 篇的评论中提及:“咏经则称
  --------------------------------------------------------------------------------
  注37:该本为高雄县大树乡“光云寺”所持用。
  注38:该本为台南市“竹溪寺”的用本。
  注39:见T.14/446, P.364; T.20/1161, PP.663c, 664a.
  注40:T.50/2059, P.379a.
  注41:T.50/2059, P.404b.
  注42:T.50/2059, P.407a.
  页82
  为转读,歌赞则号为梵呗”,[43] 至于其中的差异,本文将于下一节 “经师”篇中再论述。
  “诵经”是否是一个极佳的修持法门,慧皎对此评论如下:
  “讽诵之利大矣,而成其功者希焉,良由总持难得,惛忘易生。如经所说,止复一句一偈,亦是圣所称美,是以昙遂通神于石坞....斯皆实德内充,故使征应外启。....独处闲房,吟讽经典.. 足使幽灵忻踊,精神畅悦,所谓歌(咏)诵法言,以此为音乐者也。”[44]
  慧皎很明白的承认讽诵的利益很大,但由于执持一念于经文,容易惛沉,故真正成究者并不多,此讽诵法语也是圣贤所赞美的。由于“总持”-- 集中精神于一念,而实际的德行内蕴,表征于外的感应就随而出现,可见诵经对修持有其正面的功效。[45] 不仅如此,它亦可振奋心灵,当作音乐以陶冶心情。故诵经有多层的益处,无怪乎慧皎特设“诵经”一科,应别有目的吧。 事实上,诵经、礼忏也是入三昧的前方便,天台智者大师于《法华三昧忏仪》中提及:
  “先自调伏其心,息诸缘事.... 生重惭愧,礼佛忏悔,行道诵经坐禅观行,发愿专精,为令正行三昧,身心清净无障阂故,心所愿求,希克果故”。[46]
  行者先息灭妄想,调伏自心,再以惭愧心礼忏,并藉诵经而令心专注,进而入禅观,由于“专精 - 专注”而入三昧 (samadhi 定),此礼诵即是入道的前方便法门,也难怪慧皎赞叹礼诵的功效大。
  二、经师科
  除了“诵经”之外,慧绞又增设了以诵经度众的“经师”篇,该篇收有正传 11 人,附件 20 人,大都以“转读”、“音声梵呗”而著称,也许称之为“转读经师”会更贴切些。 “转读”有二义,一谓“咏经则称为转
  --------------------------------------------------------------------------------
  注43:T.50/2059, P.415b
  注44:T.50/2059, P.409a.
  注45:总持是梵语陀罗尼之义译,能持,集种种善法,能持令不散不失;亦谓持善不失,持恶不生;见《翻译名义集》,T.54/2131, P.1131b.
  注46:T.46/1941, P.949c. 有关诵经见另一文,大野荣人,〈天台智顗 诵经观〉,《印度学佛教学研究》,32-1, 1983, PP.255-260.
  页83
  读”,二则“仅读每卷经之初中后数行亦曰转读,谓转翻经卷而读也”。[47] 由于以讽咏或咏歌的方式辗转读诵经典,故音声梵呗因之而起。
  在该传中最早的转读经师是帛法桥,“少乐转读而乏声”,因而“绝粒忏悔七日七夕,稽首观音”,直到第七日觉得“喉内豁然”,于是作“三契经”,“尔后诵经数十万言,昼夜讽咏哀婉通神,年至九十声犹不变,晋穆帝永和年间 (345-356) 卒”。[48] 由于绝食礼忏观音菩萨而得到至死音声不变的感应,此乃由于转读经典而契入修行的另一典范。 此“三契经”到底是什么?在《僧祐录》与其它的经录中未有“三契经”的记录,很可能它只是转读歌咏中,声韵节拍的三转韵。 在《翻译名义集》中提及:
  “梵呗....呗者短偈以流颂...契之一字,犹言一节一科也。弘明集颂经三契,道安法师集契梵音”[49]
  可见“契”是指讽咏经典偈颂的一节、一科或一段。 另在《南海寄归传》(691 义净撰) 亦提:“所诵之经多诵三启,乃是尊者马鸣之所集置,...取经意而赞叹..次述正经...回向发愿,节段三开,故云三启。”[50] 可见三启即是赞叹 、诵经与回向发愿,此乃讽咏经典的三个步骤,同理推之,三契也应该是梵呗中讽颂的三个节或段。
  慧绞于该科中所列的 11 名转读经师,大都是对转读、经呗有特殊贡献者,并时而受到皇帝贵族的敬重。 例如正传中的支昙籥即是个异人,晋孝武帝 (362-396)“从其受五戒,敬以师礼”,又“所制六言梵呗传于后”。其弟子法平、法等二兄弟 (元嘉末年 453 卒) 因转读经卷而称名,甚至被赞叹他的读经不亚于他人讲经,“严除动尘尾曰,如此读经亦不减发讲”。[51]
  另有一种在夜半高声转读,令行者开神醒悟的“一语惊醒梦中人”方式,即是释智宗 (429-459) 之例,他善“长转读,声至清而爽快,若至八关长夕中宵之后,四众低昂睡(蛇)地交至,宗则升座,一转梵响干云,莫
  --------------------------------------------------------------------------------
  注47:《中文大辞典》,No.8, P.1764. 听说现代有些经忏师,为亡者或信众诵经时,为了节省时间,只选每部经的初、中、后数页诵之,这也许是渊源于此“转读”的仪式吧。
  注48:T.50/2059, P.413b.
  注49:T.54/2131, P.1123c.
  注50:T.54/2125, P.227a.
  注51:T.50/2059, P.413c.
  页84
  不开神畅体,豁然醒悟”。 这种在夜阑人静突如其来的声响与法语,的确会振奋人心,激起道心,无怪乎此读经方式会一时受到欣赏。 在智宗之后有慧宝、道诠,“虽非同时、作法相似,甚丰声而高调,制用无取焉”。他们二人转读诵经的方式与智宗相似 --- 声音洪亮,读诵的内容不取之于他人。而道诠的方式却“逢时的”受到宋明帝 (在位八年 465-472) 的欣赏而盛行一时,如传文述:“宋明 (帝) 忽赏道诠,议者谓逢时也”,[52] 可见当时的“经师”也有不同的应世伎俩。
  在智宗的传文中“八关”应该是当今佛教界流行的“八关斋戒”,六朝时代由于种种斋法的流行,“八关斋”也应是当时的潮流之一。 早在姚秦时代 (378) 竺佛念所译的《鼻奈耶》已提及“行八关斋”之事,[53] 又昙无谶约于426 - 428年间所译的《优婆塞戒经》卷五中的 <八戒斋品> 亦详述受“八戒斋”的功德,[54] 可见在第四世纪中国佛教已有“八关斋戒”的观念。 再者,据《僧祐录》卷四“失译 - 新集所得,今并有其本”中有“八关斋经一卷”的记录。[55] 又卷十二 <法苑杂缘原始集> 中有:“八关斋缘记”、“皇帝后堂八关斋造十种灯记”的记录。[56] 连皇帝都会为八关斋而造灯,可见“八关”的法会,在南北朝时代是被重视的,而现今的“八关斋戒”法会也应是渊源于当时了。
  另一位为宋孝武帝所赞叹的是释昙迁 (384-482),传文述之“笃好玄儒”、“游心佛义”又“善谈庄老”,“并注十地”、“又工正书”,不仅如此,也“巧于转读,有无穷声韵”,可真是儒释道皆通的才子。他又与当时的名门有来往,如彭城王刘义康、范晔、王昙首等。[57] 然他又不畏权势而正义的为其好友送葬,当范晔被诛无人敢接近时,[58] 昙迁却“抽货衣物”且“悉营葬送”,因此感动“孝武闻而叹赏”并语徐爰曰:“卿著宋书,勿遗此士”。
  --------------------------------------------------------------------------------
  注52:T.50/2059, P.414a. 中宵即是中夜,亦夜半之义,见《中文大辞典》,No.1, P.417a.
  注53:T.24/1464, P869b.
  注54:T.24/1488, P.1063a.
  注55:T.55/2145, P.30b
  注56:T.55/2145, PP.91a,93a
  注57:彭城王刘义康与王昙首都与佛教人士有往来,其传记见梁沈约,《宋书》,台北:鼎文书局,1990, PP.1789-1796, 1678-1680.
  注58:范晔被诛一事,见《宋书》, P.1819.
  页85
  能为宋孝武帝所赞赏,又被列入宋史,其德行该非等贤之辈了。[59]
  宋孝武帝不仅赏识释昙迁,也器重经师释昙智 (409-487)。 昙智“能谈庄老、经论书史多所综涉”,而他的转读技术是“独拔新异,高调清彻”,曾为宋孝武、萧思话、王僧虔等人“深加识重”。[60] 此外,南齐文宣王萧子良亦重视转读沙门释僧辩 (卒于 493),他的读经风格是“哀婉折衷、独步齐初”。传文述文宣王于 489 年“梦于佛前咏维摩一契”,便觉醒至佛前咏“古维摩一契”,次日召集“善声沙门”多位一起作“经呗”,僧辩即奉命作“古维摩一契”与“瑞应七言偈一契”,此二契可说是最闻名者,如文述“最是命家之作”,可惜后来“讹漏失其大体”了。
  另一奇人释昙凭,对于转读的音调甚为用心,少时自认超群但未被世人认同,如传文述:“音调甚工而过旦自认,时人未之推也”。于是他更“专精规矩”、“更加研习”, 终于晚年“出群”。他不仅转读汉音,且讽诵梵音,其梵音一吐“辄鸟马悲鸣,行途住足”,可见其转读之功力足以感动飞禽走兽。他又制造铜钟,愿未来有“八音四辩”,[61] “庸蜀有铜钟始于此”。[62]
  由上述的转读经师中得知,由于帝王的护持,转读的风气大盛于宋、齐间。 事实上,当时有名的转读经师,并非德行都是高超者,慧绞另列八人且明白的表示这些都是在齐代的转读名人,但仅出名于“咏歌”,并无特殊的“高誉”,故不足以记传。如文云:
  “释法邻、昙辩、慧念、昙干、昙进、慧超、道首、昙调凡此诸人并齐代知名,其浙左江西荆陕庸蜀亦颇有转读,然止是当时咏歌,乃无高誉,故不足而传也。”[63]
  --------------------------------------------------------------------------------
  注59:T.50/2059, P.414a
  注60:T.50/2059, P.414b. 萧思话是孝懿皇后的弟子,其传记见《宋书》, PP.2011-18. 王僧虔是王昙首之子,其传记见萧子显,《南齐书》,台北:鼎文书局,1990, PP.591-5.
  注61:八音:极好音、柔软音、和适音、尊慧音、不女音、不误音、深远音、不竭音,四辩:义辩、法辩、辞辩、说辩。见《三藏法数》,台北:佛陀教育基金会,1986, PP.330c,444c.
  注62:铜钟始于三国时的《魏志》,《晋书》亦载晋安帝时“霍山崩出铜钟六枚”,《宋书》亦载汉中城固县水际,岸崩得铜钟十二枚。见《中文大辞典》,No.9, P.704. 可见早在第三世纪中国已有铜钟,但湖北与四川省同铜钟的使用使于昙凭。因为庸国,在春秋时被楚灭的一国,故城在今湖北省竹山县东南。又蜀即是今四川省成都市。《中文大辞典》,No3, P.1282c, No8, P,396a.
  注63:T.50/2059, P.414c.
  页86
  慧绞对该科亦作评论,首先解释“咏歌”与“经呗”的渊源,其云:“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咏歌之也,然东国之歌也,则结咏(韵)以成咏,西方之赞也,则作偈以和声。” 在中国的习俗中对言语难以表达者即以歌咏之,而印度则是以偈颂来唱赞;在评论中慧绞也点出经呗之源流:“如亿耳细声于宵夜”。[64] 亿耳的典故出于《十诵律》(404 弗若多罗共罗什译) 卷二十五,佛赞亿耳:“汝善赞法,汝能以阿槃地语声赞诵,了了清净尽易解。”[65] 据《大宋僧史略》的记载,亿耳 (Sona-kotikanna) 即是最早使用赞诵者:
  “赞呗原始,案十诵律中,俱胝耳 (即亿耳)作三契声以赞佛,其人善呗易了解。”[66]
  慧绞云:“此土咏经则称为转读,歌赞则号为梵呗”,[67] “梵呗”,梵语 Bhaasa (般遮), 在汉译佛典诠释上,有以曲调来诵经、赞咏、歌颂佛德,并含有赞叹、止断之意,即是“外缘已止已断,尔时寂静,任为法事”。[68] 然而在梵文的原意上,Bhaasa 则有“light, lustre, brightness (光明、光彩、亮丽)”,也有“of a dramatic poet (戏剧化诗人的)”,它的语词变化 Bhaasaka 就有“causing to appear, enlightening, making evident or intelligible (引起出现,觉悟,使印证,使成有才智的)”之意。[69] 可见 Bhaasa 有诵诗、光亮、悟道之意,然汉译佛典却综合其意,而有歌赞佛德,使心清静、导至悟道的诠释。经由梵呗的唱咏而契入佛道,故梵呗也应是修行法门之一了。
  更进一步,慧绞对梵音与汉语再分析:
  “梵音重复,汉语单奇,若用梵音以咏汉语,则声繁而偈迫,若用汉曲以咏梵文,则韵短而辞长,是故金言有译,梵响无授。”[70]
  --------------------------------------------------------------------------------
  注64:T.50/2059, PP.414c-415a. 在宫本藏经中“咏”即“韵”。
  注65:T.23/1435, P.181b. 阿槃地即Avanti,亦译阿槃提、阿槃陀、阿和提、阿般提﹍等,见赤沼智善,《印度佛教固有名词辞典》,京都:法藏馆,1931, PP.66-68。Avanti 国在佛陀时代是十六大国之一,其首都是 Ujjayinii ,在古印度时它位于 Kau`saambii 的西方,即是现今的Malwa 区域。见 Japanese-English Buddhist Dictionary, Tokyo: Daito Shuppansha, 1965, P.4.
  注66:T.54/2126, P.242b.
  注67:T.50/2059, P.415b.
  注68:T.54/2131, 《翻译名义集》, P.1123c.
  注69:Monier Williams, Sanskrit-English Dictionary, Delhi, 1990, P.756a.
  注70:T.50/2059, P.415a.
  页87
  此已明显的道出梵音不传之因,乃由于复音与单音之故了。 不仅如此,慧绞亦提到听呗有五利 --身体不疲、不忘所忆、心不懈倦、音声不坏、诸天欢喜。 慧绞所提的五利说,由于词句完全相同,故可能引自于《十诵律》(404译),该律本云:
  “有比丘名跋提,于呗中第一,是比丘声好,白佛言,世尊,愿听我作声呗,佛言,听汝作声呗,呗有五利益,...身体不疲、不忘所忆、心不懈倦、音声不坏、诸天闻呗声,心则欢喜”。[71]
  此五利说也许缘于梵音的五种清净,在《长阿含经》卷五,梵童子告忉利天曰:
  “其有音声五种清净乃名梵声,何等为五,一者其音正直,二者其音和雅,三者其音清彻,四者其音深满,五者其音周遍远闻,具此五者乃名梵音”。[72]
  听了此清净的梵声,身心宁静,当然身体就不易疲倦,心也会受其薰陶而精进不懈倦,对于正法即能善思惟而能忆持不忘,又受清净梵音的薰习自然音声就会渐佳,如此的持续用功乃至证道,诸天就会欢喜,难怪听梵呗有此五种利益。
  中国的梵呗始于魏陈思王曹植,慧绞述“梵呗之起亦兆自陈思”,由于“深爱声律,属意经音”,又曾游鱼山,闻空中梵天之响,乃配合汉曲制成梵呗,而删治太子瑞应本起经,作四十二契之声明。[73] 慧绞再述梵呗的流传过程:
  “其后居士支谦,亦传梵呗三契,皆湮没而不存,...唯康僧会所造泥洹梵呗,于今尚传,即敬谒一契,文出双卷泥洹,曰泥洹呗。爰至晋世,有高座法师,初传觅历,今之行地印文即其法也”。[74]
  曹植之后,又有支谦所传的梵呗三契,可惜已佚失。依《高僧传》中的【康僧会】传云:“谦...依无量寿中本起,制菩提连句梵呗三契。”[75] 可见支
  --------------------------------------------------------------------------------
  注71:T.23/1435, P.269c.
  注72:T.1/1, P.35bc.
  注73:T.50/2059, P.415a, T.52/2103,《广弘明集》, P.119b.〈太子瑞应本起经〉收于 T.3/185, P.472, 吴 (222-228) 支谦译,述释尊修行与成道等事,为佛教的重要文献。
  注74:T.50/2059, P.415bc.
  注75:T.50/2059, P.325b.
  页88
  谦的梵呗三契是依无量寿经而制。 继而康僧会亦造“泥洹梵呗”,此仍存于梁代,且出自“双卷泥洹”,此即二卷的泥洹经。 在《僧祐录》的“新集异出经录”中记载:
  “般泥洹经 支谶出胡般泥洹经一卷,支谦出大般泥洹经二卷,竺法护出方等泥洹经二卷,昙摩谶出大般泥洹经三十六卷,释法显出大般泥洹经六卷、方等泥洹经二卷,释智猛出泥洹经二十卷,求那跋陀罗出泥洹经 一 (= 二) 卷...右一经,七人异出,其支谦大般泥洹,与方等泥洹大同,昙摩谶涅槃,与法显泥洹大同,其余三部并阙,未祥同异”[76]
  二卷泥洹经的译者有四人:支谦、竺法护、释法显与求那跋陀罗。康僧会是三国时代的吴赤乌十年 (247 A.D.) 抵建业,在他之前有支谦,亦于 223 年间至汉境译经。在孙权所统制的吴国偏居江左,其佛教的流传诚如《高僧传》中的【康僧会】传云:
  “时孙权所制江左,而佛教未行,先有支谦...初汉桓灵之世有支谶,..有支亮字纪明,资学于谶,谦又受业于亮...时吴地初染大法,风化未全,僧会欲使道振江左,兴立图寺,吴赤乌十年 (247 A.D.) 抵建业。”[77]
  可见支谶、支亮、支谦先后抵达吴国之后,康僧会亦至江左弘法。 竺法护则 (Dharmarak.sa) 是于西晋武帝之世 (265-289) 至西域,沿路传译大小乘经凡 149 部,于晋武之末隐居深山,后值惠帝西幸长安,护与门徒迁席,至昆池遘疾卒,春秋七十有八。[78] 另求那跋陀罗 (Gunabhadra) 也于晋元嘉十二年 (435) 抵广州。[79] 再者,释法显所译的“二卷方等泥洹经”亦是在他由印度返国之后,在京师与佛陀跋陀于东晋义熙年间 (405-418)所译。[80] 故以上三位译者在时间上都比康僧会晚。 一则由于时间上相近,二则又由于都是地处江左的吴国,故康僧会的泥洹呗所依的“双卷泥洹”,
  --------------------------------------------------------------------------------
  注76:T.55/2145, P.14a.
  注77:T.50/2059, “译经”篇中“康僧会”传文,P.325a.
  注78:据最早的【竺法护传】载于《僧祐录》,T.55/2145, 是“译149部”,见 PP.97c-98a。但《高僧传》T.50/2059,云:“译165部经”, P.326c。在这二部传记中均提他于晋惠帝年间 (290-306) 避居而卒,应非陈援庵,《释氏疑年录》所依《开元录》的记载“晋建兴末卒(316)”,收于《现代佛学大系》NO.3,台北:弥勒出版社,1982, P.1.
  注79:依最早的【求那跋陀罗传】,于《僧祐录》T.55/2145, P.105c.
  注80:见【释法显】传,于梁僧传, T.50/2059, PP.337-8.
  页89
  应该是支谦所译的二卷泥洹经的译本。
  又如慧绞所述梵呗流传至晋世,有位高座法师初传“觅历”。此高座法师的事迹记载于《僧祐录》的【尸梨蜜】传中:
  “尸梨蜜 (`sriimitra),西域人也,时人呼之为高座...永嘉中(307-312)始到此土....蜜善持咒术....初江东未有咒法,蜜传出孔雀王诸神咒,又授弟子觅历高声梵呗,传响于今,年八十余,咸康中 (335-342)卒。”[81]
  可见高座法师的“觅历高声梵呗”,在梁时仍流传著。《僧祐录》的<法苑杂缘原始集目录> 收有“觅历高声梵记第十一 -- 呗出须赖经”。[82] 可见觅历梵呗是渊源于《须赖经》,该经叙述天人为贫者须赖的坚固志心、奉法持戒而“般遮、进歌”。[83]
  《须赖经》现存二译本,均收于大正藏第十二册,一是 No.328 曹魏甘露三年 (258) 白延译,另一是 No.329 前梁咸安三年 (373) 支施仑译。[84] 该经尚有多译,如支谦于吴黄武年间 (222-229) 也译了一卷的《须赖经》,或名《须赖菩萨经》,与白延的译本是同本异译。[85] 《开元释教录》卷四云:
  “前梁 支施仑,须赖经一卷,与曹魏白延、吴支谦、宋功德贤所出须赖经同本,见经后记,第三出,咸安三年出。”[86]
  该录于卷十四记载:
  “须赖经一卷 曹魏白延- 第一译。吴支谦 - 第二译。贫子须
  --------------------------------------------------------------------------------
  注81:据 T.55/2145, PP.98c-99a,与T.50/2059, 【帛尸梨蜜多罗】传记,PP.327c-328b。又晋于咸康年间曾造“高座寺”,本名“尸梨密寺”,又因地有甘露井,故亦名“甘露寺”。“西域沙门尸梨密常在石子冈东面,行头陀,卒葬于此,成帝怀其风素,于冢树刹。”由此可见他德行的高超,见刘世珩《南朝寺考》,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7, P.9.
  注82:T.55/2145, P.92b.据《僧祐录》所收一文“觅历高声梵记”,笔者怀疑“觅历”可能是一种梵呗的名称,而非人名,在高座法师的传文提及:“授弟子觅历高声梵呗”,笔者认为应解读为传授弟子们一种觅历高声梵呗,但仍无可靠的资料证明,故仍持保留的看法。
  注83:T.12/328, PP.52b-57a.
  注84:见《昭和法宝总目录》No.1, P.239b.
  注85:T.55/2145, P6c. T.55/2146, P.117c.
  注86:T.55/2154, P.519a.
  页90
  赖经一卷,宋求那跋陀罗 (Gu.nabhadra 或功德贤) - 第四译又三经同本前后四译,一存三阙。”[87]
  依《开元录》的记载《须赖经》只有四译,但据不同经录的记载似乎不止如此。 好像竺法护也译此经,《僧祐录》卷九载:“护公出须赖经”,但其他经录并未有竺法护译此经的记录。[88] 又《大周刊定众经目录》亦提:“须赖经一卷,高贵乡公译。”[89] 可见《须赖经》前后可能有六译:白延、支谦、竺法护、支施仑、求那跋陀罗、高贵乡公等。[90] 依高座法师的年代推敲,其所依之《须赖经》应该有可能是支谦、白延或竺法护的译本,其他的译本时间上大都晚于高座的圆寂。
  此外,慧绞还提及当时所流行不同音韵的梵呗,如支昙籥制的“六言梵呗”,也有不知作者的“西凉州呗”,并挽惜这些梵呗原是出自名师,但已失传,只有孩童私自传诵,已无一定的规矩,因为都是“音声梵呗”,所以慧绞列入该科之末,并言:
  “籥公所造六言,即大慈哀愍一契,于今时有作者,近有西凉州呗,源出关右,而流于晋阳,今之面如满月是也。凡此诸曲并制出名师,后人继作,多所讹漏,或时沙弥小儿互相传授,畴昔成规,殆无遗一,惜哉!此既同是声例,故备之论末。”[91]
  慧绞很清楚、很有次第的介绍“咏歌、梵呗”的流传始自曹植,经由支谦、康僧会、尸梨蜜高座法师、支昙籥乃至宋、齐、梁年间仍流行著。
  不仅慧绞清楚的介绍梵呗的流传因缘,更早的僧祐亦于《僧祐录》的<法苑杂缘原始集目录序> 中感叹经呗导师在南朝倍受尊崇,以致晚进僧众盲目跟从,以为它是必习的法门,而不知其根源,如序文云:“新进晚习专志于转读,遂令法门常务,月修而莫识其源,僧众恒仪,日用而不知
  --------------------------------------------------------------------------------
  注87:T.55/2154, P.631a. Gunabhadra 亦名功德贤,见《昭和法宝总目录》No.1, P.664a.
  注88:T.55/2145, P.62b.
  注89:T.55/2153, P.444c.
  注90:依时间先后推算,支谦本 (222-229) 应是第一译,白延本 (258) 即是第二译,竺法护本可能于元康七年 (297) 前后译,见 T.55/2145, P.62b,可能是第三译。支施仑本 (373) 也许就是第四本,求那跋陀罗本 (435-443) 年间译,即是第五译,高贵乡公译本无年代的记录,也只出现一次在《大周录》中,并无在其他经录中记载,也许暂列为第六译。
  注91:T.50/2059, P.415c.
  页91
  其始,不亦甚(奇怪、过份)乎”。 于是他就“检阅事缘,讨其根本...辩始以验末,明古以证今”的“记录旧事以彰胜缘,条例丛杂,故谓之法苑。” 此 <法苑> 的【经呗导师集】中有 21 首有关梵呗、法乐梵舞、读经道人名并铭和转经记...等的记录。 虽然婉惜新进的盲目跟从不知其源,但僧祐亦赞叹经呗的功效:
  “经呗导师之集,龙花圣僧之会,菩萨秉戒之法,止恶兴善之教、或制起帝皇,或功积黎庶,并八正基迹,十力逵路,虽事寄形迹,而勋遍空界,宋齐之隆实弘斯法,大梁受命导冠百王,神教傍通,慧化冥被,自幼届老,备观三代,常愿一乘宝训与天地而弥新。”[92]
  很显然地,由此【经呗导师之集本】得知,僧祐是赞叹“经呗导师”有化俗的功效,也认为该集是帝王与圣僧的文教之会,是菩萨道的秉持之法,更是止恶行善的法门。经呗的制作虽起于帝王,而功劳绩效显于百姓。他也以“八正道”与佛的“十力”,来表达佛法的教门,也赞赏佛法有遍满虚空的无形功勋。他更认为宋齐佛教之兴隆实因弘扬经呗之故,而佛教在梁朝已是登峰造极的包容、感化其他的神教。僧祐又自云跨越宋、齐、梁三代,常希望一乘佛法能历久而弥新。 这 21 篇的文集中就有陈思王、齐文帝、竟陵文宣王等 7 篇王族的文记,可见“经导”在南朝是非比寻常的倍受帝王的重视。也难怪《梁僧传》特设“经师”一科,该科中的支昙籥、智宗、昙迁、昙智乃至僧辩,均受帝王与皇族的敬重与赏识,南齐文宣王萧子良更作“经呗新声”,如此不难揣测“经导”在宋、齐、梁间已不分权位的高下而蔚成时尚,其普及性是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凡百姓了。 又这 21 篇梵记中齐代的竟陵文宣王、齐文帝就有 6篇 ,几乎占了三分之一, 故在南朝中“经呗”流行的最高峰应非齐代莫属了,这也许是竟陵王萧子良热衷此道之故吧。
  三、唱导科
  该科收有正传 10人,附属 7 人也都以“宣唱”闻名。 这十个传文中大都有个共通点 - 斋会、忏悔、唱导,这三项几乎都进行于斋会中,首先礼忏,接著即是“宣唱化导”,如此地一一在斋会中进行。 唱导并非佛家的专有名词,在《说文解字》曾解:“唱,导也,众口昌声”,“唱而引导
  --------------------------------------------------------------------------------
  注92:T.55/2145, PP.90-92.
  页92
  之,引申则有首作某项主张义”。 再者,《后汉书》、《三国志.魏志》中的传记也提及这个名词。[93] 此外,在佛教方面,罗什译的《妙法莲华经》<踊出品> 中也采用“唱导”之词:“菩萨众中有四导师....是四菩萨于其众中,最为上首,唱导之师”; 又此段在隋本《添品妙法莲华经》中也几乎是相同的译文;然西晋竺法护《正法华经》却无此名词的出现。[94]
  唱导的仪礼非出自中国,它有其印度之渊源,据《大宋僧史略》:
  “唱导者始则西域,上座凡赴请,咒愿曰,二足常安,四足亦安,一切时中皆吉祥等,以悦可檀越之心也。舍利弗多辩才,曾作上座,赞导颇佳,白衣大欢喜,此为表白之椎轮。”[95]
  可见唱导即是耆宿大德应邀受供时,需为檀越 (斋主) 祈求吉祥,此祈求文即是咒愿,以赞叹、宣唱的方式表达,也称唱导,也有表白之意 - 说明某情形。唱导之人亦称“导师”,导师也有二义,据《大宋僧史略》:“导师之名而含二义,若法华经中,商人白导师,言此即引路指述也;若唱导之师,此即表白也。”[96] 因此唱导之师的作用,即是表白某事。《释氏要览》亦云:“表白,僧史略云,亦曰唱导也。”[97] 可见“唱导”即是“表白”。
  此外,对佛法的讽诵吟咏是释迦佛所听许的,其典故出自《根本说一切有部毗柰耶杂事》(唐 710 义净译),卷四记载善和比丘声好的因缘,善和比丘的过去生是只能鸣鸟,由于见迦叶佛的庄严而“绕佛出妙音响”,“感得好声响彻梵天,令人爱乐”,其音声“美妙最为第一”,但在彼佛时虽修梵行而无所证获,直到释迦佛时代才证阿罗汉果,“于弟子中唱导之师说为第一”,因此“佛许二事作吟咏声,赞佛德、诵三启”。[98] 另该律本亦载:“送丧苾刍可令能者诵三启无常经,并说伽他 (gaathaa 偈颂)为其咒愿。”[99] 可见讽诵吟咏经典也是来自印度的习俗。
  本科传文中,首先是独步宋代之初的释道照 (368-433) 年六十六,平
  --------------------------------------------------------------------------------
  注93:见《中文大辞典》NO.2, P.824c.
  注94:T.9/262, P.40a, T.9/264, P.174b, T.9/263, P.110c.
  注95:T.54/2126, P.242a. 咒院即念诵回施,为施主做种种赞叹咒愿,见 T.54/2126, P.276b.
  注96:T.54/2126, P.244c
  注97:T.54/2127, P.276b.
  注98:T.24/1451, P.223a.b.
  注99:T.24/1451, P.287a.
  页93
  西人,“少善尺牍,兼博经史”,又“披览群典,以宣唱为业”。[100] 可见他是博学多闻、精通经、史,并以唱导为度众的方法。其唱导的特色是“指事适时,言不孤发”,即是他对事情能把握恰当的时机,适时给于机会教育,因此他能表现优异的“独步于宋代之初”。 宋武帝曾于内殿设斋,则请道照为唱导师,道照略述人生“百年,迅速迁灭”,“苦乐参差必由因 (召)果”,如此的感动武帝而赏赐他“三万”钱。又临川王道规依他而受五戒,尊奉它他为师。
  唱导的另一特色即是“善诱”,此即释昙颖的例子,昙颖,会稽人,年八十二,传文云:“诵经十余万言... 性恭俭,唯以善诱为先,故属意宣唱,天然独绝”,显然地,昙颖的个性是谦恭又勤俭,擅长于诱导众生,故独钟于唱导,又其此技似乎是天赋且独具风格。此外,他也有平等心,不为权势名利而宣唱,只要礼请,不论贫富贵贱,均为赴约,如文曰:“凡要请者,皆贵贱均赴,贫富一揆”。[101]
  博学、善诱之外,“出口成章”也是成为优异唱导师的必备条件。释慧璩,丹阳人,宋大明末卒,年七十二,他“读览经论、涉猎书史,众技多闲而尤善唱导、出语成章、动辞制作,临时采博罄无不妙。”可见他不仅是博学多闻,也是个有天赋的唱导师,能临机应变的出口成章。宋孝武帝设斋,慧璩受请唱导,帝悦赏钱一万,后为“京邑都维那”。 另一位亦受孝武帝赏赐的是释昙宗,也是“博通众典,唱说之功独步当世”的唱导师,遗留著作 <京师塔寺记> 二卷,[102] 可见他不仅博学,唱说的功夫技巧也独特,更能著书论说。
  再者,释昙光,会稽人,年六十五,“回心习唱,制造忏文”,亦为宋明帝称赞并赐“三衣瓶钵”的唱导师。 另外,释道儒 (410-490)、释慧重
  --------------------------------------------------------------------------------
  注100:道照圆寂的年代,据藏经高丽本云元嘉三十年 (453) 卒,但宋、元、明三本以元嘉十年 (433) 卒,本文依《释氏疑年录》,采宋、元、明三本之说法卒于433年,P.12。尺牍,“亦名书牍,凡笔迹文辞皆得,谓之尺牍”,见《中文大辞典》No3, P.763a. 道照的传文见 T.50/2059, P.415c.
  注101:见其传文 T.50/2059, P.415c.
  注102:此二卷的塔寺记,不同于大正藏第51册所收的《寺塔记》一卷,与《梁京寺记》一卷,可能已失佚了。
  页94
  (415-487) 都是宋末齐初的唱导名人。[103] 从这些实例中得知,当时的唱导师大都是博学与善巧,有的还“善神咒”为人医病,且“所治必验”,此即释慧芬 (407-485) 的例子,他“学业优深,苦行精峻”,在斋会中常为大众说法,于“魏虏毁灭佛法,乃南归京师”,为了修道而于北魏废佛时,逃往南方。对于戒律则是“积时持戒,宁以将死(+终难) 亏节”,也留有 <训诫遗文> 等。[104]
  此外,释法愿、法镜师徒也是奇特的唱导师。 师法愿 (414-500) 年八十七,“家本事神,身习鼓舞,世间杂技及耆父占相,皆备尽其妙”,并教导宋太祖“阴阳秘术”。他以灵验的占卜相术受帝王朝臣的重视,也因向刺史建议“欲减众僧床脚,令依八指之制”,而遭祸害。[105] 此乃因“沙门僧导独步江西,谓愿滥匡其士,颇有不平之色”,[106] 于是“致闻孝武,即敕愿还都”。武帝问愿“何诈菜食”,愿答“菜食已来十余年”,因此“强逼以肉”,“遂折前两齿”,法愿仍坚持菜食,而“不回其操”。如此则“帝大怒,敕罢道”的下令迫其还俗,并命他为“广武将军”直守华林佛殿。虽然被罢还俗“形同俗人”,但他仍然“栖心禅戒,未尝亏节”。因此在武帝驾奔之后,他就时来运转的受昭太后“令听还道”。 对于不测之事能料事如神的法愿,也受齐太祖高帝、世祖武帝“事以师礼”。不仅如此,文惠太子、“王侯妃主及四远士庶,并从受戒,希遵师礼”。法愿受王公、贵族、百姓的敬重,其财富亦随之而来,他“随以修福,未尝蓄聚”。他的修福方式很奇特,除了收购米谷喂食鱼鸟、采买饮食赈给囚徒之外,竟然还有“雇
  --------------------------------------------------------------------------------
  注103:T.50/2059, P.416.
  注104:T.50/2059, P.416bc. 宋、元、明三本有(+终难)等字,意思更完整。
  注105:依戒律比丘、比丘尼、沙弥、沙弥尼、式叉摩那的床脚不得超过八指。比丘戒见《十诵律》,弗若多罗共罗什404年译:“若比丘过八指作床脚者,应截脚入”, T.23/1435, P.127c. 比丘尼戒见《摩诃僧祇律》T.22/1425, P.538b. 沙弥、沙弥尼、式叉摩那律条见《四分律》T.22/1428, P.693b.
  注106:释僧导的传记亦载于《高僧传》卷七〈义解篇〉,T.50/2059, P.371a-c. 传文中叙述僧导 (春秋96) 曾为罗什的译经“参议详定”,并“著成实三论义疏及空有二谛论等”,且对灭佛逃难的数百沙门,“悉给衣食,其有死于虏者,皆设会行香,为之流涕哀恸。”亦与孝武帝有往来,言“护法弘道,莫先帝王,陛下若能运四等心,矜危劝善,则此砂石瓦砾,便为自在天宫。帝称善久之。”由此可见,僧导是博学多才、护教卫法,深受孝武帝的器重。当法愿提议“八指之制”时,也许僧导不赞同,而上奏孝武帝,乃致法愿受害。此二人的作风不同,一是重义学,一是重秘术与唱导,也难怪会有思想歧见。又慧皎把二人均列入“高僧”中,可见各有其特色,致于他们个人的德行,是见仁见智的,笔者不予置评。
  页95
  人礼佛”、“借人持斋”的善巧菩萨行。 因此慧皎褒言他的“兴功立德,数不可纪”,但也率然直言的贬其唱导术是“善唱导及依经说法”,但是“率自心抱,无事宫商,言语讹杂,唯以适机为要,可谓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 即是批评他只重视适合时机,而罔顾音韵、直心而出,以致言语杂乱,可说是愚昧之行。 然传文之末却也提及一事,以表示他尊佛护寺的卫教精神。 有一次,他入定三天,“忽语弟子云,汝等失饭箩矣”,原来是寺旁的三面房屋遭火焚毁,弟子劝其出寺,但他说“佛若被烧,我何用活”,誓死保护佛寺,结果“唯寺不烬”。
  慧皎以不小的篇幅来叙述法愿的事迹,这也是十个唱导师中最长的一篇传文。也许因法愿影响的层面上至帝王,下至庶民,又时间上是从宋太祖(就位 424) 至齐武帝 (卒 493),历经二个朝代、七个帝王。他从得宠到被敕还俗,又再次的得宠敬重以致于名利双得,他尝尽了人生的荣、辱、兴、衰,竟然还能“雇人礼佛”、“借人持斋”,以金钱善巧方便的引导众生,此非“各各为人悉檀”的菩萨行吗 ?[107] 传文中并未提及他有博览经论的深厚文字基础,也难怪他的唱导文词被批评是杂乱的, 又他以契众生的根机为要,并以占卜相术而闻名,可见他是另一型的异人,吾人实难以正常的尺来衡量他。
  法愿的弟子法镜 (437-500), 年六十四, 承其师业“研习唱导”,其唱导技术亦很优异的“有迈终古”,因此受“齐竟陵文宣王厚相礼待”。他很有平等心“不拘贵贱,有请必行”,也“常兴福业”的修福结缘,其个性“敦美”。他的学识基础也许不佳,故传文云“虽义学功浅,而领悟自然”,经论义学的深度不够,但有自然领悟的天赋。 可见法镜与其师法愿大致相同,不重视义学,只顺乎自然,秉天赋而宣唱法理。
  从以上僧传所举的十个例子中得知,唱导师大都分为二种,一是博通经论出语成章,又能善巧诱引众生,博得帝王、大臣的敬重。二是先以灵异的占卜术或咒术摄众,再以佛法宣导。 总之,不论先以博学或是咒术摄受人,都是“先以欲勾迁,后令入佛智”的善巧方便法门,只要导入正
  --------------------------------------------------------------------------------
  注107:见《大智度论》T.25/1509, P.59b.悉檀,梵语 Siddhaanta
  页96
  法,引人向善,即是优良的唱导师,无怪乎慧皎将这二类人归入高僧的行列。
  然慧皎对于该科的评论是先给于名词的诠释:“唱导者,盖以宣唱法理,开导众心也”,把佛理以宣唱的方式表达出来,以达到教化民心的作用。接著即讨论唱导的源流,他说:
  “昔佛法初传,于时齐集止,宣倡佛名,依文致礼,至中宵疲极,事资启悟,乃别请宿德,升座说法,或杂序因缘,或傍引譬喻。”[108]
  很显然的,最早佛法初传时的集会,即是唱念佛名而礼拜,也即是类似“礼千佛”的模式 - 一佛一拜。 待礼到中夜疲倦时,则礼请大德说法,此亦相似于现今佛教礼忏、念佛法会中所穿插的“开示”。 只是现代的开示是以言语表达,而唱导则注重音声以摄众心。 如慧皎所云唱导所贵四事:声、辩、才、博:“非声则无以警众、非辩则无以适时、非才则言无可采,非博则语无依据”。 可见此四事的用处是:声 - 警众之用,辩 - 适时为用,才 - 则为绮制文藻,博 - 广博书史资料。 除此四事,“适以人时”也是个重的因素,即是适时、适人的依对象而论,诚如慧皎所言对四种人应有不同的说词:
  一. 对“出家五众”,则须“切语无常,苦陈忏悔”,或许认为以无常为警惕则会令僧众更精进于道业。
  二. 对“君王长者”,则须“兼引俗典,绮综成辞”,僧人的博学与文雅的辞藻,易令高位者生起恭敬心而得度。
  三. 对“悠悠凡庶”- 平凡百姓,则须“指事造形,直谈闻见”,百姓讲求的是现实的生活,所以直接谈及生活周遭所发生的事,容易了解与接受。
  四. 对“山民野处”,则须“近局言辞,陈斥罪目”,此山民野处应指的是山中匪徒,对匪徒则用相近其局面、层次的言词,明白的陈述罪状,无须用华丽高雅的词藻。
  进一步的,慧皎更认为若能“知时知众”,又能口才伶俐的“善说”,则更
  --------------------------------------------------------------------------------
  注108:T.50/2059, P.417c.
  页96
  易“恳切感人、倾诚动物”的感化人类、飞禽走兽等众生,“此其上也”- 也就是最上等的度众方式了。[109]
  据慧皎的评论,中国佛教中最早升座唱导的是卢山慧远 (334-416),论云:“卢山释慧远,道业贞华,风才秀发,每至斋集,辄自升高座,躬为导首,先明三世因果,却辩一斋大意,后代传受遂成永则。”[110] 在斋会中慧远亲自领导,先谈三世因果,再述斋会的意义,于是形成唱导的规则。 卢山慧远之后,诸师争相学习蔚为时尚,才有本传 <唱导科> 中所列知名的唱导师。 致于早期的唱导是在法会的那一时段中进行呢? 又如何举行呢? 慧皎亦提:
  “何者至,如八关初夕,旋绕行周(周行),烟盖停氛,灯惟(帷)靖耀,四众专心,叉指缄默。尔时导师则擎炉慷慨,含吐抑扬,辩出不穷,言应无尽。谈无常则令心形战栗,语地狱则使怖泪交零,征昔因则如见往业,核当果则已示来报,谈怡乐则情抱畅悦,叙哀戚则洒泪含酸。于是阖众倾心,举堂恻怆,五体输席,碎首陈哀,各各弹指,人人唱佛。爰及中宵后夜,钟漏将罢。则言星河易转,胜集难留,又使人迫怀抱,载盈恋慕。当尔之时,导师之为用,其间经师转读事见前章,皆以赏悟适时,拔邪立信,其有一分可称。”[111]
  由引文中得知唱导举行于八关斋会的初夜,通火光明,出家、在家男女等四众弟子,一心合掌默祷。此时的唱导师手执香炉,抑扬高声,口宣法语,似乎是唱做俱佳地令听闻者身临:颤栗、恐怖、喜乐、哀伤之境。此时大众莫不身心投入,五体投地陈哀忏悔,称念佛名以悔先罪,直到后夜钟响才结束。此种唱导法不仅收摄人心,也似乎能令日月星河感动的“星河易转”,令人倾泻满腔哀愁的情绪,更会使人心充满法义。 因此,慧皎认为唱导最大的作用,即是适和时宜地令人醒悟 (世间的无常法) --“赏悟适时”,而这对于拔除邪见(真实有常的世间)、确立正信 (苦、空、无常、无我的真理),有其一分的功效。
  虽然唱导有其正面的功效,但不良的唱导师也会导至负面的影响。慧皎继而很详细的提出其缺点:
  --------------------------------------------------------------------------------
  注109:以上的叙述出自 T.50/2059, P.417c.
  注110:T.50/2059, P.417c.
  注111:T.50/2059, P.418a.
  页98
  “若夫综习未广,谙究不长,既无临时捷辩,必应遵用旧本,然才非已(己)出,制自他成。吐纳宫商,动见纰谬,其中传写讹误,亦皆依而唱习(=宜唱),致使鱼鲁淆乱,鼠璞相疑,忏疏忽至。既无宿蓄,耻欲屈(出) 头,临时抽造,謇棘难辩,意虑荒忙,心口乖越,前言既久,后语未就,抽衣謦咳,示延时节,列席寒心,观途(徒)启齿。施主失应时之福,众僧乖古佛之教,既绝生善之萌,只增戏论之惑,始获滥吹之讥,终致代(伐)匠之咎,若然岂高僧(传)之谓耶。”[112]
  引文中淋璃尽致的描写学问不博、经验不足的唱导师出丑的状况:借用旧本、音韵不合,纰漏频出,而有鱼目混珠之嫌,又不熟内文无法临机应变,倒致口吃慌乱,藉整衣轻咳来拖延时间,使听众寒心,也令施主失掉应时听法的福报因缘,更使欲听法的僧众歪曲佛法的真义,断送闻法生善的机会,而徒增戏论的疑惑,也遭受“滥吹”的讥嫌,致使名师也蒙冤,最后慧皎明白的交待,这一类的人非高僧传中所述的唱导师。 可见《高僧传》中所列的十名唱导师,绝非泛泛之辈了,而当时确实有不良的唱导师的存在。
  由以上唱导师的传文中得知,唱导不仅流行于宋、齐年间,亦传至梁朝的王宫贵族。梁简文帝的 <唱导文> 记载于《广弘明集》卷十五,该文的内容大都是称赞佛德、敬礼诸佛、忏悔业障与祈求发愿,例如:
  “夫十恶缘句易惑心涂 ....各趣百非缠兹四苦...是以如来因机致化,如大医王随病施药...奉为至尊敬礼娑婆世界释迦文佛...归命敬礼五十三佛....六根之滞犹染...庶凭正法拔兹累染,长享百福,永断六尘,对至无强,惟佛可恃...”[113]
  另有十余首王僧孺作的 <礼佛发愿文> 与 <忏悔礼佛文>,其内容也大致相同。[114] 可见唱导、礼佛、忏悔在斋会或法会中是不可或缺的,而唱导文即是法会进行中的念诵文,此与现今法会中的“疏文”也许有关,或许是它的前身吧。
  --------------------------------------------------------------------------------
  注112:T.50/2059, P.418a.
  注113:T.52/2103, P.205a-c.
  注114:T.52/2103, PP.205-207.
  页99
  结论
  庐山慧远的 <与桓太尉论料简沙门书> 中曾提:“经教所开凡有三科,一者禅思入微,二者讽味遗典,三者兴建福业,三科诚异,皆以律行为本。”[115] 可见“讽味遗典”-- 讽诵经典也是修行的三种法门之一。 本文中所探讨的三科 --诵经、经师、唱导,即是“讽味遗典”的法门。 在《高僧传》卷十四的序文,对于“诵经科”,慧皎云:“歌诵法言,则幽显含庆”,此即藉诵持经文而了悟其含意。慧皎继而又言:“其转读宣唱,虽源 (=原) 出非远,然而应机悟俗,实有偏功。”[116] 转读与唱导的流传渊源还不够长久,未有实际的功效出现,[117] 但仍有某一类众生的需要,故言有应机的功劳。 总而言之,这三科“讽味遗典”的法门,由以上的讨论得知,在六朝时代其接受的层度 --上至帝王下至百姓,不难发现其功效,不论在修行、或度众方面确实有其不可抹煞的功劳。
  继而“隋文兴法,炀帝倍隆,四海辐凑,同归帝室,至于梵导赞叙,各重家风,闻常一梵,飒然倾耳”。[118] 经过了隋代的兴佛,“经导”-- 经师与唱导,已蔚成风气,各成门户形成家风。 然到了唐代“经导”则更发展成“专业化”,与道士唱辩以度帝王,文如《续高僧传》【释智凯】传:“佛道双严,两门导师同时各唱,道士张鼎雄辩难加,自恨声小,为凯陵架,欲待言了,方肆其术,语次帝德,(张)鼎延其语,凯斜目之,知其度也,乃含笑广引。”[119] 显然是佛家的唱导师胜过道士。 可见“经导”随六朝的流传,历经隋代的兴法,到唐朝更是大盛,由传文中诸唱导文卷数的记录,[120] 不难发现其广受欢迎、普遍使用的程度了。 此“经导”的兴盛可说是“应时契机”的“善巧方便”法门,似乎不应该如同有些学者贬
  --------------------------------------------------------------------------------
  注115:T.52/2102, P.85b.
  注116:T.50/2059, P.419a.
  注117:引文中的“原出非远”有含糊不清之意,亦可解为“非出自(慧)远”,但在〈唱导科〉的评论中曾述其有印度佛教的背景,但中国则始于庐山慧远,故笔者认为以“渊源的时间长远”解之较合理。
  注118:T.50/2060, 《续高僧传》卷三十,〈杂科声德篇〉【释慧常】传文,P.704c.
  注119:T.50/2060, P.705b.
  注120:唱导师,【释真观】著诸导文二十余卷,诗赋碑集三十余卷,见 T.50/2060, P.703c. 后梁【释无作】,述诸色礼忏文数十本,注道安六时礼佛文一卷并诗歌,见 T.50/2061, P.897a.
  页100
  它为“照顾广大的低下阶层”的方法吧! (May.9,1998 Bodhi Vihara)

没有相关内容

欢迎投稿:307187592@qq.com news@fjdh.com


QQ:437786417 307187592           在线投稿

------------------------------ 权 益 申 明 -----------------------------
1.所有在佛教导航转载的第三方来源稿件,均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政策、各级佛教主管部门规定以及和谐社会公序良俗,除了注明其来源和原始作者外,佛教导航会高度重视和尊重其原始来源的知识产权和著作权诉求。但是,佛教导航不对其关键事实的真实性负责,读者如有疑问请自行核实。另外,佛教导航对其观点的正确性持有审慎和保留态度,同时欢迎读者对第三方来源稿件的观点正确性提出批评;
2.佛教导航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佛教导航将优先发布高质量的稿件,如果有必要,在不破坏关键事实和中心思想的前提下,佛教导航将会对原始稿件做适当润色和修饰,并主动联系作者确认修改稿后,才会正式发布。如果作者希望披露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个人简单背景资料,佛教导航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3.文章来源注明“佛教导航”的文章,为本站编辑组原创文章,其版权归佛教导航所有。欢迎非营利性电子刊物、网站转载,但须清楚注明来源“佛教导航”或作者“佛教导航”。
  • 还没有任何项目!
  • 佛教导航@1999- 2011 Fjdh.com 苏ICP备12040789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