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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珠法师著:相对集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文珠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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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集
  文珠法师
  世间法总是对立的,有善必有恶,有美必有丑,有是必有非,有人必有我。所以世人观之,祸福永相随,美丑恒对立;其他,贫与富,贵与贱,智与愚,得与失,苦与乐,凶与吉,历历相对,异常分明。但佛眼观之,一切唯心,心外无法,法外无心,此真心是绝对待,谢能所,离名相,何来人我是非之分?可惜世人不察,迷此真心,无中生有,能所既立,人我有别,则是非丛生,苦恼踵至。诚如楞严经所说:“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受轮转。”何等可惜?
  佛陀创教,旨在令人舍妄归真,离苦得乐。笔者写此,亦无非想在相对的现象界中,找出绝对真实的存在;可惜时间有限,知识更有限,编者要稿,只好随笔写来,如有词不达意,或不对之处,尚希读者指正,是所厚望。
  一、贫与富
  何者谓贫?何者谓富?凭什么来评定贫之与富,这些问题,确是不容易作答。
  一般人都以为财丰谓之富,财乏谓之贫,贫者贱,富者贵;于是乎有金钱地位的人,自然富而且贵,反之,必然贫而且贱。其实,凭金钱与地位,就可判定人的富贵与贫贱吗?未必。古人说:贫莫贫于无才,贱莫贱于无志,那么,拥有家财亿万而毫无才志可言的人,焉得曰富贵?反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仁人志士,虽乏金钱,又岂可视为贫贱?可惜世人误信金钱万能,于是乎满脑子都是金钱的影子,甚至不惜出卖友爱、出售灵魂,拼命去挣钱。其实,金钱是善仆,也是恶主。吾人若能善于运用金钱,未尝不可以造福人群,否则,一旦为金钱支配,沦为金钱奴隶,“有利可图,趋之若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结果,金钱愈多,人格愈堕落,财产愈丰富,道德愈破产,物欲享受越满足,精神生命越走向死亡,多么可惜!
  《大智度论》说:“贫穷有二,一是财贫,二是法贫。”这个法字,在世俗言,即是孔子所谓:“道德与学问。”在超世间言,即是佛陀所说:“福德与智慧”。孔子认为:“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虽然,“富与贵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所以始终抱着“汝有汝富,我有我仁,汝有汝贵,我有我义”的态度去乐于道,而守于贫。可见一个圣人或志士,绝不会汲汲于富贵,戚戚于贫贱。其担心的只是道德与学问的进取,所谓:“君子忧道不忧贫”,甚至为了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质之今世,能安贫乐道者几希?
  佛陀以为精神的财富,才是真正而永恒的富有。至于世间的金钱,不过是物欲的媒介,罪恶的种子,所谓:“财、色、名、食、睡,地狱五条根。”何况:富贵虽乐,一切无常,五家所共有,令人心散轻躁不定。《大智度论》说:“勤苦求财,五家所共,若王、若贼、若火、若水、若不肖子用,乃至藏埋亦失。”那末,世间财富,随时都有散失可能,然则今日富贵,安知他日不贫贱?不如及早觉悟,摒弃物欲,开拓精神文明,利用世间财富,换取出世间的功德法财,才是真实而永恒的富有。否则,即使努力生财,富甲天下,但人命无常,一旦死神降临,那时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何苦来由呢?
  《胜鬘经》说:“恶尽言功,善满言德。”佛陀已断尽诸法中恶,抵于至善,所以佛陀福足,慧足,具无量功德,成为世出世间无上的富贵者。但并非唯一的富翁,因为人人皆有佛性,人人皆可作佛:只要你能舍恶向善,积聚功德,直至福慧具足时,你也是无上而永恒的富贵者啊!
  综上可知,没有金钱并非羞耻,更非贫贱;而具有世间德学,亦非无上的富贵,聪明的读者,自知取舍,无用再赘。
  二、爱与恨
  爱的反面就是恨,世人往往爱之深,恨之切。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致使人间“爱河千尺浪,恨海万重波”,忧悲苦恼,接踵而来。其实爱并非坏东西,如果人能把爱自己的心,去爱家,爱国,爱全世界、全人类的话。何况,这种推己及人的爱,更可以溶化仇恨,消灭战争,至时,世上只有爱,没有恨,该是何等的幸福,又是何等的美!
  虽然,爱不是具体的物件,可以用眼看,用手摸,更不可能拿进实验室去化验;但父子之亲,夫妇之情,友谊的维系,家庭的组织,社会的繁荣,除了爱,凭甚么?本来,人性本具的爱,原是广博无限,只因人一念的自私,把人心无限的爱,缩为五伦之爱。是君臣,是父子,是兄弟,是夫妇,是朋友,便爱;否则不爱。
  但人毕竟是自私的,在不知不觉间竟由五伦之爱,再缩为一己的私爱。自此,人间失去爱的热诚,而冷酷无情;社会失去爱的互助与悲悯,而互相残杀;国际失去爱的和衷共济,而战祸频生。当今人性毁灭已进入最严重的阶段,人间慈爱已经面临破产,自私与嫉妒,憎恨与斗争,举目皆然。年青一代,正向罪恶进军;再不思以挽救,人类前途,实在可悲。
  我以为,如要消灭人间仇恨,停止战争,拯救年青一代,非推展佛陀至圆至极的慈悲,来启发人性至广至博的挚爱不可。因为佛的慈悲正是最彻底,最圆满,而又超越一切分别限量的博爱。虽然,儒家亦倡导仁爱,墨子主张兼爱,耶稣亦言博爱;但儒家“亲亲而仁人,仁人而爱物”的思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甚至人溺己溺,人饥己饥的仁爱;以及墨子之“摩顶放踵以利天下”的兼爱,耶稣之“爱你的敌人”的博爱,都只限于人类,虽曰恩及禽兽,但毕竟有限。何况是有始终,有亲疏,有自他的分别,往往先我后人,先亲后疏,先家后国。而佛的慈悲,岂独超越家国与自他,抑亦冲破爱恨的范畴。因为佛菩萨在高度智慧观察下,内证身心之无我,外达自他之无人;内不为我执所牵,外不为法执所缚,内外俱空,人我双亡,既达其相本空,复知其性本具,是以称性而起的慈悲,是不分冤亲,不分贫富,不分贵贱,不分阶级,不分种族,不分国界,一视同仁,平等博爱,救世救人,甚至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无尽,世界无尽,我愿亦无穷尽,永住世间,利乐有情。这种无缘大慈,同体大悲,而又至大至圆至极的博爱精神,正是佛教独特的本色,其他所谓:仁爱、兼爱、博爱,岂可同日而语。
  爱,是人性的枷锁,也是解脱的前奏;是苦恼的深渊,也是快乐的泉源;是生命的污点,也是人格升华的指南。前者是私爱的结果,后者是博爱的成就。所以,人需要爱,但绝对不是爱己害人,爱私害公的爱;而是人性本具至圆至极而又无限制无条件的博爱。如果举世皆实践佛的慈悲,人人都推崇佛的博爱,使人性真爱,在色情与功利的四周突围而出,无条件的去爱一切人,救一切人,使爱与被爱溶在一起,再无种族之分,自他之隔。那么,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人间何来仇恨与斗争呢?
  三、智与愚
  智与愚是对立的,但在世俗言,智愚之间,并无严格的界限,更无绝对的标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是最好的说明。有时,自认绝顶聪明的人,往往是世上最大的傻瓜,反之,又焉知外表愚钝者,不内蕴超人的智慧?所谓“大智若愚”是也。
  世上聪明的人很多,但聪明反为聪明误的人却不少。苏东坡说:“人皆生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可见聪明并不是好东西,自古已然,尤甚的是有人自恃聪明才智,不惜强夺巧取,甚而同室操戈,同类相残。世上最犀利的武器,就是自认绝顶聪明者的杰作;而人间层出不穷的灾难,何尝不是聪明人的产品,美其名曰聪明才智,实则是最愚蠢。
  佛陀说:真实的智慧,必基于真理与道德。这由真理与道德所综合的智光,不独能照彻宇宙的原理,洞悉物质的本体,更能导人认识真理生命之所在。这个超乎物质的真理生命,原是我们的良知良能,亦即人人本具的真实智慧--佛性。正因为人人同具此佛性,所以人与人之间,原本是息息相关,物我同体的。可惜一般人都被虚伪的认识与错觉所蒙蔽了觉性,致使内在的智慧黯然无光,而觉性也失却其觉察的本能,代之而起的便是限于时间与空间的虚妄意识。
  愚痴的人士,竟偏执此虚妄意识的错觉为真理,为自我。因此,人生永远在一连串的错觉中生存,错觉使人迷执宇宙不实的事物为真有,错觉使人产生种种非理的要求,错觉使人为满足一己的私欲而放弃公理,鄙视正义,远离仁爱,鼓舞仇恨。尤甚的是错觉使人悲哀,也使人狂笑;使人兴奋,也使人消沉。总之,在错觉策划下,纯真,纯善,纯美的人生,竟然插进许多可歌可泣的奇迹,以及悲欢离合的惊险镜头。同时,也使纯真纯善纯美的世界,发生许多触目惊心、动人心弦的灾难。
  最惨的是有人以一己的错觉,强为天下人定出是非曲直,而天下人也就在这偏见的假定与指挥下,矫揉造作,营营役役。于是天下人的智慧,就这样一代一代的被遗失,被抛弃,天下人的觉性也就一代一代的被牺牲,被蒙蔽,结果,普天之下,芸芸之众,除了佛陀,谁是智慧的人生?
  如果,我们能本此真理生命,去体会天地万物一体,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以完成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的责任,使天下人都可以摆脱错觉的枷锁,步上自觉自奋,大彻大悟的正途,那将去佛道不远,智慧自可期;否则熙熙攘攘,唯利是视,纸醉金迷,误己误人,佛眼观之,真是愚蠢之极,诚可怜悯。
  四、是与非
  世间是非,绝对没有一定的标准。同是一个人,同是一件事,从此角度看似乎是,从另一角度看又似非。况且人有人自己的立场,事有事本身的原则,可是世人往往限于一己所见的一面,而不见别人所见的另一面,于是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是其所是,各非其所非,然则,凭何来判断是与非?
  孟子说:“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孟子以为这样便是明辨是非,实则:“国人皆曰”这国曰,焉知非盲从互和?“然后察之,见可杀焉”这个察与见,又谁能保证没有主观成份?更何况现象界既然相对,当有比较,蚂蚁小吗?比起微生物不知大若干倍。鹏鸟大么?可是较之冥冥苍天,又觉太渺小了。香港凤凰山高吗?泰山呢?喜马拉雅山呢?人间痛苦吗?较之地狱,快乐何止万千倍!人间快乐么?望之天堂或对佛国,又恍若地狱了。所以说:人间没有绝对的是,也没有绝对的非。是之与非,仅凭众生,迷真逐妄的错觉与偏见,强给现象界一种相反的符号而已。可惜世人总是喜欢护己所非,妒彼所是,甚或“好恶乱其中,利害夺其外”,不惜是非颠倒,致使受害受谤,抑郁沉痛而无告者,比比皆然。而自己亦由是散播恶因,将自食其恶果,此佛所谓颠倒众生是也。
  然则,人间果然无是非耶?弗也。在世俗谛言,携乎真理,见乎真情,既见容于社会道德,又合乎仁义礼智,既不涉及名利权势,又为世人所推崇,所需要的,当然是;反之,当然非。若在真谛言:“迷时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所以,“真如界内绝生佛之假名,平等性中无自他之形相。”何来人我是非之争?
  此真如界,平等性,即人人本具的真心。此真心,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既不在内,亦不在外,也不在中间;非生非灭,非去非来,非一非多;视之无色,听之无声。说它是吗?无形无相,无可指陈。说它非吗?却圆明朗照,无所不包,无所不容。明乎此,自当达妄本空,知真本有,正如清凉国师说:“妙有得之而非有,真空得之而不空。”人生至此,有而非有,空而非空,能所双亡,超然独立,回顾人间是非,实属多余,又何必计较。
  五、胜与负
  胜与负,即一般人所谓输与赢。人生舞台,一如战场,不是胜,便是负;亦如赌场,不是输,便是赢。输等如失败,赢等如成功;但成功与失败的机会往往均等,只视乎个人之胆识才智,如何利用机会耳。如果能善于把握时机,运用才智,自当成功,否则,必然失败。
  不过成功与失败,每因事而异。有人事业成功,婚姻失败;有人财富成功,人格失败;亦有人做事成功,做人却失败。或今日成功,明天失败;反之,明天之失败,又可能换取他日的成功。所以世上没有永远的成功与失败,当然亦没有绝对的输赢与胜负。
  既然,胜负是人生的常事,何用牵挂?我以为:最使人担心的,该是做人的成功与失败。因为做事失败了,还希望有成功的一天;如果做人失败了,才是无可挽救的悲剧。
  慈爱的佛陀,为了阻止人生舞台悲剧的不断上演,更为了使人生,取得喜剧收场。所以告诉我们做人成功的秘诀。那就是止恶行善,改往修来;既要消极的放弃名利枷锁及物欲的追逐,更要积极开拓真理生命以促进精神的文明。进而做到知苦断集,慕灭修道;或发菩提心,行菩萨道。先自利、后利他,先自觉、后觉他,让自己的生命与全人类的生命溶合一体,视他人之苦为己之苦,以他人之乐如己之乐;乐与天下,忧与天下。不但智于生,仁于生,勇于生,且生有益于时,死有利于后;生则与日月争光,死则与天地同朽。人生至此,何止成功,简直是荣耀的胜利。
  虔诚的佛弟子,可敬的出家众,敬信佛陀,实践佛训,牺牲个人家庭幸福,抛弃世俗物质享受,洁身自爱,舍己为人,既要精进修道以自利,更要弘扬佛法以利生。责任是何等重大,使命是何等神圣?虽然,树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儿;然焉知十步之内,岂无芳草?可惜世人不察,每以出家僧人为落伍,视师姑为不祥,嘻笑怒骂,比比皆然。无知妇孺,尤情有可谅,最可耻的是那些自鸣为知识份子,自视为时代人物,每见出家者不特鄙视形于色,且怒骂出于口,说甚么大吉利是,说甚么不可赌钱,甚而不堪入耳的话,竟出自自认为斯文者之口。这种人,岂独自暴其短,显示自己缺乏教养和修养,且公然摆出一副赌仔格,可笑复可怜。
  正常的人,高贵的人,绝对不会随便批评他人,何况出口伤人?且伤害的是牺牲自我,献身佛教,为社会谋福利的出家人?其实,赌钱不是输,便是赢,且输多于赢。因赌而倾家荡产者时有所闻,而因赌起家的曾有几人?所以不赌便是赢,何况输赢是阁下之事,与出家人何关?为甚么硬要把罪名加诸其身,强使出家者无辜受辱?文明社会,竟有如此野蛮作风,真令人百思莫解。
  其实,和尚、师姑、僧伽都是出家人的代名词,印度话“和尚”,译义“力生”,意谓出家人实践佛法,故有力量产生功德,足以利己济人。而“僧伽”译名“和合众”,是指出家人的团体生活,六和共处,精进办道,远离斗争。所以男性出家的人,固然称和尚,女性又何尝不可?同样,男的称僧人,女的谁说不得?正如男性求具足戒的称比丘(意译乞士、怖魔、破恶),女的亦然,不过在比丘之下加一尼字,以表性别耳。
  至于“师姑”一词,那更是尊称,始自佛姨母出家。当时佛弟子,因彼乃师之姑,故尊称之曰师姑。可惜俗人不明所以,误以为碰见师姑,必然输清光,盖师与输同音也,简直是迷信得可以。
  六、生与佛
  《华严经》说:“善哉!善哉!大地众生,皆具有如来智慧德相,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这正是生佛悬殊的主要原因。如来智慧德相,是指人人本具的真心。悟此真心,即成佛作祖;迷此真心,便为颠倒众生。佛觉而归真;众生迷而趣妄。人如果能转迷成觉,反妄归真,自当即生即佛,何来生佛之分?所以说:“生佛体同,真妄一如。”谨迷悟一线之差耳。
  人之真心,原本是纯真、纯善、纯美、灵明朗照、湛然常住。可惜众生迷而不觉,妄起无明,致使本具真心,披上无明的外衣,戴上错觉的面具,遮障内在的觉性,笼罩真心的光明。于是由不觉而错觉,由错觉而妄想,因妄想而胡作乱为;时而喜,时而悲,忽而善,忽而恶,结果,妄想操纵了人生。妄想使人哭,也使人笑;使人兴奋,也使人消沉;使人成为天地的仁主,也使人变为天地的大贼。自此,人类便失去自性的本真。所接触的只是虚妄的人间,而非真理的世界;所体会的是虚妄的意识,而非尊严的人性。因此,世界越来越凌乱,社会越来越复杂,人生越来越苦恼,人间罪恶,层出不穷。正如《楞伽经》所说:“妄想自缠,如蚕作茧。”又如《楞严经》说:“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相真,故有轮转。”读此,可知妄想为害之大矣。
  虽然,妄想使人愚昧,使人邪思,使人作业,使人流转,成为生死的根本,罪恶的源泉;但妄不离真,如波之与水,波为水相,水为波性,波不异水,水不离波。同样,妄想是真心的现象,真心是妄想的本体,即真即妄,即妄即真,真妄虽异,其体唯一。故经言:“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苦恼众生,固然是唯心,诸佛圣人,亦是唯心。心可以创造坚牢无比的地狱,亦可建设庄丽幸福的乐园;祸福无门,唯心自招。吾人悟得此真心,即是成佛的种子,继而灌之以智慧水,拂以慈悲风,真理生命,自可重新萌菩提芽,开菩提花,结菩提果,登如来正觉的宝座,成为宇宙之大觉。至时,如来智慧德相,不谋自得,何须外求?
  综上,岂独人人皆当作佛,简直是即人即佛;信佛敬佛,即信己敬己。人能信己敬己,即可恢复人性的尊严,促进人性的觉悟,即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佛,并非教徒幻想中的人物,而是实实在在,由人而成。换言之,佛乃人性的觉悟,人格的升华,人生责任的完成。所谓:“仰止在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实义。”可知人与佛根本就分不开。但世人不知,偏要将人与佛的关系分隔;反之,毫无关系的神,却与佛拉在一起,甚至神佛不分,把拜神的一切陋习或迷信行为,硬向佛教身上推,强要佛教负上导人迷信的罪名。其实,佛是生长于人间,出家修行于人间,觉悟成佛于人间;而神乃于人世界之外,是六道轮回之一,怎可以与佛比?可惜世人不知,又不愿求知;总喜欢带上有色眼镜看佛教,我无话可说。
  七、人与我
  人与我,不但相对,且每当利害冲突时,往往誓不两立。其实,人我一体,自他一如。众生颠倒,偏要计较,人我是非,实在可怜。
  人,谁能忘我?既有我,自当为我设想,为我打算。名誉、地位、金钱、势力,一切努力,无非为我。甚或在有利于我的形势下,不惜抑人扬我,损人利我,薄人厚我。为了我的享受,无须顾及他人的幸福;为了国家的利益,又何必理会其他国家的权利?结果:只知有我,不知有人;附我者荣,违我者辱;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于是,人与人间之仇恨,国与国间之斗争,无不因我而生。
  其实,所谓我,不过假名耳。犹如房屋之由木石砖瓦水泥钢铁等混合而成,若离这些原料,即无所谓房屋存在。人生亦然,四大五阴所组成的生命体,究竟四大是我?抑或五阴是我?五阴中到底色质是我?抑或感觉是我?想像是我?迁流不居是我?或识心分别是我?现代科学说,人体是无数细胞组成,在无数细胞中,那个细胞是我?如把人体送进化学试验室分析,则所得的无非是碳、氮、氢、氧、钾、钙、铁、磷等一大堆原子。那有我的影子?
  可惜人皆不智,妄以四大五阴所组成的形体执为实我。于是为了满足我的享受,我的欲望,而贪、而嗔、而痴。再由贪嗔痴等心理毛病,策动身口而犯罪,而作诸恶业;结果,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所以佛陀要我们第一觉知,世间无常,四大苦空,五阴无我。
  或说:世间无常,四大苦空,五阴无我,岂不太悲?弗也。佛眼观之:人生固有黑暗而苦恼的一面:然亦有其光明而快乐的另一面。前者是假我,后者是真我。假我是速朽,真我才是不朽。人生意义,非在假我的占有,而是在于真我的获得。然真我的证得,必须揭开假我的黑幕,打破私我的囚笼,克制私欲,化私为公,扩私我而为大我。使我浑然与物同体,事事重大我而轻小我,在在先公而后私,先人后我,不再因我害人,因私损公。如是,自可从黑暗而短暂的人生,发现光明而永恒的真理生命之所在。
  当吾人发现真我后,再不会有人我的界限。人与我溶为一体,自与他打成一片;我是人的一部份,人是我的整体;因而知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甚至秉承佛陀慈悲博爱的精神去爱人救人,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所以,佛教无我的思想,并非悲观,更非厌世,而是消极的使我游于物之外,不为物喜,不为己悲。又积极的扩私我为大我,进而忘我,不居功,不随俗,而能建功入俗。终日利生,不见有众生可利;虽然无众生可利,而营役终日,无非利生。至此,人我双亡,自他一体,何来人我是非之争?
  当今之世,罪恶日益增,祸乱日益盛,究其主因,实假我自私的杰作。如果人能体会个己之我与宇宙之我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因而放弃私我完成大我,己立立人,己达达人,乐与天下,忧与天下,则社会罪恶,世界战争,自可消灭于无形。
  八、因与果
  世间事物,有因必有果,果必由因。因之与果,如影随形,丝毫不爽。
  纵观宇宙之大,品物之盛,内则身心的演变,外则山河大地的形成,那一种不受因果支配?那一法能超乎因果范畴?即使世间一般学说,亦不能否认因果定律的存在。例如:论理学之根据事物原因,而判断其定义;政治学之审察其犯罪动机,以定其罪的轻重;医学的究其病因,以诊断其病势的安危,何尝不涉及因果关系?
  即今科学万能,亦不过是研究宇宙现象的因果法则而已。科学以种种方式,寻求一切现象答案。从一时或前些时的现象,凡有此现象,必有彼现象,则此现象为彼现象之主因。但凡有此现象不一定有彼现象;而无此现象,势必无彼现象。所以此现象便成为彼现象的辅因。若求因不得,亦必假设以待证实。若不能证实,则付之疑问,以待发明。
  再就科学本身说,其分科别类不许紊乱研究是因,由实验所得的答案是果。谁说科学不谈因果?至于其他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如响应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凡这种种,无非说明因果定律。
  佛陀,夜睹明星,豁然大悟的一刹那,便觉察到世间一切事物生起必然的法则--因果律。所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意思是说:有此因,故有彼果,有彼果,必然有此因,宇宙一切,必循此因果定律而诞生。
  因即是业因,亦即是人的思想与行为所形成的业种子;果是由业种子而诞生之宇宙万有的果实。业有善恶,故引生的后果亦有好丑。佛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又说:“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因为人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切行为,语言,及意念,都会形成一种特殊个性,成为一种潜势力,作为招引未来果报的主因,这主因就是主宰吾人生命和支配宇宙的业力。
  但业有别业与共业不同。人有人的意志、性格,和嗜好;这种不同性格不同活动所形成不同的习惯名别业。假如一部份人或少数人共事于一种活动,例如家庭、学校、社团、民族,甚至国家和世界,有共同关系的行为名共业。由于人心理和行为上有各别或共同的动作为原因,势将招致各别或共同的结果。所以个人幸福,世界安宁与否,全由各人特殊业力或共同业力的善恶而决定。
  由业力招致的结果,是短暂而非永恒;业现则生,业尽则灭。今日之快乐,固由宿业所感,但可能因其快乐时,行为不检,骄奢放逸,又种苦因,便会招致他日的苦果。反之,今日之苦,固由宿业所招;若能改往修来,散播善种,必成为他日快乐的主因。所以佛教的因果律,是含有警惕与鼓励的成份,绝非悲观的宿命论。
  九、情与理
  情是性情,人情或感情;理是理智,理性或真理。情与理虽然相对,但并非势不两立。虽然凡夫境界,往往是理智与情感对立,甚或发生冲突,但只要人能处理适当,善于运用;以理智控制情感,以情感激发理智,自可平衡发展。否则,两者有所偏或有所缺,俱非美满的人生。
  因为理智缺乏情感,必然冷酷无情,既不能发挥人性的挚爱,更不能给予别人的同情。正如德国哲学家康德先生,他那高度理智,正是成功哲学家的因素;可惜过于忽视情感,以致失却人间温暖而独身终老。反之,只有情感而缺乏理智,立身处世,往往仅凭一时情感的冲动,结果,难免错误百出,或功亏一篑。如英国诗人拜伦,虽然才如江海,情感横溢,可是缺乏理智的分析,更无具体的计划,只凭丰富的情感,勇往直前,又怎能给予当时愚昧的贵族更有力的打击?在他来说,不无遗恨。
  所以,一个人无论是偏于情或是重于理,皆不能开创美满的前程,获得真正的幸福;不是像帆船之无风,不能前进;便是像船只之无舵,失去目标,随时都会发生危险与不幸。还有,个人的理智与情感,必须与社会道德协调,否则,足以形成悲剧或惨遭失败。莎士比亚笔下的罗蜜欧与朱丽叶,哥德笔下的少年维特与夏绿蒂,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与林黛玉,都是个人情感与社会道德不协调的结果。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服毒而死,耶稣的被钉十字架,亦是个人理想与社会道德不协调所致。虽曰殉道精神可嘉,但终属人间憾事。
  还有,孔子之所以有“匪凶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耶?”之感叹,何尝不是理智未能适应当时社会,以致“曲高和寡”?虽然说:“不容然后见君子”,但实在是偏重理智的过失。所以,美满的人生,必须具有真挚的情感,高度的理智;更要使情感与理智,和社会道德协调融洽,才可以发生作用,而获辉煌卓越的成果。
  可是,普通人不是情感与理智,两者相抗相克,水火不容;便是互相矛盾,互不相让。理智要这样,情感偏要那样,结果弄至人生缺憾多端,而人生舞台,各式各样的悲喜剧,亦在两者冲突决斗之下而产生。特别是现代青年,不是偏于理智而不满现实,走向愤世嫉俗,悲观自杀;便是丰于情感,而放浪形骸,胡作妄为。以致道德毁弃,人格沉沦,个人固无幸福与建树,而社会亦因之退化与凌乱,实在可悲。
  在宗教而言,大都是情感居多,而理智占少。很多人为了情感的寄托,或寻求人事的慰藉,而在情感冲动下成为宗教徒。事实上,在学说万端,思潮泛滥的今天,仅凭情感的信仰,便可以满足人生的要求吗?不!情感以外,人生还需要理智的发展,与灵性的充实。我以为:佛教既有宗教的热诚,又有哲学的智慧;前者使人获得人性挚爱的滋润,后者助人发展理智,开拓性灵,正是导人情感与理智平衡发展的良师,满足人生知情意要求的宗教。
  因为,佛陀的慈悲与智慧,都圆满无缺而臻于至圆、至极,而无限。所以,佛陀理智中孕育有情感,情感中蓄含有理智,二者并驾齐驱,悲智双运,所谓:“兴无缘大慈,运同体大悲。”无缘与同体,是理智的至极,大慈与大悲,是情感的至极,至极的情感与至极的理智,融为一体,合二为一。所以理智与情感,在佛陀是相成而非相消,是同时而非分隔,是水火相济而非水火不容。假如,佛陀只有至极之情,而无至圆之智,则虽有救世的悲愿,亦无济世的能力;必形成心有余而力不给的遗憾。假如,佛只有至圆的智而无至极之情,亦绝不会悲悯群伦,倒驾慈航,实践度生的悲愿。
  佛教今日之所以成为世界人类喜爱与研究的对象,就是因为佛的智慧与慈悲,所酝酿成无穷无尽热诚而真挚的正义之流,缭绕宇宙,不但适应任何时代生命的要求,且能使任何时代的生命,呼吸到这股正义之流,都为佛的智慧所启示,佛的慈爱所感动,而获得人性苏醒,智慧抬头。甚至潜在心之深处的同情心与正义感,也因之重新复活,重新萌芽,开花,结果。可以说:佛陀至极之情,与至圆之理,融洽形成的正义之流,正是当今乱世拨乱反治的良方,发人深省的暮鼓晨钟。
  十、苦与乐
  厌苦求乐,人之常情,你如是,我如是,他亦如是。可惜你我他都生长在苦难的世纪,苦难的时代,饱受苦难的鞭挞。特别是当今社会,恐怖残暴,甚于东周,战祸离乱,甚于战国;人心不古,世道凌夷,正义崩溃,道德沦亡。吾人处身其间,岂止苦多于乐,简直是人人都在受苦,时时刻刻都被苦折磨。故佛说:“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可惜世人不察,不是以苦为乐,便是苦中求乐,然这种乐,是真的?永恒的?不,绝不。
  世人所求之乐,既无标准,更无根据,仅凭一己的偏见,各好其所好,恶其所恶,好则虽苦不以为苦,恶则虽乐不以为乐。例如:有人以焚膏继晷读书最苦,但有人认为读书的乐乐何如?有人以粉笔生涯,不受尊重为苦,但有人认为得天下之英才而教之一乐也。有人以舟车劳动,长途跋涉不堪其苦,但有人认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旅行最乐。有人以富甲天下,名利兼收为乐;而孔子则认为不义而富而贵,于我如浮云。有人以位登极品,操纵生杀之权为乐;而孟子却主张,乐民之乐,忧民之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甚至有人以显赫一时,吒叱风云为乐;于是,唯达目的,不择手段,卑躬屈节,腼颜求全。可是陶渊明却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宁固穷以济意,不委曲而累己。于是“投冠旋旧庐,不为好爵荣”。自此,三间老屋,几个野老,过着他“引壶觞以自酌,盼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的隐者生活,处处充满恬静淡泊的乐趣,回顾今人,热中名利,熙往攘来,不无感慨!
  陶渊明这种“且乐今朝,明日非所求”的隐者生活,虽可逃避现实于一时,但终难逃避人生的苦恼。例如:人生理上的生老病死苦,心理上的求不得苦,爱别离苦,冤憎会苦,人事上的子女不孝,翁姑不睦等苦。总之,三苦、八苦、内苦、外苦、身苦、心苦,人生无一不苦,故佛说:“生死炽然,若恼无量。”
  然则,人生终无乐趣可言?弗也。原来:人生有痛苦的一面,也有快乐的一面。痛苦导源于假我,快乐才是真我的所在。假我是由五蕴四大组成,缘聚则生,缘散则灭。世人无知,认假作真,于是为了假我而贪名贪利,贪财贪色,“以有限之生命,求无穷之欲望。”结果:“一家饱暖千家怨”,“一将功成万骨枯”,人间是非,世上罪恶,无不由是而生。何况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足吾欲者有尽;更何况人除物欲外,更有所谓权威欲、支配欲、好胜欲、斗争欲,于是人的欲望愈多,所感受的苦愈深。《法华经》说:“诸苦所因,贪欲为本。”求乐反苦,自害害人,多么不值?
  佛说:人生的意义,不是在物质享受而是在真理的追求,人生之目的,不是私欲的满足,而是真我的证得。前者有限有尽,后者无限无尽;前者是苦恼的深渊,后者是快乐的泉源。如欲离苦得乐,非抛弃私欲,化为大公,冲破假我,扩为大我,使自己浑然与物同体不可。
  人能克制私欲,自可征服自己,改造自己,不再为自己之利以坏全体,以危大局;更不会汲汲于富贵,戚戚于贫贱。如是贪欲不生,嗔痴不起,其他杀盗淫妄邪见等罪恶行为,亦消灭于无形。
  人能浑然与物同体,化小我而成大我,自可超然物外,不患己身之危害,而忧众生的悲苦,每视他人的苦为己苦,以他人的厄难为自己的厄难,事事重大我而轻小我,在在先公后私,先人后我,甚至舍我济人。前者是自我救济,忠于自利:后者是推己及人,忠于利他。一则去恶,一则从善。去恶则苦因既断,苦果不生;从善则乐因既播,乐果自成。人生至此,永恒的快乐,不求自得,极乐世界,亦在眼前,优哉悠哉,其乐无穷矣!
  十一、生与死
  生之与死,人所难免。然谁使其生,孰令其死?生从何来,死复何往?人究竟应该怎样的生?如何的死?又怎样才能了生脱死?
  生命的诞生谓之生,生命的停顿或终结谓之死。人的生命,由少而壮,而老,而死,“修短随化,终归于尽”,结果不免一死。扬子说:“万物所异者,生也,所同者,死也。生则贤愚贵贱,是所异也,死则臭腐,是所同也。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腐骨一也,孰知其异?”其实,人不特有各式各样的生,亦有各式各样的死。例如:有人乐观的生,也有人悲观的生,有醉生梦死的生,也有自觉自奋的生。有自暴自弃,自我毁灭的死,也有时势使然,不得不死;有人杀身成仁殉义而死,也有人壮志未酬抱憾而死;有温柔缱绻,骨碎魂销缠绵的死,也有跃马横戈,沙场仰卧悲壮的死;更有仁人志士舍己救人,慷慨从容而死。孟子曰:“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孔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怎可以说仁圣之死,无异于凶愚?
  古之人,往往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岳飞的尽忠报国,文天祥的以身许国,孔明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有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惊天地的生,泣鬼神的死,多么伟大?回顾今人,生为金钱,死为酒色;生于迷幻,死于无辜。特别是生长在这不幸的时代,凌乱的世纪,旧的道德观念已为新潮冲击粉碎,而新的思想又走向罪恶极端,生命与生活,毫无保障,生无足恋,死犹可惜,唯有追求物质,麻醉自己;于是有人浑浑噩噩的生,浑浑噩噩的死,真可悲!
  佛言,生死事大,所以教人正视生死,了解生死,进而谋求超越生死。达到其生也有由来,其逝也有所为;生有利于世,死有益于后。甚至为众生而生,为众生而死,至时,要生则生,要死则死,生死自由,何等优哉悠哉!
  人究竟生从何来?死复何往?佛说:“生死疲劳,从贪欲起。”芸芸众生,谁能无贪?眼贪好看之色,耳贪好听之声,鼻贪好嗅之香,舌贪好食之味,身贪柔软之触,此外,贪名,贪利,贪财,贪色,贪我个人的享受,贪个人地位高升,势力坚固,声誉日隆……贪无止境,得寸进尺,得陇望蜀,不夺不餍。荀子说:“人不能无欲,欲而不得必争,争必乱。”孟子说:“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民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可见贪欲之为患,岂独是生死根源,亦祸乱的根本,可惜世人每每身为形役,心为物转,在种种物欲诱惑下,而贪而嗔而痴。再由贪嗔痴等不良心理,策动身口而杀、而盗、而淫、而妄语,……出卖高贵人格,丧失圣洁灵魂,驱使人生互相仇视与残杀,驱使识心沦落生死苦海,饱受轮回,此生彼死,此死彼生,正如《楞严经》所说:“生死死生,生生死死,如旋火轮,未有休息。”
  《圆觉经》亦说:“一切众生,从无始来,内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转。”人如果想摆脱生死枷锁,超出六道轮回,就要安贫乐道,寡欲知足,贪欲不生,嗔恚不起,痴心亦眠,而杀盗淫妄等罪恶行为,亦消灭于无形。至时思想纯洁,行为端正,舍邪归正,止恶行善,所谓“知苦断集,慕灭修道”,直至“我生已尽,梵行己立,所作己办,不受后有”,彻底取消生死,超越六道轮回,晋升圣人之域,证真理的生命,登涅槃的彼岸,回复自性清净,不生不灭。届时,生死即涅乐,烦恼即菩提。所谓“迷时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何来生死忧患之有?
  人生至此,已超凡入圣,了生脱死。但分段生死虽了,而变易生死尚存。虽证我空,未证法空;尚须再接再励,不住涅乐,倒驾慈航,再来生死,广修六度,实践四摄,普度众生,务必做到超越人我是非的界限。内不见有能救之我,外不见有被救的众生,自他一体,能所双亡,往返生死六道,利益有情。甚至众生需要其生则生,需要其死则死,像维摩居士那样:“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得不病者,则我病灭,所以者何?菩萨为众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则有病,若众生得离病者,则菩萨无复病。”如是的生,如是的死,才是最有意义,最有价值,亦是绝对自由的生死。否则,人无百岁命,常怀千岁忧,结果,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何苦来由!
  十二 、新与旧
  新年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而今一切又回复旧观了。回忆一元复始,多少人为万象更新而辛忙,又几许人为送旧迎新而劳碌。其实,新之与旧,乃抽象之符号耳,同一新人,同一新物,同一新年,曾几何时,转眼便成旧人,旧物,旧年。旧从新生,新因旧有,新陈代谢,刹那生灭。旧固消逝,新又何曾停留?如果岁月可停留,我真不愿送旧;如果青春不再来,岁月催人老,又何必迎新?也好,这样,总可以使人警觉,无常迅速,岁月不永。
  由于人贪新厌旧,是以一切都渴望新。所谓:新时代、新社会、新思想、新人物、新家庭、新生活、新幸福,……新的事物不断诞生,旧的东西陆续消逝,而今日之新,又瞬即变成昨日的旧。如果旧的道德遗弃了,新的道德又无从建立,结果:不新不旧,亦新亦旧。最坏的是新旧之间,并非去芜存精,反而去精存芜。年青一代,既不愿接受上一代的生活方式,而又缺乏能力作积极性的改善,于是唯有消极的反抗,愤世嫉俗,颓废不振。尤甚的是放浪形骸,好勇斗狠,危害社会,自甘堕落;所谓新潮,实在可悲!
  我以为:与其盲目的新,母宁理智的旧,何况新之与旧,乃供人运用之符号耳,实无固定的界限。如果要强立新旧的名词,也应该找出新旧的代表,进而研究新旧的短长,便会舍短取长。
  世间事物,最新莫如科学,最旧该是宗教。因为,科学是近代人思想的产品,宗教则自有人类史以来便存在的精神食粮。可惜在科学长足进步,物质日新月异的今天,人皆倾向于科学而忽视宗教,甚至排斥宗教,怀疑宗教与科学互不相容。其实,宗教与科学,同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虽然,前者重于精神,后者偏于物质,但这只是人生一体的两面。人之生活不能缺乏物质,更不能远离精神。而宗教,是开拓人精神领域的利器,科学是推动物质进步的主力;没有科学,势必物质困乏,民生艰苦;没有宗教,人的精神必然空虚苦闷。所以宗教与科学,实为人生存的基本要素,犹如车之两轮,鸟之两翼,缺一不可。正如爱因斯坦所说:“科学没有宗教是跛子,宗教没有科学是瞎子。”特别是今天,科学愈昌明,人类愈急于需要宗教精神来弥补科学的缺憾。
  佛教,既具有宗教救世的热忱--悲,同时具有科学清晰的头脑--智,但却没有一般宗教的迷信,以及科学的偏激。悲之至极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运用;智之至圆是宇宙基本真理的体证。佛之慈悲,并非科学家在实验室中可能实验的,因为慈悲是超物质的精神作用;如父子之亲,夫妇之爱,道德之美,正义之善,无法拿在显微镜下观察一样。佛之真理,更非科学家可以在科学馆里解剖出来,因为真理是超现象的形而上学,正如解剖一具尸体,无法捉摸其灵魂一样。但真理与慈悲,正是今日人类所急切需要的东西。
  今日人类心灵的空虚,精神的苦闷,思想的混乱,生活的困扰,甚至生命财产的备受威胁,已打破历史纪录。吾人回首沉思,这些不幸,因何不发生于旧社会,而不断出现于新时代?无他,主因是人过于趋向新之科学而遗弃旧的宗教所致。因为科学缺乏宗教修养,尤其是佛教的真理与慈悲,于是在功利主义策划下,竟变为杀人的魔鬼。不但不能造福人类,反而快要毁灭人类。人发明科学,科学反而毁灭人,这何止是新时代的悲剧,抑亦是现代人的耻辱。
  所以当今科学危机,威胁全世界及全人类之际,非推动佛的慈悲,净化科学,以佛的真理来领导科学,使科学走向仁慈与真理的正轨,发动其为人服务的精神不可。否则,将无以拯救人类精神面临崩溃的苦恼,更无以扭转世界面临毁灭的厄运。
  或说:佛教是否太古旧?不!世间事物,不断在变,所以生灭循环,新旧代替。而佛教的真理,随缘不变,不变随缘,不生灭,无去来,何来新旧?如要强立名词,那只有新。因为佛的真理是亘古今而不变,佛的思想是历万劫而恒新。这个新,是超越世间新旧对待的新。试看,二千多年前,佛陀所倡导的自由平等,慈悲博爱,何止适应当时人类的需要,而且适应现代,甚至未来任何时代人性的要求。可以说:佛的思想是永远站在时代的前面。
  何况,唯有佛的慈悲,才能驾驭科学的野马,使其归纳于道德的正轨;亦唯有佛的真理,才经得起科学的考验,甚而修正科学的曲解。如果说科学是新,佛学该是新中之新;崇拜科学是新潮,学佛该是新潮之新潮,对吗?
  跋
  近日整理堆积旧稿的书橱,发现二篇从旧报章上剪下来的拙作,其中之一的《一个伟大的留学生》,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笔者读书时,为酬台湾《佛教人生》杂志的稿债而作,另一篇〈相对集〉,是一九七一年,为香港菩提学会在《工商日报》主编的《佛学双周刊》而写的短文。于是抱着怀旧的心情,重读一次,竟不忍心放进废纸箱中。因为,这二篇旧作,虽然资料不够详尽,说理也不透彻,但笔法轻松活泼,分析层次分明,恐已非今日苍老的心情所能写。何况前篇对于鼓励人的向上,后篇对于改良社会人心,都有补益。因此决定付梓,合印单行本,赠送结缘。希望有缘人读之,从中获得佛教真理的启示与鼓舞,因而扩展德性,毁弃自私,取消仇恨,停止争端。或学习玄奘法师坚忍不拔的意志,舍己为人的精神,建立万世不朽的功勋,为自己,为国家,为全世界、全人类谋福利,是所厚望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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