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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山入粤事略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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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山入粤事略
  憨山是明代佛教史上最为著名的四大高僧之一。他被充军到广东达十八年之久,在雷州、韶州、广州等地皆有弘法行迹,对佛教在岭南的流播影响不小。然而,以往有关岭南佛教的著述,对憨山在粤地活动虽有提及(中兴曹溪之事迹),但记述甚为简单,对其在它处的作用更是极少述及。本文根据其年谱自述实录及有关史籍,将其在粤地行踪予以述介。
  憨山是安徽全椒人,本名德清,字澄印,俗姓蔡,憨山为别号。憨山出生於明嘉靖二十五年(一五四六年)十月十二日。据说其母梦见观音大士携童子入门,接而抱之,遂有娠。生下他时,「白衣重胞」(注1)。这表明他的父母都诚信佛教,从小家庭对他就有很深的影响。憨山九岁时寄读佛寺,耳闻僧念观音经,能救世间苦,大喜,就向僧求得经本,潜读能诵。母亲向观音菩萨供香礼拜,他也跟著仿效。在寺中攻读儒书,学举子业,十七岁时,即能宣讲《四书》,赋诗为文,有深厚的儒学文学基础。然而,他终於决意向佛,十九岁往金陵(南京)栖霞山披剃出家,从此,「尽焚弃所习,专意参究一事,未得其要,乃专心念佛,日夜不断。」(注2)二十六岁开始行脚远游,下吉安,游青原,出入华北,至五台山,见北台有座憨山,遂默取为号。旋至京师,与权贵、皇室广为结缘。明万历十年(一五八二年)三月,他在五台山开讲《华严玄谈》,百日之内,十方云集,每日听讲不下万众。时年方三十七岁。憨山与皇室关系甚为密切。此前一年,慈圣皇太后派人在五台山设祈储道场,他即在五台山举行「无遮」法会,为皇家祈嗣。明万历十一年(一五八三年),憨山到山东牢山(今即山东省墨县劳山)结茅居住,皇太后听说此事,派人送来内帑三千金修建庵堂,憨山同钦使商量,把这笔款改用以赈济饥民。皇太后李氏经常施舍钜款修建寺院,明万历十四年(一五八六年)她下令後宫合眷各出布施,让憨山在牢山修建一座海印寺以供藏敕颁大藏经。然而,万历帝这回却对佛事费用繁巨动怒,内廷有人乘机发难,冒充牢山道士名义告御状,说和尚占了道教产权。憨山被抓起来拷问,要他招认借修寺为名耗资十万。憨山抵死只招认接受布施七百馀金。经核对内支簿册,果然如此,皇上母子息怒,在狱中折磨了八个月的憨山却得了一个「私创寺院」的罪名,发配雷州。明万历二十三年(一五九五年)十月间,憨山由弟子福善伴随离京南下。途经南京,与高龄老母道别。他的挚友後来被称为明代四高僧之一的达观法师,也赶到南京来与他道别,达观法师广交权贵,表示要设法营救。憨山不愿达观法师再为他奔走,说是「蒙恩宥遣雷阳,置身行伍间,不复敢以方外自居。每自循念∶某之为孤臣孽子也,天命之矣!因内讼愆尤,究心於忠臣孝子之实。」(注3)也就是说,他认命了,不再以「方外人」自居,而要做一个忠臣孝子。此後,他在充军近二十年间留长发长需,穿囚衣东坡服,真像一个服刑之人。然而,观乎他後来在粤所为,其实是身在行伍,一心向佛的。
  南下途中过了年,明万历二十四年(一五九六年)二月,终於踏上大庾岭,跨进岭南这片陌生的土地。在岭头传说是当年惠明法师追赶六祖惠能法师夺袈裟处,憨山停住脚步,心里很不平静,赋诗一首有「翻思昔日宥行客,何似今朝度岭心」之句。他看到道路崎岖,行人过岭很艰辛,嘱咐同行之人出资施舍建一座茶庵在岭头,边施茶水边劝过路人捐修山路,不数年,这条路就修得好走多了。下岭是韶山地界,专诚到仰慕已久的六祖祖庭南华寺参拜一番。喝下一口曹溪水,憨山作一偈云∶「曹溪滴水自灵泉,流入苍溟浪拍天,多少鱼龙从变代,源头一脉尚泠然。」(注4)眼见南华寺凋敝不堪,但他是充军途中,身不由己,只能凄然而去。
  到了省城广州,憨山身穿囚服谒见王总镇。这位总镇意气甚高,但他对憨山早已慕名,听说憨山来谒,亲自下阶出迎,为之释缚,还说∶「公物外高人,况为朝廷祈福,致此奇祸,何罪之有!吾辈正中心感重,岂可以寻常世法相遇。」(注5)也不顾憨山再三申明自己的戴罪身份,竟留下款谈,设斋宴招待,安排在海珠寺暂住。封疆大史如此敬重,当地官员名士相率拜访憨山。参政周鼎石,精於阳明之学,带著几十名门生过访。周鼎石询问「通乎昼夜之道而知」如何理解,语出何典?憨山立即答以出自《易》之系辞,而且出口如流地接下去念了几句。又说,这是圣人指示要悟不属死生的一著。周鼎石听得击节称妙,那班门生还是罔然。周鼎石解释说∶「死生就如昼夜之道,明白昼夜的道理就不受昼夜所拘制了。」一时对憨山融通儒佛之学识咸为叹服。
  此前,已有奉教的权贵写信给广东的陈总督请他对憨山多加关照,陈总督发给憨山邮符,让沿途驿站供应食宿车马,广州至雷州路程迢迢,走起来就顺畅得多了。
  三月十日,憨山抵雷州报告之後,寓居在城西古寺。这城西古寺,年谱上没有点出寺名,从雷州的佛教史和古寺所在位置看,当是天宁寺。天宁寺得名於唐大历五年(七七○年),据地方书所载,古名报恩寺,因此寺之创建还在大历之前。憨山入住时,也离大历五年已有八百多年了。宋代名臣寇准、李纲、赵鼎、李光、胡铨等人贬居雷州或遭贬经雷州时,都曾在此寺或居或游。大文学家苏东坡贬琼过雷,寓居天宁寺,每与和尚论经谈文,爱其古刹境胜,留题「万山第一」,如今仍刻於寺前坊额。与憨山同时代的以刚直著称的清官海瑞,在憨山之前也为天宁寺山门门额留下了「天宁古刹」的题字。汇集有如此众多名贤先哲踪迹的古刹,依山而筑,右瞰西湖,左辅城关,风景优美,环境幽静,憨山虽曰「罹难」,落脚於此,亦可说是得其所了。甫一安定,四月一日,即开手为《楞伽经》作注。然而,憨山到雷州的上一年以来,广东通省皆旱,高雷为甚,经年不雨,赤地千里,禾稼无收。饿殍遍地,疫疠横发,死者数以万计。即使地近西湖的天宁寺,已感受到旱魁的威胁,寺内井水枯竭,饮水困难,受乾渴煎熬的人们,见到一滴水都好象天之甘露。忠心跟随憨山的侍者福善每天半夜起来等候滴泉,只得一罐,就要维持一日之用。憨山忍受著焦渴,以法力修持使自己安定下来。眼见雷州城外暴尸积骸,心中悲悯。秋七月,他与地方头面人物举人柯时复劝说大户人家行善,收埋了上万尸骨。设普济道场,一来普渡亡魂,二来祈雨解旱。老天好像为之感动,滂沱大雨,平地三尺水,璁旱之气消解。郡官民对憨山生敬爱之心,他的名气远播。雷州地区敬佛的风气自此益盛。
  八月,总镇府有公文请他上广州,寓居演武场。往来省会路上,憨山写了二十首从军诗。途经电白县的古藤,这是一处出入要津,憨山为之撰铭,又建了座舍茶庵以利过往行人。到了广州,又有一班地方官员和南贬仕臣慕名与之相交,结成莫逆。这些人中有参政丁右武、周鼎石,给谏邹元标,总督陈某,举人柯时复等,邹元标因上疏讥议当权宰相张居正「夺情」(即恋位不守丧制)谪戌到岭南。憨山所结交的,就是这样一些人士。
  明万历二十四年(一五九六年)秋,广州一带遭遇大旱,持续不解,直至翌年正月,饥民死伤甚众,骸骨暴露。在参政丁右武的支援下,憨山让人掩埋了数千具尸骨,又建起普济道场,作法事七昼夜超渡亡魂。广东佛教原来并不盛行,在憨山极力推动下,许多人从此诚心奉佛。这年四月,憨山为《楞伽经》注释所作的《观楞伽记》四卷完成了。他见皈依佛教的不少人原是专攻儒业的,佛理并未入门,又著作了《大学中庸直指解》,启发他们由儒入佛。这使他在读书人中的威望日高。开始,官场与社会上的一些人视憨山为罪僧,都有些看不起他。按照憨山的说法,「僧之从戌者,古今不多见,..在明,则唯予一人而已。」(注6)像这种特殊身份的罪人,遭人冷眼或避开,在所难免。也许是他虔诚奉佛济众的举动,也许是他与皇室权贵有特殊关系的背景,地方高层却另眼看待,特别尊重。军门陈如冈以严法著称,一般人不敢到他府上私谒。偏是这位陈将军派人上门约请憨山,语意殷切。憨山与丁右武一同到衙署拜访,门役挡见,憨山二人只得回去,当晚,陈如冈却亲自拜谒憨山,备斋饭果品於舟中,以宾客之礼邀请憨山到舟上,礼让到上座,说是仰慕憨山有傲骨,聊以相成。三人促膝款谈至深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事後,陈如冈对当地高官极力称赞憨山,说他是「僧中麟凤」;还下谕三司往拜憨山,「自是岭南知僧为重矣。」而憨山也赞叹说大官中大有学问高深之人,不要看成一介武夫。憨山蓄发留需,小孩见到他感到害怕,他竟躺身在地,学著狮子嬉戏逗小孩,又给他们果品,小孩就敢和他亲近了。慢慢地,和他周围的人相处甚洽,没有隔膜了,憨山认为这才体现「吾儒仁爱,我佛慈悲。」
  明万历二十六年(一五九八年)是憨山到粤的第三年,他结交的人更多了,弘法之影响也更大了。春正月时,侍御樊友轩因册立太子之议得罪了皇帝,也遭贬谪到雷州。途经广州访了正在这里校《观楞伽记》稿的憨山。樊友轩向憨山询问雷州风景如何。憨山随手扬起手稿说「这就是雷州风景」。樊氏浏览数页,叹为奇特,当即表示愿意为之作序和设法募刻印行。周鼎石此时官居粤臬盐道,也常与憨山来往问道。周鼎石原来深究於阳明之学,带领门生与憨山问道之後,他的一班门生佩服憨山所说之佛理,转而相率皈依佛门。周鼎石对佛教也加深了认识。他在署理南韶连道台时,嘱托憨山主持编修了《曹溪通》。丁右武性情激烈慷慨,敬重高僧却不理会佛法。经过憨山的开导,幡然大悟皈依佛教,憨山为之取号觉非居士,并作《澄心铭》以警示。明万历二十七年(一五九九年)春,憨山将《观楞伽记》刻印了百馀部,遍赠海内各界,他说此举是为了让人们知道他处患难中未忘佛事,而且唯恐死而无闻,「托言以见志,冀垂不朽身。」(注7)他见粤俗好杀生,中元节皆杀牲祭先,市井间积牲如积薪,於是举办盂兰盆会,劝说人在此日斋僧放生,用蔬果祭祖。不少人听信了他的劝说,甚至丧祭大事、父母寿日、祈禳拜忏也都放生斋素,许多地方成立了放生会,憨山认为这是佛法转化之机,甚为欣慰。这年秋,憨山前往惠州探视丁忧归乡的吏部侍郎杨起元。杨起元与他有深交,也是信佛之人。憨山到了惠州,才知道起元已死於其父墓前,於是为亡友求棺,张罗丧葬之事。恰逢潮阳道观察任可容也到惠州,邀他一起游西湖,游览了白鹤峰苏东坡居住遗址。回到广州,社会动荡,人心惶惶,憨山决定闭关阅藏,杜绝与外界往来。但不多时,又要被迫启关。原来,当时福建的艚运船不时到广州来采购粮食,广东人深怕米价因此腾贵,一听说福建艚运船来,总要引起骚乱。新任广东军门是福建人,他儿子乘海舶来羊城,恰好有几苹艚船也在此时来粤,税使对大将军有怨隙,乘机煽动市民,说艚船来粤是大将军为取悦军门公子赚取盘缠。市民信以为真,顷刻间聚集了数千人,群情汹汹,公子所乘的船苹被投掷砖石,几乎沈没,帅府也被动乱的市民围攻,军士持戈相向,情势十分危急。偏偏在此时,省城的三司、府、县主要官员都到两广总督驻节的端州行礼,留守省城的大将军束手无措,情急之中,令中军速到憨山关前求解。闭关是佛家大事,憨山当然不肯出关,中军跪泣恳求,说到大师就算不顾念兵之主,也要顾念地方生灵。憨山只好破关,先劝说税使不要从中煽风点火,然後到围攻官衙的众人面前。憨山对他们说∶大家无非是为了吃上价格便宜的大米,采取这种围攻官府的做法,可是要犯死罪的,就是有便宜的大米,谁还能吃得上?众人听了愕然,很快就散夥解围,广州城内避免了一场灾难。在端州的三司官员饭间闻省城乱起,饭未吃完,搁下碗筷,立即赶回广州,广州城里已是骚乱平息。知道是憨山出面所为,都很感激。憨山的名声更是远播。
  秋七月,南韶观察祝以豳邀请憨山进曹溪,憨山早有心愿复兴六祖道场,欣然前往。临行,新任总督戴耀闻知其平息动乱事迹,传谕大将军引憨山来见。见面之後,礼遇甚优,设斋宴款待。听说憨山将入曹溪,主动提出愿为憨山护法,有什麽事尽管找他。
  明万历二十九年(一六○一年)春,憨山到了曹溪。六祖祖庭佛门圣地此时衰落破败,香灯零落,不堪入目。四方流氓地痞,混集山门,居然操刀屠宰,秽污之甚,这种情况已有百馀年了。佛寺祖山,全被民间占为墓地,寺产多被侵夺。恶棍内外勾结,挟骗寺僧,搅得南华寺乌烟瘴气,却无人敢正视。憨山见此,痛心疾首,无奈势孤力单,想想单凭己力无法改变局面,於是径回广州,求助於总督戴耀。他立即下令南华寺所在地区江县县令到寺中坐守,三天之内将各式人物等尽行驱逐,不留一人,店铺全部拆除,不存片瓦。百年积垢,一旦如洗。此事办完,戴耀与憨山谈话间,却提出问题来说∶「六祖道场之腥膻,我为大师洗净了。但是,目前地方生灵涂炭,大菩萨有什麽办法救治?」憨山问其所以,戴耀说∶「现在海上有奉旨采珠之珠船千艘,驾船的其实都是海上巨盗,罢采之日并不归航,横行海上劫掠无已,法不能禁。此为一患。在地方开矿,也是直属中央之事,负责开采的史役暴横,掘人之墓,破人之产,比比皆是,民无安枕,加之奈何?」憨山答这事不易解决,只能设法徐图。这好这年秋天,姓李的采使者到南华寺进香,留住寺内数日。这位李某倒是颇有信佛之心,很喜欢听憨山说法。憨山借机劝他施重金重建祖庭,李某慨然答应。憨山指出采珠开矿,危害地方已经很严重,此非天子之本意。他建议对采珠船尽快限期往来,过期问罪;矿罢开采,也要将差役尽撤;地方每年按定额协助解进,才能对老百姓秋毫无忧。采使都一一接受。山海之扰从此宁息。戴耀对此深为感动,专门写信向憨山致意,说是「而今乃知佛祖慈悲之广大也。」护法之意益诚,心益切。憨山虽然仍是身著囚服之罪人,又不是曹溪祖师直接传位,有此靠山支援,就可以安心在曹溪放手重辟祖庭,改风水道路,重修六祖殿,培後龙,改後径,辟神道,移僧居,拓禅堂,将山门屠肆改为十方过寮。选僧受戒,创立规制,设库司清规,查租课,赎僧产,收回侵占,一年时间,百废俱举。他还在寺中设义学,延宾师,招选百馀沙弥,教习威仪,诵读内外经书,对佛学稍知信向,使就清规,受戒法,苦心培养出诚心向佛的新一代的佛门弟子。十年以後,这些出自樵儿牧童的小沙弥已长成旁通儒典的佛门中坚。南华寺一扫百年阴霾,气象一新。在南华寺史上写下中兴曹溪辉煌一页。
  明万历三十一年(一六○三年),达观禅师在京中因刻书之事受连下狱。憨山与其关系密切,也受他的入狱波及。翌年春正月,按院下了檄文,令憨山还戌所居住,於是憨山离开苦心经营的南华寺回到雷州。在雷州写下了《春秋左氏心法》。受达观之厄牵连,他却能定下心来著书,而且所著不是佛书,偏是儒书。这是因为憨山有他的主张,他说他著《春秋左氏心法》的起因,是想起达观曾说过「愣严说七趣因果,世书无对解者」。而他悟及「春秋乃明明因果之书耳」。他认为「左氏心法,得之孔子。祖师心法,得之菩萨。入世出世,义莫大乎春秋也。」(注8)他将心法看为佛儒统一融合之共同点,将春秋大义与佛祖之法视为一体,说明憨山的佛学主张深受到明代阴阳心学的影响,这也是佛学理论民族化的表现。
  明万历三十三年(一六○五年)三月,憨山从雷州渡海到海南岛。在海南岛,他到了东坡桄榔庵、白龙泉寻访旧迹。他想寻求先辈觉范禅师遗迹,却遍访不得。寓居於郡城琼山明昌院,写下了《琼海探奇记》、《金粟泉记》。夜间不寐,登上城头,但见索然若无人烟,只有城西郭稍有生气。憨山对人说∶「琼城将有大灾降临,赶快祈祷消灾。」大家以为他是信口胡言,都不以为意。憨山渡海回雷州半月之後,海南果然大地震,城东城墙、城门都陷塌,城内官舍尽倾,明昌塔耶倒了。憨山住过的那座楼也粉碎。憨山离琼时,郡之士人苦留他,他不肯再住下来,不然,恐怕也要成为灰粉了。这年四月,总督又传令让憨山回广州。借此机会,憨山在途中转到曹溪去巡视一番祖殿。到了广州,憨山又主持修建长春庵,作为供奉六祖的场所,算是曹溪廨院。长春庵在清代已不复见其名,清人仇巨川纂《羊城古钞》上载有廨院寺,址在枣树街,约今海珠中路北段,应是长春庵後来之改称。
  明万历三十四年(一六○六年)春三月,憨山北上出游会友,然後回南华寺。八月,皇帝生了长孙,大赦天下,「凡在戌老疾诖误者俱听辩明释放」。(注9)憨山年已六十一岁,地方官府勘明应赦,翌年(一六○七年)三月,他正准备动身回原籍全椒,却接到巡抚衙门下给韶州府的公文,安置到曹溪。到了南华寺,他一边为诸弟子说法,一边注完《道德经》。为《道德经》作注历十三年,至此脱稿。身在佛门,而为道教经典作注,从中体会佛心机倪。憨山自云「每参究透彻方落笔,苟一字有疑而不通者,决不轻放」,(注10)可见这书稿凝结著他的心血。
  明万历三十六年(一六○八年),憨山动起修南华寺大殿的念头,春二月,岭西道台冯元成到寺中访问他。冯元成当晚宿寺中,梦见观音大士现身,次日清晨上大士殿拜佛,见大士殿前竟有两处栋梁摧朽,很为惊讶,就问憨山为什麽不给予修葺。憨山答以不是不想修葺,而是功大费多,力不能及。冯元成问清要多少花费,说,「这不难,我设法试试看。」冯元成果然把这事放在心上,归去後,向戴总督说起这事。戴耀即令南韶道前往勘察估计工程费用,并约憨山计议此事。见了面,总督慨然表示愿意鼎力支援重修大殿。憨山认为动用公款修建大殿恐有不便,不如由官府出面募捐,募得的这笔经费不要交给僧人,由官府掌握使用。依照憨山的建议,果然很快募集近千金。憨山亲自携款到粤西购铁梨大木。到了端州,总督又让他留下主持修宝月台,只好另委他官采办大木。到了冬天,宝月台完工,采购的木材也都堆积在江边,次第发运。在此期间,安南徭僮攻进钦州,官军战败,憨山挺身而出到山洞说降,利用了他的威望影响,竟使来犯者退兵,救活钦州百万生灵。戴总督因此免受问罪,也算报答其复兴曹溪之功。
  憨山从端州运木回到曹溪,正要招集众人经营。不料僧众中有数名不肖之徒,煽动群众鼓噪,说是憨山亲往采木,必有谋私。憨山见理论不清,只好独坐堂上,焚香诵《金刚经》,若有所悟,还写成《金刚决疑》这篇稿。然而,事态却没有平息,只好诉诸按院打官司。官司经年,憨山出山居江舟之中听候审理,初审竟被指有罪。好在同谪雷州的难友樊友轩御史闻知此事,为之申报御史衙门,下令彻查。御史衙门驳回初审的批文称∶「某有功於六祖者,向所舍为常住计者。今奸僧得利而返罪之,是谓平等法门乎?」语气 厉。韶州知府亲自到寺中审理此案,查清寺中库司清规严明,历年账目清楚,分毫不差。上下内外至此方信憨山所言之不妄。虽然冤情已白,憨山厌倦於这种无谓的纠纷,加之近年身体倍差,无心再留山中,故力辞众人的挽留,将禅堂交付弟子怀愚执掌,回端州鼎湖山养病,第二年又去了广州长春庵。这段时间,还有士人追随他求学。憨山为他们讲授《大学》,著成《大学纲目决疑》。在鼎湖山,他终於接到来自北京按察院复勘他流放案的批文,允许其完全自便,这就意味著他结束充军生活。
  明万历四十一年(一六一三年),憨山在长春庵为诸弟子讲《圆觉经》,讲课至半,背疽发作甚重,医生都说不能治,大将军王汉中已经为他安排後事。有个卖酒郎中广东人梁杏山过来探视他,梁杏山素以医疡出名,视诊之後说,病已很重了,再晚点就没得救了。梁杏山以所采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很快奏效,到冬天就痊愈了。憨山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以记其事,以表对梁杏山之谢意。
  这之後,憨山与友人曾金简原有「南岳休老之约」,终於第一次离开了一住二十年的广东,赴衡阳践约。明万历四十二年(一六一四年)四月间,再至武陵(今湖南常德)。传来消息说万历帝生母慈圣皇太后驾崩。憨山对这位曾经大力支持佛事的皇太后的去世心悲恸哭,「遂建报恩道场,对云龛被剃、谢恩,还僧服。」从他南贬抵粤「以囚服见大将军」,至此始称「还僧服」,足足卸下袈裟达二十年,二十年间他的佛事活动不断,都是著囚衣常服作佛事。可以想想一位身著囚衣之罪徒登坛讲法情状之特殊。憨山为人极有个性,据《万历野获编》记述,说他每至佛寺,登大雄宝殿说法,受诸供养礼拜,都是南面正坐,让寺僧以大被遮蔽三尊佛像。有人讥刺他妄自尊大,他却我行我素,在名片上署名「奇大,埒阁部大老」。
  明万历四十三年(一六一五年)憨山年已七十岁,仍盘桓於南岳七十二峰间。六月,到江西九江,游东林寺,登匡庐,见此处环境幽胜,遂生归隐此地之念,从此悉心经营庐山五乳峰法云寺。直到明天启二年(一六二二年)七十七岁的冬至日,接到韶州知府张翼轸修书请他入山说法,复回到曹溪。老人拄著锡杖走上了梅岭,时值隆冬,梅花怒放,驻足岭头,眺望岭内外景色,他心中无限感慨,口吟一诗∶「五云一望入南安,万垒千迥六六滩。行到山穷水尽处,梅花无数岭头看。」他心中明白人生的旅途归宿在曹溪。十二月十五日,到了曹溪。不到两个月,於第二年十月十一日入寂。按照他的嘱咐,肉身还归庐山,留下爪发在曹溪。後来因庐山地多阴湿又有蚁蚀,不利保存真身,肉身又被迎回韶州南华寺供奉。每年到曹溪的香客,拜谒六祖之後又将拜谒憨山肉身说成进香七祖。憨山名闻遐迩。明崇祯皇帝御书憨山老和尚法像赞,供奉在大内九莲菩萨院中,赞曰∶「这老和尚何等行状,撑持法门,已作栋梁,受天子之钳锤,为佛祖之标榜。」综观憨山的思想,从真心一元论的基本观点出发,和会禅教、性相,兼重禅、净;从儒化佛教、佛化儒道,进而达到「三教同源」,从而将佛教中国化打上了新的时代烙印。憨山自撰《年谱实录》,从出生一直记到死前一年的明天启二年(一六二二年),他死的当年的实录,则是由他上首弟子福善等人续记。此後,钱谦益、吴应宾、陆梦龙分别根据《年谱实录》撰成《大明海印憨山大师庐山五乳峰塔铭》、《大明庐山五乳峰法云禅寺、前中兴曹溪、嗣法憨山大师塔铭有序》、《憨山大师传》。憨山著作,《明史·艺文》录有《华严法界境》一卷、《楞严通义》十卷、《法华通义》七卷、《观楞伽记》、四卷、《肇论略注》三卷、《憨山绪论》一卷。此外,尚有《楞伽补遗》二卷、《华严经纲要》八十卷、《法华击节》二卷、《大乘起信论疏略》四卷、《曹溪通》四卷等佛学著作。《道行经解》三卷、《庄子内篇注》四卷、《大学中庸直指解》二卷、《春秋左氏心法》、《梦游诗集》三卷等佛外撰述。憨山的弟子福善、通炯等把他的全部著作整理、编辑为《憨山老人梦游全集》五十五卷。
  憨山真身保存至今,据《曹溪通》所载,大雄宝殿後原建有衣钵之楼。此楼为砖木结构,一九八一年按原来风格改建为钢筋混凝土结构。殿内当中有阿育王式木塔佛龛三座,正中为六祖惠能真身,其左右分别为明代高僧憨山、丹田和尚真身。
  憨山有良好的文学基础,一生写了不少诗歌偈言,最为人传诵的是他的那首《劝世歌》,许多人视为万丈红尘中一贴清醒剂。歌中说到∶
  人生巧计夸伶俐,天自从容作主张。
  谄曲贪嗔真地狱,公平正直即天堂。
  生前枉费心千万,死後空持手一双。
  悲欢离合朝朝闹,宝贵穷通日日忙。
  休得争强来斗胜,百年浑是戏文场。
  顷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
  注释∶
  1、2.《憨山老人年谱自叙实录》卷上。
  3.《梦游全集》卷一九《〈春秋左氏心法〉序》。
  4.《憨山老人年谱自叙实录》卷下。
  5.《梦游全集》卷一三《与达观禅师书》。
  6.《梦游全集》卷四七,《梦游诗集自序》。
  7、8、9、10.《憨山老人实录》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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