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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时代之外道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汤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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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时代之外道
  汤用彤
  现代佛教学术丛刊第93册
  (原刊内学年刊第一辑)
  1978年03月初版
  页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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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度有史之初,其人民所礼之神如普霜(日神)、第亚(天神),是上天神;如因陀罗(雷雨神)、华塔(风神),是气象神;如须摩(原是草汁,能醉,用以祭神,复神视之,后遂衍为月神)、阿耆尼(火神),是大地神。(此外有祖先神,如阎摩是)盖皆感于自然之象,起禳灾祈福之心,所求非奢,所需甚简,百姓乐生各不相犯,信巫觋,用兆符,重祠祀,崇吠陀,婆罗门教于焉托始。此其道德虽留野蛮遗风,然神之严正,民之畏法,今读其颂神歌词了然可睹。若诸哲人晚出,探宇宙之本,疑天神之妄,则皆特出,匪循常轨,是曰印度教化之第一时期。继而民智渐增,旧教衰颓,僧侣败度,迷信纷起,轮回之说悲观之教既张,而吠陀时代之精神至全改。于是祭祀之用不在敬神造福而在解脱,学理几研,苦行致力,亦为前此所罕有。而小乘佛教暨尼犍子六师学说则更指斥经典(吠陀),别立门户,乃至奥义书名为承婆罗门之正统,但其中高谈玄理,吠陀诸神地位盖已一落千丈,是曰印度教化之第二时期。自时厥后,各宗重智慧解脱,争相辩难,学理益密。以是五顶雨众渐成一家之言,龙树世亲又专宏大乘佛教,谈量谈理则求因明,总御总持则精瑜伽;他若胜宗、顺世、明论、声论亦俱大成。虽其时婆罗门神教并未中断,六论诸派降及近代亦未全亡,然自阿输迦至商羯罗,实为印度哲学极盛时代。商羯罗者,居此期末叶,吠檀多(婆罗门认为正统)宗之大师也。印度论者谓其智深言妙,遂灭佛法;实则其时释氏尊宿零落,僧伽染异教之颓风,后且受回纥之摧残,遂至大法东移,渐成绝响,婆罗门之势乃再盛耳。佛陀以来早有凭吠陀之余烬而崇拜诸天者,(谓梵天等,如兽主外道是也。主谓湿婆天,兽指个人生命,谓天主之所畜牧也。)约至世亲以后此风大盛,后遂演生所谓印度教,此则印度教化已自第三时期而入第四时期矣!印度教者,宗派复杂,语不能详;惟大要尊礼三身,谓梵天,韦纽天及湿婆天,尊后二者之徒党尤盛。其教外藉数论或吠檀多之说,内实不重智慧而笃信神之威权,故常盲从,不用理解,主感情薄理性,大类基督教之所谓信仰,此乃逐时风而大变,是为笃信说承继瑜伽,密教大盛,悉檀记字,因字字而达心性之源,身分焦膈,因部部而合天地分位。如翁Am 声于神为湿婆,于身为前额。郎 Lam 声于神为大地,于身为颈骨。其持颂之繁琐,不能备举,是为秘咒说。等而下之,更有精力说。精力者,为湿婆天之女妻,用以代表天之精力。其中少学理之可言,而仪式卑鄙残酷,庙蓄淫娃,祭用裸体,此则印度教之最下乘也。加以回教浸入,混和失真,(最有名之混合教为塞克)遂成印度教化之最近时期。迨于现代,志士叠出,一方颇受西欧之教化,然多欲改进旧风复兴旧教,如佛教之研究,即其一端。此则印度教化又或将另辟一新纪元也。
  兹篇所说当第二时期之初,计在我佛如来之前后三数百年中。大般涅槃如在周敬王三十二年,则其后八年孔子因获麟而绝笔,其后七十六年蒲罗他各拉Protagoras 之书焚于雅典,再十二年而苏格拉底饮酖于狱;约于其前一百年火教创始于波斯,其后约一百年而亚理士多德出世。以言犹太教,则释迦行道约在预言世之末叶。其时印度亦圣智辈出,释迦、大雄(尼犍子号),特其尤著者耳。论者有震于大地学术之骤昌,或归之于世运者,实则各具因缘,不难探索也。
  盖印度雅利安人奠居已久,民力增涨,智识渐高,礼乐文化,待年遂兴。而其时贸易交通,见闻较广,公众辩难流为风尚,或挟金以求议论,或行之大祭场中,或争执不决至筑屋以居俾可长久讨究,而持学说者往往足无定居,与求道者以无上方便,故教化普及不易为婆罗门所专持,如佛陀、尼犍子,均出帝王阶级,奥义书中婆罗门亦常低首承教于刹利种;当时普通民智之高实新说盛起之原因一也。民智既高,吠陀诸神以常留野蛮遗风而失人民之仰望,是以建立梵天,黜多神教而起万有一神之观念;甚至谓祭祀自可得福,福非神授,而于神之有无亦三复致疑,信仰求福之念大消而多赖智慧以求解脱;原因二也。吠陀之世重在祈福,故祭司权力特大,历时既久僧侣滥行威信。神殿成贸易之场,祠祀作谋生之术,纵欲乱纪,识者忧之,乃有努力 Asrarna(说见下)之设,苦行之教,其意无非在严定清规尽除私欲;原因三也。轮回说兴,无常之惧骤盛,盖人生戚戚富贵,汲汲名利,奄忽物化无可为宝,思此而吠陀乐生之风遂易为悲观诸说,仁者厌世即以救世,激者厌世乃成绝世;原因四也。
  本此诸因,新说群出;梵网经举六十二见,尼犍子经*pSutrakrtanga 及奥义书中所载异说亦伙。归纳诸说,约分三系:(一)婆罗门教,延吠陀神教之旧绪,重祭祀。(二)奥义书开辟新说,立梵天。(三)沙门诸外道,轻吠陀,重智慧。(奥义书亦重智慧)各立门户,学说极杂,最知名者为耆那教。(即尼犍子外道)
  一
  自雅利安人侵入印土,被征服之土著流为奴婢,不得参与吠陀教会,遂成为第四阶级,而在雅利安人中亦稍稍分为三级。盖上古民族内赖鬼神之团结,故祭祀有专司。外须作战以御异族,故武士为专职。其不司祭祀战斗者为工农,器用财赋于是取给。以是,有僧侣帝王平民之划分。稽其始意,并非阶级。盖阶级者,最重婚律,其义在保持血统之清洁,故婚嫁必限同级。然索诸佛典,虽称誉种德婆罗门,谓其“七世以来父母真正不为他人所轻毁”,又谓“颜貌端正得梵(婆罗门也)色(犹言种姓也)像。”(见长阿含卷十五)但种姓原义并非阶级,其限制结婚在乎种族而不限于同级,且非婆罗门之各种族均可互婚,异种异色之结婚尤时有所闻,而所生之子且可为武士或僧侣。迨阶级之制盛而后僧侣不得为武士,帝王不得为僧侣。然在佛典则婆罗门不必即僧人,帝王种亦常作工匠,见之记载,并不为闻者所奇也。
  当时阶级之制虽不严,然为僧侣者之权渐大,如记谓:“天有二种,诸天是天,而精熟吠陀以教人之僧侣亦天也。”彼等习于祭神之歌曲仪礼,他人则须营生业作战争,无暇学驱役神鬼之术,而“聪慧婆罗门纳诸天于其权力之下”矣!(上所引二语均见梵书中)故僧侣之通人必“异学三部,(谓三吠陀即三明)讽诵通利种种经书,(解释吠陀诸书)尽能分别,世典(恐系记天象故事等之书)幽微靡不综练,又能善大人相法占候吉凶祭祀仪礼”(见长阿含卷十五)。
  吠陀有四,以黎俱为最古。阿闼婆于释迦出世后始渐著名娑摩夜殊二者则侧重祭祀,尤以夜殊为婆罗门教之初期典藉,故释此之梵书更为详备,最有名之百道梵书atapatha-brahmana属焉。凡诸梵书类详载礼仪,佐以譬喻,所言繁琐多无所谓。其中虽不乏奖励道德笃行敬礼,然终为罕见。
  概言之,则势力实在婆罗门而不寄于诸天之手,威福实在祭祀则非得之神人。故梵书有谓诸神不死乃由力行祭祀苦行而得者,(见百道梵书中)而人兽之得不死亦同赖祭祀。如四吠陀中言:“我昔饮须摩味(祭祀所用之草汁)故成不死,得入光天识见诸天。”又于马祠则有曰:“兽,汝父母及眷属悉皆随喜汝,汝今舍此身必得天上。”(均见金七十论卷上,又参看百论疏卷五)祭祀之威权既若是之大,故举行时须谨慎将事,一言一动乃至发音之轻重均有莫大之效果,稍乱其次第则白昼必永为长夜,或四时十二月均失其常。梵书详叙礼仪之进行布置之末节,盖以此也。
  祭祀出自魔术。用术驱鬼必用咒语,祭祀求天亦赖歌曲,故通吠陀者战胜一切。“智有三:黎俱吠陀、夜殊吠陀、娑摩吠陀是也。黎俱,歌颂,地也。夜殊,空(空气界)也。娑摩,天也。人以各吠陀而战胜地空天。”(见百道梵书)梵书于祭事则谓之法,于祭理则谓之智。百道梵书中曰:“祭牛若东去则祭者可得生善世,北去则于人世声名伟烈,西去则多人民财榖,南去则死。”如是乃“智之道”也,其智之粗拙如此。歌颂为祭祀之文,智论为祭祀之理,二者乃互相为用也,
  祭祀之种类极繁,自帝王灌顶马祠,(帝王为祭者,期甚长,盖须放马于野,任其所之,以卜当征服之地点何在。)以至平民之火祠,(甚简陋)几于无日无之,而人生大事礼节特重。据书传所传祭祀为数二十一,列为三组,组各有七;一为油乳等之供献,二为须摩之供献,三为牺牲之供献。然祭祀之数实不止此,其时期常延至一年以上,参与者亦常至千万。印人之所以特重祭祀,盖以为天地之运行祭祀节目悉可与之相应,凡举行正当之祭祀者即可得自然界之威权。故祭者(谓求福之人,担任祭费,请僧人主持,故僧人不必即祭者。)如发愿言某人当死,则其人立亡。质言之,此项学理与所谓同情魔术者相同,如结草人,载某名姓生日咀之,某必殂,盖草人与生人相表里亦犹祭祀与天下事理之相应也。因是重象征主义,祭用茅草以象天地,歌曲音韵以象人类,牺牲神龛无一不有所指,而神庙之方向亦含重大之意义焉。
  祭祀之旨有三:一曰供养。盖牺牲者,神赖以生,祖先之灵亦需饮食,故油汁须摩投倾爝火。而韦纽天传曰:用祭祀而诸天之生得养,此则最初人民信仰之遗传人之视神相去不远。二曰赎罪。祭者恒陈牺牲使代受过如梵书有曰:“呜呼,牺牲!趣归汝之肢体于火!汝为诸天祖父人类及吾辈所作罪洗涤所有罪恶,吾人于梦中醒时有意无意所作均汝为洗净。”三曰求福。人神授与,意本无殊贸易,故人恒持供献于诸天之前而说誓言:“给我,我乃给汝;授我,我乃授汝。”(见百道梵书)以其所供,求其所欲,所求愈大,所供愈丰,故婆罗门受巨额之金钱牛羊牺牲动以千百计。(参见长阿含究罗檀头经)彼等受之恬不为怪,而乃为之解说归诸神旨理所应然,至谓“祭祀之用有二,供献诸天,给养诸僧;以供献厌足诸天神,以给养厌足诸人神,二神均足,则祭者可以直生天上”。顾僧人所贪虽特多,而祭者所求尝亦甚奢;驱病、杀敌及凡所欲而力不能达者,如生天不死神通自在等,无不可得之于祭祀。合法之马祠行之百次,则祭者可进位为神,竟夺天帝释之席也。
  僧侣又可任意修改祭祀仪文,梵书各家之所以并出,婆罗门各族各派之分立门户有以致之。祭言 Yajnavalkya 大师印土教史中之老宿,而为祭礼之专家。食祭牛之事自古悬为厉禁,而师则曰:至若我,如为牛肩亦食之,其擅改礼法如此。其后维持风俗礼教,渐衍为婆罗门之特权,而法典遂为彼辈独治之学,祭言大师盖亦法律家之一。僧侣既挟此无上之威权,故荡检逾闲无识鄙陋者所在多有也。
  婆罗门僧人以此恒为有识者所鄙,如裸形迦叶常闻佛“呵责一切诸祭祀法,骂诸苦行人以为弊秽”,传闻虽过,(见长阿含第十六卷)然其贪鄙,史俱有征。三明经(出长阿含)亦曰:
  三明(谓三吠陀)婆罗门见日月游行出没之处,叉手供养,(此一种祭祀)而不能说此道真正当得出要,至日月所而常叉手供养恭敬,岂非虚妄耶?(中略)彼三明婆罗门为五欲所染爱著坚固不见过失,不知出要,彼为五欲之所系缚,正使奉事日月水火,唱言扶接我去生梵天者,无有是处。(中略)譬如阿夷罗河其水平岸,乌鸟得饮,有人欲度不以手足身力不因船筏,能得度不?答曰:不能。(佛曰)三明婆罗门亦复如是,不修沙门清净梵行更修余道不清净行,欲求生梵天者无有是处。(下略)
  顾梵书中亦常奖进善行。第一语须诚实。阿耆尼(火神)于诸天中为发愿之主,而言语亦列名天中,“一切均二分,绝无三分或为实或为不实;仅实为上天,而不实为人类。”第二戒淫。淫者触犯伐龙那。(司善恶,甚正直)当祭祀之时祭者之妻必经僧人正式诘问,是否忠于其夫。盖祭时不能容罪恶于胸,若先事忏悔自白则罪可灭。至于杀盗堕胎,均须严禁,而宗教之条律尤须恪守,此则多对祭者而发。然婆罗门之德行须修,明者亦渐觉其重要,故不久有四努力之设,分为梵行时期,在家时期,森林独居时期,遍出或比丘时期,意在管束人生谨严教训,然佛之时代婆罗门教之衰坏实非虚构也。
  此上所言俱据梵书。梵书、奥义书,特为上级人之学说,(奥义书学说见下)通俗之信仰不必相同。征诸往籍,当时平民特别迷信鬼神。(一)天堂地狱之说渐形复杂,其用意在惩恶劝善,言诚者生天上,作诳者入地狱,祸福年限亦各等差,视善恶之高下为断。(二)驱使魔鬼颇多方术,或种植树木鬼神所依以谋生活,或占相男女吉凶好丑以求利养,或作种种厌祷,或诵种种邪咒,或知生死,或习医方,或占天气,或说国运,亦能咒人作驴马,亦能使人聋盲喑哑,或火烧鼠啮能为除解。(均见梵网经)(三)多数人民虽仍礼吠陀,而所尊之神渐异,求之佛典,其重要者为大地之神(净尼天),山林之神(雪山神)。旧日之神存于俗者甚少。因陀罗在古昔最大,乃转为帝释,性质即异。而吉祥 Siri 女神,伊散那 Lsana 均渐见尊仰。后在印度教,吉祥为韦纽天神妃,伊散那则为湿婆天。顾旧神之衰替不独见之群众信仰,婆罗门中优秀亦渐弃古多神教而主泛神说,如奥义书所载,是矣!(群众中不乏苦行及新学说,然此俟下论之。)
  二
  梵书上承吠陀,敷陈礼仪;法之事也。梵书之末类有森林书,而奥义书之最早者即常为其一部。此二者均重理论,而奥义书尤深探哲理,则智之事也。智法互相为用,徒行祭祀之法而不识其理,所求必不得。此虽梵书之言,而奥义书之于婆罗门教犹为教外别传。梵书之智实指祭义,而奥义书之智则已进入哲学之域,实智者乃可知之。其道,父仅可传之子,师仅可选授优秀,中枢秘密应不著一字。奥义书之重要有名者,都十三种。其最初者成于佛陀出世以前,各书所载或诗或文,或二者兼有;寓言故事祭祀神歌均编入篇中。(奥义书各种多非一人手著,且其亦采帝王阶级言论。)其言虽庞杂,而大义固有可寻者。
  黎俱吠陀中晚出之诗章(梨俱吠陀集长时间歌曲而成),即有世界本质之疑问。降及奥义书而讨论益亟,答案亦多。故印度各宗如计水外道(大林奥义书五之五)、金卵外道(唱徒集奥义书三之十九)、计时外道(友爱奥义书六之十四)、声常外道(唱徒集奥义书一以下)、自然外道、必然外道、偶然外道(白骑奥义书一之二),均于诸书中有迹可寻,而五大风所食食者诸说,亦散见各篇,而数论瑜伽及吠檀多之道均于是托始。综其大略,则主张泛神虽未尝推之至极,未全立商羯罗如幻之说,而力持即我即梵,实为后弥曼差(吠檀多之别名)之祖。(此下所引务据早期奥义书,其后期奥义书去佛日远也。)
  梵字原义为颂,(魔术咒语即曼茶罗)为礼节,为唱诗僧;其后引申为礼节所得之魔力,人如作正供献正歌曲,则有梵生,再引申而为世界之精力,天地之运行人类之生命胥于是赖。故依神言之,梵为最大,为造物主。依天象言之,梵为虚空周遍一切。依人类言之,梵为风,生命之本。(风仍旧译,应译生气,指呼吸之气,乃生命所托。)依哲理言之,梵为世界本质,一切事物均自是生,而日月水火等均可指为梵。等而上之,梵为真如,义如虚空,不落言诠,须遮不表,是以有“不不”之说;谓梵出吾人有限知识以外,不如此亦不如彼。故韦迦陵问梵于白伐,白伐应之曰:“趣学梵,吾友。”即复默然。及再问三问,乃答曰:“余实诏汝而汝不悟,默然即此神我也。”(见商羯罗注吠檀多经三卷二之十七)
  所谓神我者,谓阿提芒 Atman。 奥义书之大义,可以一言蔽之,即梵即我是也。在黎俱吠陀,阿提芒或指世界之原质或指个人之生命,而在奥义中阿提芒多指自我。“自我者,乃人类固定不变之本质,永住妙乐,如无梦眠,虽彼实无知而实知之,但彼所不知平常之知;(何以故)盖以其不灭,(平常之知有生灭)而知者之知无已时。”(见大林奥义书四编三之三十)寂然不动是谓无知,独为知者则是有知,一切知作非即彼体而从彼生,彼为能见而不被见,彼为能听而非所听,彼为能思而非所思,故为独存之主体绝对之主观,是之谓人之实质。
  人之实质无以异于世界之精神,此意在黎俱吠陀已见端倪。其第十之九十,比世界为补卢沙,(旧译丈夫,又译神我)日出于目,月出于心,因陀罗及阿耆尼(火神)出于口,伐由(风神)出於呼吸,空气出于鼻端,天出其首,地出其足。类此言论,屡见奥义书。(唱徒集奥义书三之十八,大林奥义书一之二)而梵为内宰, Antaryamin(谓一切外界受其宰御)尤似个人神我,自我以外无他物。(语见大林奥义书四篇三之三十)梵即我,我即梵,此之谓奥义,深密不可言说。至于现象世界山河大地是真是幻,则奥义书诸哲未深加推求。如幻之说虽现端倪,而多认定仅梵我为实有,不言世间为非实,此则未免矛盾也。 
  总上所言,大义有二:(一)梵与我均为世界之原质;(二)梵即我,我即梵。因其均为原质,故包举一切而无内无外,无生无死,不可见闻,不可探索。昔乌德拉克既使其子施伟塔克图学诸吠陀,进而诏以梵之密义,兹节译之如左:(唱徒集奥义书六之八)
  吾儿,此诸河流通东者向日出,西者向日入,自此海达于彼海,而仍仅流为海,彼等亦莫辨孰为此河孰为彼河。吾儿,人世恰亦如是,一切众生虽同出一生,而不自知其为一。彼神秘之原体,世界以之为精魂,彼乃真实,彼乃自我,彼是汝。
  又曰:
  傍将死之人,诸亲毕集,各问曰,汝识我欤,汝识我欤。当其语未没入心,心未没入于命,命未没入火,火未没入最高精神,彼有知识。
  既而其语没入心,心没入命,命没入火,火没入最高精神,然后不知。
  彼神秘之原体,世界以之为精魂,彼乃真实,彼乃自我,彼是汝。
  又其父曰:“置此盐于水中,明晨其来见我。”其子奉行。
  父谓之曰:“趣取置于水中之盐。”
  子觅之不得,固已全化矣!
  “于水面尝之,若何?”
  “盐。”
  “于中间尝之,若何?”
  “盐。”
  “于水底尝之,若何?”
  “盐。”
  父曰:“弃之,再来谒我。”
  子行之,然盐仍在。
  父乃曰:“于此身中汝亦不能觅见实质,但彼固亦存在。”
  彼神秘之原体,世界以之为精魂,彼乃真实,彼乃自我,彼是汝。
  此中“彼”指大梵,“汝”指自我,“彼是汝”一语谓梵我本来为一,是此后吠檀多宗极有名之格言。下引一段亦甚有名,为哲人商谛礼所说:(唱徒集奥义书三之十四)全世诚为梵,凡灵魂净寂者趣尊礼之,趣以之为其所欲知。
  人诚为智所成,故当其逝去即变为智,因为其在,世所有也,是以彼趣精进向智。
  其质为神,其身为生,其形为光,其意为实(真实不妄),其体为无限,全能全智,全嗅全味者,包含天地默然不乱者。
  彼乃吾之精神,处于吾心,小于米粒,或麦,或芥子,小于草子,或竟小于草子之空皮。
  此吾心中之精神,大于地,大于天,大于神区,大于万千世界。
  全能全智全嗅全味者,包含天地默尔不乱者,彼乃吾心中之精神,彼乃梵;当余逝去,应彼是达,知此者诚无复疑虑。”
  商谛礼之言若此,商谛礼之言若此。
  梵我合一之说为奥义书之主旨,世间如幻之说乃商羯罗所后加。奥义书大半近于吠檀多,然其内容缛杂,故他宗要旨亦间可得,最著为数论瑜伽之说。盖吠檀多合梵我为一,而数论瑜伽则显分为二。(自性与神我)虽其说多见于后期诸书中,而初期书(如唱徒集六之四,迦塔奥义书四之七)迹亦可得。佛陀出世时之已有数论,亦可征之佛典,(如佛所行赞第十二品等)而推求学理之进化当时应亦有此说,特数论之成熟则恐时仍稍后;事理繁复,兹不详探。
  进而言奥义书之解脱道轮回之说,黎俱吠陀已有萌芽,至此时而益显。因有无常之惧,而愈有出世之想。大梵是常,故人我须没其中,合而为一。天上是常,故人须离世间不返。其解脱之道,主在智慧。祭祀乃法之道,奥义书则重智之道。人能知天地之秘,斯可独存;能知梵之奥义,斯即为梵。业报之起悉由无明,故若有智,业力可断。印度各宗均以智灭。若佛家智慧亦最尊。其所谓智慧非为平常知识,乃澈底之觉悟,而得之禅定者。得者于此绝对信仰,成为第二天性。美人髑髅,富贵朝露,凡庸识之仅为格言,圣哲通之见诸事实,非仅知之也。且我即智慧,智慧即我,因我为清净智慧,故了无所限,不死不生,竟合大梵。迦塔奥义书(一至三)述一婆罗门往谒阎魔,不受世界一切快乐,而欲求知生死之秘密。智慧之见重,于此可见一斑。是亦印度哲学特性之一也。
  三
  婆罗门教承吠陀之余绪而保守祭祀之法,奥义书重学理研究而新创解脱之智。智之道虽已多门,如吠檀多及数论之先河等,其实当时发愿出世广立智论者,婆罗门正统外尚大有人在。希腊有马迦斯屯尼者,以西历纪元前三百零二年为希腊使臣至月护王庭,归而著一书。近人考之,知当宗师显分二派,一为婆罗门,一为沙门。沙门脱离家世,四方求道,(故此等人名出家人)精思殚虑不顾衣食。(常求乞故称曰此丘)其言其行,常异于婆罗门之正道,常居森林,或露卧,或穴居,不守阶级,不尊吠陀,薄祭祀,重苦行,吠陀本重诸天而兴歌颂,梵书重祭祀而尊僧徒,奥义书虽轻诸天而崇吠陀犹不失正教,至于沙门则多鄙弃神权,故婆罗门人视为外道。其时婆罗门与沙门并立,但依考证,婆罗门或较盛于西方,沙门则多在东方也。其时哲人之知名者,为六师,(常见佛典)为阿罗逻迦蓝及郁陀迦罗摩子,(佛尝问道二人为毗舍离城左近沙门之领袖)阇马力(为尼犍子之婿,叛耆那教而别立僧伽)及叛佛之调达等。至于释迦牟尼,则诸哲中之特立者也。当时贵人出家求道,世人视之不但不怪,且有尊礼之者。(如中阿含箭毛经所述)出家者伙,其中不无藉行乞以谋自活轶出常轨者。末伽黎拘舍黎为六师之一,即邪命外道之首也。居舍卫城,馆于陶人妇家,持一杖乞食,(故得末伽梨名)行诸种奇异苦行,至谓淫乐无害,精进无功。其初本师尼犍子,后以坏戒离去,耆那教人亦斥之为妇女奴隶,诡作奇说动世人以谋生活,故时人谓之邪命外道。由是各宗首领常聚众设戒,为有组织之教会。(梵曰僧伽。拘舍梨反对此项团结,与尼犍子徒辩论,斥其师聚党。可知僧伽之制,非出之常规。)其时教律最严者,唯耆那教。求道既成风尚,于是宗计繁兴,散见典籍(如佛书及耆那教书)者不少。整理发明,谈佛教史者应详搜讨。
  (一)凡沙门婆罗门广博多闻聪明智慧常乐闲静机辩精微,乃为世所尊重。(见长阿含卷十四)以是辩论之律渐兴而离支难堕负之语随出,(见杂阿含四八)有散慝耶毗罗梨子者,六师之一也,每于一事全无定见,如人捕鳝不可捉摸。(见巴利文本沙门果经)
  如汝问有别世否,如我知定有,我当作是言但我不作是言,吾亦不以为如是如是,吾亦不以为不如是如是,吾亦不非之,吾亦不言非有非非有别世。如汝问有情有以偶然生否,诚有果报否,人既得道死后常存或仍断否,吾亦如上答之。(节译巴利文本沙门果经)
  同时谓此事实,此事异,此事不异,此事非异;此在六十二见有四见,(以下所陈六十二见俱依长阿含文)耆那教(尼犍子)斥为不知主义 Ajnanavada,而立或然主义。 Syadvada)(见下)其邪命外道之拘舍梨亦立三句,谓同一事可是,可非是,可亦是亦非是。此二者盖均辩论术之方式也。
  (二)世间诸论尤为繁兴。
  (甲)有谓世间常住,(六十二见之四)或谓世间半常半无常。(六十二见之四)言常住者,谓一切世界均是不变。言或常或不常者,如欲界变化而梵天常住云:
  彼大梵者能自造作,无造彼者,尽知诸义,典千世界,于中自在,最为尊贵,能为变化,微妙第一,为众生父,常住不变;而彼梵化造我等,我等无常变易,不得久住.(此类似奥义书尊大梵为世主等思想)
  (乙)论世间有限无限。(有边无边六十二见之四)
  (丙)论世间变化之原因。传说有三种:(中阿含十三度经)
  (一)宿作因论,谓一切世事皆由前定,如邪命外道拘舍梨谓,业报极强无道解脱,一切运行均系必然。故其语阿阇世王曰:
  大王!无力无精进人,无力无方便,无因无缘众生染著,无因无缘众生清净一切众生有命之类皆悉无力不时自在,无有怨讎定在数中。(中文长阿含此段系波浮阤迦旃延语,惟证以巴利文及尼犍子经,此系拘舍梨语,今从之。)
  此所谓数,命运之谓。(二)尊祐论,崇自在天,一切运行均依神意,婆罗门书中散见此说。(三)无因无缘论,(六十二见之有二见)谓世事皆出偶然,如推此说必无果报而似富兰迦叶(六师之一)之学。如言:“于恒河南岸脔割众生亦无恶报,于恒河北岸为大施会施一切众利人等利亦无福报。”(后二说并见长阿含卷十七布吒婆楼经)
  此外亦有以世界事物变化之因归之神我者,由命(神我也,犹言灵魂)有想生,由命有想灭。(亦出上经)此则神我为因之说也。(此亦见于白骑奥义书,而上述第一说,亦系其中所言之必然外道,第三说则系其中之或然外道。)
  (三)为自我或灵魂之研究。
  (甲)耆那教经言最著名之邪道有四:一为不知主义;(已见前)一为戒律主义;(专崇戒律)一为有作主义谓我实有且能作能受;一为无作主义谓我非有不能作不能受。谓我非有,佛亦持之,而耆那教经典另举有二说:
  第一说,持我与身一。
  下自足底,上至发端,居于皮内为生命,即是自我自我有生,当此身死彼即不生,彼之时限与身躯同,命偕身尽他人负之付诸烈火,当彼已为火烧,所存者黑如鸽之骨,而四负担者携其架床复归村中故别于身之我实无,实不存在。(中略)趣杀,趣掘,趣屠烧,趣烹切破坏,生命尽于此,此外无世界。
  第二说亦蔑视道德,卖人伤生,在所不禁。惟言身乃地水火风空聚成,五大散灭生命亦尽。此等说颇似阿夷多翅舍钦婆罗(六师之一,见长阿含卷十八)之言:
  受四大人取命终者,地大还归地,水还归水,火还归火,风还归风,皆悉败坏,诸根归空。若人死时床舁举身置于冢间,火烧其骨如鸽色,或变为灰土。若愚若智取命终者,皆悉坏败,为断灭法。
  凡此宗派,顺世外道之先河,(顺世后亦有二派,一说身与我一,一说身与我异,惟均谓四大有灭我亦随死。)断见(六十二见有七见)之极则也。
  (乙)何为我之本体,亦当时聚讼之点,要不外即蕴、离蕴二大纲。如布吒婆楼(见长阿含十七)与佛争辩何等是我,而陈多说。一谓色身四大六入父母生育乳哺长成,衣服庄严无常磨灭法,此等色身是我。一谓欲界天是我。一谓空处是我,乃至说识处不用处有想无想处无色天是我。而六十二见有谓我是有想之十六见,(谓我是有色有想乃至我是无量想等)无想之八见,(我是有色无想至我是非有边非无边无想)非想非非想之八见。(自有色非有非无想至非有非无边非有非无想)虽不必持诸见者均有其人,(邪命外道言我为有想有色,尼犍子言我为有想而无色。)而当时探索自我之原质可知至亟也。
  (四)各宗虽俱信轮回之说,而其解释各异。
  (甲)轮回之期限。有谓无尽,得智慧,作苦行,可使中断,尼犍子及佛说是矣。有谓身与我是一,故身死我灭,轮回既无,期限更可不论,阿夷多(六师之一)等是矣!有谓轮回甚久,业须待其自然成熟,绝不能以智慧苦行断灭。
  轮回之期为八百四十万大劫,每一大劫为三十万沙拉,而每一沙拉之计法如下:
  恒河长五百由旬,宽半由旬,深五十陀那,今有十三万七千一百五十七恒河,移其中沙,百年一粒,沙尽为一沙拉(每由旬约当四英里半,每陀那约当六英尺)。
  (乙)轮回之程径,奥义书有谓善人死后循祖先之道以至月宫享受福乐,至其善业尽复生人间。恶人反之,须入地狱受苦。而得大梵上智者,解脱轮回,不生不死,是曰天之道。而沙门婆罗门亦设天堂地狱之说,其神话之复杂,即览佛典所载,亦当惊印土此类信仰之完备也。
  (丙)轮回之身。如尼犍子谓轮回者为有色物业报是矣!如奥义书则轮回者为无色物,因彼执我是无色也。使数论为佛时学说,则谓神我无缚无脱,轮回别有细身。佛教既主无我,故无实物轮回,不堕断见,不堕常见,实深微妙也。
  (五)请言解脱之说,种类繁多,各宗互异。或谓及时行乐五欲自恣,此是我得现在涅槃。此六师阿夷多等说,而后时之顺世外道也。或谓去欲恶不善法有觉有观离生喜乐谓入初禅即是解脱,或谓灭觉灭观内喜一心无觉无观定生喜乐谓入二禅即是解脱,除念舍喜住乐护念一身自知身乐谓入三禅即是解脱,或乐灭苦灭先除忧苦不苦不乐护念清净谓入四禅即是解脱。(上六十二见中之现在涅槃四见,文悉依长阿含)或修无有处定即是涅槃,则阿罗逻之说也。或修非想非非想定即是解脱,则郁陀迦之说也。当时依瑜伽解脱成为风尚,佛重智慧亦主治心。大林奥义书(四之四)曰:如人知神我而悟我即彼,(指神我即大梵)尚有何欲爱令彼囿于身。此即诠瑜伽义。瑜伽义在相应,明梵即我之秘可得自瑜伽也,夫离欲(瑜伽义,亦作相离)静寂专在治心,瑜伽之学也,毁形残生旨在治身,苦行之说也。自其上者言之,则治身即可治心,瑜伽即苦行之一。等而下之,则苦行遍于外仪,乃戒之事,为禅之外行瑜伽精于内观,乃定之事,乃智之基本。苦行者去欲受戒其事已足,而沙门婆罗门乃有竞鹜新奇意在骇俗,食他信施以谋生活者。(邪命外道其最著者也)如佛典云:
  离服裸形,以手自障蔽。不受囗食,不受朽食,不受两臂中间食,不受二人中间食,不受两刀中间食,不受两朽中间食,不受共食、家食,不受怀妊家食,狗在中前不食其食,不受有蝇家食,不受请食,他言先识则不受其食。不食鱼,不食肉,不饮酒,不两器食。一餐一咽至七餐止,受人益食不过七益。或一日一食,或二日、三日、四日、五日、六日、七日,一食。(上段证之耆那经,似邪命外道行)或复食果,认复食莠,或食饭汁,或食麻米,或食秽稻,或食牛粪,或食鹿粪,或食树根枝叶花实,或自食落果。或被衣,或被莎衣,或衣树皮,或萆苫身,或衣鹿衣,或留发,或被毛编,或著冢间衣。或有常举手者,或不坐床席,或有常蹲者,或有剃发留髭须者,或有卧荆棘上者,或有卧果瓜上者,或有裸形卧牛粪上者,或一日三浴,或一夜三浴,以无数苦,苦役此身。
  是皆释迦之所不许,盖“彼戒不具足见不具足,不能勤修亦不广普。”(上均见长阿含卷十六)欺世盗名之徒也。
  智慧解脱各宗多尚之,吠陀时代解脱之方不在智而在法,法者祭祀。然自吠陀神衰,婆罗门哲人侧重奥义,知秘旨者乃得解脱。故其后正统六论(吠檀多、弥曼差、数论、瑜伽、胜论、正理),莫不以智慧为主。沙门外道辩论反覆,各立异说,即瑜伽修行莫不目的在得真谛。而佛家躯斥邪见,重一切智,得最正觉乃得成佛。西方哲学多因知识以求知识,因真理以求真理, Knowledge for Knowledge's sake. Truth for truth's sake 印度人士则依智慧以觉迷妄,因解脱而求智慧,故印度之哲学均宗教也。
  解脱者,出轮回超生死之谓。无论以苦行烧除(苦行字义为烧),或以智慧独存,要在停止业力使之无用不生。然邪命外道则唱自然解脱之说,谓命运前定,业力极强,中途不可使止,作善作恶均无效用。拘舍梨曰:
  无论智愚,须神八百四十万大劫游轮回中,(说见上),然后乃离诸苦。虽智者思惟,依此德此法此苦行此正义,余将举吾未熟之业悉使成熟。虽愚者思惟,亦复如是。然智愚之不能成功,一也。安乐痛苦各有定量,轮回未终不可改变,无加无减,不多不少。如抛缕丸,既尽所有,乃不能转。如是智愚亦游轮回中,须待时至乃得灭苦。(见巴利文沙门果经)
  邪命外道与顺世外道(六师中富兰迦叶及阿夷多翅令钦婆罗类此)虽均蔑视道德,而一则以业报极强时尽乃脱,故虽弃礼义亦可谓无恶果;一则身死命随,无轮回,无业报,故称淫乐为涅槃;二者结论虽同,而立意实异也。
  邪命外道与尼犍子说多同,耆那圣典现为仅存,因稍详辑述以殿兹篇,并见释迦时代外道之一斑云尔。
  四
  耆那教徒祖承大雄。大雄(生于西历纪元前五百九十九年,死于五百二十七年)姓若提,名增胜。父属王族,与摩迦陀王有戚谊。本生奇迹,或人或兽,或为天帝,或为梵僧。及至降生若提王族,母梦白象,(共有十四梦)瑞应最多。三十,弃富贵出家求道,游行乞食,亘十三年,婆罗树下得独存智,尊号大雄,或称胜者,(耆那教以此得名)离系出世。其徒皆名尼犍子。布教立规,多众归依。年七十二始入涅槃,超生死海。大雄之前有祖二十三,(如释迦之前有七佛)而大雄之师为勃斯伐,立四大戒,不杀、不诳、不盗、不淫。大雄之后,教分二宗白衣派者衣白衣,天衣派者以天为衣。(即裸体)各立经典。天衣派尤重苦行,以拥座著衣者及妇女均不得解脱。依历史言之,白衣经典殆较早出云。
  奥义书立言,世界之体是常,故其本质为梵,为我,梵我常之极。推其言,则世间现象是变,亦应是幻。耆那则谓立说不可趋一端。譬彼金瓶为极微所成,故自极微言瓶则为实非虚,自金瓶言,瓶则可变亦谓为幻;瓶实可同时为实为非实。(实之梵音陀罗骠,胜论句义之一)自地大言之,瓶则为极微所成。自水大言之,则非极微所成(瓶盖为地大极微成)。自地变成金言之,则瓶为地大所成。自地变成石言之,则瓶非地大所成。以此推衍,物各有二方,故耆那执不一边主义。
  因此而耆那之徒立二道七分之说。二道者,一物自其本体言之则为实道,自其名相言之则为变道。实道有三,变道有四,兹姑不详。七分者,属或然主义。言事物均可自七边说。如(一)瓶是实,(二)瓶非实,(三)瓶亦实亦非实,(四)瓶不可说,(五)瓶实亦不可说,(六)瓶非实亦不可说,(七)瓶亦实亦非实亦不可说;盖一切四句俱可成立,而执一边者必误也。(故百论疏三 若提子立非有非无宗。)
  耆那与数论均系二元,物质是常,诸我(即生命)亦常,两相对立。于是有六句义,谓命(即灵魂)、法、非法、时空、四大。或有七句义,谓命、无命、漏、缚、戒、灭、解脱。实则命与四大最为重要。盖人之精灵降生四大。缚于业,迷于漏,遂有法非法之限,解脱之方在戒律,而解脱之旨在灭苦也。
  一切事物或有生命,或无生命,二者为绝对差别。身体绝非生命之本源,(如顺世外道说)生命亦非身体之本质。人之所以有知有作,以其有命。命如清净独存,则有无边见,无边智,无边喜,无边能。然从无始来,生命恒缚于业缘,其能力清净均有边限,命之数无限,非遍满亦非极微,惟随身大小充遍各部,如橐籥风随量舒卷,如炬在室随量光照。命分六种,有一根(皮)者,(如植物)有二根(皮舌)者,(如虫)有三根(皮舌鼻)者,(如蚁)有四根(皮舌鼻眼)者,(如蜂)有五根(皮舌鼻眼耳)者。而人天及魔均有五根,且有心根。
  轮回之生命俱有业报,业之种类分析极繁。兹不能详。凡遮盖智慧者名为智盖,遮盖正见者名见盖,凡生苦乐者曰受业,凡遮蔽正信者曰痴。业又有四种,曰寿业(定寿短长)、曰名业(定名相)、曰种业(定种姓国籍等)、曰遮业(定命之性力)。复依业类分命为六:金黄、莲红、黑、白、青、灰是也。(邪命外道亦分有黑青红黄白及最白六种。)命之白色者则已解脱,而最恶之命而为黑色。业者,本生所作,将来必报,非由神力。(简自在天外道等)业非无碍,无碍之物不能生福,亦不生害,有如虚空,故业是有碍也。命依业之性质而生诸趣,业之兴起悉因无智,故人得全智即可解脱。
  补特迦罗者,非命句义之一也,译谓物质。(非犊子部之补特伽罗为个人为个性)补特迦罗为极微所成,极微是常且无方分。物有二种,粗如器用,细如业缘。(业是有色)细极邻虚,是曰极徽,有触、有味、有香、有色,极微有四种,地、水、火、空(气),是也。各种粗味极微所成,排置不同,故物各异。人之精灵(命)本来清净,因有业缘与补特迦罗结合而被缚于业,知衣被油渍易为尘据。衣者喻命,油如贪爱,而尘则补特迦罗也。
  解脱之方总曰三宝,正智、正信、正行,是也。正智者,明耆那诸谛而不落于一边。有正见者乃有正信。正信者,信耆那教理及经典。解脱之因首在正行,行在戒律,发五大愿:一、不杀,二、不诳,三、不盗,四、不淫,五、离世间诸乐。每愿俱有严厉之解释,如不杀生者凡五根,(兽)四根,(蜂)三根,(蚁)二根,(虫)一根(植物)之生命,均不应食;不饮冷水,以其中多有生命。不惟禁行杀生事,意业口业亦所不许。凡诸戒律意在苦行,尼犍子之教,苦行外道也。苦行或内,或外,内者止观,当静思世间无常,世间多苦。外者残身,最上者不食自杀。解脱之因在离诸苦,故命既解脱,必生至乐,为无限智无限见。(参见长阿含沙门果经尼犍子语)常人正智为业所蔽,离系成道,业已烧尽得无余智,同时遍照净寂长存成阿罗汉。
  耆那教徒至今未绝,中古以还,张因明,作美术,兴庙祀,富神话;虽可得详,顾无关兹篇,均不具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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