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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公上人事迹初编(附神异篇)A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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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禅寺编印
  编辑说明
  广钦老和尚事略
  我与广钦老和尚的因缘
  我与广钦菩萨的一段因缘
  广公上人与宣化长老对话录
  广钦老和尚访问记
  无处不自在的水果法师
  广钦老和尚的‘念佛三昧’
  广钦老和尚云水记
  广钦老和尚如是说
  广钦老和尚掀起受戒热潮
  灯传无尽——追怀广钦老和尚
  怀念善知识——叹广老之涅槃
  念南无阿弥陀佛,就是‘总诵’
  神异篇——广钦老和尚法身示现奇迹
  老和尚灵龛空中放光奇景
  广公老和尚·舍利子灵异录
  编辑说明
  编者
  广公上人事迹初编,是于民国七十五年五月初版,是在广公圆寂后不久,搜集报章杂志所发表有关广公的文章,仓卒成书,当时共印五仟册,出书后发现错误太多,于再版时,已予改正。
  初版出书后,不到几个月,即迅速为人索光。故于同年九月,再版五仟册。初版再版,均以三十二开本出书。三版即改为二十五开本。在内容方面,初版再版的文章,全部相同。再版除了改正初版文字的错误外,并按文章发表的时间先后编排。到第三版,方加入‘广公上人与宣化长老对话录’,及最后的‘神异篇’。在照片方面,加入承天禅寺重建前的三圣殿与广公纪念堂等照片。又有广公生活旧照,及圆寂前两天的活动照片数帧。民国八十一年二月再加入‘念南无阿弥陀佛,就是“总诵”’。
  本事迹初版再版三版,每版印五仟册,出书后,均迅速为人索光。在第四版时,有人建议将前三版改正的部份,作一说明,当时因常住事务烦忙,不遑改正,故在此特予说明。
  广钦老和尚事略
  老和尚于逊清光绪十八年十月二十六日,诞生于福建省惠安县黄姓家中。因家境清寒,其兄无钱娶妻,师四岁,父母将其卖至晋江县城南门外李家作养子,父李树,母林菜。师自幼即体弱多病,惟宿其慧根,随母奉佛茹素。稍长,养父母相继去世,所遗田地,近亲觊觎之。师深感世事无常,顿萌出家之念,遂将田地分送近亲,投泉州承天寺出家。
  承天寺之方丈上转下尘老和尚,命师皈依修苦行之上瑞下芳法师。瑞公即命师作外坡职事,如种菜除草等。其后由于特殊因缘,曾往南洋有年,迨返承天寺,年已三十有三,方在上瑞下芳法师座下披剃,法名照敬,字广钦。师出家之后,专志苦修,食人所不食,为人所不为,常坐不卧,一心念佛。
  民国二十二年,师谒莆田县囊山慈寿禅寺妙义老和尚求戒,时年四十二。具戒归来,师决志进一步潜修。遂请得上转下尘老和尚之应允,携带简单衣物及十余斤米,前往泉州城北清源山,觅得半山岩壁石洞为安身之处。师在深山洞中坐禅念佛,米尽粮绝,即以树薯、野果充饥,山中多猴虎,久之,人兽相处了无畏惧,遂有猿猴献果、猛虎皈依之事,‘伏虎师’之雅号乃不胫而走。
  师常入定,曾一定数月,不食不动,甚或鼻息全无,众人误谓师已圆寂,屡请方丈准备火化。时律宗高僧弘一大师,卓锡永春普济寺,闻之,赶至承天寺,即同方丈上转下尘老和尚等数人上山探之,方晓师在定中,甚为赞叹,乃弹指三下,请师出定。
  凡兹岁月,已历一十三载,民国三十四年(乙酉)师下山返承天寺,次年秋挂搭于厦门南普陀,住后山石洞礼佛。民国三十六年(丁亥)师年五十有六,于农历六月十五日由厦门乘英航号轮船渡海来台,十六日午抵基隆,先在极乐寺、灵泉寺、最胜寺等处挂搭,七月初,复往台北芝山岩,中秋后再往新店吊桥南岸半山上之日式空屋,是时亦常往返于台北法华寺,于该寺有夜度日本鬼魂之事。
  民国三十七年(戊子)春,师于新店街后山壁间凿石洞,命名广明岩(今之广明寺),四十年再于右后方上侧大石壁雕‘阿弥陀佛’大石像,左下凿石洞(现广照寺内天君殿);大佛龛总高二丈六尺,宽一丈九尺,深九尺,佛身高二丈一尺,莲座宽八尺,深六尺,高三尺,是乃开台湾凿石佛风气之先。
  四十年(辛卯)十一月,师闻土城三峡交界处成福山上有一天然古洞,即率徒四人,攀藤而上,果获一大石洞,高两丈余,长数丈,深可两丈。师是夜独住洞中,洞口朝东,日月甫升,光霞入洞,故师以‘日月洞’三字名之。洞顶有泉,而泉水清澈,饮之甘美可口,神清气朗。自此师复过隐居之生活,四十一年五月始盖洞外木屋三间,中奉‘地藏菩萨’圣像。师留山三年,并于洞顶另盖茅棚接引弟子同修。四十二年二月师又上山顶大石前搭一小棚自住。
  四十四年(乙未)三月,板桥信众在北县土城火山购地供师,即今承天寺所在,该地原系一片竹林,人迹罕到。师等由小径入林,砍竹约三尺见方,并将砍下之竹编为床榻,上敷细草,趺坐其上,谓随众曰:‘坐此甚好,汝等可返。’五月间,辟地搭盖瓦屋一间,供奉佛像。次年再回新店广照寺。
  四十七年(戊戌)年底,师复返火山。次年(己亥)又添茅棚数间。四十九年(庚子)四月,兴建大雄宝殿,为纪念祖庭,命名‘承天禅寺’,火山则称‘清源山’。五十一年再建三圣殿。
  五十二年(癸卯),是年师七十二岁,曾应善信之请,往花莲天祥住数月,协建祥德寺,(今天峰塔即师当时茅亭禅坐之位),旋应中部弟子请至台中龙井山上之南寮,创建广龙寺。五十三年(甲辰),师再返土城承天寺,年底建山门,并将茅棚改建钢筋水泥之方丈室,相继于五十四年九月建斋堂及厨房,承天寺的初步建设,于是完成。
  承天禅寺初期之砖瓦房,系匆促建成。时日既久,地基陷落,墙壁龟裂,故于民国六十五年春,开始重建。首先将三圣殿前之女众寮房,改建成两层钢筋水泥楼房。次年秋,开山整地,拆除旧有之三圣殿、斋堂、厨房、大雄宝殿、男众寮房及方丈室等。六十七年春,于大雄宝殿原址上,建三圣殿与两层寮房,再依山坡地形,建祖师堂;于斋堂原址,复建两层斋堂及厨房。六十八年启建新大殿。七十二年大悲楼于新大殿右侧山坡下奠基,今大悲楼结构体已近竣工。
  民国五十八年,师又于土城乡公所右后方,创建广承岩。六十七年,该岩复建华藏塔,其后大雄宝殿、两厢禅房、地下室、藏经阁、罗汉殿、讲堂及上下楼禅房,亦陆续建成,后又翻盖地藏殿等,完成现今之新貌。广承岩之建筑,由传斌法师主其事。
  七十一年(壬戌)九月,师又派随侍左右十多年之弟子传闻法师至高雄县六龟乡宝来村,创建‘妙通寺’。迄今大雄宝殿、五观堂、念佛堂、女众寮房均已落成,行将供师灵骨之‘灵山宝塔’亦正兴建中。
  七十三年七月,师移锡该寺,并于七十四年十月传授三坛大戒,求戒之四众弟子,多达数千,并启建水陆大法会,广度众生,盛况空前。
  师起居简朴,平易谦和,纵年近百龄,行不用拄杖,不用人搀,身轻体健,动作敏捷,住则常坐不卧,并时坐于室外,或露天、或廊檐下。食则自七十八岁,改以流质。
  七十四年岁末,师以看承天禅寺之大悲楼建筑为名,急欲返北,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由传悔法师南下,二十六日迎师回承天寺,北部四众闻讯莫不蜂拥以至,次年正月初一清晨,师召集各分院负重任之弟子及承天寺大众,一一嘱咐,并言圆寂后火化,灵骨分别供于承天寺、广承岩、妙通寺三处。早斋后即示意欲返妙通寺,众以师意既坚,不敢强留,即送师南下。
  师抵妙通寺后,日以继夜念佛,有时自己亲打木鱼并嘱弟子一起念佛。初五,师瞻视清澈,定静安详,毫无异样。午后二时左右,忽告众曰‘无来亦无去,没有事’之语,并向徒众颔首莞尔,安坐闭目。少顷,众见师不动,趋前细察,乃知师已于念佛声中,安然圆寂。
  综师一生,贫苦孤露,坚毅笃朴,宿慧萌芽,潜修百苦,卒致彻悟。渡海来台,冥阳两度,禽兽驯归,更以禅悦代替火食,历半生岁月,其昭示修行之典范,践履头陀苦行之正则,诚堪与古德共赞。惜以众生福薄,遽尔示寂。惟愿不舍悲智,再驾慈航,广度群迷,导归净土,共成无上菩提,不胜馨香祷祝者也。
  广钦老和尚圆寂赞颂委员会
  中华民国七十五年二月二十八日
  师驻锡承天禅寺,自民国四十四年三月起,至七十三年七月,移锡妙通寺止,前后共计三十余年。民国七十三年春,妙通寺初建,农历二月大悲法会后,师即去妙通寺,去前示意,每月大悲法会时,即会返山,如是每月台北高雄,两地奔波。至五月份大悲法会,师虽回山,适逢北部有名的‘六三’水灾,承天路口的积水,深及腰际,车辆不能通过,参加大悲法会的信众,只有六七个人,从此以后,承天禅寺的大悲法会,老人即不再返山了。
  是年农历七月,承天寺启建地藏法会时,老人再返清源。可是没有等到法会圆满,在当月中旬,就去妙通寺了。及至十月,老人九十晋三华诞时,又回承天禅寺庆祝,在祝寿佛七中,老人向四众弟子宣布了来年传戒地点,改在妙通寺。(编者补述)
  我与广钦老和尚的因缘
  林觉非
  承天禅寺飞来塔
  丙戌(民国卅五年)端午节后,余由原籍福建永春来泉(泉州府现为晋江县)访同学王君,告作渡台之游,得王君赞许,并谓伊有帆船一艘,专驶泉台,惜船于日前出海,汝暂住我处,俟船回来搭往可也,余于是留住候船。
  余素嗜山水,喜游访名胜古迹,次晨即游承天寺,该寺位于泉州城中,略偏东门,为泉城三大丛林(承天、开元、崇福)历史最古之梵刹。由南大街走承天寺,即抵寺前山门,壁上有‘月台倒影’四大字,内有数大石龟,经四天王殿,由青石甬道,过放生池桥,可直达大雄宝殿外之平台,在甬道旁,有两石塔对峙,高宽(高丈许、宽仅数尺)模形均同。所异者,一塔洁净如洗,可谓一尘不染,闻苍蝇停息塔上,均尾朝天,绝不头部向上。另一塔则满堆岛粪,脏秽不堪。
  据传:寺中前有一僧,专事苦工,素鲜言笑,一日忽传京城诏至(朝代未详)谓帝梦太后嘱请福建泉州承天寺得道高僧,晋京为伊超度事。寺中当即遴选一班僧仪修德俱优者应诏前往,临行时该苦工僧突上前请求同往,诸僧曰:‘汝不谙佛事,何得同去?’苦工僧曰:‘我虽不谙佛事,然可助汝等肩挑行李。’诸僧因感其平时勤谨操劳,不计苦累,遂许同行。
  抵京至午门外,帝宣众僧入朝,诸僧皆入,独苦工僧伫立不动,帝问何故不入?曰:‘地下有佛,弗敢妄跨而过也!’帝强欲之入,苦工僧则俯身以头顶地,两足朝天,翻筋斗而进。帝奇之,命掘地,得金刚经一部。至是帝知太后欲请得道高僧者,即此人也。遂虔诚亲为厚待,帝请示超荐时应备诸事,曰:‘除诸僧按照超荐仪式举行外,可另搭一台,上供香案,中插太后魂幡。’在法书中,苦工僧突率帝登台,举幡三摇,而诵偈曰:‘我本不来,是汝偏爱,一念不生,超生天界。’帝立见太后现于云端,向僧拜谢,冉冉上升。
  法事毕,诸僧辞归,帝独留苦工僧,并亲自侍游于御花园及京都诸名胜。一日行经一石塔旁,僧忽止步凝视石塔。帝问:‘师爱此塔乎?朕当命工拆下运送师处。’僧曰:‘陛下如肯相送,衲自取回。’言罢以袖一拂,塔竟收藏袖中,遂即向帝合十辞谢而去,帝命人追送,已无踪影。回抵承天寺,诸僧尚在途中。诸僧抵寺后,其中有人识谓苦工僧曰:‘汝既超度太后,帝当厚赐于汝,可否分沾大众?’苦工僧曰:‘有之,第恐大家拿不动耳。’即从袖中倒出此塔,竖于甬道旁,故名‘飞来塔’。后人雇工重建同样一塔与对。不久该苦工僧即离去。
  又一传:福建漳州南山寺,有一龙裤祖师者,其行迹与上述同,唯偕帝游时,祖师辄注视帝之龙袍,帝问:‘师爱此袍否?’师即拈裤笑曰:‘裤破矣!’帝随脱龙袍,命工改制师裤奉送,师穿裤辞归,故得名‘龙裤祖师’。是否龙裤祖师即系承天寺之苦工僧,未得详查,弗敢妄断。
  初见广师宿缘深
  大雄宝殿正面有三门,中门上悬一竖匾,两边雕龙,中有‘敕赐承天禅寺’等金字。左边大门内,即师趺坐处也,右边大门内,有一老僧专司大殿香烛。余见师垂目趺坐,忽忆古小说中,常有禅师之称,惟迄未见过坐禅真相,今见师坐,内心顿生无限欢喜与崇敬,有甚于突获至宝之感。然不敢妄加惊动,只得在旁静候。嗣有一小沙弥从内呼师名,告以奉库头师命分钱与师,略谈数语即去。余乘机向师鞠躬一礼(时尚不懂合十)向前请示。师问:‘汝何方人?来此何事?’余将原籍居处及暂住友处候舟渡台事详告,师闻及此止问而云:‘汝鲜来此,寺中地方甚广,可到各殿参观。’余当即进入大殿,略为一转,回视师又静坐矣!然余对师之心向,如受不可言喻之吸力所吸引,全部游兴均集中于师身上,似有半步不肯与离者。旋又一僧与师谈话,余得再次近师,时师似有厌烦,即谓:‘汝既是永春来者,寺中有一老僧,是汝邻县(德化)秀才,汝是读书人,我带汝进去见他,也可聆他谈谈佛法,增长智慧。’言罢立即下座,带余入内。至客堂,为余简介于老秀才僧(老秀才俗姓赖,家甚富有,儿孙满堂,出家已二十余年,其弟亦一饱学之士,与余有数面之交),稍叙寒喧,师已回大殿。时老秀才已近古稀之龄,谈笑间,满口只剩一、二长牙,曾出寺中所印之金刚经、弥陀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等法宝相赠,并概为宣说。余心不在焉,唯唯聆受略与坐谈,即与辞离,并将经请回。出至大殿,又至师侧,伺机纠缠,然师惟勉为应付而已,至日午,余始离寺。
  午后再游开元寺(泉城最大宝刹),重瞻东西塔(在开元寺左右分列两旁,东西对峙,塔高据泉州府志载为二十一丈余,以青石砌成,分八面五层,每层每面正中均雕有不同佛像一尊,塔尖相传为七宝铜所制,落日斜照,尚金光灿烂,诚一伟大建筑物也)。次晨又至承天寺,师仍坐大殿左门,见余至,笑颜相迎,情况迥异昨日。师大开话匣,告余曰:‘汝欲去台,可也!亦须汝去,惟汝去后,要与我来信。台湾佛教受日本神教影响,已是僧俗不分,我与台湾有缘,将渡台建道场度众生,以我此身,为修佛范,以挽佛教狂澜,重归正轨,此乃吾愿,汝须谨记。汝抵台后,尚有一段苦尝,恐汝不堪忍受。’余答:‘台湾如我当去,万苦莫辞,自愿乐受。’师叹曰:‘汝宿业深重,非经苦磨,无由消除,汝既愿受,尽可前往,古云:“有苦自有甜”,望汝遇极苦时,莫退初衷。’余答:‘绝无退悔!’即决意拜师,师亦喜诺,谓确有师徒之缘。然其时余唯知一心恭谨,以师礼待师而已,全然不知求皈依之法。
  偕师共游碧霄岩
  从此,除回友处寝食外,余均随侍师侧,夜必亥后始归。经旬日,师忽谈及在山苦修事,余好奇念生,问师修处途径,师云:‘汝欲去乎?明早吾与汝同往。’
  翌晨,天将拂晓,余即至寺,师已先下座,候于殿外平台矣!头戴草笠,背一地水火风之布袋,手拄一杖即出寺。出泉州北门,经小街,两旁店铺老少均喊:‘广钦师!您又上山耶!’师曰:‘吾带客游耳,不住山也!’街上众人皆云:‘此位伏虎和尚,离开此地,实为可惜。’
  行数十步,师欲跣足上山,余亦随之脱鞋,由师寄放一理发店内,师再至一小铺,买面与青菜,为余准备午餐,置于布袋内,不让余带。如是出北门,拾级登上清源山(泉州府后山),先至弥陀岩,再转碧霄岩,岩在半山右,岩右有一正竖石壁,高可丈许,外挂一大石,中空成一小洞,洞内宽约五尺,高六、七尺,两边各成天然小门,均可通行,惟左门稍宽(约三尺),最高处,余进入时适可直行。右门宽仅尺许,高则不满四尺,出入要俯身始过。洞中有尺许见方之破旧板椅,四周略可通人,此即师面壁十二年(民国二十三年癸酉四十二岁至三十四年己酉五十四岁)之处所也。洞外余地不大,有师手植果树及花数棵。
  碧霄岩闻为前人所建,早成废墟,师在洞中入定数月,远近驰闻,后一归侨上山谒师,始捐资重建。岩只一进,占地不满十坪,石墙瓦顶,左右两门,中一大窗,室内空无一物,亦仅一破旧方板椅耳,师叹告余曰:‘吾将下山时,有一斋姑,要求进住于此,待吾下山,她却不肯住下去,任令荒废,出家人不堪茹苦,可惜!可怜!’
  再顺右边石级登数十步,至瑞藏岩,师告:‘此岩原为吾法师父宏仁老人念佛之所,老人升西,岩亦空矣!’再往上登至一小庙(系杂神庙),住有庙祝一人,师即取出面菜,请其代余作餐。师则自袋中取出水果为餐。
  餐后略事休息,即从山右寻路归,经一仙洞,内供仙像一尊,已久缺香烟。再下有斋堂两所,相距不远,堂中斋姑皆以布巾包头,在园地耕作,堂内仅一、二老斋姑留守作炊。该斋堂系承天寺之派下,老斋姑与师熟,乃入内喝茶,时日已西斜,诸斋姑适于园中收工回来准备晚课,师亦辞谢下山。至平地,顺游泉州府之城隍庙,庙后一院,为泉城士绅叶青眼老先生所创办之养老院,前弘一大师来泉时,即驻锡于此(后弘一大师圆寂于泉,其骨灰现供于承天寺功德堂,骨灰盒约七、八立方寸,裹以黄绫,外书弘一法师灵骨)。时天色已晚,匆匆转道北门,取穿寄鞋,即回承天寺。
  台风助结师徒缘
  余因久候友船未回,急于去台,自向船行(即船公司)购票,六月十七日,船行通知晚间九点上船。余向师辞行,临别时,师曰:‘如未去时,可再来谈。’余闻师语,知话中有话,自思此次恐难成行,然船行既已通知,亦只好上船,一试究竟。
  午夜十一时,船由南门外新桥码头解缆,慢慢由泉州湾出港,是夜月如明镜,碧天无云。船中除七、八船工外,乘客共三十六人,均入舱睡,惟余一人独坐于桅杆下之舺板上,藉月光开阅经本(由承天寺请出)。
  翌晨,天将拂晓,船甫出港口,船头两年轻船工,于船边抽出竹竿,往港中一插,告船后把舵老者:‘一丈二’再一插曰:‘八尺矣!’时船底忽有响声,如遇触物,船身右倾,已潮退搁浅矣。船员急跳下持棍抵住倾船。天明后,乘客纷纷跳下沙滩,小孩竟得于沙滩上挖捕螺蚌。十时许,潮见涨,老舵工命作饭饱餐,准备十二时挂帆出海。
  正午,大帆业已挂上,老舵工翘首细察天气,忽喊:‘台湾有台风,今天不能出海矣!’即命收帆,重驶入港。回至一镇(惠安秀涂)暂息,至三时许,老舵工又谓:‘风候恐能延至数日,为应乘客之便,船须驶回泉州。’晚七时许,船仍驶回原处。
  余下船后,即直奔承天寺告师,师已站立于殿外平台上,见余至,哈哈笑谓余曰:‘我知汝将再回,你我师徒缘尚未结,何可行也!’师即择次日(六月十九日)于大殿后之观音殿为余皈依。
  十九日晨,余虔备香烛果品,供陈观世音菩萨像前,师教礼佛已,即为余说三皈依,完成皈依仪礼(皈依者,余为第三人)。事毕,余问:‘弟子去台心切,不知何时成行?’师曰:‘风可息矣!二十晚当得上船,二十一日出海,二十二日即可抵台。’
  二十日午后,果得船行通知当晚上船。七时许,余向师辞行,师再三叮嘱:‘汝须来信联络!’余答:‘谨遵师命。’临行师连嘱‘顺风’数句,余拜谢出寺,满心欢喜,知此次定可赴台矣!深夜十一时开船,月光皎洁,余则独坐舺板上阅经。
  二十一日晨船抵港口,舵工靠岸至其家(海滨)再装货品,正午十二时悬帆出海,是日风平浪静,烈日高张,舟行海上,一起一伏,朝台顺航。至夜余仍坐桅下阅经,月色朗照,水天相连,偶感宇宙之宽大,此舟之渺小,而伤旅途之茫茫,人生之幻幻。
  二十二日初晓,台湾已隐约可见。午前十时,已抵中部公司寮(海线龙港站)矣。老舵工嚷曰:‘我家数代公司舵,航行泉台,如获顺风二十四小时可到,最速者,亦需二十三小时,于我一生航海中只得数次而已。独此次航行二十二小时,诚然出人意料之外,亦闻所未闻也!’余感佛力之无边,师恩之加被,对师之崇敬益笃。
  上岸后,即搭北上火车,直抵台北,住家叔寓,即修书禀师,不数日获师回谕,师仍在承天。余旋即参加台省国民学校国语教师考试,录取后,经两周讲习,被派嘉义民族国校服务,余又作禀,师覆将往厦门南普陀寺。冬间,连奉两函均未获覆。卅六年(丁亥)春,余转职台北铁路党部,再去函禀师,亦未奉覆。四月间,忽奉师谕,决欲来台,尚缺旅费,余即急汇船资。
  师于是年农历五月十五日下午安抵基港登陆。师到台后广度无边众生事,在此无庸多赘。念师恩未报,寝食难安,敢将承师携度之一段因缘,谨纪为念。
  我与广钦菩萨的一段因缘
  周宣德
  尽形寿九十五年,念佛度众从未断,而今舍报,往生极乐净土,咸盼慈航倒驾,再续前缘!举世赞颂的高僧广钦老和尚,不食人间烟火,夜不倒单,一心念佛,数十年如一日,由此而得神通妙用,度化了无数众生。他与我因缘很深,所知他的事迹也不少,现因讲话时间限制,只能选出三个实例和他在修为上的六项提纲,来证明他是乘愿再来的菩萨!
  一、超度亡灵,保寺安宁
  民国三十九年,我住台北万华昆明街台糖宿舍,时常到附近的法华寺礼佛,与寺里的斋姑认识。她说她原来是该寺信众代表,自日人住持回国以后,就将该寺给她负责接管。她邀我每星期天去参加法会并为信众讲经,共进午斋。她说那寺内晚间无人敢住宿,因为深夜有鬼自动打开房门、窗户,并且开关电灯......,种种扰乱动作,使人身心悚然,夜不成眠。每天在傍晚七时日落后,大家必须离寺另住别处。我听到这些话,总觉得鬼怪为祸应设法对治,心中不免悒悒。有一天午后,我忽然遇到一位身材不高的老和尚路过西宁南路,慢步向南走,距离法华寺不远,就趋前向他合十为礼,请问尊号,他回答说:‘广钦。’又问他住在何处,他说:‘没有一定。’我看他步伐轻飘,目光炯炯,似有道行,就劝他一同进入法华寺休息。他到寺内首先礼佛,然后走到佛龛左侧向西的地板上,跏趺而坐。当时斋姑亟欲为他准备晚餐,他说:‘我不吃饭,只吃水果。’于是我就跑出寺外买了一些香蕉,放在他座前一张小桌上,任他自取进用。到了天近黄昏时,我暗示斋始们大家离寺,留他过夜,且看他如何应付鬼道来扰。
  第二天早晨我们去法华寺,广公老和尚用手指殿前右侧一客房说:‘那儿有两个日本鬼,你们去翻开榻榻米,取出尸骨,让我给他们超度。’果然如他所说,斋姑们找到了两具骷髅,老和尚叫斋姑把它放进寺前焚化冥纸钱的炉里燃烧掉,他口中一面念佛号,又像是念往生咒,之后便回大殿里说:‘已经超度过了。’但当晚斋姑们仍不敢住进寺内。第三天早晨老和尚仍坐原处,又说右侧后面寮房还有一个鬼,嘱令如前掀开榻榻米,又发现了一髅骸,送入化纸炉,老和尚念佛持咒后说道:‘他也走了!’第四天早晨,我又去法华寺,斋姑告诉我:‘师父叫我们今晚可以来寺内方丈寮安住。’从此斋姑就放心地邀同数位信徒大胆地住进寺内,果然无事,一切清净了。于是我告诉斋姑说:‘你们应当拜请他为本寺住持,留他常住,确保安宁。’
  我在每天下班后几乎每晚都到法华寺,请教他修行的经过,知道他在泉州山洞驻锡之初,以至来台经过等种种奇迹,想已有很多人知道,将有写作,这里就不再赘言了。他这生虽没有读很多经典,只是经由苦行念佛而开悟,当因多生修持,才能具足这种神通!
  二、昼夜念佛,一心不乱
  我在亲近他的初期,总觉得他没有多研佛典怎能有此神通?屡次请教他修行的方法。他总是回答说:‘你只要净念佛号,久后达到一心不乱,自然会有感应。’但是我没听到他口出声音,总觉莫测高深。所以我就在一个周末假期的晚上,特地到寺拜见他老人家,他正在佛殿中间日本式的一个矮圆桌上,盘腿而坐。我就在他旁边不远的椅上也坐下来,在黑夜中拨开电灯,专心侍候他,每隔一小时或四、五十分钟,此轻步走向他的座侧,细声向他问道:‘你在做什么?’他答:‘念佛!’又问他:‘念那尊佛?’他答:‘阿弥陀佛!’如此七、八次都是如是问,如是答。我一夜没睡,直熬到第二天早上,我再问他:‘您老总说是念佛,可是没有口动出声,究竟怎样念法?’他说:‘念佛重在“心念”、“专精”且昼夜不间断、不杂乱;但是你们能口念、耳听、心想就是下手功夫,慢慢自然就会做到不分昼夜,一心念佛不乱。由于念佛得定而发慧,必有成就。’
  三、预示信众,各安其业
  我的一位皈依师父智光老和尚,遇到一位东吴大学李杏屯教授到华严莲社,向他提出佛学与心理学的问题,师父不与多说,只写了一张名片介绍他来我家谈话。在我和他讨论后,知道他颇有善根,就介绍他去请教广公老和尚。他一见面,就被广公的道行摄化,而自动地皈依三宝。他本来已经与美国夏威夷大学商订好了合同,将聘为教授,而且该校美籍系主任不久将来台接见他,而面送聘书。所以就向老和尚问:‘我去美国会成功吗?’他答:‘这时不行。’又数日后,一位中兴大学农学院汤之屏教授,也经智公老和尚介绍来和我讨论佛法。据他说,家计困难,烦恼很多,急求解决经济问题,佛教有何办法?我也介绍他去见广公和尚。汤兄见到和尚问道:‘我有很多烦恼,怎样解决?’老和尚说:‘你可出国多赚点钱,生活就安定了。’此后李、汤二位教授,相约来到我家,李兄先说他已有出国的把握,师父说‘不行’,而汤兄说我并没有出国计画,他却说‘可以’,都认为和尚的话很难令人相信。我回答说:‘广公有预知他人未来事情的神通。我建议汤兄不妨去试试寻找出国的机缘,而李兄且看系主任来台接见后的结果。’时隔不到一个多月的光景,李兄在系主任的接见后,系主任仅说要回檀岛与校长商量后才能寄发聘书,从此没有消息。而汤兄则回校查阅加拿大农业杂志,巧见招聘农技人才的广告,汤兄随即去函申请,果然温哥华农场的聘书连同他们全家的机票一并寄台,而去就业,从此他们家庭生活大为改善。
  四、修为六大提纲
  这些只是预知他人未来的事而已,此外,还有许多的事迹,在此不能尽述。但依我由观察而归纳他的修为,可简列为六项提纲:
  一、心想忆念阿弥陀佛。
  二、开口说话必利于人。
  三、举止行动无不在定慧中。
  四、持戒严谨远超凡夫。
  五、视名利为空无。
  六、度众咸令解缚。
  从以上这些事实可以证知他是乘愿再来的菩萨呵!
  我接到台北慧炬同仁长途电话说:‘广公菩萨宣称今年二月八日将缘尽离此世间,经大众再三恳留,才慈允延迟五天,于二月十三日午后,果然在妙通寺大雄宝殿中,由大众围绕齐声念佛声中而坐化了,世寿高达九十有五。众议并将于三月六日荼毗。’我听到这一消息,不禁为众生福薄痛失导师而惋惜、悲泣!恰巧这儿,正逢到二月二十三日美国洛城蒙市法印寺举行周日念佛会,住持印海大法师嘱咐我主讲,我就便在这儿向诸位简单地报告,也祝愿广公菩萨暂住常寂光土,亲近阿弥陀佛,然后再来这个浊染世间,净化众生身心,同登安养,共成佛道。
  广公上人与宣化长老对话录
  江启超笔录
  (编者按:民国六十三年农历正月十四日,宣化长老来承天禅寺拜访广公上人。对话录中的老和尚系指广公上人,大法师系指宣化长老。)
  老和尚问:坐是什么意思?
  大法师答:无意思!
  老和尚问:无意思,是不是像一块石头?
  大法师答:有意思也是石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故无意思,无智亦无得!
  老和尚说:不顾惜身体!
  大法师说:因为无人、我、众生、寿者等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所以我见如来,如来无所来,亦无所去,故不可去。
  老和尚说:这是菩萨所说的,但是我们还有肉体。
  大法师说:不执著即是菩萨。
  老和尚说:执著才是菩萨。
  大法师说:一切皆是幻化,所行无事。
  老和尚问:但是说者是谁?
  大法师说:说者是说者那个人,吃饭是吃饭那个人!
  老和尚说:吃不饱,心不愿!
  大法师说:吃不饱,因没吃;吃一定要吃饱!
  老和尚问:贪者是那个人?
  大法师说:贪者是贪那个人,贪者也是佛!
  老和尚说:说者有理!
  大法师说:如无理者,我在美国,美国人不会服从我!
  (问答到此时候,度轮大法师就对其美籍弟子们指导)
  大法师对门徒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可请教老和尚吧!
  门徒点头答:我们想不出什么问题可请教!
  老和尚即时向美国门徒们说:你们不用口问,只用眼睛看看就知道!
  大法师说:不用眼看亦可知道,我在美国尚未来此的时候,早就知道,你是老修行家!
  老和尚说:不是!不是!我时常感觉这件假壳子仍是不自在。
  大法师说:自在不自在总是不管他!
  老和尚说:不管他也会痛苦!
  大法师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你要顾身体!
  老和尚说:要顾也顾不来啊!
  大法师说:不顾也得顾!
  老和尚说:无所住!
  大法师说:顾也是无所住!
  广钦老和尚访问记
  章克范
  ——民国64年7月1日海潮音——
  名山禅窟礼谒高僧
  又一次礼谒了素所崇仰的清净僧——台北县土城乡清源山上承天禅寺中的广钦老和尚。
  这位现年八四高龄的老僧,曾以禅定功夫,不食烟火,只吃水果,故有‘果子和尚’之雅号。如今,为了接引远来的香客、游客、洋客和满怀狐疑意存问难的闲客,方便开示之余,也会偶而啜上几口薄溥的麦片汤。他的精神好极,眸子清明,听觉聪颖,步履安详,气韵生动,比往昔任何一次所见都好。他说已经三年未下山,但也不准备讲经。
  安坐在地藏殿中不求闻达的广钦长老,他的盛名,却默默地正在韩国、美国、欧洲迅速传布,也在国内年轻的学子群中传布,因为他告诉他们:‘佛法并未衰微,人心确在衰微。’
  向来不问俗事只谈修持的高僧,这次却意外地以非常亲切的笑容来欢迎我们,并破例地与我们大谈僧事,使我们受宠若惊,猛然想起,这不是他一生行持的写照吗?对!这真是他吐属平凡寓意深切的箴言!
  山花含笑鸟语迎人
  三月九日清早,天色灰蒙蒙的,虽无雨意,也不见得会放晴,是个乍暖还寒的星期日,本想在家沏杯好茶,读些佛经,忽然记起昨晚曾与任教三军大学的丁肇强居士有约,要去土城承天禅寺瞻礼广钦老和尚,遂匆匆用过早点,向车站绝尘而去。
  到了公路西站,黑压压一片人潮,去登山的、郊游的、赏花的、钓鱼的,挤得水泄不通,好容易在人丛中找到他,竟是西装毕挺,披挂齐全,如赴盛宴模样,原来他是初度晋谒,坚持一定恭敬诚信,不但事先沐浴,换著新装,也不杂饮食,拒进早点,使我惭愧不如。登上公车,居然那么凑巧,不但天气回暖,太阳也张著笑靥,从厚厚的云层里钻出来了。
  车到土城,徒步登山,山道幽静,鸟语迎人,花吐清香,树发新绿,使人俗虑顿消。到了半山亭,每隔数十公尺,路旁就有一块信众捐建的石碑,碑上刻著佛、菩萨的圣号,朝山的男女,已络绎于途,各怀虔诚,徐步向前,使我想起三十多年前参礼古刹的境况,颇有几分相似,所不同的只是此山开辟未久,少了几棵合围的古私,松涛清响无从领受罢了!
  进入禅寺,山花含笑,林木苍翠,高僧住处,毕竟又有一番风光。先在大雄宝殿礼过佛,蓦直向地藏殿行去,安坐在门口的老和尚,老远就向我们招呼,慈祥亲切,如迎远归游子,其发自内心的愉悦,为历来所仅见。
  古佛风范不可忘记
  他把我们让进殿左的沙发椅上坐定,愉快地为我们说开示,从山居的近况说到弘法利生的规范,整整为我们说了一个小时。
  他说:‘近年来经常有韩国、美国以及欧洲的学人或僧侣上山来参究佛法,他们既怀著诚心,也怀著疑心,经过简单的说明,莫不皆大欢喜,轻松愉快地回去。还有国内年轻的大、中学生们、老师们,信佛的虔诚,见解的深刻,也令人欢喜,这都是值得欣慰的事。他们无论用语言或文字,直接或间接去宣扬佛法,对社会都会发生良好的影响。’
  叙过家常,话锋一转,他就对现在的僧团有了感触。他说:‘社会环境在变,僧团的环境也在变。从前我们在丛林里的作法和现在的出家人的作法就大有差别。从前的出家人比较重视佛法,成天在行、住、坐、卧中办道,现在为环境所迫而出家的人多,因此,为自己的利益而奔忙的人也多,真正为佛法弘布而尽心的人就少了。’
  接著,他就说明理由。他说:‘佛法是出世间法,与世法毕竟有别,过去佛的风范犹在,我们不可忘记。遗憾的是现在的出家众不自觉地将政治也带到佛法中来,以观光、出售佛的雕像、塑像、画像来弘扬佛法,这样向工商业社会看齐的做法,就戒律来说是有抵触的,就是“不如法”。’
  戒律主要戒自己
  于是,他以丛林规矩来作证,加强他的论点。他说:‘丛林规矩,不论你是学禅、学净,还是学天台、学法相,都讲老实修行。现在大家多为生活忙,修行只是应应景而已。难道会看经、会穿袈裟就成了僧宝?也有人拿起笔来能够写写,也归不到佛法这一边去,说起来也是遗憾!’他又感喟地指出:‘从前的丛林,以救济灾荒与施舍穷困来与社会结缘,消灭苦难;今天台湾各道场的做法恰恰相反,大家尽在比赛谁个的斋饭做得好,以拉拢社会上有钱和有地位的人,这样成天在声色货利里打转,与佛法的距离就远了!’
  谈到僧众与居士之间的关系,老和尚谦称僧团做得太少,没有产生领导作用。他举了两个例:第一个说法师们没有切实地去和居士们说明佛教的佛、菩萨与道教的神祇有什么不同,到了今天,无论在城市或乡村,土地公、城隍爷、文昌帝君、关公、妈祖、赵公明、吕纯阳等,与佛菩萨供在一起的寺庙还多的是,实在不应该。其次说到戒律,出家人也多未深究。他说:‘戒律主要在戒自己,不是光教人做,自己不做。’
  佛法未衰兴衰由心
  讲到这里,他才郑重地将国内外许多人问过他的这个重大问题的答案说出来:‘佛法并未衰微,人心确在衰微!’他接著说明:‘因为人心衰,所以社会风气乱,道德水准堕落,佛法自然不兴了。无世间法就无佛法,要佛法兴盛,就应该在人心上做工夫。’于是,他庄重地念出三句人人皆知的老话:‘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中国难生!’但是这三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有千钧之力,震得我们在座人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接著,他为这三句话打个浅近的譬喻来作解释。他说:‘现在的读书人,作兴到国外去留学,特别是到美国和欧洲去。这些西方国家,就是不重视伦理道德,只讲求科学技术,尽管技术学好了,还是皮毛,做人的道理没有学,纵然一个个都得了博士学位回来,于国家、于社会,严格说起来,并无多大用处!’
  梦在六道不出娑婆
  老和尚甚至将世界的祸乱与纷扰,也归咎到西方人的无知上去。他说:‘他们(指西方人)以物质文明点缀了花花世界,却又以不能明礼尚义而使世界发生动乱,引生灾难!’因此,他说:‘西方人不容易了解“人身难得”这句话的道理,自然对“众生(水陆四生胎卵湿化,九类蠢动,一切含灵)皆有佛性”更无从体会了。我们的身体会坏,佛性却不会坏;众生虽有佛性,却天天在做梦,连吃三餐还是在做梦。梦在六道轮回,不出娑婆。要出娑婆,就须有缘得闻佛法,并照著它的道理去做。’
  他说:‘社会并不是照佛法组织起来的,但是娑婆世界向往佛法。因此,献身佛法的出家人,不可自己被社会染污,应该以自己的行愿去净化社会。出家人是为舍名利而出家,现在竟也有人在为名利而明争暗斗,真有失出家人的本分!不从苦入道,不忍辱精进,竟跟社会上的人一样去搞派系,试问:这样怎么成得了人天师表?!’
  由苦入道行愿相继
  一阵感叹的话说过,他又把话题转到过去佛、菩萨的修持上来。他说:‘过去的佛、菩萨都是苦修的,有的修几生,有的修几多劫,生活淡泊,不妄造作,所以能开悟,了生死。现在的人多不想吃苦,也不相信佛、菩萨为佛法而舍命的道理,因此入道很难!’他说:‘过去的佛、菩萨,各各愿力不同,如阿弥陀佛有四十八愿,药师佛有十二大愿......,修行人应该效法佛、菩萨,每人至少发一个愿,永持勿失,直到成佛而后已。但这是弘法度众的愿,圆证佛果的愿,不是要你把庙子盖得大一点,住得舒服一点,如果这样发愿,真是太可怜了!’
  他慈悲地指出:‘现在的世间上,的确有这样的出家人,他们只图把自己的庙子建得大,自己的信徒聚得多,好在人前称能!他不许信徒敬信别家寺庙的佛,只信他庙内的佛,只许信他一人,也不许信徒尊敬其他的出家人。像这般贡高我慢妄自尊大的人,还不是在名利圈圈中打滚,同平常的在家人一样,在苦恼中过日子啊?!’
  上山的信众与游客越来越多,有的憩在殿内,有的站在殿外,老和尚看他们一双双带有祈求的眼光,知道还有许多问题待理,才以坚定的语气作结论:‘佛法未衰,而是人衰!’接著,以鼓舞和嘉许的神情告诉大家:‘在家居士近年来在护法上的成就颇能尽力,但是,还要精进,不可满足。只要真心学佛,不问在家出家,都可成佛。’
  丛林修持不在言说
  广钦老和尚的谈话,如江河倾泻,开口以后,就插不上嘴,只有道一师的口译,不断传述。真奇怪,往常听开示,多半靠译人,这回忽然耳根灵光起来,几乎可听到七成左右,句句发自肺腑,切中时弊,令人感激莫名。但是他到底未曾谈到宗门的修法,而这正是年轻的学佛人所想知道的,于是我以恭敬恳切之心,请他说一说‘时下修禅,是否禅、净双修最为逗机?’
  他说:‘禅非关色相,非关话头(参话头是参佛),不在讲说,不在弄神,只求入定,能定就有禅。近百年来,学禅人多从念佛打基础,这确是一条路,但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因此我不劝大家也走这一条路。’
  礼谢出来,到斋堂用过午膳,就与丁兄折往后山的日月洞去,这是当年广钦老和尚的住处,现在传良法师在那儿安单,修持平实,接众谦和,是一个难得的龙象。回程路上,想起寺内清淡的斋供,大众安和的行止,高僧悠然的慈颜,山野宁静的幽风,谁说我们国内没有禅呢?!
  无处不自在的水果法师
  四月九日下午一时,一行人又从台北出发,约经个把钟头,车行到土城乡,转爬弯曲的山路,汽车一档的吼声,声嘶力竭得令人听了真想下来步行。一个大弯后眼前一亮,承天寺已遥遥在望,大家开始指指点点,谈论著自己来过此地的历史。到了寺前,只见一大片新垦的黄泥地,原来是承天寺正重建中,在山边上临时搭的铁皮屋里,供奉著三尊佛,二条长凳,几张藤椅,布置简单而清爽。
  屋里大藤椅上,一位老法师双手合抱,意态安详地坐在那里,看到我们进来,面露微笑,点了点头,令人颇觉亲切,他就是人人称道的水果师——广钦老法师。
  大家到佛前礼座后,他要大家自己找椅子坐下。蓝老师首先说道:‘我们是佛光山中国佛教研究院研究部的学生,今天特来参访,请师父给我们开示。’
  ‘我觉得一个新出家的人,应修一段苦行,也就是要粗衣淡饭、勤劳作务,不管是拣柴火、挑水、种菜、煮饭等,你都要做,多做苦工,智慧就易开。一个初入门的人,要把心安住,最好的办法是一心念阿弥陀佛。’
  老法师指著他的弟子并且说:‘我平时教他们也是一心念南无阿弥陀佛。’
  依严法师问道:‘请问法师,修苦行是指做什么事情,才算修苦行呢?’
  老法师答道:‘一切都不计较,日常生活中不起分别心,就是修苦行。’大家觉得老法师答得很特别。
  慧根师接著问:‘请问老法师,对研究教理有何看法?’
  答:‘没有什么看法,我觉得很自然,你们以研究教理弘法,我以修行弘法,一样嘛!’
  从智法师问:‘请问老法师,你过去修行、闭关,遇到不顺利的时候,你如何对付?’
  答:‘要有信心——在自心深处要有一依止。’
  又问:‘闭关时,在吃的方面,是否要愈吃愈少呢?’
  答:‘不是的,要顺其自然,也就是要正常。要无所挂碍,要无我才是闭关,如有“我”、“吃多少”的观念,那就不是修行,而是执著了。’
  又问:‘我闭关时,有时是不想吃,所以不吃。’
  答:‘故意不吃,火气会上升,不能修行,不想吃的念头起来了,那还是执著,不想吃,是有一个你不想吃。’
  又问:‘有时不吃,反而觉得很轻松安适?’
  答:‘那只能轻松几天,是暂时的现象。因为我们还未到一心不乱、一念不起的境界,所以,执意不吃,身体会虚弱下来。’一连串的问答,大家都在回想刚刚讲过的话,忽然慧智师开腔。
  问:‘听说老法师是吃水果度日.....’话未说完法师就答说:‘现在没有吃水果,在民国卅六年(时法师五十五岁),我从大陆来到台湾,在山中修行,就从五十五岁开始到八十四岁,这中间都是吃水果,现在是方便,吃素食。’
  又问:‘请问法师为何会动念头要吃水果呢?’
  答:‘因为在山上没有东西吃,当然只有吃水果。’大家听了哄堂大笑,他的答话,完全出乎意料,‘我不是故意要去吃水果,有时没有水果,喝水也是过了一天。’
  从智法师问:‘听说老法师当初是在山上迷路途,找不到东西吃,才吃水果的?’
  答:‘对的,山上没东西吃,又没有天人来供养,只好找野果子来充饥。’
  慧净师问:‘光吃水果,身体能否支持得住?’
  答:‘支持不住也要撑,有水果吃就不错了,那里还想得到支持得住或支持不住。’老法师做了一个表情引得大家又是哄然大笑。
  蓝老师问:‘您是否还每天坐禅?’
  答:‘我方便,现在每一项都有喔!包括吃饱睡觉,睡好了在竹椅上坐坐,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无处不自在!’法师让人觉得风趣、亲切!
  慧嵩师问:‘打坐要从何学起?’
  答:‘从观自在学起。’又是一个特别的答覆。
  又问:‘您是否走禅宗路子?’
  答:‘不是,我偏净土,念南无阿弥陀佛。’
  慧明师问:‘请问老法师,念佛有何窍门?’
  答:‘无有一窍,但看己心。有的人不会念佛,要寿命长,求寿命长有何用?只是多一些时间去造业。会念佛的人,心与佛同,多一年寿命,就多一年的无量寿佛。’
  慧根师问:‘弘扬佛法,在现在这个时代,应以何种方式较为中肯?’
  答:‘唉!刚刚讲过了,你们是以读书弘法,我是以念佛弘法,都须要。’
  从智法师问:‘听说这里要重建大殿?’
  答:‘信徒们发心要建,就给他们建,我没有挂碍,我不会高兴,也不会嫌烦。’沉默了一会儿。
  有人问:‘开始打坐时,妄念很多,如何对治?’
  答:‘妄念多,就是业障。去妄念,念佛较易。另外俗缘要少,也很重要。’
  蓝老师问:‘有一种人信外道,但做人很好,请问他将来会到那一界?’
  答:‘这是你们的分别心,我的看法是看每一个人都一样,每一种宗教都有它某种程度的好处,都对社会有某种程度的利益。这不是你好、我不好的问题,而是层次上的问题。’
  接著老法师反问:‘度众生如何度?’这突来的一问,大家在心中来不及想好答案。他乃自代答:‘这个“度众生”真不容易,我们把慈悲心发出去,他要肯接受,才会受我们度,他不接受,就无法度,所以一切要自自然然的,要他看到我们欢喜。度众生要随缘而化、慈悲为怀,度众生是顺其自然的,所以这个“缘”就很重要了。’
  慧智师问:‘请问老法师对了生死的看法?’
  答:‘了生死?喔!那谈何容易!不过,了生死有比较容易的办法,就是念佛啊,但不要以为念佛容易!一念疏忽,就会想睡的(昏沉)。’
  有人问:‘如念佛念到想睡时,怎么办?’
  答:‘想睡就睡呀!’
  蔡月秀问:‘有的人念佛要了生死,但有的菩萨要乘愿再来,您对这二种人的看法有何不同?’
  答:‘我的想法是,各人的愿力不同。我请问:你们读书是否有一样的愿呢?’老法师很灵巧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蓝老师问:‘修行到某种程度以后,对于往生西方是否能够自己知道?’
  答:‘只有到临死时才知。人人都可成佛,只是业感不同,故有早晚不同,人身难得,要努力修行。地狱、畜生,都是自己要去的,成佛作祖也是自己作的。要成佛,一定要经过人这一大劫,要把握机会,好好修行。’
  依广师问:‘念佛号是否也是执著?’
  答:‘执持名号不是执著,因执持佛号,可得正念。如有一点散心或名利之心,那就是执著。’
  又问:‘一直要念佛,一直要念,是不是执著?’
  答:‘这也不是执著,是精进。’
  慧明师问:‘有人说,念佛会著魔,请问这是为什么?’
  答:‘这是你有此念头,才会著魔,你心不专,才会著魔。’
  常殷法师问:‘念佛如有散乱心,怎么办?’
  答:‘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念,把全付精神投掷到六个字里去,就对了。’
  蓝老师问:‘您对带业往生是如何看法?’
  答:‘带业不能往生,经典中之“带业往生”不是一般人想的那样,你有愿心要往生极乐世界,临终时,如业力大于念力那还是不能往生,但会因你的愿力而转为人身,再继续念,如此转了几转,一直念到你的念力大于业力,就能往生。’
  依恒法师问:‘如转生时,生在一个基督教的家里,那不是就不念佛了?’
  答:‘不会的,时候到了,他的愿力会促使他念佛。有愿力的种子,即可促使他念佛。’
  蔡月秀同学问:‘有人很有修行,但临终时,还要遭病或意外,您对这个问题有何看法,是否为定业难转?’
  答:‘可以说是“定业难转”,也可以看作是“乘愿还业”。’‘有人会说,他那么有修行,难道不能以修行之力克服业力吗?’‘我可以说,就是有修行,才会遇此苦难挫折,这正是他修行的功德,使事情在这一次就解决了。’
  老法师强调要一心念佛。
  宏意法师问:‘在阿弥陀经上,有“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之句,为何您说只专心持佛号即可呢?’
  答:‘只要“具足信心”,那福德因缘就一切具足了,现在的问题是你的信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心了。是相信的信心?是每日三、五万声佛号的信心?是将全付生命投注下去的信心?是一心不乱、一念不起的信心?......你自己具备了那种信心?你自己应该知道,是否福德因缘具足了?’离开了承天寺,大家都有一个感觉,老法师和一般传说的有点不太一样。从他风趣的谈吐、无碍的辩才上,可以见到一位高僧的风范,不但增长了我们的见识,更激励了我们的信心。
  广钦老和尚的‘念佛三昧’
  云林
  九年前,朱博士有个美国好莱坞的朋友金博士(Doctor King),到台湾来请教南老师有关佛法方面的问题。这位金博士年纪轻轻,卅来岁,基督教家庭出身,学的是音乐,对佛法特别有兴趣,铃木大拙等各家的禅学著作、大般若经、及若干小乘英译佛典都曾涉猎,并有在锡兰斯里兰卡某处习定一年多的经验,是一个受现代高等教育的西方佛教青年。
  他在台期间也随众听南老师讲课,由朱博士当场传译,由于语言的隔阂,对于所讲内容的吸收颇感吃力。后来他要求朱博士有空带他去参访台湾地区的有道之士,朱博士当时很忙,抽不了身,便找上了我,要我带著这位到处寻师访道的老外,到外面去走走玩玩。我说我也不晓得那个是有道之士,帮不上忙啊!后来经不了再三的请托,推辞不掉,只好勉强应命。
  我说,那看谁呢?朱博士说随便,再问金博士的意见,他说他喜欢修禅的和尚,在家出家二者都想见识见识。这下我可傻了眼,谁又知道谁会禅呢?我问他:‘你在西方基督教家庭长大,怎么也喜欢搞这一套啊?’他笑笑说:‘我不知道,大概前生我喜欢玩这个吧!’我说:‘你们美国人也讲前生?’他理直气壮地答道:‘怎么不讲啊!’
  大家就这样聊了聊,彼此有了认识。隔天,本来我想带他去拜谒印顺老法师,但以在嘉义太远而作罢,最后乃决定先去找在武昌街摆书摊的诗人周梦蝶,再上土城承天寺参访广钦老和尚。结果金博士与诗人见面后,可说对机也可说不对机,彼此并没有什么话讲,三人站在人潮川流不息的明星咖啡店前廊下,默然以对,不到半小时,便告辞走了。
  金博士与我转搭公路局车往土城,下车后,改雇计程车上山,原先讲好他出计程车费,我说我也坐了,我出一半吧!他说,那刚才公路局的车费他也要出一份。
  上了山,到了大殿,看见老和尚坐在殿中一处的莲花垫上,我有一个老习惯,看了和尚喜欢拜,走到老和尚座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想不到这个年轻的老外也紧跟著我趴地一声拜了下去,老和尚只是坐在那儿,不作一声。
  后来老和尚移到窗边的旧藤椅上去坐,我们跟了过去,他周围的几个尼师也围拢过来,准备要当翻译,我说我的闽南语还马马虎虎懂得一点,我来翻译好了,省得多费一道翻译手续。
  我首先跟老和尚简单介绍了金博士的背景情况,说他这一回专程到台湾来参学佛法,我特别带他来,师父您老人家给他开示。
  老和尚听完话便问金博士:‘你几岁?’
  我以最快的速度作传译,‘卅五岁。’金博士答。
  老和尚又问:‘你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来看看。’
  老和尚再问:‘佛法中你喜欢什么呢?’
  ‘禅宗。’金博士答。
  老和尚说:‘净土也很好嘛!净土也是禅。’
  停了一会儿,大家没讲话,旁边的尼师端来几杯茶,我跟金博士各接过一杯饮用。
  这时老和尚抓到了题目,又问:‘你手中拿著什么东西?’
  ‘茶。’
  老和尚接著要金博士不要犹豫,马上回答他能喝茶的是什么?
  金博士如法答:‘渴啊!’
  我回禀老和尚说:‘口干啦!’
  ‘不对!不对!’老和尚当头不客气地猛下一棒,弄得金博士很不好意思,回不了话。大家想想能喝的怎么会是‘渴’呢?
  老和尚看金博士不讲话,便安慰他说:‘普通到我这儿来,我都让人念阿弥陀佛,什么也不谈。这次你来以前,我莫知你来,你走了,我也莫知你到那里去,现在你喝茶,我便问你喝茶。能喝茶的并不是渴,渴只是一种现象。’
  说完,老和尚又将同样的话重覆了一遍,并说:‘我听云居士说,你在锡兰下过功夫,我现在只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
  停了一下,金博士开了口,问说:他曾看佛学书籍中提到有个‘念佛三昧’,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老和尚是否得过这种境界?
  老和尚这下又说:‘你来以前,我莫知你来,你走了,我也莫知你到那里去,现在你问我问题,我凭我的记忆回答你。我在五十几年前,有一次情况我认为是念佛三昧,你以为怎样我不晓得。’
  金博士一听,精神来了,说他喜欢听。我赶快从旁翻译道:‘他请师父开示啦!’
  老和尚说:‘五十几年前,我在福州鼓山时,有一次随众在大殿行香念佛,大家随著木鱼声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手结定印,边走边念,突然我那么一顿。......’
  老和尚的话我逐句翻来,到了‘那么一顿’这里,我头大了,勉强译成‘Once suddenly a stop’。老和尚马上对著我说:‘你不要翻错啊!不是“停止”哦。’这时金博士看了老和尚‘那么一顿’的身势与手势,表示他懂得老和尚的意思,而我也觉得我的翻译有误,惭愧莫名。
  老和尚接著表示,当时‘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号,先在大殿地面盘绕,然后再冉冉地回旋上升起来,老和尚讲到此处,边作缓缓盘旋手势,同时念佛,声音深沉而浑厚。他说当时没有什么寺庙建筑和其他人事物的感觉,只有源源不断的念佛声,由下至上一直绕转,尽虚空、遍法界尽是弥陀圣号。
  我问老和尚:‘此时师父行不行香?’
  老和尚说,那时他也不晓得行不行香,也不晓得定在那里,光是‘南无阿弥陀佛’而已,最后维那引磬一敲,功课圆满,大众各归寮房,他还是一样‘南无阿弥陀佛’下去,二六时中,行住坐卧,上殿过堂,完全融于南无阿弥陀佛佛号声中,鸟语花香,如此有三个月之久。
  老和尚笑著说:‘那真的很爽快!不过这只是我记忆中的体会,是不是念佛三昧,我给你作个参考,我觉得是个念佛三昧,你认为是不是那是你的事情了。’
  老和尚这么不见外地坦诚相见,以个人实际的修持经验为来者解惑,金博士听了似乎大感受用,法喜充满,高兴得不得了。
  这时围侍在旁边的尼师们怕老和尚累了,一直要他休息,我想这回上山已有收获,没有白跑,便起身告退,没想到我没拜,这位获尝法味的老外又趴地对老和尚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我们出了殿外,由于时间还早,便在周围的栏杆边徘徊了一下,欣赏承天寺的翠绿山景。我告诉金博士说,对面有个日月洞,听说老和尚早前刚来台湾时,曾在洞里闭关,他可以从大殿这边一跃飞到那边,不知是真是假。我们两人正这么闲扯时,不经意一回头,老和尚竟跟在后面走了过来。
  我赶快叫说:‘师父,您怎么跑出来了!’
  老和尚一脸笑得好开心说:‘玩玩,玩舛嘛!’
  那时老和尚已很少出门,我看到几个尼师站在大殿门口,很关切地望著这边,想是怕老和尚走远了,又有老和尚的吩咐,不便过来。
  我一时兴来,便提起老和尚有关他飞越两山间的传闻。
  老和尚答说:‘莫啦!莫啦!不要乱讲。’
  我又转头告诉金博士:‘你今天的缘很好,老和尚平时很少出来。’又跟老和尚说:‘我看师父是中意他。’
  老和尚笑著说:‘莫啦!莫啦!跟你们玩玩,玩玩。’
  大家如此站在一起,不再讲话,我告诉金博士,这时正好一起念佛,便自个念了起来,金博士没念,老和尚在旁边看看我,又看看他,大约有三分钟的样子,我看也差不多了,便再跟老和尚告辞,老和尚又送了我们几步路,被我劝止回去。
  下山时,我们的计程车沿著曲折的山路蜿蜒而行,柔和的阳光在林间山边闪耀,我感觉整个身心非常畅快,金博士转过头来问我原本的中国文化是否也讲三昧呢?我没有什么学问随便以破烂的英语拾了论语中‘君子无终食(日)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及‘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的记载给他参考,他一听大为兴奋,说:‘这应该就是一种三昧吧!’我笑笑说:‘这是个大问题,我可就不知道了。’
  广钦老和尚云水记
  宗昂
  一、初见广老,再见挖宝
  民国六十五年,第一次见到广钦老和尚,当时老人家没别的开示,只教我们好好念佛。同去的政大东方文化社同学,都觉得非常失望,传说中老和尚是一位传奇人物,可是见面竟觉平淡无奇。大家以为大老远跑来,但这么一句话打发,未免大失所望。同学中有一位素以博学多闻自居者说:‘一字不识的老和尚,能开示什么嘛!’无知的我们,在心里上也认为——没错,就像有眼的向没眼的问路,当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翌年,参加忏云法师在台北念佛团打佛七,忏公非常敬重老和尚,于佛七圆满后,浩浩荡荡七、八十人,上土城承天寺拜访老和尚。当时,承天寺建筑简陋,只有几栋寮房,没有现在这么辉煌壮丽。在老和尚的丈室,里里外外挤满了老老少少,有专程来请益的,有好奇凑热闹的,有登山路过的。
  老和尚一语不发地坐在禅椅上,俟忏云法师进来,引领大众行过大礼后,大家就地坐定。忏师与老和尚请安后,整个丈室就静默下来。老和尚显得精神愉悦,似乎非常高兴。见大家默默无语,老和尚面对大众说:‘你们打佛七挖宝,既然挖到宝,应该奉献出来;来,道一句。’听老和尚这么一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像是说,挖到宝的不是我,你们有那位挖到的?赶快拿出来,否则真没面子!经过一阵眼目传神后,平日谈天说地、讲经说法头头是道的我们,谁也拈不出一偈半偈来。
  当大家面面相觑,默然无语,压得有点坐立难安时,忽然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从一位比丘尼口中迸出来。大家猛然回头,将注意力投射到这位中年比丘尼身上,看看是何方神圣作此狮吼!瞬即将注意力又回到老和尚身上,想由老和尚这里觅个消息!只见老和尚摇摇头,指著前面一位小孩子说:‘这句,连三岁孩子也说得。’
  接著,又恢复宁静死寂的状况,只见老和尚目光炯炯,似乎在探寻,到底谁把宝藏起来不肯示人,到底是谁?‘来!道一句,道一句。’老和尚似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兵临城下,在那儿叫阵。大家在老和尚凛冽眼光与坚决有力的鞭策声下,噤若寒蝉,连呼吸都觉紧张。这才令我觉察到—这不是书生论战,而是真刀实枪上阵,没有真功夫真本事是上不了战场的。
  有位坐在前面的比丘,大概是被老和尚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摇动一下身子,揣摩一下,然后压宝似地挤出一偈:‘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老和尚表情淡然,转过来面对这位比丘说:‘我们关起门来说话,你不要以为这件衣服(指著自己身上所穿的出家衣服)可以随便穿的,要真正穿得起这件衣服可不是容易的!’接著又是一阵寂静,老和尚见大家拿不出像样的货色示人,一缓咄咄逼人的眼光,和颜悦色地说:‘古人打佛七,要在克期取证,若是到时候拿不出东西来,那不变成“打佛吃”了么?(即打著念佛的招牌吃饭)’停一口气,老和尚又说:‘打佛七,想挖宝,这是贪。来我这里,又想挖点什么走,这也是贪。’老和尚话未说完,底下有两个人在那儿交头接耳,意思是说:‘我们挖不到宝,老和尚要我们把宝奉献出来,老和尚自己有宝,还要我们的,这不也是双重的贪心吗?’此话刚说完,老和尚似知若不知的,接著说:‘若是听懂我所说的,摆在眼前的,他就拿得到;若是听不懂的、不识货的,就是双手捧到跟前,他也得不到。’
  老和尚此话未完,忽然有一位年轻人问道:‘老和尚,您有念珠吗?’老和尚回说:‘没有!’他见老和尚身上真的没念珠,这出戏演不下去了,侧见忏公手上拿著一串小念珠,正在那儿念著,于是箭头指向忏云法师问道:‘这位法师,您有念珠吗?’‘有!’忏公坚决有力地回答。年轻人老大不客气地说:‘请您把念珠给我!’忏公回说:‘我在念的不能给你,我要给你的,你不能丢掉。’‘念珠拿来!’年轻人手伸得直直地说道。话犹在耳边,老和尚忽然指著年轻人说:‘你现在念的就是!’年轻人顿息骄傲之气,默默无语。两位法师出广长舌,一个由空入有,一个由有转空,配合无间,真令人赞叹!
  二、众生有病,法师亦病
  大概是民国六十七年,听说老和尚法体违和,有意撒手西归,寺里大众非常难过,特地请名医上山为老和尚把脉,老和尚不愿劳师动众,经过寺众一再恳求,勉强答应让医生诊断。医生毕恭毕敬地把脉后,脸上表情奇特,把了一次又一次,只见其仔细在那儿,似乎在细听,又似在沉思;最后他说,老和尚脉搏与常人迥然不同,可是却查不出什么病。老和尚笑著,指著在地下胡跪的徒众,向医生说:‘他们都有病,顺便给他们看看!’大家表情讶异地看老和尚,然后排遣那份凝重的忧心笑了出来。这似乎应了净名经中,维摩居士所言:‘众生有病,我亦有病!’据寺里法师说:‘老和尚曾经说过,他老人家往生,当示现病相,娑婆世界太苦,怎堪蹉跎!’老和尚慈悲,连走时也要为众生上一课。
  风闻老和尚生病,上山请安、慰问的人络绎不绝;忏云法师及四众弟子,也急忙上山‘请佛住世’。当我们见到老和尚时,只见他老一会儿咳嗽,一会儿吐,又不见吐出什么东西来,有时又咳得一句话要分作好几次讲,而且身体随著咳嗽,前后摇摆得很厉害。看到他老人家如此,大家心里都有一些不忍。忏公及大众一齐恳切地请老和尚慈悲,应以苦难众生为念,多住世几年;老和尚说他作不了主,他这个身躯如破旧的瓦房,即便勉强维持,台风一来也是经不起考验的,不如早点走,换个钢筋水泥之身再来,才可大弘法化。大家极力劝说,老和尚这一去一来,前后至少要二十年,这二十年人天没有眼目,众生失去依怙,还请老人家多留几年。老和尚说他丹田无力,说话有气无声,无法应众生所需,勉强留住也没意思。大众又说:‘老和尚住世,只要静静地坐著,无形中即可增长大家信心。’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午斋时间到了,老和尚依然说他作不了主。忏云法师持午,于是决定在承天寺为老和尚举办‘消灾延寿药师佛七’,为老人家暖寿,遂匆匆赶往斋堂。
  大家怀著沉重不安的心情,正在斋堂用餐,没多久,一位比丘尼很兴奋地跑了进来,在忏公面前,迫不急待地说:‘忏公慈悲,老和尚答应不走了;还得请忏公来打佛七,不过老和尚说最好打阿弥陀七。’大家听到这些话,都高兴开朗起来,管它药师七、弥陀七,只要老和尚想留,打什么佛七都可以,顿时胃口大开,一扫方才郁郁不安的心绪,有的等不及,上楼看老和尚,只见他老人家悠游自在地在室外散步,这是忏公在承天寺打佛七的因缘,也是本人亲近老和尚,探知老和尚生平的因缘。
  三、清贫如洗,坎坷行旅
  广钦老和尚生于清光绪十八年(西元一八九二年)阴历十月二十六日。原是福建漳洲惠安人,本姓吴,家里赤贫如洗。三、四岁时,家里为老大娶妻没银两,将师卖到晋江泉州李氏人家。李家务农,在山坡上种些水果维生,日子勉强过得去。养父母由于膝下犹虚,待他如同己生。师幼时体弱多病,养父母忧心如焚,为保平安,依当时习俗,在养母娘家附近观音亭许愿,将师送与观音菩萨当契子。此举,为师与佛菩萨种下深缘厚愿;而师亦本宿慧根,养母茹素,于七岁时,亦自愿素食,不曾动摇。
  一九○○年,师九岁,不幸,养母别世;过二年,养父也跟著走了。短短的时间,由于无常的摧折,师顿失依怙,举目无亲,幼弱无力,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知如何归趣?俟养父母丧事办妥,远门亲戚遂为师安排到南洋谋生。先在店里为人扫地、煮饭,做杂役佣工维持生活。年纪稍长,身体渐强,力气较足,转而与人结队上山垦林伐木,虽然辛苦,赚钱较多,也较自由。一日,大家照往昔时间散工,正准备搭乘‘轻便推车’下山;师不知怎的,一直觉得这班车不安全,他直觉地警惕同事不要搭乘,大家急于回家,只当他是胡言乱语。没料到,这部推车果然出事,翻落山谷,人皆以为奇。师虽在山上做苦力,依然我食我素;此事过后,同事都半开玩笑地劝他:‘你既然如此坚定地吃素,又能料事如神,何不回泉州老家修道去!’他们虽是戏言,可是,师却如梦初醒,想起养父母正当壮年,说死就死,以后自己迟早要走上这条路,何必绕著圈子走路呢?于是束装返乡,决志出离。
  四、弱冠出家,一心苦行
  西元一九一一年,师二十岁,于泉州晋江城内承天禅寺剃度出家。承天禅寺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帝王殿宇,传说该寺建于明英宗统年间(西元一四三六—一四四九年),距今约五百多年,占地十八万坪。当时,有位勤王野心勃勃,见该址风水优越,地基广大,妄图依止风水成就帝王九五之业。可是殿中缺水,必须于一夜之间凿井百口,否则帝业难成。勤王于是选择良辰吉日,鸠工凿井;一口一口拼命直凿,只见水如泉涌,王心中暗喜,没料到井成九十九口,群鸡惊啼,晨曦抖露。勤王急得冷汗直流,只因一井未成,帝王之业瞬成泡影。惊叹之余,自知福德不足,遂将帝殿奉为禅林,命名为承天禅寺。
  我们若有机缘到泉州承天禅寺参访,可见直写的寺名,上方加有‘敕赐’二字,字旁刻有龙纹衬托,中间写底‘承天禅寺’格外醒目。我们无法从寺匾门额证实传言真伪,但是,由此事可知该寺确实源远流长,传说颇富神秘色彩,而寺里亦多古迹。该寺石铺的古道旁,矗立两塔,其一为传说神奇的‘飞来塔’,另一则与之高低相若形体划一对峙而立。虽然表面看似相同,可是飞来塔常年清净,一尘不染,另一则鸟粪满柱,飞尘粉饰,不忍卒睹。进香者每每伫思良久,思不出所以然来。凡此古迹共有八处,另有‘月台倒影’、‘石龟食米’、‘狮子吐烟’、‘石梅花香’、‘一尘不染’、‘龙王井’、‘鹦哥吐雾’等奇观活景,为世人所乐道,而这些传闻,越传越远,越传越神奇,至今,只堪怀古幽思,已无从查证。而不为传说佳话所变者,唯是寺内宏伟之建筑,寺内有禅堂、念佛堂、法堂、祖堂、客堂,宽敞轩伟,计有六大幢房,大殿可容千人,寺里常住六百多人,俨然一丛林古刹。
  师未上承天寺出家之前,自以为福浅德薄,出家之后未成道之前,若广受十方供养,恐偿还无期,道业难成。因此,当师决志出家后,亦随即在家里学著减衣缩食少眠,为进入空门铺路。及至能够日中一食,树下一宿,不依床铺止息,方肯祝发为僧。出家后专志苦修,食人所不食,为人所不为。承天禅寺以‘佛喜转瑞,广传道法’八字传承法脉,当时承天禅寺住持为‘转’字辈的转尘上人,而师则拜在苦行僧瑞舫法师座下,由此亦可知师心志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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