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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 苏美多 著:感恩父母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阿姜 苏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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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父母》
  阿姜 苏美多 著 / 法观法师 翻译
  《 译 者 序 》
  春雨始终绵绵, 遍润大地 群生。如天下父母之于子女。
  清明时节,是看雨听雨的季节,也是思亲感恩的季节。值此清明,兴起译出此文之念。故为之。
  这篇阿姜 苏美多的开示,娓娓道来间却蕴涵深刻。以「感恩心」看待、对待每一个人,以「感恩心」来做好每一件事;「感恩心」、「欢喜心」,是修行生活的重要领悟—这是这篇 开示里所 给予的珍贵提醒。
  感 恩 !
  于花莲佛兴寺 二 00 三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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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序 言 》
  一个人应当要奉侍父母亲的五种方式:
  受了父母养育之恩,我当奉养双亲。我当代父母之 劳 。我当保持家门良好的声誉和传统。我当不负父母所赋予的一切,奋发向上。父母过世之后,我当将自己修行的功德法益回向给他们,作为供养。
  《长部》第 31 经—— ( 教授 尸伽罗越经 )
  这是佛陀基于,一个意念清楚的人有可能对父母存有的真诚和感恩之情,所作的开示。不过,却因为两个原因——要不就是父母亲的负面特质;要不就是社会价值对某些人的忽略,或个人对强有力影响并帮助我们的那些人的一种忽略态度——因而,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有这样的真诚和感恩心。身为成年人,虽然说我们对一些境况经常会有的反应,可归因于父母的影响——这当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以某个层面或某个部分来说,我们承认这个情况;不过我们应该在这个范畴作更适切的思考和探究才是。
  底下的正文是编辑自阿姜 苏美多在一九九四年十月的某一天,于阿玛拉瓦第佛法道场所作的一场开示,一个斯里兰卡人的团体请求在那一天专心投入于对父母亲的忆念。这是为了增长这种感恩的觉受,以支持我们日常的实践与奉行。
  ( 这本小册子的印行(英文版)来自一位英国佛教徒的赞助,她希望藉此布施的 功德回向给她 的孩子——年幼时就过世了。愿她的发心供养,能为自己带来喜悦与心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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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姜 苏美多是上座部佛教的一位比丘——献渴谴于斯里兰卡和东南亚的一个佛教传统。过去一个世纪以来,它清楚而实用的教导,已然在西方被视为导向明白与平静的根源而广受欢迎,而且在我们当前这个时代的严格考验中屹立不摇?
  阿姜 苏美多自己是个西方人,一九三四年出生于美国 华盛顿州的西雅图。一九六四年他离开美国,而于一九六七年在泰国东北的 侬凯省受 了比丘具足戒。之后没多久,他 前往依止阿姜 查学习 ——阿姜 查是一位泰籍知名的禅修大师,他住在乌 汶省 巴蓬寺这个 森林道场。阿姜 查的道场是以严厉朴素的风格和强调简单直接导向法的修行而闻名;而阿姜 苏美多在被英国僧伽会( the English Sangha Trust )邀请而开始和其它三位阿姜 查的西方弟子住在伦敦之前,他待在(泰国)这个环境总共有十年的时间。
  英国僧伽会的目标,是为了在西方,建立起出家比丘训练的良好条件。他们在伦敦的最初基地,汉普斯特佛教精舍( Hampstead Buddhist Vihara ),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是,慢慢地他们觉得若能再有一个更宁静的乡间环境会更好,而 使得僧团想要 在英国建立一处森林道场。一九七九年,这个目标达成了,在西萨斯克斯( West Sussex )有了一栋破旧荒废的房子,这就是随后为大家所知的戚瑟斯 特 佛法道场( Chithurst Buddhist Monastery )或者 Cittaviveka (义为:心的远离)。
  由于有了一个合适道场的基础, 僧团的 人数开始稳定地成长;而且也开始承担尼众( siladhara 十戒尼)的训练工作。由于希望能够过着道场生活的、或者想要帮忙护持的人数日渐增加,促成了在英国以及海外几处分院道场的设立;一九八四年更建立了一个大规模的教导中心——阿玛拉瓦第佛法道场( Amaravati Buddhist Monastery )。这是阿姜 苏美多常住的地方,很多编辑在书上的开示也都是在这儿讲的。
  阿玛拉瓦第佛法道场刚好位于贺佛夏郡靠近 赫 美.汉普斯特的大葛德斯登村外。这是一个道场也是一处静修(闭关)中心,欢迎对佛陀的教导有兴趣的人前来。如果来访的人想要在团体里住下来并且接受戒律、 觉知和 服务的训练,也可以留下来成为道场的客人。由于义工的投入和捐款,阿玛拉瓦 第出版 工作的持续进行,也是我们为您服务的一部分。
  阿玛拉瓦 第已经 出版了其它好几本也是阿姜 苏美多教导佛法的书,我们也流通很多阿姜 查以及 其它法师的书与人结缘。如果有需要当前流通书目的,请您附上写好姓名地址的回邮信封,寄到 Amaravati Publications, Great Gaddesden , Hemel Hempstead, Hertfordshire, HP1 3BZ, Eng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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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感恩父母 》
  在阿玛拉瓦第这里,又是特别的一天,吉祥的一天。今天早上你们很多人在这里进行传统的供养,并且为父母亲作了些特别 的回向 —不论我们的父母已然去世或仍然健在。在这一天,我们的心 存念着 katannu kataveti —这是巴利文,是「 ( 知恩而 ) 感恩」的意思。对于生命而言,「感恩」是一个正面而积极的响应;发展「感恩」,我们特意地将生命中加诸我们身上的一切美好事物,通通带进我们的意识当中。因此在这一天,特别是我们记起父母的一切德行与美好,我们 去思惟它 。我们不去想他们做了什么错的,取而代之的,我们特意选择去回忆父母给予我们的一切美好与慈蔼——即使对有些人而言,他们的父母并非一直都是那么地宽大包容。这是一年当中,我们以这一天,心存感恩来回忆我们的父母,来回想他们曾为我们所做的所有美好的事。
  没有「感恩」的生命是失却了欢喜的生命。如果我们没有可以感恩的,那我们铁定要忧郁度日了。 沈静 下来 思惟思惟 吧!如果生命就只是对我们所遭遇到的不公平和不公义,不停歇地抱怨和呻吟;如果我们不记起任何加诸我们身上的好事,而尽记得一些坏事的话——那可真是「郁闷」到家了,在今天这早已不是个稀罕的问题。每当掉入这种郁闷当中,我们就无法去忆念任何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某个东西就卡在脑筋里,无法去想象要如何重拾快乐;我们总认为悲惨的事就永远在那儿。
  在斯里兰卡,在整个亚洲,「感恩」是传统文化的一种美德;人们高度地重视并能积极培养。能够奉侍父母亲被视为生命中一种很大的祝福。这对于来自西方文化背景的我们而言,会觉得蛮新奇的。毕竟西方的价值观是有点不同。
  我们很多人都有着幸运的生命,不过,出生在幸运的国度,我们却倾向于将很多事物都视为理所当然。我们的确蒙受了恩典和利益,和世界上许多人们所能期望的比较起来,我们的生活是好太多了。当人们住在像英国这样的地方,实在有很多值得感激的,很多觉得要感恩的。
  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亲是如何地付出他们的生命来照顾我和我的姐姐。当我还年轻时,一点也不知道感激。一个生长在美国的小孩,我们从没想过这回事,我们将母亲和父亲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我们无法了解,为了照顾我们,他们得牺牲什么,他们必须放弃什么。只有当我们长大了,当我们为了自己的孩子或某个人而放弃一些事物时,我们才开始赞叹父母,才开始觉得感恩我们的父母。
  回想我的父亲,在一九二九年世界经济大萧条之前,他是位满怀理想的艺术家。然而二九年的大萧条来临,父亲和母亲失去了一切,父亲必须找 个其它 能糊口的工作 -- 于是他去卖鞋子。姐姐和我又在那时出生,他得拉拔我们,很辛苦。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开打,父亲因年纪太大而没有被征召入伍,但他想要尽己 之 力支持战事,于是他在新西雅图的一家造船厂担任装配工的工作。他并不喜欢那个工作,不过那是他能帮上二次大战的忙的最佳方式了。大战之后,他回到他的鞋子生意,他成为一家零售商店的经理。当我长大些时,曾和父亲聊过,其实他从没真正喜欢过那个工作,只是他觉得自己太老无法找到另一个职业。父亲牺牲掉自己的爱好,主要就是为了支持我的母亲、姐姐和我自己——支持这一家的生计。
  我能有较大的选择和较好的机会——以我这一代来说,当我们年轻时,我们有着完全宽广的可能和机会在那儿。然而我的父母亲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们那一代必须为生活而忙,很年轻时就得开始工作。他们并没有超出一般谋生方式之外去发展的机会,只是没机会,否则他们都有这个能力的。
  一九五○年代我就读大学时,当时的时尚 流行读 心理学。当时有个趋势,将生命中不对劲的、不好的每一件事都归咎于母亲,完全集中在母亲身上,过去母亲做了什么而导致「我」现在的受苦。我当时不了解其实对人类而言,「苦」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我的母亲当然不十全十美,当她生我的时候,她到底不是个圆满觉悟的人,因此自然就还有很多事她得改进的。不过一般来说,她的奉献、承担、爱和照顾关心都从来不少——而她一心一意的主要工作,就是尽其所能地让我的父亲、姐姐和我的生活,都能过得越好越快乐。这是完全的奉献,她自己所需的,却总是那么一丁点。因此当我回想到这些,对母亲和父亲的感恩之情,从我的内心生起。年轻时所认为的他们的种种不是,常常占据我的心;现在呢,我很难再能想起任何他们的不是了——这些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了,我几乎不会再去想起任何。
  你看,在我们年轻时就养成的这些习惯性的认知和想法——如果,我们继续顺着这种惯性的力量,老是被它制约,依旧或多或少地陷在各种灌输在我们身上的观念、想法的话,那么这些习性就会在我们稍为年长一些时,支配着我们的意识生命。幸好,我们长大成熟了,我们了解到,不论是在看待自己或是如何看待他人的方式上,我们可以更加善巧、更有智慧地去培养、去调整。佛陀鼓励我们去想想我们的父母、师长、朋友……不论是谁,为我们所做的美好事情;而且,与其让它只是偶尔地记起,我们要特意地 去思惟它 ,长养它,特意地将这些忆念带入我们的意识当中。
  我在泰国出家,非常 幸运能 遇到我的老师——隆波 查,他成为在我生命中「感恩心」的催化剂。当时我三十三、四岁吧,我必须说,感恩心还不是我生命经验中的一部分。我仍然被我自己——「我」想要的,和「我」的想法——所紧紧缠绕。然而在几年佛教僧侣的训练之后,大概是在道场生活的第六年吧,我的心更加开阔了,我更加了解自己的心,我开始深刻地体认到什么叫「感恩」。
  在我遇见隆波  查之前 好多年,我就已经是个佛教徒了。二十一岁那年,佛法开始吸引了我,我对佛法生起非常大的兴趣和信仰,同时渴望能够展开修学。但仍然是一种「我」在做、「我」在研读、「我」尝试着修行佛法的观念。出了家,依然是被「我想去除痛苦,我想开悟」这种心中的意欲所支配。我不太关心其它人、我的父母亲、甚至当时自己 依止学习 的隆波 查。他帮助我的学习当然很好(「感谢您」),但这并非一种深切的感恩。
  以前有一种自大,不大愉快的那种自大:我有那种好像「生命中所得到的都是我该得的、都是别人欠我的」的想法。当我们成长于中产阶级的背景,我们总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父母亲努力工作来让我的生活更舒适,而我却认为他们应该更努力些,我觉得应该得到的总比他们给我的还多。虽然这并非意识层面的想法,潜在的态度却是「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接受这些并没错,别人应该给我这些的,父母亲本就应该尽可能如我意地让我的生活过得好」。因此从这样的观念延伸而来,我也会认为:「教育和引导我,本来就是阿姜 查的『责任』!」
  有时我会有「我的存在对道场而言,是个很大的祝福并且是很有价值的」的这种自大。并不是说都在意识层面去起这个念的,只是当我开始静思时,可以在自己心中看到这种自我,而开始对这样的「 觉知迟钝 」生起觉知。我们竟可以那么地认为理所当然,不但如此我们还抱怨:生活不能如我们想象地那样好、那样丰足、那样充满恩典,或者认为别人总是比我们还更好。
  在泰国时,我精勤地 修习着 、坚定地过着道场生活。一般而言,出家僧侣过了五个雨期安居,就不再被视为新学,可以自行修学了。我觉得 能跟着 老师修学是很好的,不过当时我还是想离开,自己修行,因此我从泰国的东北部离开到中部去。又是在一个安居之后,我动身到印度朝圣,那是大约在一九七四年,我决定以行脚比丘的方式来朝圣——行脚是指,用走路的,从一处到另一处,把它当作自己出家修行磨练的一部份。有人供养我从曼谷到加尔各达的机票,我就以加尔各达作为起点,带着我的钵和衣开始行脚;而因为我 不捉持金钱 ( 指的是持这条戒 ) ,因此身上并没带钱。在泰国是容易的,但在印度要这样带着 钵 行脚而不带钱,似乎还是挺吓人的。然而,这五个月的印度之行,终究是一段相当的冒险经历,一段令人欢喜的记忆。托钵僧的生活在印度是行得通的。在所有国家里面,它本来就应该行得通吧,毕竟那是佛陀 一代住止行 化的地方。
  大约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想起隆波 查。我的心开始认知到他已然延伸到我身上的慈悲。他接受我作他的徒弟,照顾我、关心我、教导我,几乎无所不至地帮助我。他具备了一种属于他自己独特的典范。如果你想做好一个出家人,你会想要像他一样。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类——带给我鼓舞、启示,一位我想要效法的人——我必须说,很少有人让我生起这种感觉的。我在美国时,一般男人所风靡的偶像,并不是那么吸引我;约翰 ? 韦恩、艾森豪威尔总统或者是理查德.尼克松总统,都不是我所想要效法的对象。电影明星和明星运动员,人们也为之疯狂,而他们当中并没有人能对我有所激发。
  然而就在泰国,我遇着了这位出家人。他个子不大,我甚至还比他高上一大截。当我们在一起时,有时会令我惊讶,因为他具备了令人为之侧目的巨大风采。尽管他不起眼的个子,他似乎总比我大得太多。那是吸引人的,那种力量,这个小个子所散发出的那股氛围——我并非真的认为他是「小个子」,我一直将他当作一位「巨人」,而这正是因为在他一生当中的「慈悲」( mett ā)。他是一位具备巨大慈悲的人。他的慈悲感召了人们来到他的跟前,他就像一块磁铁一般,人们乐于亲近他。因此,每到傍晚,或者任何可能的时机,我总是过去他的 寮 房看他;我想把握每一个可以围绕在他身旁的机会。我发现大部分的人也都有这种情形,想接近他。在泰国,他有非常多的追随者,泰国人和西方人都有,就因为他的修习「慈悲」( mett ā)。有一次我问他,到底在他身上有什么法宝,总是吸引人们来亲近他?他说:「我把它叫做我的磁铁」。他是十分有魅力的,他具足了热情洋溢、光芒四射的特质,因此人们成群地聚集在他身边。他利用他的「磁铁」吸引众人,他 好能够 教导他们「法」。这就是为什么他使用了这种在他 身上具 足,能令众人狂热追随的魅力——这种特质:不是因为他的自我,而是为了帮助人们。
  对于他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的内心生起莫大的感恩之情——他以自己的生命 引领着 在家居士以及像我一样难调伏的僧侣们——我们被自己的贪欲、疑惑、意见、自我的观点给紧紧束缚住,而他却一直容忍着我们这些无止 尽制造 出的麻烦。要能堪受日以继夜被无尽恼人的人们所包围,这是需要具备真正的慈悲心( mett ā)才可能做得到的,而他做到了。其实他大可找个好地方过着平静生活的;而那也是我当时想做的:我想要成就觉悟,那么我就可以自在地,在一处宁静美好的地方快乐地过着平静生活了。我想要道场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和乐共住,大家都能合得来;每个人都能和我和谐相处,而没有任何冲突或摩擦。然而在泰国的道场,总有一堆的问题和困难。其实 在律藏当中 ,我们也可以看到,各种因为比丘犯了过失而导致 佛陀制戒的 缘起故事。有些戒律就是为了防止出家人做出糟糕的事而制定,毕竟在佛陀周围还是有一些恶性比丘。
  佛陀成就正觉之后,第一个念头觉得「法」太深微难解了,没人会懂,没有传法的理由。根据传说,之后一位天神前来,说道:「为了眼中少尘众生的福利,请 世尊教示 正法吧。」于是佛陀以他强有力的心深思,什么人可能了解正法的教导? 世 尊想起早期教导他的两位老师,但是佛陀以神通知道他们都已过世。接着,他记起之前曾和他一起修行却离他而去的五位朋友。由于悲悯之心,佛陀找到了这五位朋友,并且 阐 示了四圣 谛 ——这便是光辉夺目的初转法轮。对佛陀,我生起了感恩之心!这是令人惊叹、不可思议的:此时此地的我,在这里,在这个世纪,仍有听闻正法的机会,并且,这个纯净的教法依然存在世间。
  而且,有像阿姜  查这样 一位活生生的老师,这可不只是彷佛礼拜一位二千五百年以前的先知而已,而是真实地接续从佛陀他自己一脉相承下来的传承。或许是因为朝 礼这些 佛陀圣地的关系,在印度时,感恩心开始变得非常强烈。走访过这些地方,然后想到在泰国的隆波 查,我记起我之前是怎么想的:「我已经完成了五年 的依止学习 ,现在我要离开了,我要展开我的冒险之旅,做我想做的,离开这位老人视线的监督。」我了解到,事实上我是逃离的。当时有很多西方人来到我们泰国的道场,我不想被他们烦扰,我不想教他们也不想为他们翻译,我只想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想被他们弄得苦恼。我是因为这个非常自私的动机而想离去的,紧接着我就离开了隆波 查和这些不会讲泰语的外国人。隆波  查并不 会讲英语,而当时,我是唯一能为西方人翻译的。
  当我感受到这个「感恩」,我只想做的便是回到泰国,将自己交给阿姜 查。我怎么能像这样地回报师父呢?……我身上没有钱可供养,何况这也不是他会感兴趣的。然后我想,唯一会让他感到高兴的就是,我自己做好一位好的佛教僧人,并且回去帮他;他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以这种想法,离开待了五个月的印度,回到泰国并将自己交给了我的老师。这是一种欢喜的供养,没有一丝勉强,因为这来自于「感恩」,感恩我已然接受到的美好事物。
  从那时开始,我发现自己的禅 修练习开始 进步。过去,严重的自私砸得我一身:「我」想得到什么,「我」渴望和谐,「我」渴望修行、渴望有个宁静的生活,「我」不想承担任何事、只想做自己的事。——当我把这些通通放下,很多事情似乎才理解开来。过去是困难的事,好比要让心专注,现在变得容易多了,我并且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喜悦。我开始享受道场的生活,我不仅仅只是坐在那儿,老是想着「你正在打扰我的平静,我不喜欢这个道场——我想到另一个道场去」——过去常是如此。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愤恨:「这个出家人干扰了我的修行,我无法待在这里。」……等等。这种抱怨,过去总是自己修行上的一个障碍,而现在突然间,发生在道场的这些事,不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事实上我想过,当我回去,我会请求阿姜 查派我到一个没有出家人想去的道场,比如说有一个位于柬埔寨(高棉)边境的分院道场——「香蕉园村道场」。它位于边远地区,没有好的道路,是泰国一处非常落后未经开发的地区,这里的人们都很穷。那里天气炽热,树木都长得比我还矮,也没看到多少香蕉树!这会像是被放逐到西伯利亚一般。因此当我回去,我就建议阿姜 查派我到那儿。
  他并没有这样做;不过他鼓励我到 Bung Wai 村去,那是离我们的主要道场大约 六公里 的一个村落。因而,一九七五年我们在那个村落附近建立了国际丛林寺院( Wat Pah Nanachat )。在我们去之前,这地方曾经是这个村子的坟墓堆和火葬场,村民相信这个林子里满布鬼魂。村民总会来问:「还好吧?」刚开始我并不了解村民的意思,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所在的地方,正是村民认为森林里最凶恶的鬼魂所住的地方,因此村长总是会来询问:「你们睡得还好吧?有看到什么有趣的吗?」我从来没看到过什么,没有鬼魂来打扰我。倒是在这道场的历练帮助了我,让作为一个出家人的生命得以成长——而这都由于「感恩」。
  一九七七年来到英国也是一样。 当隆波 查要我 来英国这里,我这一次决心在此坚持到底,不能又只是顺从自己个人的感受和心情。——虽然第一年我还是觉得遭透了,而准备好 随时回 泰国去;不过呢,就因为这种感恩的心念,我不再顺着这种个人一想到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冲动念头。感恩心唤醒了我非常大的——责任义务和服务的意念——而并不觉得有什么负担。「感恩心」的意思是,我留在这儿不是因为责任的观念——这还会使生命觉得不舒服——而是因为愿意牺牲奉献、愿意服务的一种「心甘情愿」。做这事是欢喜的。因此我们会 对像隆波 查这样 的老师充满感恩。
  这让我回想起一个蛮有意思的故事。当时带我 去见隆波  查的那位出家人和我同年纪;他过去在泰国海军服役,韩 战时我 也在美国海军。他还能讲一口「 洋泾滨 」英语,他也行脚过——从乌汶省( Ubon ,阿姜 查住的那一省)到 侬凯 省( Nong Khai ,我当时住的所在)。那是我出家的第一年,当时我还是个沙弥,而他是我第一个碰到会讲英语的泰僧,有人能和我交谈,我当然很高兴。他也是位非常严格的出家人,守持每一条戒律。他用钵食,身穿暗咖啡色森林派的袈裟(衣);而我当时所待的道场,出家人穿的是橘黄色的袈裟。当时对我而言,他真的就像一位模范僧人,令我耳目一新。他告诉我,我应该去亲近阿姜 查。在我受了比丘戒之后,我的 戒师同意 我和这位僧人同去, 并且依止阿姜  查学习。没想到在路途中,我开始忍受不了这位僧人——他竟然是个非常难以应付的人。对事情他永远是 小题大作 ,并且总是数落其它出家人的不对,就好像是说只有我们是最好的。我实在无法接受这种难以置信的傲慢和自大,而我希望阿姜 查可不要像他一样才好。我真担心再来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当我们抵达 巴蓬寺 ,我看到阿姜 查不像他那样,松了一口气。这位带我来的僧人,他的名字叫宋迈,次年,他还俗去了,之后成天酗酒。只有那一段出家生活让他免于喝酒。后来,他酒精中毒,他让自己真的从此堕落,在乌汶,他的坏名声人尽皆知。他变成流浪汉,真的是个很悲惨的例子,我对他感到厌恶和反感。有一天傍晚,我和阿姜  查谈到 这件事,他告诉我:「你必须 时时对 宋迈心存感恩,因为他带你来到这里。无论他现在的行为多么不好,不论他变得多么堕落,你都必须时时看待他就像一位具足智慧的老师一样,并且表达你的感激。在他的生命中,你可能是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真正的好事,这是他一生中值得骄傲的。如果你继续提醒、唤起他这个记忆——以一个好的方式,而不是以一种令人生畏的方式——那么最终他也许想要有所改变也说不定。」因此,隆波 查鼓励我去找寻他,用和善的方式和他聊一聊,并且表达我对他的感恩,感恩他带我去阿姜 查那里。这样 做真的 是一件美好的事。原本,很容易就会以瞧不起他的心态跟他说:「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你曾经是个好出家人,你还总是批评别人的,而现在看看你自己。」我们会因为某个人无法达到我们的期望而感到愤愤不平和失望。但是隆波 查却说:「不要像这样,这是浪费时间而且是有害的,只有基于悲悯的心来做,才是真正最圆满的。」今年的年初我见到宋迈,他依然没能爬起来,在他身上还是没看到任何改变。然而每当他看见我,似乎就对他会有个好的影响。他会记得,我 来依止隆 波  查学习 这件事,就是他所成就的因缘——而这是在他生命中少许快乐时光的一个泉源。能够为一位非常不快乐的人带来一些真正的快乐时光,这是会令人感到非常高兴的。
  同样的,我又想到一些我所知道但私底下互相并不认识的「老师」们,比如,亚伦.瓦兹( Alan Watts ),我早年曾读过的关于佛法的其中一本书《禅径》( The Way of Zen )就是他写的。这本书让我相当感动。在那个时候能有佛法的书籍可以阅读真的是一大乐事,而那本书我总是爱不释手,一读再读。但是之后,我得知他变得堕落了。我参加过他在旧金山的讲席,我看见过他。虽然他是一位杰出的演说者,但是那时我自己处于批判的心态当中,对我而言,他不够好。
  现在我回顾过去,感到对这些人,像亚伦.瓦兹一样的这些作 家或 老师们,无限地感恩,他们在我需要时,担任了鼓励我、帮助我的角色。而在那之后,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或者是否达到我的期望标准,这就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心存「慈悲」和「感恩」——这和所谓批判、想报复、或者老是想着人们所做不好的事情的这些心态是完全不同的;这是去选择和记得他们已然所做的所有美好的事的一种能力。
  有了像这样的一天,当我们心存感恩特意地来想想父母亲,这是一种将喜悦和正面的感觉带入我们生命的一种方式。今天早上, 大家受持五 戒并且供养食物给僧伽,我们藉由这个方式来感恩、忆念我们的父母,这是一种至为庄严的表示。这样的一个时机,我们也应该考虑对我们所居住的国家表达「感恩」,因为平常我们都只是将之视为理所当然。与其只是强调什么是不对的或者什么我们不喜欢,我们可以忆念,这个国家和社会所给予我们的福利和提供给我们所有美好的事物。「感恩心」,帮助我们将所有和住在英国有关的正面事物,通通带入我们的意识中。我们应该培养「感恩心」,即使现代的 思惟并不 鼓励我们如此做。这并非盲目的爱国情操或者一种民族自大,而只是对于我们生长在这个社会中,所获得的机会和一切美好的一种赞赏与表达感激。这种 思惟方式 会为我们的生命增加一种喜悦(欢喜心)的特质,我们不会再去想着这个国家社会亏欠了我们什么:「我应该得到的要比这个多才对啊!他们为我所做的根本不够。」这种想法来自一颗予取予求、贪得无厌的心,不是吗?虽然感激这个「福利国」,感激国家能给我们福利,但我们也要能看清:这也会长养抱怨的心——总是认为一切理所当然的心。
  我首先注意到这个事实,是我在美国海军服役时,当时我在补给船上,往来于日本和菲律宾的军事基地间。我喜欢航海任务,在汪洋大海中;对于有此机会,我乐在其中。我尤其对亚洲特别着迷,我有了机会到过日本、香港和菲律宾。我记得一九五五年时我第一次到香港,船行进入港口,我对即将走访看看这个城市非常期待而兴奋。我试着找人与我同行,但得到的响应都是「唔,我不喜欢香港。」我是这么地兴致高昂,却找不到任何人与我同行。有出去的就是去妓院和酒吧——他们在香港就只看到这些地方。你看,他们认定香港没什么其它值得看的,这不就是一种负面心态吗?那个时候的美国大兵不太聪明。如果这个地方不像爱荷华的第蒙市,那就没什么好的。他们不懂得欣赏异国情调之美,他们只认为它不像爱荷华 的第蒙或者 阿拉巴马的伯明翰。
  我在海军四年,我们在那里的抱怨声不断。他们说是「发牢骚」——他们还用其它我不会去用的(粗俗)字眼!我们对什么都发牢骚。事实上,我们那个时候从军服役享有各种优越条件,比如说念书求学的机会。就因为答应要入伍服役,我得到四年大学的奖学金,还有许多到现在我还是十分感谢的。然而我们当时的态度却是,只想尽量利用这个机会,能从这个体系当中得到越多好处越好;但又抱怨每一件事,然后再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不管规矩地做些好玩、高兴做的事而不被发现的。即使有人所做的是不道德、不合法的,也都没事——只要不被逮到。这个社会提供你样样条件,你的生活安然无虑,而心态总是:「给我,给我,给我。从这里,我可以得到什么呢?」结果呢,人们无止尽地牢骚抱怨,这个社会给搞得 非常 负面。
  所以,今天是我们增长「感恩」的一天。不要认为就只是一天的感情发露;「感恩心」是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应当培养的修行,因为它会打开我们的心怀,给我们的人类经验带来喜悦(欢喜心)。我们需要这种喜悦,它是滋养我们、对我们的心灵成长而言不可或缺的要素。喜悦是觉悟的其中一个要素。生命没有喜悦是 沈闷 忧戚的——灰色、晦暗和抑郁。因此,今天是我们重拾喜悦、忆念喜悦——感恩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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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有些人心里面是很气他们的父母的,他们要如何对父母培养
  「感恩」呢?
  阿姜 苏美多:这是一个蛮常有的情况,因为我知道如果以太过诉诸感情的方式来教导慈悲观( mett ā慈爱),也可能导致怒气的激发。我记得有一位女众,她来参加我们的静修活动,每当她想延伸慈爱的心念给她的父母亲时,就会掉入一种盛怒的情绪中。然后她便会对自己无法原谅母亲和无法对她增长慈爱,感到非常内疚。每次她想到母亲,就是感觉到这种非常生气的心绪。这是因为她只运用她的理智;她理性上想要作慈悲观的修习,却不敌情绪上的感受生起。
  认知到介于理性与情绪性之间的这种冲突是很重要的。我们的意念知道,我们应该原谅敌人,应该爱我们的父母,但是我们内在的情绪却觉得:「对于他们所做的,我不可能原谅他们!」再来要不就是觉得生气愤怒,要不我们还会将之合理化:「因为我的父母是这么坏、这么没有爱心、这么 不 慈悲,他们让我受了这么多苦,我无法原谅或忘怀。」要不我们会想:「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真糟糕,竟然无法原谅他们。如果我是个好人,就应该能原谅他们的,因此我必然是个很差劲的人。」在我们的理性和情绪性之间就是有这些冲突。如果我们不去清楚认知这种冲突,我们会很困惑、会很迷茫——我们理智上知道「应该」如何感受,但是我们却无法照这样去感受。
  以理性我们可以很理想地去理解、去开展意念,我们可以在心中创造一些非凡的 意像 和认知。但是感性(情绪性)上的本质却不是道理讲得通的。那是一种感知的本质,它基本上就不是什么讲道理、依逻辑或合情理的东西——因此在感性(情绪性)的层面,我们就必须去了解我们到底是怎么去感受的。我发现这会帮助我对我自己的感受生出慈悲( mett ā)。因此当我们感觉到父母过去对我们的 不 慈悲和没有爱心时,我们可以对心中的这种感受发出慈悲的意念( mett ā);不作任何判定,只对那个感受具足耐心——去看看它怎么去感受的,然后接纳那个感受。那么,就可能消融掉那个感受。要不然一旦我们在逻辑的认知与我们情绪性的反应之间陷入战斗,就又会变得非常令人困惑。
  只要我开始不去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而去接受它,这就能消融掉它。当我们 以念住来 消融掉某个事情,那么我们就能放下它,并且从这个事情的力量当中解脱出来——不是经由否定或者拒绝,而是透过了解和去接纳那个负面的感受。对这种冲突的消解,可以帮助我们冷静地 思惟生命 到底是什么。
  我父亲大概在六年前过世,那时候他九十岁。他不曾对我展现过爱或正面的感受。因此打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他不喜欢我的感觉。我大部分的生命岁月就带着这种感觉;我和父亲之间,不曾有过任何一种爱、任何一种温情的互动。都只是表面而例行的:「哈 啰 ,儿子啊,看到你真好啊。」而他看起来,就好像我对他会构成威胁一样。我记得出家之后,每当我回俗家探望,他就会说:「记得,这是『我的』房子,你要照我说的来做。」这就是他的问候语——而当时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认为我要做什么。
  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年间,他相当痛苦而且变得非常愤恨。他患有相当严重的关节炎,一直痛不停,而且他也患有巴金森氏症;每件事都不对劲。最后,他必须被安置在疗养院。他完全瘫痪了。他除了眼睛可以移动和能够讲话外,身体的其它部分都僵掉了,完全不能动。他讨厌这样子。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形愤恨难平,因为他过去是那么强壮、自主而勇健,在他的生命里,向来是什么都能控制而且样样都安排地好好的。因此他讨厌、愤恨,竟然要依靠护士来喂他……落到这个地步。
  记得我在这里的第一年,曾经和我的 姐姐谈 过我们的父母亲。她给我指出,其实我父亲是一位体贴入微的男人。他对我的母亲非常体贴周到、非常关心。当母亲觉得疲累或身体不舒服时,他总是热切地想去帮她——一个非常顾家的好帮手、好丈夫。只因为我来自于一 个 「男人像这样子是司空见惯的」的家庭,我因而不曾看到父亲的那些特质和优点。我姐姐指出,其实并不是很多作先生的,对太太都是那么地体贴和帮忙。在我父亲那一代,还没有女权主义与男女平等的观念这回事。「我负责赚钱,而你就在家煮饭、洗衣……。」是那时的观念。我了解到,我不仅仅只是没有完全看清这些好的特质而已,我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最后一次去看他,我决定在他过世之前,试着在我们之间带来一些温馨。这是即使用想的都很困难的事,因为我所过这大半生的感觉就是他不喜欢我。要打破这种事是很难的。我想到至少,他的身体需要一些刺激,因此我说:「我来帮你的脚按摩按摩」,他说:「不,不,你不需要这样做」,我又说:「你的肌肤真的需要一些按摩,才不会因为躺太久而生褥疮。」而他还是说:「不,你不用这样做。」然后我说:「我真的想要做。」他依然说:「你不用这样做」,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他在考虑,因此我接着说:「我想,按摩按摩对你是好的,而且我想要这样做。」他这时的反应:「嗯,你真的想要做?」。「当然」我回答。
  我开始按摩他的脚、他的腿、他的脖子和肩膀、他的手、他的脸部,而他真的很欢喜这样的身体接触。这是他第一次有人像这样碰他。我想,年长的老人家真的喜欢这样的碰触,因为这样子身体的接触是相当有意义的,这是对老人家一种感受的表达。而我也开始明了,父亲是真的爱我的,只因为他的成长背景使得他不知如何表达。他是在爱德华时代( Edwardian time ),一个非常正式拘谨的大环境底下成长的,他生长在一个「不要碰触 ( 亲子间的拥抱等 ) ,不要流于感性」——那一类的家庭当中,他们没有什么大的情绪发作,情感也总要控制着。现在我了解了,我父亲是 很 深情的那种男人,只因为他的背景而无法表达他的情感。我觉得非常安慰。年轻时我无法了解他,因为我不了解他的成长背景和他是怎么经历过来的。这只有当我年纪也愈来愈大了,我才开始了解这样一个成长背景的影响——你一旦在那种情况被制约了,这是很难去改变的。当我回头去看父亲行为的背后,我发现都有着「爱」,只是它总是以命令或要求的方式来表示,因为这是他所知道的要如何去说话的唯一方式。像他说的:「记得,这是我的房子,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如果我因此而觉得不高兴的话,只会让自己徒增痛苦。而我决定不用将他的声明当一回事,不要再因此衍生麻烦。我看到的他是 位失去 了自主能力的老人,而他可能会觉得我是个威胁,他可能在想:「他会认为我是个没希望的老人,可是 ( 不能认输 ) 我要让他瞧瞧。」
  照顾下身或全身瘫痪病患的人就知道,有时候他们会变得脾气坏而难伺候。我们可以想成我们是在帮助他们,但是他们却有可能会非常挑剔而折腾人;因为当人们变得像那样子无法照顾自己、变得那么无助,他们会对健康的人一派施恩于可怜病人的那种态度,就像是说:「让我帮帮你吧——你是个残废的人了。」——非常地敏感。年轻人照顾老年人时,这类的事也可以看得到。
  八年前,有位男众居士想要待在我们的道场直到死去。他八十岁,英国人,从一九三七年开始就是个佛教徒了。他的人很好,是个癌症末期的患者。他留在阿玛拉瓦第这里。在哈尔洛( Harlow )一个过去是他建立并带动起来的佛教团体,从那里会有人来照顾他;偶尔他们不能来的时候,则有这里的僧人照料他。我注意到了,有些僧人会对他生起那种好像施恩于可怜病人的态度。而这位老人完全不愿接受,他会说:「我或许快死了没错,但我不是笨蛋。」他非常清楚地表示,他不会容忍这样的行为。因此,当我们照顾年老的人或是病人,我们必须要很注意、保持着觉知,我们必须看好自己的反应。
  当我们从一个历史的观点来看生命,我们会了解到,人生总是困难的。在英国这里,当你去坟场走走,看一看那儿的墓 埤 ,你会发现很多年轻的女性——二十来岁,是因生孩子而死的;或者是一些小 婴孩么折的 。这在大约一百年前的英国是很平常的。女人能否在分娩过程中存活下来是很难说的。现今,如果有人因为生孩子而过世,我们会感到惊讶而且为之懊恼、难过。我们认为生命不该如此,生命起码要公平些。我们的期望非常高,我们会十分苛求,因为我们认为生命只应该越来越好。然而,即使我们什么都有了,还是有可能过得很不快乐。因此,快乐或不快乐,得看我们对生命的态度和我们的心态到底是如何而定——这跟财富、地位甚至健康都无关。
  生命是一个困难的经验,而且从不停歇。直到死去,你都要不断地学习。生命本来就是困难,而你却不断地认为它不应该这样、它应该要容易。现在啊,我认为生命应该要困难,因为那正是我们的学习之道——学习的契机。
  问:可以再解释一下您说过的「四 梵 住」( Four Brahmavih ā ras )吗?
  阿姜 苏美多:四 梵 住〔译注〕——慈( mett ā),悲( karun ā),喜( mudit ā),舍( upekkh ā)。它们是心的清净状态,是清净的心自然的反应。当我们从自私自利——从贪欲、瞋 恚 和愚惑当中解脱出来,心就是清净的。当我们的心不再被贪、瞋、 痴所束缚 牵系, 慈悲喜舍便是 它自然的依处。
  慈( Mett ā)是对所有有情众生的一种普遍的态度——一种耐心、慈爱和不再看人短处的特质。悲( Karun ā),比较像悲悯和同情;这是去感受别人的苦,认清苦的面貌。从这里我们感觉到悲悯和感同身受,这和感伤地为别人觉得难过是不同的。喜( Mudit ā)可以翻成随喜(同感喜悦)——我们为别人的快乐感到喜悦。随喜别人的德行之美。这是嫉妒的解毒剂。当我们看到别人比我们更好更幸运、比我们长得好看,我们常会觉得羡慕而心生嫉妒。而喜( Mudit ā ) ,是对别人的成功和美好感到高兴与赞赏的一种动人的特质。舍( Upekkh ā)是心的平稳沉着——心的一种平稳与情绪的平衡。
  这些被称为 梵 天的特质,在人道当中同样可以经验到它们。我发现,要对那些较悲惨的、或是被压迫蹂躏的、或是动物、或是比我不幸的——生起悲悯之心还比较容易。我不曾乐于伤害或欺负别人,不过我有个弱点,过去我对于别人比我好的,我会羡慕嫉妒,并且我会批评他们,想把他们拉下来。当别人比你好时,还能祝福他、希望他好,是很困难的事。因此「随喜」( mudit ā)对我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美德,我要去 善加思惟的 。对别人的良善、美好、和成功,能为之欢喜的话,这是非常庄严的。因此,为了将这个德行带进我的生命中,我相当积极 地思惟它 并且培养它。
  这四个德行中,慈爱( mett ā)——是个基础,而 upekkh ā心的平稳(平等心)——是慈爱的结果。悲悯( karun ā)和随喜( mudit ā)是对我们生活周遭的回应——对我们生活中所遇苦痛与美好的回应。过去,当我听到一些可怕的新闻,比如说某个邪恶组织攻击另一个无辜的团体,或者像柬埔寨(高棉)人遭受高棉共产党( Khmer Rouge )的大屠杀,我会觉得生气而义愤填膺。我可以了解到,这甚至是一种想要卷入、想复仇的感受和心态。不过, 沈淀 一下看看这些感受,我明白自己并不想照这样做;因为就是复仇的心态和感受,让这类可怕的事不停地发生。如果你伤害了我,那我就伤害你;而如果是我伤害你,你也回过头来伤害我,那我就杀了你。然后呢,你的眷属也加进来,杀了我的眷属。这种情形,我们在一些恐怖份子的行动当中看得到,像爱尔兰共和军( IRA )。恐怖份子四处寻求复仇的机会,彼此残杀——就这样不断地恶性循环。这种情形必须从此打住才好。
  这些神圣的特质——四 梵 住,是培养宽恕、宽容心的省思与方法;是在我们生命中所具足的,能够带领我们达到人性的庄严与圆满的特质。
  〔译注〕:又作四无量(心) -- catasso appamann ā yo 。
  问:面对这个世间我们所看到的种种苦难,我们要如何 培养平稳 镇定的平等心呢?
  阿姜 苏美多:我们要去反省我们对事情的反应和行动,反省一下我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样的想法或动机,并且思惟一下这些反应所带来的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们思惟一下像在卢安达的大屠杀这件事,如果说他们被屠杀是因为他们的「业」( Kamma ),这样说似乎是太过铁石心肠的说法。这就像是某种逃避、不愿去正视它的一种借口。有时候在印度,你会看到一些乞丐和痲疯病人,而人们也是借着说这是他们的「业」来摒弃他们。其实,那只是不想被它所打搅罢了;那并不是真正业的法则所应该被 用来思惟的 方式。这不过是利用业的法则来将事情推到一边而已。
  去年六月我在德里,天气真是热——摄氏 46 度。现在他们开放可口可乐进入印度了,在德里每个人都在喝可口可乐。我和朋友们同坐在车里,他们在一间商店前停下来买可乐。这时我看到两个年轻的痲疯病妇人,其中一位推着一部小车,另一位则坐在车上,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她们在商店外 乞讨着 ,两位妇人很引人注目,她们长得并不丑,也没什么特别畸形怪状的,只是手上有一些痲疯病状——看起来并没有很悲惨。她们容光满面,心情看起来也很好。即使他们身体上轻微的疾病有些妨碍,从我的印象看来,她们的生活驾轻就熟得很。相反的,你时常会看到这里的人们十分地抑郁、充满负面心态;即使身体长得好好的,他们的心并不安好。我说这才是真正的悲惨。在很有钱的人之间,你看得到他们的郁闷。他们发现他们的生命没什么意义,他们困在一些牵缠的烦恼里。如果要郁闷烦恼,我宁可选择痲疯!
  一位波兰的天主教神父写的一本书《喜悦之城》,他去住在加尔各达最差的贫民窟,这是最差最穷的贫民窟,很多痲疯病人住的地方。这个地方叫做 Anandanagar ——喜悦之城。他在书上描写这些痲疯病人的生活,以及这些人的喜悦与精神面。尽管他们的生活贫穷不幸、悲剧一场,但他们的精神面却从不匮乏。当人性中有任何东西,即使在最差的条件下依然能不颓废,能不被击倒,我们不免要对这样的人性大加尊敬。有一个人力车夫的故事,他必须做这样的苦力赚足够的钱来嫁掉自己的女儿〔译注〕,他不想让女儿沦为娼妓。整天拉着人力车,就为了给女儿找一位好丈夫——这可不是一个我们大部分的人会去碰到的窘况。不过后来他真的为女儿成功地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这类情操是崇高的,你看,在这些人们背后的那种甘愿承担的荣誉精神。
  相对的,我们看看在卢安达这个地方,就像被一种魔鬼精神所占据,他们惨绝人寰地残暴,切要一点说,毫无人性可言。而这些人可不是痲疯病人。他们是一般正常人,却完全被瞋恨所占据,他们竟然下得了手——重重地敲击妇人和小孩子的脑袋,竟然可以犯下这类最恶劣的暴行。这是怎么来的呢?……「我们」也有这个可能,这都在人类行为的可能范围内!〔原来,真正的苦难是从我们人类负面的「心」来的;是不是苦难,还得依我们的心 来作 论断。〕
  在阿玛拉瓦第,我静下来思惟,看看自己的心。人们在阿玛拉瓦 第可以 有一大堆抱怨,心总会对我们所不喜欢的抱怨。然而,作为佛教的僧人,我们训练自己静思我们所拥有的,那就是四事需要——钵、衣(袈裟等)、疾病所需的药和遮风避雨的居所。我思 惟着 :「嗯,一天的食物有了,衣有了,有地方可以休息。」然后呢,「有法的教导,以及和良善的人们住在一起的机会。」因此,我不再深陷于——如果我放任,它就会牵着我鼻子走的那些令人烦扰的境况当中;而是对我所拥有的,我心存感激。
  我们总是倾向于去想着,生命应该是 怎样怎样 地理想,而这却总是最高的可能标准。如果这样,那么我们就只会去感觉到生命的实际状况老是哪里不对劲。生命很少能尽如人意的。我们是有春风得意的时刻,可是我们却不可能维持太久。大部分的生命并非像那样,而只是「这样」如实地呈现。在我们的禅 修练 习当中,我们学习去观察生命当中的流动〔高低起落〕,我们从这里学习——而不是只要生命没有在最好的状况,我们就认为哪里又不对了。
  借着禅修的练习,我们逐渐地去放下所有这些习性和对生命的反抗心理。我们有可能被自己的「忙碌」和「强迫精神官能症」深深纠缠着,我们没有弄清楚,其实人生在世,所需要的并不多。我们都认为我们需要高水平的物质条件来带给我们各种舒适的生活,但事实上,即使我们必须舍弃这些,我们仍然「可以」过得很快乐。我们不用去住在「喜悦之城」来证明它是否如此,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就可以看得到。生命和生活的质量真的取决于我们怎么去想和行动。如果我们能培养一个欢喜舒适的心,我们根本不用再花费生命去买东买西,或拼命寻求生命的安全与舒适。只要我们有一个欢喜而舒适的心,没有人可以将它从我们身上拿走;而舒适的房子可能烧掉、可能被强占、高速公路可能会经过你家客厅……,各种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译注〕:印度大部分地区之旧有陋习 ( 来自印度教传统社会 ) :在结婚前就讲好 ( 男方会先说个金额的数目 ) ,女方必须付多少钱作为嫁妆,才能嫁到男方去。——现虽印度法律已明令禁止,但大部分人 ( 印度教徒 ) 依然沿用。
  * * *
  译按:除〔译注〕之说明外,文中〔 〕内的文字 部份系译者 欲使 文意更明朗 而多加的。谨此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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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注 1 〕。
  即使,有一个人具有百岁的寿命,而在百年之中负荷母亲于一肩,负荷父亲于另一肩…… ……… 〔注 2 〕;再者,一个人 置父母 于,能完全支配富藏七宝大地-至高无上统治者的王位上--即使这样做,也不能报答父母的恩情。为什么呢?诸位比丘,父母亲为他们的孩子所做的难以言尽:父母抚养他们,哺育他们,引导他们见闻于 世 。
  然而诸比丘,能劝令他们还 未生信的 父母发起敬信心,安住敬信,坚固敬信的;或者,能劝令他们无有持戒的父母生起持戒的心,安住持戒,坚固持戒的;或者,能劝令他们悭吝的父母发起施舍的心,安住施舍,坚固施舍的;或者,能劝令他们无慧的父母生起智慧,安住智慧,坚固智能的——这样的人,以这种方式报答,就足以报答父母所给予的恩情。
  《增支部》:二集,第三十二经
  (二集,第四等心品之二)
  ﹝注 1 ﹞和﹝注 2 ﹞,是就上面经文中省略的两个部分,另从「 汉译南 传大藏经」中的经文录出,供读者参考的。
  ﹝注 1 ﹞:诸比丘!我说对二种人不能尽报。云何为二种人?是母与父。诸比丘!
  ﹝注 2 ﹞: 又彼应 以涂身、揉和、沐浴按摩看护父母, 虽父母 在肩上撒尿遗弃。诸比丘!然则, 尚事于 父母,非为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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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后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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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父母
  原著书名 :Gratitude to Parents
  原出版者 : Amaravati Publications
  Amaravati Buddhist Monastery
  Great Gaddesden
  Hemel Hempstead
  Hertfordshire
  HP1 3BZ
  England ( U.K. )
  Tel:44( UK Code)+1442 842455 Fax:1442 843721
  Amaravati Publications 1998
  封面故事-- ( 文/译者 )
  旭夕的 金光是依旧的温柔,
  在时空推移中  静谧地
  洒向大地人间。
  无忧树下的出生带来千年不褪的祝福,
  于代代 传持间  深广地
  开启有情心扉。
  封面照片:蓝 毗 尼,取自《 印度圣境旅人书 》
  ( 商智文化 出版 )
  摄影者/ 林许文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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