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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在最后的日子里——纪念曹禺百年诞辰

       

发布时间:2010年09月26日
来源:中国网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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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2010年9月24日,是戏剧大师曹禺诞辰100周年。曹禺原名万家宝,清宣统二年八月二十一日生于天津,1996年12月13日在北京辞世。作为中国现代话剧奠基人,他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仍然惦念着中国的话剧,牵挂着北京人艺……曾经在曹禺先生手下做编剧的梁秉堃,记述了曹禺生前令人难忘的几个小故事。

  最后一个月圆夜

  曹禺师曾经为巴金老写过一首诗——

  “文章千古事,巴金是我师。

  探索追沧海,真言若磐石。

  落笔岂随笔,剖心执火炬。

  相识六十载,白头更坦直。

  匆匆几回聚,悠悠梦寐思。”

  曹禺师19岁,刚刚进入清华大学,便一头钻进了清华大学的图书馆。那些丰富的书籍和画册,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在五年大学生涯里,他终于完成了不朽的剧作《雷雨》。一个偶然的机会,巴金老从上海来到北平。当时,他和郑振铎、靳以在三座门14号筹办《文学季刊》。曹禺师把完成的《雷雨》稿子交给了靳以,但靳以把此事忘到了脑后。夜晚,巴金老临睡觉以前想找点东西看看,便很随意地翻到了《雷雨》的稿子。巴金老说:“在南屋客厅旁那间用蓝纸糊壁的阴暗小屋里,我一口气读完了数百页的原稿。一幕人生的大悲剧在我面前展开,我被深深地震动了!就像从前看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一样,剧本抓住了我的灵魂,我为它落了泪,但是落泪之后我感到一阵舒畅,而且我还感到一种渴望,一种力量在身体内产生了,我想做一件事情,一件帮助人的事情,我想找个机会不自私地献出我的精力。《雷雨》是这样感动过我。”接下来,经过巴金老的热情推荐,《文学季刊》破例在一期全文刊载了《雷雨》,引起广大读者的注意。第二年开始,《雷雨》就在日本和中国的舞台上正式演出了。自然,也就决定了曹禺师的人生道路和命运,这也成为一直传颂至今的文坛佳话。后来,在短短的6年中,曹禺师先后写出了《日出》、《原野》、《北京人》等一批震撼人心的作品,而且每部作品背后都蕴藏着巴金老的辛劳和友情,他既是每部作品的最初读者,又经过他的手把作品一部部地奉献到读者面前。

  等到曹禺师和巴金老晚年以后,那确乎是“相识六十载,白头更坦直。匆匆几回聚,悠悠梦寐思”了。那时,他们身体越来越差,病情也加重许多住进了医院。巴金老去不了北京,曹禺老师也来不了上海,见面几乎成了难以实现的奢望。1993年,一些好心人想促使他们在风景如画的杭州聚会一次,他们自己听说以后也欣喜若狂,翘首以盼。然而,由于医生的坚决反对,曹禺师万分遗憾地没有成行。那年的中秋之夜,他们通过长长的电话线进行“相会”:巴金老感慨地说:“我们共有一个月亮!”曹禺师异常赞同地说:“我们共吃一个月饼!”……谁能料到,这次通话竟成了他们的生死“诀别”。

  一本100多人合写的册页本

  曹禺师当了我们将近半个世纪的院长,他熟悉剧院里的每一个人,就连一位拉大幕的老工人杜广沛,在退休的时候,他也要写上一幅墨宝相送:“广沛老友身体健康,感谢你多年的劳绩。”于是,杜广沛无比自豪地把题词挂在家里客厅的正面墙上,自己欣赏,也让客人欣赏,仿佛这是一生辛劳后得到的最好报答。

  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1979年《王昭君》上演,一天曹禺师早早地来到首都剧场后台,走进演员蓝天野的化妆室。他说:“天野,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这可能要费你很多精力,我要准备一本册页,请北京人艺所有的伙伴们都为我留个纪念,你来为我办。”蓝天野说:“我来做。我很有兴趣做。”过了几天,曹禺师托汽车司机老史拿来一个大的册页,附着他的一封亲笔信。信中说:几十年了,北京人艺许许多多伙伴的成就、贡献和友谊,都使我感动,请他们每一位都为我留下几笔以作纪念,每当我静下来,就翻开看看。我知道演员中你们几位都善于书画,一定要画,或者随意写几句话……还有舞美部门,辛纯、老韩、文冲(三位都是著名舞台美术家——引者)等,都要画。

  曹禺师在信中还特别嘱咐,一定要请剧院各个部门、每一位朋友,能画就画一幅,最好写几句想说的话,或者只签个名也好。他提到:服装组的谢师傅、姜师傅,制作道具的洪师傅、小边,拉大幕的老杜,效果组的冯钦,化妆组的大李……还有许多人。也一定要请后台的老王、老姚,食堂的老李、张师傅、胡师傅、小赵,剧场的老杨、老白,以及场务员们,还有老史、小陈等好几位司机师傅,当然还有担任领导职务的几位和办公室的学礼、花芳等等。他在信中和后来又曾提及的,总共有一百多人的名字。

  曹禺师对这本册页格外珍视,并嘱咐蓝天野,因为要转手数百人,一定要维护好,请大家写时一定要在夹页间垫纸。如果一册用满,他将再托老史带来。

  后来,蓝天野竭尽全力找到剧院的每一个人,而很多人都要认真地写或画,甚至还要费几天思索,有的人写下几十年交往,有的人表达一时一事的感触。

  大约花了半年的时间,蓝天野才把满满两厚本册页交给曹禺师,他立即从头到尾认真地翻看起来……

  半只盐水鸭

  曹禺师前后在北京医院住了8年之久,特别是后来被诊断为“肾功能衰退症”以后,每天吃饭都只能靠着麦淀粉来充饥,日子十分难过,为此,夫人李玉茹立即同来住院,她常常是当面陪笑脸,背后又哭得死去活来。这时,不得不找来一个陕西的小伙子白世林做护工,24小时不间断地扶持着曹禺师。长期只能吃着没有一点“油水”的麦淀粉,单调无味,如嚼黄蜡,实在是一种难忍的折磨。于是,每天晚餐以后,曹禺师总要让小白陪着自己出医院走走“放放风”。一天,曹禺师让小白带路来到就在附近的崇文门菜市场里逛逛。进了菜市场以后,曹禺师径直就来到专卖熟食的摊位前,格外出神地看着摆放在玻璃柜里的南京盐水鸭。他小声对小白说:“咱们得悄悄的,买上一只!不,只能买上半只!”小白完全懂得了曹禺师的用意,赶忙照此去办理。然后,小白把用塑料口袋包好的盐水鸭,悄悄地藏在外衣里边,人不知鬼不觉地带回了医院病房。夜晚,等到医生、护士查房以后,病房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在小白的用心掩护下,曹禺师才兴奋地吃下了一口盐水鸭,并且连声称赞:“有味道,很有味道。”

  小白是一个护工、秘书、晚辈等兼于一身的人,工作认真负责,而且非常辛苦。等到曹禺师到了病危阶段,曾经多次向剧院的领导人作出交代——一定要把小白吸收进人艺来,还要给他分房,帮他娶妻生子。

  续写《桥》

  曹禺师1981年至1983年在上海期间,正是全力拼搏续写两幕剧本《桥》的时候。这个剧本是在抗战胜利以前写的,只写了两幕,后来因为去美国讲学就放下了。下面是他给女儿们的信中谈到的一些创作状况——

  “这几年,我要追回已逝的时间,再写点东西,不然我情愿不活下去。爸爸仅靠年轻时写了一点东西维持精神上的生活,实在不行。”

  “爸爸最近才悟到,没有一定的工作方向,随遇而安,浪费青春和中年时光,这是最可怜的,想起来甚至觉得惨痛。只有在暮年猛追一阵,补去已逝的时间,但是创作真是极艰苦的劳作,时常花费日日夜夜的时间写的那一点东西,一遇到走不通想不通的关,又得翻工重写。一部稿子不知要改多少遍,现在爸爸连一个草稿,不,一个真正的大纲都没有搞成。当然,真有一个结实的大纲与思想,写下去只是费时间,倒不会气馁。”

  “我现在为了自己最后的创作下了大决心,坚决搞下去,只有乘着这股热气、这点灵气好写下去,我多年没有这种感觉,没有这种创作欲望了,难得能写,想写,这对我来说,是一刻千金的时候。……我也许搞不出来,但这个戏的大纲必须趁这段时间弄出来,因此,北京人艺30周年(庆典)、全国文联开会都不能参加。这个创作不能放下,我知道,一放下就完了,而完了,我最后的机会也就完了,我的生命也许等于不存在了。”

  “我正在写作,每天夜二时或三时、四时起来不等。干上四小时,头昏眼花,只好搁笔,但总算有点进展。时常干了一个月的工夫,写好的东西,现在一看,不成样子,又把它完全划去。去年春日、暑期的计划与大纲,今日看来绝不能用,太浅,太俗,也太无意义,只好全部作为废纸。然而,这一个多月的努力像是站得住!这一点看来站得住的东西,确实由于我这一两年下的工夫得来的。虽然这一两年的稿子终成了废稿,但没有这些废稿的思想感情,经过一再筛滤,扬弃,是不可能造成现在这点比较站得住的东西。我觉得以往的功夫与精力,并不是白用的。”

  曹禺师在1981年的一篇日记中写道——

  “构思《桥》。

  十时许,到巴金家。巴老说:‘现在一个作家要给自己下结论的时候到了。写点东西,留给后人看。’‘写了登不出,放几年也无所谓。’

  我每见巴金,必有所得。我一向无思想,随风倒,上面说什么,便说什么,而且顺着嘴乱讲。不知真理在何处。一定要独立思索,不能随风倒,那是卑鄙、恶劣的行为。既错了,便不要再折磨自己,想起没完。让过去成为过去,让自己清醒些!今后,不再上当。少说,错误少些。

  但写作却要从自己心里想写的,写下去,不说违心话。写评论,不夸张;写散文,应说真话。自己真感到的再写,更不要,为了文字漂亮,为表现虚伪的感情。那样写出后,自己看了,就会觉得丑的灵魂在自己心目中,在众人的眼睛中,表现得更丑,自己会痛苦万状。

  不要为自己一生所犯的各种错误、缺点、失当的地方,就反复思念、后悔、痛苦得没有止境。‘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这要自己常常想想。我觉得我常为文字的把戏(即俏皮、痛快淋漓、引用典故的恰当……)把自己变成一种不正确的思想的把戏。如同为了一时的光彩(极肤浅而庸俗的),宁用一尖刀在自己的心窝处,划一道口子,流血不止。

  我自己一生,总感到轻浮,但非改不可!”

  尔后,曹禺师整整78岁的时候,写下了一首诗和几句话:

  “破晓梦醒将去身,

  惊闻寥落荒鸡鸣。

  往事如水任流去,

  忍堪重踏亡羊尘。

  余年近79岁,回顾数十年来,如柳如萍,随风尘土,对人对己,大半谬失。怨天尤人乃庸人心理。虽行将归去,终不肯死前仍不能随心所愿,澹泊而勇于面对丑恶言行进行沉默(不是无行动)的鞭挞。尤其是针对自己的矛盾,须更重的反省,利用暮年作此认真的言与文,歧路亡羊,杨子长嗟,然回头是岸,大彻大悟,独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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