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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罗僧与唐佛教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3日
来源:不详   作者:杜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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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罗僧与唐佛教
  杜继文
  统一的新罗王朝(668—935)和唐王朝(618—907)几乎是同时兴亡,这两个邻国的佛教,也几乎伺时达到历史上的巅峰。一般说,新罗佛教直接源于中国的汉文佛教,新罗的人唐求法僧起了桥梁作用,这是普遍公认的史实。但是,新罗僧给与唐佛教的影响也是巨大的,这一影响的痕迹,深刻地印记在中国佛教的诸多方面,同样地不容忽视。
  中国佛教的整体发展,同外来的僧侣、侨民和侨裔的推动有积极密切的关系,在一定意义上说,没有这些外来力量的参与,中国佛教的创建是不可能的。到了唐代,外来力量中新罗僧人的作用显著转强,而且有着与西方僧人很不相同的特点。来自西方的僧人,主要是传播印度和西域的佛教,给中国佛教提供必要的经典和思想资料,新罗僧则否,他们主要是依据汉文的佛教文献,创造新义,构成中国佛教特有的组成部分,因而蕴含的意义更加深远。关于这个问题,可以发掘和研究的领域相当广泛,这里只谈三个明显的方面。
  一、创制经论,影响深远
  在中国,儒士提倡“文以载道”;佛教空寂,更加重视“法”以“文”传。所以在整部佛教史上,编写经律论的事业连绵不断,各种疏解注释多到汗牛充栋,数不胜数。新罗僧对中国佛教思想发生作用,主要是通过撰写汉文佛教注疏实现的。这类注疏数量很大,有些至今尚完好地保存在汉文大藏经中。除此以外,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新罗僧人也直接采用佛、菩萨名义参与了经、论的创制活动。由于经、论是佛教中最有权威性的表达形式,因此,它们的功能远远超出一般注疏的范围。
  首先要提到的是《金刚三昧经》。此经目录原见梁僧祐《出三藏记集》卷三:《新集安公凉土异经录》。所谓“异经者,盖先出之遗文也。”所以此经早已散失不存,到了唐《开元录》,始作为“失译”列入“凉世目录”。现收在《大藏经·法华部》(《频伽藏》盈四),题《金刚三昧经》一卷,北凉失译人名”。就是说,此经本来在东晋时代已经散佚了。但是,到了唐代,它又以“失译”的形式重新发现,一直流传至今。 .
  事实上,《金刚三昧经》的失而复得,只是一种假象。《宋高僧传·元晓传》对于此经的形成过程,有一段颇详细地记述:新罗王的夫人脑婴痈肿,“王乃发使,泛海人唐,募其医术。溟涨之中,忽见一翁,由波涛跃出登舟,邀使人人海,睹宫殿严丽,见龙王,王名钤海,谓使者曰:汝国夫人是青帝第三女也。我宫中先有《金刚三昧经》,乃二觉圆通,示菩萨行也。今托仗夫人之病为增上缘,欲附此经出彼国流布耳。于是将三十来纸重沓散经,付授使人……龙王言:可令大安圣者铨次缀缝,请元晓法师造疏讲释之,夫人痊愈无疑。”使者归国,“王闻而欢喜,乃先召大安圣者粘次”,排成八晶,“皆合佛意”。元晓造疏五卷,后被盗,又重录成三卷,“号为略疏”。“略本流人中华,后有翻经三藏改之为论焉。”这是一个生动的神话。记述者赞宁对此深信不疑,认为“龙王宫殿中有七宝塔,诸佛所说诸深义,另有七宝箧满中盛之”,因此,《金刚三味经》存藏于此处,不足为怪。而大安、元晓之所以被龙王给以缀缝疏解的重任,正说明二人具有非凡的“神异”。但从研究者的角度看,这个神话的象征意义相当清楚,《金刚三味经》实出于大安和元晓的编纂或创作。所谓得自龙宫云云,属于佛教的一种传统的假托。
  大安的生平不详。元晓(617—686)则是新罗佛教中一大名家。《三国遗事》中也有关于他的传说。他的佛典注疏八十六种,现存二十二种,涉及《般若》、《法华》、《华严》、《涅槃》、《楞伽》、《维摩》、《起信》等诸多经典和净土、戒律、因明以及中观三论、瑜伽唯识等各方面,而尤以《金刚三味经论》最为人们乐道。因为将他的“疏”提升为“论”,在中国佛教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正像把禅师慧能的坛语称作坛“经”一样,反映了人们的高度尊重。-
  现在《大藏经·秘密部》中还收有一部《释摩诃衍论》10卷,题“龙树菩萨造”。《论》前有序,署名“而[天]回凤威姚兴皇帝制”,称此论的“梵本”在中天竺,是他姚兴“遣姨奉迎近至东界”,并以弘始三年(401)于“大庄严寺亲受笔削”所译。“翻译人筏提摩多三藏,传俗语人刘连陀等,执笔人谢贤金等。”表面看来,有作者、译者、执笔者,有译时、译地、译序,像是确有其事,但略作考察就会发现,作伪的痕迹比比皆是。《释摩诃衍论》所论“释”的,其实传说为真谛的《大乘起信论》,所引“论本”,一字不差。然而真谛来华,始于公元546年(梁中大同元年),死于569年(陈太建元年)。一个早于这个时期约一百五十年的姚兴,怎么会主持有真谛译籍内容的翻译,其假托的性质是不言而喻的。
  在朝鲜和日本,早就认定《释摩诃衍论》为新罗大空山(或中朝山)沙门月忠所造,《东域传灯目录·讲论录》于《释摩诃衍论》条下注说:“释《起信论》,新罗大空山中沙门月忠撰”,所谓“龙树造者,伪也。”《诸阿阁梨真言密教部类总录》卷上、《金刚界部·义疏集录》详谓:“龙树或(戒)明初来之日,道俗判为伪论。次德溢师引用叡山本师破为伪论。仁和上问南大寺新罗僧珍聪云:新罗中朝山月忠妄造,后海和上奏人真言三藏流行天下。次福贵山道诠和上箴诲破古伪论,立为真论。”据此,尽管新罗僧人认为此论为伪,但日本真言宗人却坚持信仰,并“立为真论”。其中所说的“海和上”,当指真言宗的奠基人空海(774—835),他撰有《摩诃衍论指事》,是率先在日本弘扬此论的大师。
  关于月忠其人,生平不可考,可能也是新罗的人唐僧,《释摩诃衍论》当撰于武后当政的时期(684—704),最早引起唐僧的重视,始于宗密(780—841)。他与日本的空海大体同时。其所著《圆觉经疏钞》(卷十)有云:“准龙树菩萨《摩诃衍论》中说,马鸣菩萨约一百了义大乘经造此《大乘起信论》。”可见《摩诃衍论》是被当作龙树权威著作引证的,在中国古代没有产生真伪的怀疑。宗密本人既是禅宗南宗神会系的主要传人,又是承继华严宗的理论大家,他实际上把《释摩诃衍论》当作一种“圣教量’:看待的,这态度可以作为唐佛教的代表。到了元代,此论正式被编人藏经目录。《至元法宝勘同总录》(卷九)于《释摩诃衍论》目下注道:“此论蕃云有本,未至于此”。所谓“有本”,或指梵本,或指藏本,但都说明,此论又流传到西藏地区,成了中国藏传佛教信仰的典籍。
  此外,早在陈隋之际,还出现过另一种经《占察经》(亦名《渐刹经》,全名《占察善恶业报经》)。隋开皇十四年(594)编就的《法经目录》,将它列入“疑伪录”中,谓其“名虽似正,义涉人造。”三年后问世的《历代法宝记》(卷十二)又补充了一桩有关《占察经》的公案:“广州有一僧行塔忏法,以皮作两枚帖子,一书善字,一书恶字;令人掷子,得善者好,得恶者不好。又行自扑法,以为灭罪,而男女合杂。青州有一居士同行此法。开呈十三年,有人告广州官司,云其是妖。”因而直到武后专政,官方均认为其非法,禁止流通。此处所谓的“塔忏法”,即是判断善恶好坏的占卜法。此经的初作者不详何人,但它流行在广州和青州等沿海地区,很容易使人联想起朝鲜半岛来,尤其是新罗僧圆光。
  圆光(532—630)是三国时的新罗名僧。据唐道宣《续高僧传·圆光传》记载,他25岁乘舶人南朝陈都金陵,初听《成实论》,落发具戒,继而游历讲肆,搜寻三藏数论,或隐居苏州虎丘山习禅念定,或开讲《成实论》、《般若》,“每法轮一动,辄倾诸江湖”。以致“名望横流,播于岭表”。隋开皇九年(589)北游隋都长安,又以慧解《摄论》而“宣誉京阜”。后受本国国王召请归里,成为兴隆新罗佛教的重要人物。”据此,圆光在中国的时间,恰巧是《占察经》开始流行的年代。据传,在他回国后大力倡导的佛法中,就有“占察宝”一项。《三国遗事》卷4《圆光西学》一文云:“光于住所嘉栖岬置占察宝,以为恒规”。这“占察宝”的“宝”,或指寺院等佛家“宝地”,或指占察用的工具,如“一百八十九介证果筒子”和“两枚帖子”之类,总是与《占察经》有密切关系。因此,即使《占察经》不是圆光所造,至少也是最早的弘扬者。
  .需要指出的是,《占察经》尽管受到上层的禁止,但并没有停止它在中国的流行。到了武后时代编纂《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即正式列进《大乘单经目》,并在此经下注:“外国沙门菩提登译,天册万岁元年(695)十月二十四日奉敕编行”。《占察经》就这样由“疑伪”变成了敕定的“译经”,一直完好地保存在今天流行的《大藏经》中。
  与新罗僧关系特殊密切的上述三部经论,同另一部中国佛典《大乘起信论》又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据晚唐时期新罗僧珍嵩撰《华严经探玄记私记》说:“马鸣《起信论》一卷,依《渐刹经》造此论”。此说不知有甚么根据。但《占察经》出现的年代与《起信论》大体相同,是可以肯定的。就指导思想的基本倾向看,二者尤其接近。《占察经》卷上说:“当知如此诸数,皆从一数而起,以一为本。如是数相者,显示一切众生六根之聚,皆从如来藏自性清净心一实境界而起,依一实境界以之为本。所谓依一实境界故,有彼无明,不了一法界,谬念思维,现妄境界。”这种“如来藏缘起”之说,在《起信论》中有更加系统的开展。
  《金刚三味经》以“心”、“理”、“智”三位一体组织自己的思想体系,“以本、始二觉为宗”,二觉圆通示菩萨行,受《起信论》的影响更加明显。元晓本人对《起信论》深有研究,所撰的有关注疏,有《起信论一道章》、《私记》、《宗要》、《料简》、《大记》、《别记》、《论疏》等七种,由此可见他大力弘扬《起信论》的程度。
  至于《释摩诃衍论》,所释就是《起信论》。它的意义在于不但使《起信论》咒语化,为密宗安置一种新的哲学基础,而且还提高《起信论》在佛家经典中的地位,使它不受动摇。因为按《释摩诃衍论》的说法,佛教诸论有十万九干部,马鸣造论一百部,《起信论》为最后的一部,所依诸经,通而言之为一百亿部,别而言之为一百部,其中第三部即是《金刚三味经》,实际上是众经之首。这样,《起信论》就成了综合一切经论,具有至高权威的论著了。
  这样,新罗僧人之创制经论、贯彻教义,大都围’绕《起信论》进行,就成了非常惹人注目的现象了。
  二、“真如缘起说”的确立与法相宗新罗系
  中国学者大都倾向《大乘起信论》为中国人假托马鸣的名义所造。它的核心思想是把佛智(般若)、佛理(真如)、佛觉(菩提)。\佛身(法身)等佛性(如来藏)因素统一起来,归结为一切众生皆有的“一心”。它强调众生本心具足世间出世间一切诸法,性自满足,因此造善造恶,全在个人,成佛根据,就是自心。它在理论上以“一心二门”的形式阐述“唯识无境”的命题,在实践上,则排斥“离心外求”而突出内心自觉。这一思潮,被称为“真如缘起之说”或“如来藏缘起说”,酝酿于南北朝开端的涅槃学、楞伽学、地论学和摄论学,最后被总结和概括在《起信论》一书中,成为隋唐以后中国佛教的主流,特别渗透在华严宗和禅宗的思想体系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称《大乘起信论》为中国佛教的哲学大纲。
  但若追究《起信论》的直接成因,与北方的地论师有关。据现在所知,最早注疏《起信论》的僧人是延兴寺昙延(516—588)和净影寺慧远(523—592)。慧远是地论师的最后代表,《大乘义章》是他的代表作,此《章》即以《起信论》解释唯识义;昙延以《涅槃》为宗,亦习《地论》,《起信论》论本可能就出自他的手笔。但《起信论》得以广泛流传,摄论师起了很大的作用。
  《地论》是《十地经论》的略称。研习和弘扬《地论》的学僧即被称为地论师。此论在北魏永平元年(508)译出,地论师一直成为北朝佛教的最上层。周武毁佛,地论师受到严重打击。至隋初而《摄论》复兴。《摄论》是《摄大乘论》的略称,初译于北魏普泰元年’(531),至陈真谛(499—569)第二译,始形成专习此论的摄论师。摄论师在南方受到陈朝三论宗人的排斥,后逐渐北上,与地论师会合,最终取得了教理上的优势,所以自隋到初唐,摄论学是佛教义学中的显学。隋唐之际,著名的摄论师当属长安普光寺法常(567—645)和弘福寺僧辩(568—642)。法常原是地论师昙延的弟子,后从道岳学《摄论》。道岳(568—636)是真谛摄论学的传人道尼的弟子。僧辩的摄论学是受学于道岳,又师受于智凝。智凝是真谛另一门徒法泰的再传弟子。从根本世界观上看,地论师与摄论师没有原则区别,《摄论》取代《地论》的地位,主要是改朝换代引起的波动所致。
  与这一思潮相应,新罗僧人对真谛的摄论学也表现出特别强烈的兴趣。圆光于开皇九年(589)人长安。“值佛法初会,《摄论》肇兴”。因而从学宣讲,可以说是新罗僧第一代摄论学者。贞观年间(约634—644)新罗王子金慈藏因慕摄论大师法常之名而人唐,并受菩萨戒。此后的新罗义学僧人,研习《摄论》者不断,像元晓即撰有《梁摄论疏钞》、《摄大乘论疏》、《摄大乘论世亲释论略记》等。这里要集中考察的是出身于摄论师,而终生奋斗于唐佛教的圆测大师。
  圆测的生平在《宋高僧传》卷四中有传,《窥基传》中也把圆测作为对立面作了一些介绍。这些传记和介绍,充满不实之词,使圆测蒙受不白之冤几近千年,直到今天仍在流行。《圆测传》说:“释圆测者,未详氏族也……三藏奘师为慈恩基师讲新翻《唯识论》,测赂守门者隐听,归则缉缀义章。将欲罢讲,测于西明寺鸣钟召众,称讲《唯识》。基嫌其有夺人之心,遂让测讲训。奘讲《瑜伽》,还同前盗听受之,而亦不后基也。,’《窥基传》中所述略有不同,但性质一样,而且还有两点新材料:当窥基因圆测先于他讲授《唯识》和《瑜伽》而不胜怅怏”时玄奘勉之曰:测公虽造疏,未达因明,遂为讲陈那之论。玄奘又对他说,“五性宗法唯汝流通,他人则否。”据此,窥基成了法相唯识宗的惟一正传,而且以独传《成唯识论》和《瑜伽师地论》,独唱“五种姓”说和“因明”学为主要特色,却把圆测描绘成了一个没有道德的盗法小人。
  但是,这些传说经不住史实的验证。亲自参与玄奘译场的道宣撰《玄奘传》,玄奘的弟子慧立、彦惊著《三藏法师传》,全没有这种传奇式的故事。窥基本人也只记有他建议玄奘揉编《成唯识论》一事,并没有提及此论只传给他一个人。事实上,《瑜伽师地论》译于贞观二十——二十二年(646—648),笔受者灵会、朗濬等。《因明入正理论》和《因明正理门论》分别译于贞观二十一年(647)和二十三年(649),知仁笔受。窥基年十七,于贞观二十二年(648)才出家,《瑜伽》和《因明》的翻译,他都不可能参与。至于“五姓宗法”,即认为有一分情有无佛性的“五种姓”说,在玄奘自己的言论里找不到根据。相反,《三藏法师传》卷三“伊烂孥钵伐多国”条记玄奘于观自在菩萨像前发“三愿”,其三者,谓“圣教称,众生界中有一分无佛性者。玄奘今自疑,不知有不?若有佛性,修行可成佛者,愿华贯挂尊颈项。语讫,以华遥散,咸得如言。既满所求,喜欢无量”。就是说,玄奘决疑的结果,是承认众生皆有佛性,而不是主张一分无佛性的,把窥基同圆测绝对对立起来,实是窥·基门徒出于宗派情绪所致。
  赞宁(919—1001)死后百余年,圆测的事迹得到澄清。撰于北宋政和四年(1114)的《大周西明寺大德圆测法师佛舍利塔铭·并序》作了详细的介绍:圆测名文雅,新罗国王孙,三岁出家,卒于万岁通天六年(696),何时来中国不详,约十五岁,请业于摄论大师法常和僧辩,应是唐贞观元年(627)。玄奘在西行求法前,也曾就学于常、辩二师,所以与圆测原是同学。贞观中,圆测正式受度,住京元法寺。遍览有部和《成实》等论,及古今章疏。及至玄奘回国(645),圆测即参与译场。显庆元年(656),西明寺建成,敕召五十大德入住,圆测是之一。不详何时出依终南山云际寺,去寺三十余里“辟居一所,静志八年”。后又受请回至西明寺。仪凤初年(676)至垂拱末年(688),奉敕参加地婆诃罗译场,充当证义大德。长寿二年(694),参加了东都佛授记寺的菩提流志译场,仍任证义。证圣元年(695)开始参与在大遍空寺,后又移至佛授记寺,由实叉难陀主译的八十卷本《华严经》,但未终了·,次年(696)卒于此寺。最初被葬于龙门香山寺北谷;西明寺主慈善、大荐福寺大德胜庄等又分骸一节,别葬于终南山丰德寺东岭旧游之地。北宋政和五年(1114),又就丰德寺分出一分葬于兴教寺(现在陕西省长安县少陵原畔)玄奘塔左侧。所创新塔与既有的窥基塔规模全同,“崇遂左右,以付奘公焉”。这说明,圆测的影响力一直没有消失,为他重新建塔,与窥基并列,也表明广大僧俗对他的公正评价。
  圆测的著作约有二十余种,其中注疏《般若心经》、《无量寿经》、《成唯识论》、《因明》等各有二种,《瑜伽》、《二十唯识》、《观所缘论》、《广百论》、《百法论》以及《弥勒上生》、《无量义》、《仁王》等经论各有一种,而尤以《解深密经疏》四十卷影响最大。此《疏》早年被译成藏文,保存在《丹珠尔》中;其汉文原本第35卷以后部分散失,近年又从藏文本中转译为汉文补齐。据现有材料看,圆测的门徒不多。在义学上知名的弟子有胜庄和道证,都是人唐的新罗僧。胜庄在圆侧死后,在菩提流志和义净译场均担任过证义,撰有《成唯识论诀》、《杂集论疏》、《梵纲戒本述记》等;道证于唐圣嗣九年(692)回国,撰有《成唯识论要集》、《成唯识论纲要》、《辩中边论疏》、《般若理趣分疏》、《大般若笈目》、《因明正理门论疏》、《因明入正理门疏》、《圣教略述章》等。遗憾的是·,他们的生平都已弄不清楚了,这些注疏也大半佚失,仅从目录上看,显然是在继承圆测的事业,弘扬法相唯识之学。道证有弟子太贤,自称“青丘沙门”,亦是新罗僧,著疏极丰,现存《成唯识论学记》、《起信论内义略探记》、《菩萨戒本宗要》、《梵纲经古迹记》等。特别是他的《学记》,记述圆测和窥基两家的观点甚详,至今尚有多种单行本流通,成为中国佛教的重要研究课题。他对于《起信论》的兴趣表明,圆测的法相学,是始终与“真如缘起”说联系在一起的,我们称这一系统为法相宗新罗系。
  然而,圆测所传法相宗的新罗系绝不限于上述的新罗僧人。圆测一生的佛学活动可分三个时期:先是研究真谛的摄论学,中间是融会玄奘的唯识学,最后是以义学大德的身份担任了当时所有国家译场的证义,可以说是学无常师,没有表现出甚么门户之见。但他的经历本身显示,他是“真如缘起论”者,与窥基强调的“阿赖耶识缘起”说,在本体论上有所不同。地论师已经确定阿赖耶具有“清净”的性质,摄论师虽承认阿赖耶识为“杂染”,但在此“杂染”之上又安置了一个“第九识”,所谓“无垢识”,作为根本的根本;至于《起信论》定阿赖耶为“生灭心:’,仅是依“如来藏”才能兴起的派生物,由此形成的“心性本净”的思潮,整个地贯穿在新罗义学大师中间,同时成为除法相宗窥基以外唐代佛教各宗的基础理论。因此,圆测的新罗系当是与唐佛教的主流共鸣的,在一定意义上,还是这一主流的重要推动者。
  圆测与西明寺的关系很深。西明寺的第一代上座是道宣,他对慈恩寺的窥基似乎相当冷淡,至今还流传有关于这两家不甚协调的故事。窥基有“三车和尚”的讥称,可能就是出自西明寺一系的发明。圆测同道宣的个人关系难以考究,但他到过丰德寺,并被西明寺主慈善别葬于丰德寺,而此寺正是道宣创建戒坛和南山律的基地。南山律宗主张以“阿赖耶识”种子为“戒体”,在哲学上与法相宗相通;但其律学法统则继承地论师慧光,提倡“清静阿赖耶”,与摄论师一致。所有这些,都能成为圆测和西明寺相互接近的客观条件。
  事实上,玄奘的学风趣向折中,比较自由宽松,他的门徒大都各有自己的见解,因此,出于他的门下的疏解之多,在中国佛教史上称得上空前绝后。这些门徒,在细节上可以有很多差别。在本体论上则不外乎真如缘起和阿赖耶缘起两支,而属于前者的,并不限于新罗僧。为玄奘作传的慧立、彦悰,其思想体系就应该归于真如缘起,而表现最明显的,则是灵润和法宝。灵润是玄奘译场证义的首席学僧,老资格的涅槃学者和摄论学者;法宝则与胜庄等一起参加过义净的译场。前者的观点,在《续高僧传·灵润传》中有概略的摘要,后者现存《一乘究竟佛性论》,都是反对“一分有情无性”说,而接近《起信论》体系的。因此,就是在玄奘法相宗门内,圆测也不是孤立的。他的新罗系,实际上代表了有异于窥基慈恩系的另一体系。
  三、推动禅宗与民间信仰发展
  从纯思想的角度考察,中国的禅宗是“真如缘起”理论与流动僧侣定居相结合的产物,因而同流行于新罗僧中的思潮有一种天然的联系。禅宗的形成,有一个相当长的酝酿时期,从道信定居双峰山,到弘忍被朝廷正式承认,禅宗开始得到全国性的发展。到了禅宗南北分立,南宗的山林寺院经济摆脱了对国家和政治的依赖,有了更大的独立性,于是强调个性,自由、超脱的禅风大行。此中,一般把活动于岭南的慧能作为南宗的创始者,但南宗早期向广大民众扩展的地区,却是沿唐与吐蕃交界的西南与西北,而以四川成都为中心的净众、保唐禅宗系最为活跃。
  净众、保唐是两个寺名,均在成都。据《历代法宝记》、《宋高僧传》载,弘忍门下十大弟子之一的智诜,原居资州的德纯寺,经唐和上处寂而传无相,遂形成以净泉寺为基地的新禅系,影响遍及整个剑南。无相就是新罗僧,俗姓金,时人号“金和上”,本属新罗王族,开元十六年(728)至唐国,“寻师访道,同游涉历,乃到资州德纯寺礼唐和尚。”在这里留住两年左右,到开元二十四年(736),处寂病故,便移居天谷山岩下,草衣节食,“食尽哈土”,“亦不礼念”,“只空闲坐”。后受章仇大夫之请,人住成都净众寺,开示禅法,“化道众生,经二十余年,”宝应元年(762)终于此寺,时年七十九。
  金和上每年十二月和正月,“与四众百千万人受缘,严设道场处,高座说法。先教引声念佛,尽一气念,绝声停念”。这种把高声念佛当作说法前的定心澄念法门,是弘忍所倡“一行三昧”的运用;其所说法的核心内容,为“无忆、无念、无妄”,称作“总持门”(总纲),以此配“三学”,则“无忆是戒,无念是定,莫妄是惠”。在此三句中,“无念”又是核心的核心。他譬喻说:“念不起(无念),犹如镜面,能照万像,”即是“智慧”;“念起(有念),犹如镜背,即不能照见”,等于“无明”。念“生”即是“妄”,故须“无妄”;念“住”即是“忆”,故须“无忆”,所以也可以说:“念不起是戒门,念不起是定门,念不起是慧门:无念即是戒、定、慧具足”,故无念足以统率佛教全部实践。如众所知,这一“无念为宗”的观念,正是《六祖坛经》的理论基础,它的系统表述,则在《大乘起信论》中。金和上说法,即“引《起信论》云,:心真如门,心生灭门。无念即是真如门,有念即是生灭门”。在佛教哲学上,金和上与他的前辈新罗僧是一致的。
  净众保唐禅系非常推崇荷泽神会。据《历代法宝记》的概括,神会禅的重要特色是“立知见,立言说”,以为戒、定、慧即体现在知见和言说之中。这一主张,在金和上那里也很突出。他说:“须分明知:起须知起,灭须知灭。此知须不间断,即是见佛。”因为只有通过言教,了知佛理,才能通达佛境,否则,只能是糊涂。这在禅宗中,是独树一帜的。《历代法宝记》还说,金和上所受之袈裟,实是达磨所嫡传者,见证人就是荷泽神会。神会还说:“益州金是禅师……虽然不说了教,佛法只在彼处。”我们知道,慧能的南宗之所以能与北宋抗衡,而终于成为禅宗的正统代表,与神会的开发之功有绝大的关系,净众保唐系正是站在这一立场讲话,并成为早期捍卫和发展南宗最有实力的一派。
  金和上有知名弟子五人,其中继续居住净泉寺的弟子亦名神会,《宋高僧传》称之为“净众寺神会。”他的祖籍是西域,生于凤翔,今属陕西省;另一弟子无住,居保唐寺,亦凤翔人,在贺兰山时,即得知金和上的禅要。可见金和上的影响已远远超出剑南范围,经西安西部而进入河西走廊。无住的主要支持者,是在永泰二年(766)以宰相兼剑南西川节度使的杜鸿渐和剑南节度使兼成都尹的崔宁,神会的有力扶植者则是继任西川节度使兼成都尹的书阜。他们都是带兵的封疆大吏,与吐蕃时战时和,促使汉藏军民间交往密切,为禅宗深入军伍和传进西藏提供了方便。
  约与无住、神会同时,而以人拉萨传禅著名的摩诃衍,弘扬所谓“顿悟大乘”,与金和上提倡的“顿悟大乘门”完全相同,二者可能都是源自荷泽神会,但亦可能即属净众保唐神系。摩诃衍禅着重提倡“离妄念”,即“无妄”,又“常说无念法”,与金和上也是一脉相承。今人已经发现,在敦煌的吐蕃文写本中即有无相和无住的语录。金和上对藏传佛教的影响,值得继续探讨。
  中唐以降,中国禅宗在江南得到特殊的发展,呈现一片繁荣景象,其中新罗僧的推动,也是重要因素之一。那时南宗形成两大支派,即青原支和南岳支。新罗禅师则集中在南岳一支的马祖道一系统(洪州系)中。道一禅系是第一批北进京都的南宗禅师,其中住长安章敬寺的怀晖(755—815)势力最大,有不少官僚名士向他学禅,门徒很多,其中新罗僧有玄显、觉体。另据《祖堂集》传,海东慧目山和上,俗名金玄昱,亦嗣章敬。但考其生平,金玄昱来唐时在长庆四年(824),怀晖已死多年,曾至太原府,历居二寺,则其所学,或是章敬的门徒。开成二年(837)奉诏随本国王子金义宗东归。
  道一的另一著名弟子是虔州西堂寺智藏(?一814),有东国弟子三人,其中桐里和上慧彻、实相和上洪直,事迹不明;雪岳陈田寺道义,《祖堂集》有传,谓其溟州人,俗姓王,建中五年次甲子(784)随使人唐,先往五台山感文殊之灵异,再下广州宝坛寺具戒,诣曹溪瞻礼六祖之堂,后至洪州开元寺就智藏处顶谒为师。智藏说:“诚可以传法,非斯人而谁?”由此行头陀行,并参谒百丈怀海和上。怀海说:“江西禅脉总属东国之僧欤!”道义成了洪州禅系在新罗的第一代传人,迦智山禅派的鼻祖。
  百丈怀海(720—814)是道一门下影响最大的弟子,从他的门下分立出来的沩仰禅中,还有一些新罗僧人,最知名的是亭育和朴顺之。《祖堂集》记有亭育问三昧于仰山慧寂(814—890)的故事,其它情况不详。朴顺之的禅法别开生面,《祖堂集》记述甚详。
  朴顺之,狈江人,家业雄豪,出为边将。既登弱冠,便投五冠山剃发。唐大中十二年(858)随使人唐,径到仰山礼慧寂为.师。·乾符初(874)回国,居五冠山龙严寺(后名瑞云寺),成为沩仰宗在新罗的第一代传人。沩仰宗的禅学建立在华严宗的“理事圆融”的基础上。到了慧寂,开始画圆相O表示理性(佛性)的圆满而不可以言说,又在圆的内外作各种图形,以表征理事的特殊关系,即众生修持与佛性的关系。朴顺之大大发挥了这一方法,称之为“表相”,以此“现法示徒,证理迟疾”。他解释说:相者,“所依涅槃相,亦名理佛性相,与群生、众圣依此相。相虽不异,迷悟不同,故有凡夫有圣。谓识此相者,名为圣人,迷此相者,名为凡流”。例如牛相,名“牛食忍草相,亦名见性成佛相”,意谓:“众生者能听受咨启大涅槃,则见佛性”;相当于《华严》会中“顿见佛性”,或名“露地白牛相”、“一牛入圆相”,相当于《法华》会中“会三归一”。
  按禅宗所谓的“见性成佛”的“性”,原本指“心性”,即“心佛性”,到沩仰宗而变成为“理性”,即“理佛性”。修禅悟道不但应了知“心源”,主要还应该懂得其“心”之理。朴顺之进一步发挥了这一思想,在他的“三遍成佛篇”和“三篇有三意”之说中指出:成佛者可分三种:“一者证理成佛,二者行满成佛,三者示显成佛”;由成佛的迟疾上分,第一种为“顿证实际”,第二名“回渐证实际”,第三日“渐证实际”。这些分法的要旨,在于把“证理”当作“顿悟”的根本途径和惟一的标志,间接地肯定了学习经教和师长诲示的需要。在佛教理论上,禅宗本以“心学”起家,而后分化出“理学”一派,至于朴顺之,使理学的脉络更加清晰。
  此外,在江西禅系中的新罗僧还有从学于盐官齐安的崛山通晓,从学于麻谷宝彻的圣住无染,从学于南泉普愿的双峰道允。其中通晓俗名金梵日,大和年(827—835)中,假王子金义琮舟人唐,“巡游遍参”。初见盐官,被誉为“东方菩萨”,盐官示以“平常心是道”得悟。继之参见药山惟俨,惟俨賛之曰:“大奇,大奇!”后入长安,适逢会昌毁佛(844),遂隐居嵩山,继之南下韶州曹溪礼祖师塔,会昌六年(846)回国,成为崛山禅派的始祖。无染俗姓金,长庆之初(821)人唐,先到洛阳佛光寺如满处问道,后到麻谷宝彻处服勤执役。亦于会昌六年归国,创禅宗圣住山派。又有新罗大茅和上,嗣法于归宗智常,《五灯会元》记有他上堂说法的语录:“欲识诸佛师,向无明心内识取,欲识常住不凋性,向万物迁变处识取”,哲理深邃。新罗迦智禅师,则是大梅法常的门下,《五灯会元》也记有他的语录。
  上述新罗僧人从学的禅师,诸如盐官、麻谷、如满、归宗、大梅等,都是江西禅系的始祖马祖道一的门徒。他们在唐代,是推动江西禅系发展的骨干力量,回到本国,即以江西禅的传统,结合本国实际,创建禅宗,并成为新罗禅的主要特色。另据金献贞撰《海东故神行禅师之碑并序》,谓新罗神行(704—779)渡海来唐,学于普寂弟子志空和上。神行回国后,于鸡林传禅宗北宗的“方便”、“看心”,这又是一个系统。
  禅宗是佛教诸宗中最接近民众的宗派,但在民众中普及力最高的还是关于佛菩萨的信仰。佛教包容有多神论的因素,崇拜的对象极多。中国佛教最后形成了四大菩萨的崇拜,可以说是影响民间最大的信仰,现今称为四大名山。其中对九华山地藏菩萨的崇拜,与新罗僧有直接的关系。
  关于“地藏菩萨”的故事,在中国早期佛教中很少流传。以地藏菩萨命名的经典,最早见于《大集经》类,至唐玄奘译出《大乘大集地藏菩萨十轮经》,被重新提起,实际上大力加以弘扬的主要是新罗僧。上述唐以前出现的《占察经》,即记为地藏菩萨所说;《金刚三味经》的《总持品》,相当于该经的总结,也是地藏为启发众生而向佛提问。据《宋高僧传·地藏传》新罗国王的支属名金地藏者,落发涉海,至池阳九子山(九华山)持经苦行,端坐无念。至德年初(756),当地村民为其建造禅宇,“不累载而成大伽兰”。建中初(780),地方官吏景仰地藏之高风,即于此地奏请置寺,名“化城寺”。“本国闻之,率以渡海相寻,其徒且多”,“南方号为枯槁众,莫不宗仰”。贞元十九年(803),加趺而灭,春秋九十九。由此可见,地藏感召和聚集的新罗僧人为数相当众多,九华山成了新罗僧的重要聚居点。其后,金地藏被神化为地藏菩萨的化身,说他本名金乔觉,成为中国民众普遍崇拜的对象,现在《大藏经》中收有《地藏菩萨本愿经》二卷,题唐实叉难陀译,当是北宋以后的伪托,但也说明,地藏菩萨在唐宋以后,更加深入’民间。
  新罗佛教承接唐佛教,唐佛教也接受新罗佛教,这两个不同的国度之所以能够在思想信仰领域里相互接受,无疑是这两个民族在文化和心理上具有某些共性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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