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王伯敏先生藏敦煌唐写本道宣《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小抄

　　整理王伯敏先生藏敦煌唐写本道宣《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小抄

　　南京师范大学 黄征

　　中国美术学院王伯敏先生是著名美术史专家，也是著名敦煌学家，他对敦煌壁画中的山水画深有研究，出版发表过专题论文和著作。大约1998年前后，我因担任浙江省敦煌学研究会秘书长工作，曾经几次拜访王伯敏先生。有一次我留意到王先生客厅墙壁上用玻璃镜框镶嵌着一个敦煌卷子，十分惊讶，就问王先生是否校录、研究过这个敦煌卷子，王先生说这是甘肃的朋友赠送的敦煌卷子，自己只作书法欣赏，还没有进行过研究，你要是感兴趣你可以作研究。我听了非常高兴，表示我至少可以做一个校录，提供给学术界深入研究。事情过了不久，王先生就让他儿子王大春拍摄了敦煌卷子的清晰彩色照片邮寄给我，供我免费研究，我真是万分感激。后来我才知道，王先生的这个敦煌卷子是甘肃天水冯国瑞先生因钦敬其在美术史及其敦煌学研究方面的杰出成就而赠送的，意义非同一般，王伯敏先生极为宝贵，因此而取斋号为“半唐斋”，意思是拥有半截唐人写经，专门定制镜框镶嵌墙上，免致展卷翻动破损，而且每日抬头即见，念念不忘。因此，王先生多年收藏此卷，却从来没有让任何人拍照、校录和研究，只有我无知无畏，开口就问，反而获得研究优先权。

　　我的校录完成之后，以《王伯敏先生藏敦煌唐写本〈四分律小抄一卷〉（拟）残卷研究》的篇名刊登在《敦煌学与中国史学研究论集》上，由甘肃人民出版社在2001年8月出版。之后，我又将这篇论文收入到我的专著《敦煌语言文字学研究》[1]中，读到的学者就比较多一点。2004年3月，我的好友宗舜法师在细心研读我的校录之后，发现了我的不少疏误，写了专篇文章订补并发送给我参考。他的文章后来在《戒幢佛学》第三卷正式刊出。[2] 事情过了很多年，我一直没有再专心来探讨这个敦煌卷子的内容，现在恰逢杭州佛学院主持戒律研究的专场研讨会，就把我的校录本根据宗舜法师的订补和我自己新的一点见解再做个新的校订本，希望能够给律学专家提供一些便利，同时也借此机会向各位请教其中的一些相关问题。

　　宗舜法师自述：“笔者蒙黄征先生不弃，被聘为南京师大敦煌学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一直未能有所贡献，心中惭愧莫名。今撰商榷之文，聊申献曝之意，以期共同推进敦煌戒律文献研究。限于水准，文中容有疏误之处，伏乞黄征先生并诸方家斧正是幸！”这很好地显示了他的谦虚与认真，不因为自己学问好就目空一切，也不因为受聘于对方而“为尊者讳”、文过饰非。宗舜法师的几点意见都是非常值得尊敬的，这里抄录一下：

　　对王伯敏先生的藏卷，黄征先生在《解题》中作了初步的研究分析，笔者以为还可以进一步从拟题、传承、真伪和时间问题上作一点分析。

　　1．拟题问题：黄征先生拟题为《四分律小抄一卷》。就笔者的阅读来看，这一题目，似乎还可以商量。从写卷内容分析，与其说这是《律》抄，不如说是《律》释。与其说抄的是《四分律》，不如说抄的是道宣的《行事钞》。这些，从笔者上文大量引证中即可悉知。

　　2．传承问题：黄征先生确定为《四分律》的戒律传承，这是非常正确的，给我们后续研究提供了清晰的思路。从进一步的比照可以看出，写卷属于《四分律》传承中的南山一系，即遵循的是道宣律师的律学思想，对于研究南山宗在敦煌的流传，有着特别的价值。

　　3．真伪问题：笔者不是鉴定专家，亦未见原卷，所谓真伪的判断，来源于对写卷内容的研究。笔者认为，写卷在极短的篇幅中，从部帙颇繁的《行事钞》中，集中抄写了律宗传承、结界法、羯磨法、受戒法等戒律中最为核心的内容，而且解释正确，条理清晰，后世之作伪者似乎不可能具备这样的律学修养。从这一点来看，笔者主张此卷是真无疑。

　　4．时间问题：抄写的时间，可以确定在道宣撰述《行事钞》之后。《行事钞》初撰于唐武德九年（626）六月，[3]贞观四年（630）重加修定（一说贞观八年），[4]则此卷抄写时间上限为630年。又因卷中称“唐言”，可知最迟亦当写于唐亡之前。

　　根据宗舜法师的考证，现将王伯敏先生藏卷拟题为《敦煌唐写本道宣〈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小抄残卷》。所谓“小抄”，就是“节抄”的意思，因为此前敦煌文献中已有类似名目，所以沿用于此。录文根据宗舜法师的订补意见作了修改，有些标点和错字的订正不一一详注。

　　（全文将在杭州佛学院的学术会议上交流，此处略去了文献校录部分）

　　--------------------------------------------------------------------------------

　　[1] 甘肃教育出版社2002年12月出版。

　　[2] 《戒幢佛学》v.3， 2005.01 页371-385。

　　[3] 据道宣《行事钞》后之附记，《大正藏》第40卷第156页下。

　　[4] 据元照《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大正藏》第40卷第160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