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西部山区的摩崖石刻

　　苏州西部山区的摩崖石刻

　　■钦瑞兴

　　苏州古城西部群山起伏，逶迤西行至太湖一带，满目葱茏，风物清嘉，历代文人游历赏玩，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的摩崖石刻，正行隶篆，诸体皆备，或点景咏物，或叙事抒怀，充分表达了古人对吴中山水的情有独钟。其分布主要以名胜小山为主，从古城虎丘山延伸至太湖洞庭西山，依次可分为虎丘山、观山、大石山、寒山、花山、天池山、穹隆山、小王山、光福蟠螭山、七子山回溪、西山岛林屋洞、石公山十二个石刻群落，分布之密，石刻之多，实属罕见，其中以寒山和小王山摩崖石刻最具盛名，20世纪80年代被列为市文保单位。

　　寒山岭位于著名风景区天平山后山，涧水萦回，山径盘旋，明万历二十八年，高士赵宧光在此买山葬父，守孝终生，并叠石造园，疏泉堆山，筑成寒山别墅“千尺雪”、“云中庐”、“弹冠室”、“惊鸿渡”、“绿云楼”、“飞鱼峡”、“驰烟驿”、“澄怀堂”、“清晖楼”等令人神往的幽绝佳境。清代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每次必到寒山别墅，以至“寒山别墅”之名渐被“皇宫岭”取而代之。

　　寒山岭的摩崖石刻遍布山岭，可惜由于近百年来寒山别墅的颓败，这些石刻大多掩没于荆棘丛中，少有问津。笔者近年来与同道数次探寻，先后发现石刻上百处。大体分为两类，一为赵宧光自题，二为乾隆御题。赵宧光所题的有“洗心泉”、“飞鱼峡”、“千尺雪”、“丹井”、“芙蓉”、“云根”、“看云起”、“阳阿”等，另有摹其父赵含元手迹的题刻有“奔泉静径千寻壑，飞瀑晴回万仞峰”。以上刻石书体大多为篆书，也有隶书等。乾隆皇帝的手迹主要有《寒山行千尺雪长句》，达18句126字之多，还有《寒山别墅》等十余处，史载：“清帝高宗南巡六次临幸，赐诗三十余首。”

　　穹窿山东麓小王山四周群峰拱护，有“小隆中”之称。1928年，民国革命元老李根源买山葬母于此，并筑“阙茔村舍”，庐墓守孝十年。十年间，慕名造访者纷至沓来。善书者均挥毫留墨，计有五百幅之多，李根源请石匠将这些墨迹全部镌刻于山麓石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陈去病的“琴台山，阙母墓，孝思长，巩且固”，章太炎的“听松”、“霁月”，于右任的“松海”、“与穹窿不朽”，黎元洪的“克绰永福”、“珊瑚秘灵”，李烈钧的“幽岩耸翠”，以及美国人苏迈尔的两处英文题字。其余的题词名人有：张大千、张一麐、陈衍、马相伯、叶恭绰、张默君、蔡锷、吴兆麟、周瘦鹃、范烟桥、章士钊、吴荫培、汤国梨、沈钧儒、程潜等人。从小王山存世的石刻来看，可以清晰地看出其书风具有清末大兴碑学的痕迹，大多数刻石为隶书、魏碑及篆书，即或是极少数行楷，也写得古拙朴茂，具有浓郁的金石之气。李根源把小王山石刻诗文分松海集、松海石刻、阙茔石刻、徐记四个部分集刊于《松海》一书，共计作者240余人，作品条文550余条，可以说，小王山摩崖石刻堪称露天的近代书法艺术博物馆，可惜文革中大多遭毁，现仅存100余处。

　　阳山北麓大石山，径幽涧曲，松竹掩映，虽云泉庵佛阁轩亭已荡然无存，但大石之奇险依然如故，游人至此，在欣赏自然美景的同时，品赏岩壁的石刻文字，无疑是一大精神享受。比如，石壁前一拱石挑出，形如桂林的象鼻峰，又似天桥横空出世，读上面李根源书勒“仙桥”、“大块文章”之字，便会使人产生过桥就入仙界的奇特想象，产生探索究竟有何“大块文章”的兴趣，而当游人过“仙桥”攀缘而上出一线天见到一大石坪上明末清初大书家王铎书写的“仙砰”两字时，更会兴致勃勃。一方面在此下瞰林海苍苍顿觉心胸开阔飘飘欲仙，另一方面，读摩崖文字“仙砰　明崇祯十六年三月河南王铎书　袁枢题”，让人产生探奇索古之兴。查《王铎年谱》（张升著，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年1月版）得知，崇祯十六年（1643年），王铎52岁，是年“三月某夜，于江苏浒墅关同故友袁枢（寰中）相聚，为袁枢藏巨然《层峦丛树图》题跋，中有‘明日别浒墅，心犹游吴中。觉斯题为石亲契。癸未三月夜，同观者吾诸弟与朱五溪’语。又跋袁氏所藏董源《潇湘图》。”又《拟山园选集》有《奔走道路，江南北寇烽狎至，六阅月尚无宁居，不得已，又走姑苏》及《浒墅北发石■舟中远送因以寄怀》等诗。于是，就有了这距今长达363年的摩崖石刻。当游人明了这题刻的来龙去脉后，就领略到了大石山“大块文章”的深厚文化积淀。王铎的摩崖书刻在江南很少见到，大石山“仙砰”的题刻，是极其珍贵的书史资料和旅游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