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敦煌壁画人物风格研究

　　唐代敦煌壁画人物风格研究

　　引言

　　本文研究之基础甘肃敦煌注定要成为世界瞩目的中心。敦煌藏经洞的发现已经有一个世纪的光景。敦煌学是20 世纪初随着莫高窟藏经洞古文献面世并流散海外而兴起的国际性学问，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称之为"世界学术之新潮流"。①作为一门带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和多种民族文化交融内容的综合性学科，在走过了近一个世纪的艰难研究历程之后，近年来呈现出了新的特点。众所周知，由于藏经洞文物大量流失海外，在20 世纪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国敦煌学研究的重点在于敦煌写本的调查、录校与刊布，并在此基础上做了若干个案的分析研究。有的学者因此提出"敦煌学研究" 应正名为"敦煌文献研究"。这说明，以敦煌写本为主的敦煌文献资料的搜集整理，是敦煌学研究的基础。80 年代以来，一系列高质量敦煌文献图录本的出版，极大便利了资料的查检整理，也推动了敦煌学的研究。近年来，在一些学者呼吁"让敦煌学回归各学科"的影响下，敦煌学的专题研究在更广阔的历史文化背景中，呈现出更系统、全面、深入的特点。例如通过研究敦煌壁画的飞天、山水画、人物画、经变画、密宗图像来充实和改写中国艺术史。敦煌莫高窟在经过千余年的废弃与二十余年的劫夺之后，在解放以后得到重视与保护，系统的研究工作也逐步开始。如果说藏经洞的发现带动了敦煌文献学的研究，那么张大千对敦煌石窟编号则将石窟艺术的研究带入了艺术史和图绘风格研究的轨道--也即是"敦煌艺术学"的研究。敦煌莫高窟泛指敦煌地区及其附近的石窟，其中有代表性的包括莫高窟、西千佛洞、安西榆林窟，是中国中古时期的重要佛教文化遗存。（附图1）在敦煌石窟中，除了以石窟为主体保存有大量的壁画、雕塑外，藏经洞还出土了一批木版画、绢画、麻布画、粉本、丝织品、剪纸等美术品，这些为研究佛教艺术及其反映的各种文化影响提供了重要依据，成为人们探讨中古时期东西方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形象资料。从20 世纪开始敦煌石窟研究主要有以下几个时期：一是20 世纪40 年代以前敦煌石窟研究肇始。这一时期主要是对石窟的调查、登录和资料的公布，对石窟行分期，对石窟内容进行了初步考释和研究。 图1 莫高窟图片，二是从40 年代开始，敦煌石窟研究工作全面兴起。 "莫高窟"名为于右任书写我国的一些学术机构和学者自己组织考察团对敦 煌石窟进行调查和研究，如吴作人、关山月和张大千等先后到莫高窟和榆林窟临摹壁画，1944 年莫高窟又成立了敦煌艺术研究所，敦煌学从单纯的文献研究扩展到以敦煌石窟为研究对象。三是从1949 年建国至"文革"结束，是敦煌石窟研究的发展期，开始运用考古学对敦煌石窟进行调查研究。四是80 年代以后，敦煌石窟研究全面发展。这些研究主要有：1、石窟内容调查、登录和石窟报告。2、石窟遗址和洞窟的清理发掘。3、石窟的断代与分期研究。4、敦煌石窟内容的研究。敦煌石窟壁画内容博大精深，包罗万象，被中外学者誉为"墙壁上的博物院"。经过几代学者对敦煌石窟进行社会历史的、佛教史的和艺术史的研究，已经比较充分地揭示了敦煌石窟的内容及价值。在艺术方面，段文杰有《早期的莫高窟艺术》、《唐代前期的莫高窟艺术》、《莫高窟晚期的艺术》等一系列论文，探讨了敦煌艺术的源流，各时期的艺术成就、风格的演变和特色以及雕塑、绘画技法等。史苇湘的《再论产生敦煌佛教艺术审美的社会因素》将敦煌艺术上升到了美学研究的高度，并对敦煌艺术的社会根源、美学特征和思想作了阐发。英国的Roderick Whitfield、玛丽琳o丽艾（Marilyn Rhie）等国外学者，也对敦煌艺术的风格作了颇有建树的研究。

　　敦煌壁画是敦煌石窟艺术的主体，它的价值不仅体现在艺术方面，同时也是佛教和社会史的重要史料。而敦煌艺术美学的中心又是敦煌壁画艺术。人物画在中国绘画中有重要位置，而敦煌的人物画极为丰富，光是供养人像就有8000 余身，经变画中的人物更是不计其数，足见健陀罗艺术的传入与中国人物画合流的多彩面目。画家们创造的佛、菩萨艺术具有威严感，充满慈爱、温和，这种表现占了绝对优势。在净土中，穷尽他们的想象力描绘出豪华、庄严和有气派的作品，敦煌艺术也可说是从这种想象力中产生出来的由画家们完成的理想性的存在和场所的表现形式。与此同时，供养者的形象也有非常逼真的、写实性的刻画，这作为了解当时社会条件下人们的服饰以及生活状况的资料来说，是很有参考价值的。这种用想象与写实、虚幻的世界与现实的生活表现手法二者合而为一，充满着人情味的艺术，是敦煌艺术的一大特色。21 世纪以来，敦煌石窟艺术尤其是壁画的研究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不断有新的研究视点和触角出现。如对敦煌艺术图像（图式）、风格、个案（专题）等研究。敦煌研究院和敦煌历史研究所更提出了将敦煌文献和敦煌石窟艺术结合研究的新思路。这些成果的展现有益于对传统美术史研究的重新审视。最近有学者对敦煌壁画中的竹画进行研究，有望改写中国竹画千年史。长期从事敦煌壁画研究的杨雄教授说："敦煌壁画中的竹画是迄今为止在中国发现的最早和保存最为完好的一批竹画实物，有极高的艺术欣赏和研究价值，是了解和研究中国古代竹画的时代风格及其发展演变史的宝贵资料。" 21 世纪以来，敦煌壁画方面的研究成果主要有：张亚莉著《唐代前期敦煌壁画的服饰色彩艺术》（《敦煌研究》2005 年06 期）、张应生、吴少明著《敦煌壁画形式构成初探》（载《天水师范学院学报》第三期，2002 年）、李永宁著《报恩经和莫高窟壁画中的报恩经变相》（载《敦煌研究文集》,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2 年）、周大正著《敦煌壁画与中国画色彩》（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 年7 月）、郑汝中著《敦煌壁画乐舞研究》（兰州：甘肃教育出版社，2002年9 月）、付卫东著〈唐代敦煌壁画布局试析〉（载《安阳师范学院学报》第四期，2006 年）等。这些研究和著述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立论的基础和启发。

　　中国绘画的发展有它自身的规律和传续，对前代经典的回望和思考，是后一代绘画必须面对的问题。时值21 世纪，我们一直在思考传统和当代的关系问题，也时时在思考传统的价值问题。

　　中国人物画传续了几千年，从原始时代的彩陶《舞蹈纹彩陶盘》到岩画中舞动的身影，从战国时期的帛画《人物龙凤图》到汉代的画像石《宴乐图》、墓室壁画，从汉代的"T"型帛画到魏晋南北朝的卷轴人物画，从甘肃敦煌壁画到唐宋时期的卷轴人物画，从梁楷的《泼墨仙人图》到明代曾鲸的"波臣派"人物画风等等，我们能很清晰地找到中国人物画发展的脉络。当我们仰望这些高峰的时候，有一个庞大的绘画体系总是引起我们的注意和心灵观照，它就是敦煌壁画。从20 世纪开始，敦煌的意义不仅凸现在考古学方面，更关乎中国绘画史的传承与转合，还有"图像学"上的直接意义。"敦煌学"成为一门世界性的学问，该不会引起太多的惊奇。当我们习惯于将目光专注在卷轴人物画的创作和继承时，其实，作为中国绘画另一大系统--壁画也在发挥着相当重要的作用。这也是我选择重新思考敦煌壁画的原因。无论从时序，还是绘画体系，还是文化的多元性组构方面，敦煌有它无可替代的优势；也之所以将它的时序定在唐代，不仅因为唐代是敦煌壁画的辉煌和经典，也是因为这个时代已经完成了中国绘画的历史性革命--绘画体系的分野：人物画走向成熟而且形成了独立的画科。

　　本文的现实意义

　　敦煌人物画对20 世纪中国画坛的影响折射出它的现实意义，张大千就是一例。对敦煌壁画接触得越久，张大千越为它所征服，他后来多次指出："在艺术方面的价值，我们可以说，敦煌壁画是集东方中古美术之大成，敦煌壁画代表了北魏至元一千年来我们中国美术的发达史。换言之也可以说是佛教文明的最高峰。……敦煌壁画早于欧洲的文艺复兴约有一千年，而现代发现尚属相当的完整，这也可以说是人类文化的奇迹！"①毫无疑问，21 世纪伊始，中国人物画的创作依然在进行自身的思考，摆在我们面前的依然是传统的借鉴、取舍和过滤，这些之于当代中国画艺术创作到底有何意义？敦煌壁画，尤其是成熟时期的唐代更是让我们无法回避。这里势必涉及到笔墨、色彩甚至包括材料语言的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也是我们当前人物画创作思考的主要问题。本文将目光重回唐代和敦煌，试图将历史上的艺术经典拉回艺术创作的当代视野，重新审视这些"图像"或历史的文化价值。本论题的主体是唐代敦煌壁画人物画风格研究，着眼点有两个：一是唐代，一是敦煌壁画人物画，本文将人物画风格作为主线贯穿全文。风格的问题，主要探讨内容和形式的关系问题，但本文的重点主要放在形式方面，形式可分为内形式和外形式，内形式即时代环境、宗教、历史背景、艺术功用等；根据本人的专业特点，我想把重点放在外形式方面，即造型特点、绘画技法、色彩语言、构图（态势）、法度、精神气质、媒介材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