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什库尔干石窟猜想
塔什库尔干石窟猜想
2008年10月4日,我多次深入到塔什库尔干考察古道、古城、古洞穴。许是上苍有眼,天道酬勤,我终于在塔什库尔干县去莎车的山谷中,发现了一座坐东南、朝西北的巨大石窟,石窟里可清楚看到有一个尚未凿完的佛像。
事隔一年多后,我又再次踏上寻访之路,想近距离观看石窟的形状。但未能成功,石窟在叶尔羌河的对岸,叶尔羌河水流湍急、河面很深、河底巨石遍布、河水寒冷刺骨,几次冒险涉水都未能抵达。
我们只好隔河相望。看得出石窟很大,造型规则,顶部有券顶。两侧壁岩有些斑驳,却也能看出它的对称。自然形成的对称壁面是极为罕见的。洞窟较高,我们通过比例换算,才知道它有10米左右。石窟主室很浅,从整体看他应为大像窟的形制。与龟兹大像窟相比较,克孜尔47、48窟,都是在主室侧壁钻刻凿孔,凿孔内安装有木质构件,由木质构件构成栏台,再在栏台上安置塑像。森木赛姆5、45窟的主室侧壁壁面没有安装栏台的凿孔,它应该与此窟类同。塔什库尔干石窟的底部漫于水中,是否属于中心柱式大像窟或是克孜尔70窟式的大像窟,一时尚不明了。
塔什库尔干石窟中的岩石和石像在感觉上很接近,很像是石窟造像中的石蕊。石蕊像形式见于著名的巴米扬石窟大佛像和龟兹库木吐拉石窟71窟,石蕊像形式是先利用洞窟中的自然岩石雕成塑像的大体形态,然后再用泥质在表层进行塑造。此窟中的石蕊和表面是否留有雕琢遗迹,还需进一步细致调查。
猜想之一:帕米尔也许是我国最早的佛教东渐第一站
1904年,英国地理政治学家麦金德提出:帕米尔高原是地球的“心脏地带”。
从高空看,帕米尔高原像一只巨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亚洲大陆上的几条庞大的山脉:喜马拉雅山脉、喀喇昆仑山脉、昆仑山脉、天山山脉、兴都库什山脉。帕米尔也因此被誉为“万山之祖”。
帕米尔,一个存在于人类想像之外的高原,有着一种超常的残酷。就绝对海拔高度而言,它并不适宜人类生存。然而那些高山之间的一条条峡谷,其海拔高度却相对较低,形成了河流与草甸,正是这些河谷产生和传承了文明。
我国史学家岑仲勉根据《山海经》所载“南望昆仑,其光熊熊;西望大泽,后稷所潜”认为,周人源于帕米尔一带。赵俪生先生也说,周人始于新疆最西南隅。史学界认为,周人的始祖后稷叔均曾牧耕于帕米尔。如此说成立,这里显然就是我国最早的农耕开发区,中华民族文明的摇篮之一。
帕米尔之塔什库尔干,自古就是人类活动的舞台。在海上通道开辟之前,这里曾经是东方和西方之间交流的必由之路和交通枢纽。古丝绸之路从塔里木盆地向西延伸的南路和北路到帕米尔会合,通向塔什库尔干的古石头城,从那里出发,一直到达遥远的西方。因此,古代塔什库尔干石头城被描绘成东段的终点和西段的起点。正是这个原因,所以东西方的著名探险家张骞、法显、惠生、宋云、玄奘、慧超、悟空、马可?波罗、斯坦因、斯文?赫定、伯希和、大谷光瑞等,都曾亲历此地,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记载。使得古代希腊文化、波斯文化、印度文化、阿拉伯文化、中原文化等在此交汇。
帕米尔,我们在这里找到过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古人类文化遗址,发现了远古先民在帕米尔使用篝火的地层痕迹,诞生了古老的昆仑神话体系。塔什库尔干石窟,也许是我国最早的佛教东渐第一站。
猜想之二:它应是古代商旅休整、祈祷平安之处
古代的大像窟即建于石窟寺,它多建于交通要道。塔什库尔干地区在古代即为佛教文化传播之地。《佛国记》、《宋云行纪》、《往五天竺国传》、《大唐西域记》等文献多有记述。另外塔什库尔干和佛教繁荣的圣地罽宾很近,也是连接新疆与犍陀罗、古印度的重要交通要道,那么在此开凿大像窟、建大型塑像,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古代的交通道路大多沿河流而建,此处正是叶尔羌河的一条支流,沿此河道可进入塔里木盆地,塔什库尔干石窟就开凿在河道旁。现石洞窟底座被漫至在河水中,距河岸五六米时其深已达腰部,石窟怎么能开凿于水中?再看洞窟两侧的崖壁也就了然:崖壁上均有泥石流的痕迹,是大量的泥石流导致了河床的上升。另据当地牧民说,很久以前在洞窟所在的崖壁下有一条路,他们的父辈就曾走过,这也可证明河床上升的事实。
塔什库尔干石窟大像窟,还有一个特征:石窟正处在河道的转弯处,故这里河道较宽。石窟对面有一片开阔的台地,这片开阔地是能够提供建造佛寺的。未建造前它应是古代商旅休整、祈祷平安之处。但此石窟是个半成品,历史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停止建造?现在还是一个谜。
猜想之三:它是帕米尔的又一佛教遗址
佛教传入新疆的时间颇多争议。一般认为,佛教东传进入中国,应当首先进入新疆,时间上应略早于内地。季羡林先生认为:“佛教从印度向中国传播,有两条途径:其一,由印度传至大夏,再传到中国;其二,由印度传至中亚小国,再传至中国。佛教传入中原内地的时间为公元一世纪。”这里的关键是不论通过哪条途径,都必须首先经过新疆,即沿丝绸之路南道由罽宾越葱岭进入于阗、且末、鄯善;另一路沿北道进入疏勒、龟兹、高昌,再由敦煌入关。佛教由克什米尔传入于阗,最早见于藏文文献《于阗国授记》。
与塔什库尔干毗邻的塔吉克斯坦就有著名的唐代佛教遗址:中亚最大的阿吉纳?特佩佛涅槃像。与塔什库尔干相邻的阿富汗分布有多处石窟寺院遗址。
在塔什库尔干河东岸托格伦夏绿洲,有个叫江格尔贡巴兹的地方。1913年,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在这里发现一条古代灌渠,灌渠两岸遍布房屋废墟、古墓葬和两座佛塔。第一座佛塔规模较大,可惜已完全坍塌,现呈土丘状,直径约21米,残高9米。据斯坦因观察,这个佛塔的结构和新疆喀什附近的库尔干提姆佛塔颇为相似,属于唐代建筑。也许是玄奘访问的十余座汉盘陀佛寺之一。距离这座佛塔北面18米处,还有另一座小佛塔,土胚砌筑,也已坍塌。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塔什库尔干首次发现佛教圣迹。20世纪80年代,塔什库尔干佛教遗迹重新引起人们的关注。1982年,新疆考古研究所在塔什库尔干的石头城发现一处佛教寺院遗址,从中发掘出毛布、兽骨和一件梵文佛经残片。后者用公元7一8世纪克什米尔流行的梵文字体写成。当年玄奘就为得到这类梵文佛经才到西天取经。l990年,新疆文物普查队在塔什库尔干石头城东面再次发现佛寺遗址。这处佛寺的规模较小,长度仅18米,宽约4米,寺内约有四五间佛堂或僧房,土坯砌筑,采用穹庐顶,有些残墙断壁上保留了两层壁画,可知这所寺院至少经历了两个时代。寺院西北角壁画上依稀可见一幅佛像,可惜画面已漫漶不清。而在有壁画的房内西墙上有个土洞,估计原来是一个佛龛。石头城内这两座佛寺大概也是玄奘访问的十余座汉盘陀佛殿宝刹之一。
五世纪初,法显访问这里时正值五年一次的般遮越师会。他在《佛国记》中说该会由国王主持,请四方沙门云集,王和大臣依法供养。“其国中有佛唾壶……又有佛一齿,国人为佛齿起塔。有千余僧尽小乘学。”直到七世纪,玄奘归国途经这里,见其国“敬崇佛法。伽蓝十余所,僧徒五百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传说这里有童受伽蓝,并专为来往的僧侣商贾修建有馆会。
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来华经商,途经帕米尔亦记述说:“在那山峦起伏的群山上面,却住着桀骜不驯的部落。他们崇奉佛教,身上穿的却是野兽的毛皮。”可见,古老的佛教文化在帕米尔一直保持到13世纪。
塔什库尔干石窟,是新发现的又一佛教遗址。
猜想之四:石窟建于玄奘时代之后
玄奘西天取经对我国乃至世界的佛教文化传播和翻译学、史地学研究都产生了深远影响。玄奘不只是一个虔诚的僧侣,他在功德圆满回到长安后,还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将自己游历西方的见闻记录下来,这就是流传至今的《大唐西域记》。这部涉及当时地理、历史、宗教、语言文字、人种等学科的著作,对其后很长一段历史时期的东西方旅行者是一部随身必备的地理指南,更是对研究当时相关领域的重要历史文献。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即有对塔什库尔干佛文化信息的珍贵记录:“当今国王淳厚质朴,尊敬珍重佛教,仪态悠娴高雅,专心好学。”而无忧王当政时,则在其宫中建造佛塔。这位国王后来迁居到宫殿的东北角,把旧日的宫殿为童受论师建成一所寺院。台轩楼阁高大,佛像庄严威武。尊者是呾叉始罗国人,他年幼时聪颖,很早就脱离凡尘,潜心于典籍,钻研佛学要旨,每天诵读、书写三万二千宇。所以能够享有一世高名,扶持佛法,摧毁邪见,高深而清雅的谈论,没有什么论难不能解答。在五印度各国,都受到推崇。他所写作的论著共有几十部,都广泛流传,莫不研习,他就是经量部的大师。在这时,东有马鸣,南有提婆,西有龙猛,北有童受,号称四颗太阳照亮当代。所以这个国家的君王听到尊者崇高的德行,就兴兵动众,讨伐呾叉始罗国,威迫后得到了尊者,建造这所寺院,供人瞻仰。
此外,书中还记载从竭盘陀国都城向东南行走三百多里,到达一大石崖。有两个石室,各有一个罗汉在里面入灭尽定。他端正地坐着,身体不动摇,样子如瘦弱的人,皮肤不腐烂,已经七百多年了。罗汉的胡须头发总是生长,所以僧人们每年都为罗汉剃发换衣服。
玄奘一行在东归路上,从大龙池出发,东向越过葱岭正脊,一路攀登危峰,越过雪岭,走了五百多里,到了竭盘陀国即塔什库尔干城,时年唐贞观17年即公元643年。这个国家的都城依着大石岭,背临徙多河(叶尔羌河北源)。玄奘听当地人说这条河东流入盐泽(现在罗布泊),潜流地底,出积石山,为黄河正源。(这是旧说,根据地势高低来看这是不可能的)。玄奘在这国停留了二十多天,巡礼了这些遗迹,便向东北继续前进,遂即进入了1365年后我们发现巨大塔什库尔干石窟造像的山谷。
一天,正在山道中行进,玄奘看见山凹里忽然转出一群强盗,鸣锣呐喊,蜂拥而来。商侣同伴都吃了一惊,纷纷上山逃避。玄奘跟着大象,护住佛经佛像,向山涧低地落荒逃去。这些强盗都是突厥人,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看见大象背上载有许多东西,以为一定是金银财宝,拼命鼓噪追赶。大象受惊,跑到山涧中间。这山涧中都是乱石,上面承着雪水,有些地方很深,雪水又很冷。大象一不小心,失足跌人深潭,竟被淹死。强盗追到涧边,一看象已落水,再看象背上所载都是佛经佛像,大失所望,把佛经抛了一地,呼啸而散。玄奘见强盗已经远去,走了过来,看见大象已经淹死,不由地伤心落泪,叹道:“你从印度跟我前来,一路千山万水,多亏你驮了佛经佛像,翻过雪兰,度过堑监。现在离我国已经不远,满指望回去以后好好待你,那晓得你竟被群贼追赶,在这里淹死,怎不教我伤心。”又看见佛经散了一地,有一部分经本落入水中,心中不由痛惜起来。也顾不得寒冷,下水去捞救。这时商侣们见贼已去远,渐渐集拢来,帮玄奘收拾佛经佛像,分给骡马驮了,继续前进。
走了八百多里,方才出了葱岭,到了乌铩国(现在新疆莎车县境域),又北行山迹荒野五百多里,到佉沙国(现在新疆疏勒,其旧城在今疏附县,新城在今疏勒县)。一路上因为没了大象,载运经像,十分困难,所以行进迟缓。
现今我们分析,当年玄奘一行多人行经于石窟山谷,如果石窟不是建于玄奘时代之后,且如果没有特定线索定点踏勘是很难发现隐藏在山谷内侧的“塔什库尔干石窟”的,因此他也无法记述在他的《大唐西域记》中。也许正是因为石窟是一个未完成的半成品遗存,它才没有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和能量。
猜想之五:大谷漏查塔什库尔干石窟
在中亚探险史上,留下记录不多而涉足人数最多的,要算是日本人了。据胡文康先生统计,先后潜入西域秘境的日本人就有l40人之多。
在历史上的中亚探险中,日本人一是不屑于去做别人已做过的事,不屑于去走别人已走过的路;二是他们更热衷于体现“武士道”精神的冒险,将探险与冒险画上了等号。因而在中亚探险中,日本人的失踪、死亡事件发生是最多的。
到中亚探险的日本人,真正取得探险成果的只有大谷探险队。
大谷探险队是由大谷光瑞组建的。在日本明治、大正时代,大谷光瑞就曾因在亚洲内陆神出鬼没的活动而闻名。他是一名僧人,是日本最大的佛教宗派之一的净土真宗的第22代法主和精神领袖,曾任日木西本愿寺主持和同派管长,法号镜如门生。作为天皇内弟的他,在伦敦居留期间,常去访问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了解到在中国新疆有许多佛教遗迹,因此他对这块地方产生了极大兴趣。1902年,他组织了一支5人探险队踏上了新疆土地。
大谷不主持佛事,却热心于探险。作为一名僧人,他打的旗号也是为了推进佛学,为了探索佛教与诸文化的关系,并且完成佛教史的研究,为此他不惜承担巨额债务。他的队员基本上都是和尚,对佛学的虔诚,使他们的探险保持了坚韧的吃苦精神,与中国古代西行取经的和尚们如出一辙。
大谷探险队的第一次探险,从喀什到塔什库尔干后分为两队。历数月时间对此地各个山谷均进行了佛教遗存调查,但不知为何没能发现和记述巨大的“塔什库尔干石窟”。
唯一的猜想只能是漏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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