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积山127窟壁画中的山水因素分析

　　麦积山127窟壁画中的山水因素分析

　　常欣

　　内容摘要:文章从麦积山127窟壁画本体入手,对壁画本身描绘的山水因素作具体分析,对127窟北魏时期山水图形进行分类研究,将其放入山水画发展的历史文脉中来判断,探索其对后来山水画发展的具体推动作用。

　　关 键 词:麦积山127窟壁画 山水因素

　　一

　　我们目前所了解的有关中国早期山水画的记载,一般多以刘宋时期宗炳和王微的论著作为记载起始。在这之前的相关山水画的描述性记载并不多见。陈传席在《中国山水画史》中根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一《论画山水树石》中记载:“魏、晋以降,名迹在人间者,皆见之矣。其画山水,则群峰之势,若钿饰犀栉,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率皆附以树石,映带其地,列植之状,则若伸臂布指。”陈传席的文章以敦煌257窟北魏时期的《鹿王本生故事》与249窟西魏的壁画作为分析对象,得出以上文献记载与敦煌壁画的实际相符的结论:“这些早期山水画,(一)群峰排列,犹如犀栉锯齿;(二)比例不称,人兽禽皆大于山,水不容泛;(三)树皆简单,多如伸臂布指,且树的比例大于山;(四)山中点缀很多复杂的禽兽之属;(五)不但有表示上下的高度、有向左右延伸的表示长度,也有表示纵深方面的画境,但空间感的效果不太好。”①

　　笔者于2007年10月赴西北丝绸之路考察,途经麦积山,见到麦积山127窟北魏壁画中所绘的山水背景与以往美术史所说所见不同,故有兴趣对其作进一步的研究。

　　关于麦积山的研究已经有很多②,他们主要是从麦积山127窟壁画中从表意符号到创造视错觉空间的发展过程进行探讨,提出了魏晋时期鸟瞰、平远、深远的空间表达探索。本文则从壁画本体入手,对壁画本身描绘的山水因素作具体分析,对127窟北魏时期山水图形与历史画论作比较,将其放入山水画发展的历史文脉中来判断,探索其对后来山水画表达的具体推动作用。

　　二

　　本文主要以麦积山127窟壁画中山水背景作为研究对象,对其进行分析研究。

　　(一)关于麦积山石窟第127窟壁画的年代断定问题

　　在127窟的时间年代问题上金维诺先生的《麦积山石窟的兴建及其艺术成就》文中第三章节中指出:第121窟为北魏窟,第120窟为北魏晚期窟,第127窟当为西魏初年窟。③

　　王宁宇先生在《孝子变相·畋猎图·山水平远——麦积山壁画〈晱子本生〉对中国早期山水画史的里程碑意义》一文中也谈到相关问题,最后断定120窟应晚于127窟。④

　　张宝玺在其《麦积山石窟壁画叙要》一文中将第127窟断定为北魏晚期至西魏的代表作。并在文章中对麦积山石窟的佛教故事画及经变画做了列表,文章中还出现了127窟的多幅线描草图。

　　刘俊琪先生早期将127窟壁画定为西魏壁画,在近几年的研究中将其定为北魏。在近几年出现的关于127窟的研究中学者也延用了其北魏时期的年代判定。

　　判定127窟壁画的年代,对研究其背景山水画部分的内容有直接的和重要的关系,北魏时间的确定,对早期中国山水画的雏形的认知提前了年代跨度,更显示出中国艺术创造的价值。

　　(二)具体分析127窟中的山水背景因素

　　1.树种的分类

　　在麦积山127窟多幅壁画中,笔者将其背景中有树的部分壁画进行归类,发现在表现手法上有4种树的固定描写刻画。其中的山水环境、地理形势颇与天水一带所见实际地貌相似——秦岭西稍近山地带,山脉河川梁坡与丘石溪涧陂池相间——甚至从麦积山石窟栈阁上南眺就会得到很强烈的认同印象;黄土层中时时可见大块砾石岩夹杂,也是这一带坡地的地址特点;许多树木也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

　　①杨柳

　　以127窟窟顶左披萨垂那太子本生故事为例。图中截取了萨垂那太子饲虎后二兄驰马还宫报讯的画面。在两批快马的后面,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两颗树木,树干粗大,干为白色,树枝繁多,具有北方典型的杨柳特征。工匠所绘并非偶然,在127窟前壁上方右侧对于七佛的描写中,佛祖身后的背景绘有明显的树木,叶子为对称排列,一枝多梢,明显具有柳树的特征。树枝刻画生长有方向感,疏密组织有序,生动具体。

　　②松树

　　在127窟中另一种常见的树,树干较细,树冠形状如伞状,成团成组,被枝节所托,错落有致。有些树枝还做盘绕回枝状,具有典型的松树特点。以窟中窟顶前披睒子本生图局部和窟顶正披本生故事中的树为例。

　　同时,当时的绘画者已成功地将树木作为前景,生长于坡石之间,给观者新的视觉感受,人成为树丛空间中的一部分,近景、中景、远景依次为:树石、人群、树林。符合视觉审美感受。此种树在所绘的城池周围都有出现,常与人群相配合出现。人物与树木之间的穿插关系错落有致,树前有人,人后有树,树后又有人,人后有树林,形成多层关系复杂的空间处理。

　　③小杂树

　　在127窟中还能见到一种树,树干较细直,树叶形状呈不规则的椭圆形,用笔概括,此种树在壁画中出现的位置远离人所生活居住的场所,多与山林相合。

　　2.山石的组织

　　画面中不时出现的山石,作者不是随意涂抹,也是有疏有密,错落变化,相映成趣。山石用笔勾线,已有顿挫之意。山石有大小块之别,虽是勾线平涂,但设色有黑白之分,山石随画面需要而有方向的引导性作用。呈“S”形蜿蜒曲迴,给人重山之感。

　　3.人与景的比例关系

　　以127窟顶左披《萨垂那太子本生》图为例,以该幅画的左下角处的骑马人与树木的比例关系作为分析。人与马约为树的二分之一高,大小比例符合生活实际。

　　另外,127窟前壁上方右侧七佛胁侍菩萨与弟子图中的佛祖与菩萨和背景的树比例也正确,符合视觉规律。

　　4.城池和车乘

　　城池和车乘主要集中在127窟窟顶左披萨垂那太子本生故事与窟顶正批本生故事。关于城池壁画的研究,王宁宇先生在其《鸟瞰图式的成立》文中对其空间问题作了深入论述,本文不作探讨。

　　笔者所关注的是这些城池和车乘的绘画手法对山水画的建筑表现的重要性。127窟中的建筑图绘,以线勾勒,多用直线,线条均匀,建筑结构等分,层层累积,为以后的界画奠定了基础,同时,为山水画中的点景房屋桥梁和车船等因素奠定了很好的基础。在北魏时代,(转第115页)(接第119页)绘画者已经解决好诸多问题,山水中“人在景中游”的要素基本具备。为之后顾恺之《洛神赋图》的出现做了实际的铺垫。

　　5.动物的刻画

　　以127窟窟顶左披萨垂那太子本生故事中一个局部为例。山林中表现老虎、猴子、兔子等生灵,增加山林之气。造型还存有汉代造型简捷朴拙之貌,多为剪影,大小比例不等,动作丰富。北魏时期,山水画尚未成型,没有独立出来,但为突出山林的感觉,主观加动物来侧面反映山林的广密,这种想法为山水画的独立精神迈出了一步。

　　6.画面中“势”的表现

　　北魏时期以人物为主的壁画中多飞天,多神仙,在神仙与飞天的周围,有烟云萦绕,穿插于烟云间的还有一些小的远山隐现,画面表现在天上的逍遥自在。烟云围绕主题人物,山头排列有向,有视觉动感。另外,壁画中树木多做摇曳状,充分体现着西北多风的气候特点。后来谢赫所谈的六法“气韵生动”在北魏127窟壁画中早有体现。

　　(三)与前后年代绘画的比较与承接

　　北魏以前的绘画在早期彩陶,青铜器,帛画,画像石,画像砖中多有涉及,与生活有密切关系,北魏以前很难看到有关山水因素的绘画内容,主要以神话传说为主。北魏之后的隋唐时期山水画得到了发展,出现了顾恺之、展子虔、李思训、李昭道等画家。树石技法与图形与麦积山127窟有相似之处,可推早期山水画断其发展脉络的演变。

　　结语

　　麦积山127窟中的壁画以佛教故事为题材,笔者从其绘画背景因素作了探讨,认为北魏绘画者具备描绘山水各因素的能力,特别是树的描写,已分为树干、树叶和树枝三大部分,尤其是对树枝和树叶的刻画,表明了北魏时期制画者对客观事物理解的透彻程度。对树的疏密分布也有讲究,松树多间隔性排列,杂树则三五为一组,有三五成林之意。杨柳树的描写,已分为树干、树叶和树枝三大部分,尤其是对树枝和树叶的刻画,有顾盼,主枝向阳多密,辅枝背阳则稀疏,小的枝节穿插细而不乱,有朝向,有疏密。表明了北魏时期,制画者对客观事物理解的透彻程度。

　　山水画中各因素在此时期基本形成,山水画的雏形在北魏晚期已经建立,但没有单独成画。作为山水画而言的整体画面的处理还有待完善与独立。麦积山127窟壁画与同时期敦煌壁画相比,其山水因素表现得更为完整。但我们不能肯定敦煌地域没有达到麦积山壁画创作的水平。笔者认为,两者之间只是表现的内容有差异而已。

　　麦积山127窟壁画是连载后来的山水画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对它的研究,补充了早期山水画时间段的空缺,使人们认识到北魏时期人们对事物的认知与表达程度。

　　注释:

　　①陈传席著.中国山水画史.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年,第3页.

　　②关于麦积山127窟的相关研究本人搜集到的相关研究有:《鸟瞰图式的成立—三论麦积山127窟顶壁画》王宁宇,西安美术学院论文集;《孝子变相·畋猎图·山水平远——麦积山壁画〈晱子本生〉对中国早期山水画史的里程碑意义》,王宁宇发表于《美术研究》2002年01期;《嶂断时程写重深——麦积山127窟<萨墔太子本生车骑山行>图式结构辨析》,王宁宇,《美苑》2002年第4期;《麦积山北魏壁画〈晱子本生〉述评》刘俊琪,《美术研究》2002年01期,等等相关研究。

　　③金维诺.麦积山石窟的兴建及其艺术成就.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编.麦积山石窟研究论文集.甘肃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248页.

　　④王宁宇.孝子变相·畋猎图·山水平远——麦积山壁画《晱子本生》对中国早期山水画史的里程碑意义.美术研究,2002年第1期,第47页.

　　作者系西安美术学院2007级博士生

　　(责任编辑:鞠向玲)

　　出自: 《艺术教育 》 2009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