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碎语 传统“三教”概述

　　国学碎语 传统“三教”概述

　　作者: 雷铎

　　儒教，即孔教，贬称“孔家教”，五四的时候被砸倒在地上再踩上一百只脚，叫“打倒‘孔家店’”。这是因为以前的科举制度，读书人背书一定要背四书五经，背得很痛苦，后来觉悟了，起来革命，就把这些归咎于孔子搞了这么多很麻烦的学问来让我们去背书。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更主要的还在于五四运动的主题是反封建，孔教作为封建体制的精神支柱，被否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其实，这当中有一个误会：儒家不等于儒教，因为教必须要有教义、教规。严格来说，儒教还不成“教”，它只能称儒学或儒家（同理，道学、道家和道教也有很大区别）。

　　汉代之前儒家学说的主要核心就是继承夏、商、周三代的传统精神，主张“仁圣”。仁是什么？“与人为善”就是仁；其次是崇尚“礼、乐”。所以孔子说，春秋的时候，天下不好了，是因为“礼崩乐坏”。礼是制度，比赛规则被打乱了，谓之“礼崩”：“乐坏”是指大家整天在那里唱一些不好的音乐，或者越轨使用了你所处等级不能使用的音乐。春秋时代，“乐”是一种制度，诸侯用了皇帝的音乐叫僭乐，老百姓用王的音乐也不行，礼崩乐坏，即是指制度坏了。

　　儒家讲仁义、讲忠恕、讲中庸，强调三纲五常、四维八德、学习六艺。

　　三纲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皇帝是老百姓的领导，丈夫是妻子的领导，父亲是儿子的领导，这个合不合理是另外一回事；但是一般说来，一个地方只有一个核心就好，有两个核心就容易出麻烦。我们现在地方或军队大凡班子不团结的单位，就是因为体制上有两个第一把手。所以，国学大师饶宗颐先生说过一句话：中华文化能够历时千年而不衰，是靠“书同文、人同伦”。书同文是我们民族太多了，假如语言不统一，政令就不通。

　　正是因为统一了文字，大家才有了共同语言，所以秦统一了六国的文字，功莫大焉，让大家有一个统一的对话平台；其次是人同伦，这是更重要的事情（“五常”即仁、义、礼、智、信，是用以调整、规范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等人伦关系的行为准则）。“三纲五常”是人伦的统一标准，否则，你用乒乓球的规则，他用羽毛球的规则，另外一个人又用足球的规则，然后大家来踢同样的一个球，肯定没办法裁判输赢，这就是不同伦。到了秦汉之交有了比较统一的比赛规则了，也就是我们的“纲常”。到了汉唐就被固定下来，尤其是到了盛唐，业已成为中国统一的游戏规则，九州大地在我们中国大统一之下，大家都用统一的游戏规则，这样的国家就永远地繁荣下来，因为大家都在同一个平台上做游戏，就不会整天刀枪相见。所以儒家是入世的学问。在人类还没有产生西方民主思想之前，孔孟的“三纲五常”思想是很先进的。“五四”之后，我们的许多口号，提了又废，莫衷一是，而“三纲五常”作为儒家对社会游戏规则的高度浓缩，八条标准简明扼要、妇孺皆知，历二千余年而不衰。这就好比中国围棋，两种棋子加上三条游戏规则，就可以产生无穷无尽的变化，这也是中国儒学文化的魅力所在。所以，海外的“新儒学”近年来十分风行，成为西方主流哲学关注的东方哲学之一。

　　历史上儒道两家斗得非常厉害。有些皇帝在定国教的时候，儒教是不能动的。道教经常会跟儒教争宠。因为除了佛教之外，很多朝代是道学和道教占主流地位。那么，道家跟儒家相抗衡的秘密、魅力、魔力在什么地方呢？

　　道家主要是强调对人的精神的一种解放，返璞归真、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用比较理论的概括是以道为理、以德为体、以常为宗、以无为本、充其极致，乃至于无所不为。你到故宫去参观一下皇帝的办公室——太和殿，上面挂的就是“无为而治”。那很多人就认为“无为”是很消极的，既然“无为而治”，那么你不就是不要做事情了？其实这是非常表面的理解。“无为而治”

　　不是不治，而是说不妄为。我们小时候劈柴是这样的，如果不顺着木纹劈下去，就是使出牛力也劈不开，你要看着它的木纹，顺着它来破，这就叫“无为”。你如果是跟它拧着来，我偏偏不这样劈。比如像我们炸石头，你看到它的几条纹理，然后你顺着它的纹理来打洞，否则的话，这块石头是炸不下来的，只会炸一些小碎片，但是按着纹理来炸，整个都能炸下来，这就是“无为”，无为而治。这就是道学、道教的精彩之处。

　　到了东汉的时候，有印度的佛教传到中国来了，那印度的佛教就很厉害了，一进来以后就成了中国最大的宗教。其实说，道成为宗教的时间算起来要比佛教早。在汉代，四川有一个叫张道陵的人创立了道教，当时教就是一个党，加入的人都要交“党费”，因此有了“五斗米道”，道之成为道教是从张道陵开始的。佛教传到中国要比道教略晚，可一传进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外来的菩提树要比中国的榕树长得快、长得好，而且老百姓非常信它，它的种子非常容易生长，播到哪里就在哪里开花结果，到后来就一直传到高丽和日本，在日本成为日本的国教，乃至传播到全世界。作者系省社科院研究员

　　来源: 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