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与佛教

　　高适与佛教

　　张红义

　　摘要:高适受佛教的影响几乎贯穿其一生,但主要集中于安史之乱及其前后这一时期。其与佛教接触的方式有多种,如游寺唱酬、听经演习佛理、与同僚的酬唱等。影响高适的佛教宗派主要是密宗。高适的诗文创作也明显受到佛教影响。

　　关键词:高适;佛教;寺塔

　　中图分类号:B202 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006-026X(2009)-18-0058-02

　　一、引言

　　唐代是诗的时代,留下了无数至今依旧熠熠生辉的诗篇佳作,唐诗为我们展现了那个时代别具风格的历史场景。唐代佛教也盛况空前,甚至形成了“天下僧尼,不可胜数”,“寺宅招提,莫知纪极” ①的局面。因此唐诗中与佛教相关的诗歌数量众多。高适以边塞诗派的代表驰名诗坛,但除边塞诗外,高适传世的二百四十多首(篇)诗文中,有十首(篇)与佛教相关,这些诗真实反应了诗人当时与佛教接触的情况,这部分诗歌亦是研究高适的重要资料,学界关注者却较少。兹作简要研究。

　　二、高适与佛教接触的方式

　　(一)游览寺塔,作诗唱酬

　　这类诗歌在高适与佛教相关诗文中占据较大比重,主要是因为唐代遍及全国的都邑山野的寺院,极尽对山水幽胜之趣的追求和园林景观的营构,带有公共园林性质的寺院、寺塔无疑是游览时的绝佳选择。文人们结伴游寺塔时,常常即兴创作诗文相互唱和,以交流思想,联络感情、展现才华。而高适年少时即爱好交游,曾游历长安、齐鲁,到过蓟门、卢龙等地,这种游寺唱酬的活动高适自然会积极参与。寺院幽美的自然环境为诗人提供了良好的创作素材,同时游历寺院也大大增进了诗人对佛教的了解。

　　天宝五年秋,高适写下了《同群公登濮阳圣佛寺阁》:“落日登临处,悠然意不穷。佛因初地识,人觉四天空。来雁清霜后,孤帆远树中。裴回伤寓目,萧索对寒风。”②诗中“初地”为十地之第一地也。地,能生功德之意。《法苑珠林·十地部》云:“佛告弥勒菩萨,我今为女说菩萨所得功德地法,初地菩萨犹如初月,光明未显,然其明性皆悉具足。”③诗人借“初地”抒发了自己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忧愤及对现实、对己之遭遇的不满。“四天空”亦出自《楞伽经》第十卷:“四天空名无色界,即谓空无边处、识无边处、无所有处、非非想处。”

　　诗人在扬州节度使任上所作《登广陵栖灵寺塔》,极写栖灵寺之高迥与所见之辽远,寺院优美的自然环境使诗人获得了审美愉悦,甚至萌发了“何必了无身,然后知所退” 的隐退意念。《同群公题中山寺》也是同样的模式,兹从略。

　　天宝八年秋,高适又和杜、岑、薛、储同登慈恩寺,吟诗唱酬纪其事,从高适的《同诸公登慈恩寺浮图》我们可以想见当时的状况和诗人当时的心境。“香界泯群有,浮图岂诸相。登临骇孤高,披拂欣大壮。言是羽翼生,迥出虚空上。顿疑身世别,乃觉形神王。宫阙皆户前,山河尽檐向。秋风昨夜至,秦塞多清旷。千里何苍苍,五陵郁相望。盛时惭阮步,末宦知周防。输效独无因,斯焉可游放。”《维摩诘经》卷一称:“众香国佛号香积楼阁苑囿,其香周流十方无量世界。”故称佛寺往往用“香界”或“香林”。“虚空”出自《法华经》卷二:“其佛常处虚空,为众说法。” 诗极写慈恩寺之宏伟庄严,末叹自己盛世失志。

　　(二)聆听法师讲经,研习佛理

　　自两晋以来,佛教广泛而深入地流传到文人之中,文人们研习佛典渐成风习,佛典的精密义理、恢宏想象及其华美表现对于具有悠久文化传统和高度文化修养的中国知识阶层来说较有吸引力,因此佛典对中国文人的影响是十分巨大和深刻的。

　　《同马太守听九思法师讲金刚经》:“吾师晋阳宝,杰出山河最。途经世谛间,心到空王外。 鸣钟山虎伏,说法天龙会。了义同建瓴,梵法若吹籁。 深知亿劫苦,善喻恒沙大。舍施割肌肤,攀缘去亲爱。 招提何清净,良牧驻轻盖。露冕众香中,临人觉苑内。 心持佛印久,标割魔军退。愿开初地因,永奉弥天对。”诗极赞九思法师说法之精妙。 《大智度论》卷三十八:“佛法中有二谛,一者世谛,二者第一义谛,即真俗二谛也,世谛谓俗谛” ③。“空王”即佛之异名。法曰空法。佛曰空王。以空无一切邪执,为入涅槃城之要门故也。《圆觉经》曰:“佛为万法之王,又曰空王”。“亿劫”为佛教术语,即一亿之劫数。此谓极长之时间。“佛印”,印者决定不变之义,诸法实相为诸佛之大道,决定不变,故名佛印。 “弥天”即晋道安也。《高僧传》卷一:“法师在襄阳,习凿齿负才来谒云:四海习凿齿。安答曰:弥天释道安。”④自此称道安为弥天。《金刚经》是唐时流传最广、文人最热衷的一部经典,它彻底的空观使人可以产生超越祸福的心境。唐时文人对其谈空论幻的义理很感兴趣,也将对《金刚经》的理解运用于诗文创作与批评之中。

　　(三)与官场同僚的酬唱

　　此类诗歌,与其唱酬的人往往是诗人的上级,如窦侍御、哥舒大夫等,高适重在将诗歌作为一种交际手段。天宝十三年,哥舒翰追奏适为左骁卫兵曹、掌书记。高适在河西、陇右时常以诗文与幕府同僚唱和,对“军中无事,饮食宴乐”的生活颇感失望,曾数次给朝廷赴河西的窦侍御写诗寻求援引。

　　高适所写与窦侍御交往的《和窦侍御登凉州七级浮图之作》:“化塔屹中起,孤高宜上跻。铁冠雄赏眺,金界宠招携。 空色在轩户,边声连鼓鼙。天寒万里北,地豁九州岛西。 清兴揖才彦,峻风和端倪。始知阳春后,具物皆筌蹄。”诗中“金界”即金刚界。塔为埋佛骨之所,佛经中言佛、菩萨等以神通力化作佛形曰化佛,故塔亦称化塔。“空色”出自《般若经》卷十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处盖言景色。诗赞扬了当时的佛教鼎盛地凉州佛塔的高耸及周围的环境,末言志。而《绣阿育王像赞并序 》则是诗人因窦氏女为其亡母所建阿育王绣像所写。窦氏女绣此像如文中所言是为了“导达幽冥”以求其母能够“归净土”。时人多有请著名文人作像赞之俗,以求功德远大。此外高适还有《陪窦侍御灵云南亭宴诗 》等诗,可见高适与窦侍御交往密切,这也促使高适积极了解佛教及其相关义理。

　　三、影响高适的佛教宗派

　　影响高适的佛教宗派有多种,但最主要的还是密宗。高适天宝八年秋所登的慈恩寺乃是贞观二十二年皇太子李治为其母文德皇后追荐冥福而扩建,属皇家寺院,乃是法相宗、俱舍宗的祖庭。从以上高适诗文分析中可以得知高适亦曾受到了《楞伽经》、《金刚经》、等经典的影响。《妙法莲华经》是天台宗的主要教义。《绣阿育王像赞并序 》中所提到的往生阿弥陀佛净土是凈土宗所修法门。马太守所讲的《金刚经》乃是禅宗所依经典。

　　由此可见诗人广泛接触到当时佛教的多个宗派,而高适关于佛教的诗歌大多创作于安史之乱及其前后,唐朝此时期密宗盛行,影响巨大,很长一段时间内高适一直待在陇右河西之地,入哥舒翰幕,而不空又被河西节度使哥舒翰请往河西。此时期高适曾多次接受密宗大师不空的灌顶授法,不空大师乃是曾为唐玄宗、唐肃宗灌顶的狮子国密宗大师,后为唐朝的国师。而灌顶仪式是要“善根具足”、“诸行究竟”才能接受灌顶,灌顶使受灌者成熟为修密之容器,犹如世间之授权,从此才可听闻修习殊胜之金刚乘。可见,高适受密宗影响尤盛。

　　四、佛教对高适的影响

　　佛教对高适的影响,首先表现在对其诗文创作的影响。“初地”、“香界”、 “空王” 、“亿劫”等许多佛教中语言频繁出现,丰富了其诗文的语汇。其次,高适的诗歌也逐渐带有了“禅味”,如《同群公宿开善寺,赠陈十六所居》中“则是无心地,相看唯月华”,《同马太守听九思法师讲金刚经》中“愿开初地因,永奉弥天对”等等,禅趣的融入使诗味更加浓了。

　　佛教对高适的影响,还表现在佛教对其思想的影响。“尚气节,语王霸,衮衮不厌”的高适,在四十多岁以前仕途一直不得志,时常有“寂寞向秋草,悲风千里来”之叹,腾达十年中亦缕遭贬谪,这期间是佛教万物皆空、超越尘世的宗教观念给予了困顿中诗人的心灵以莫大安慰,诗人暂时寻找到了解脱现实矛盾心里的慰藉,虽然高适并不信仰佛教。

　　五、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笔者认为高适受佛教的影响几乎贯穿其一生,但主要集中于安史之乱及其前后这一时期。其与佛教接触的方式有多种,影响高适的佛教宗派主要是密宗。受佛教影响,高适诗歌也逐渐带有了“禅味”,且诗文的佛教语汇明显增多。佛教也给诗人的心灵以莫大的安慰。高适也与当时文人一样热衷于《金刚经》,其思想融合儒释,在尘世世界以其金刚般的意志始终怀抱着自己的理想,吟唱出了“北上登蓟门,茫茫见沙漠。倚剑对风尘,慨然思卫霍” ⑤这样光耀千古的诗句,充分展现了盛唐的蓬勃与自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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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清】彭定求等.全唐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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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清】董诰等.全唐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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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清】彭定求等.全唐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1986

　　作者简介:张红义(1984——)男,湖北广水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佛教语言文学专业2008级硕士研究生。

　　出自: 《剑南文学·经典教苑 》 2009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