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竹帛系列·大唐之作——马君起造石浮图
金石竹帛系列·大唐之作——马君起造石浮图
2004年在深州盈亿仓当院,看到它的庐山真面还真有些诧异。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马君起造像碑吗?跟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此外,我亦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地方与它相遇。
清同治十一年冬天,从武邑落户深州,安身深州学宫。此后白衣苍狗,学宫先后改造成为小学和中学,它亦经受风霜苦雨,时代考验。文化大革命结束,创 undefined undefined痍满目,重获新生,它接受重点保护,先移身县文化馆,后又移身盈亿仓院---如今这里亦是深州文保所之所在。
一、碑中奇葩
后来再访,仍然新奇。
这件诞生于679年的作品,将此前脑海中固有的碑的形象完全颠覆了。宋人洪适所撰《隶续》,保存数十种碑图,没有一种跟它相同或近似。或说它的产生时代不是汉魏,碑石此后又有创新和发展,唐朝时已是丰富多姿,它即是此种创新和发展的实证?
问题是至今再没有发现相同或相似的碑例。倘若作为"碑",它仍是单薄的孤证。说它是雕镌佛像的石室似乎更为确切,倘不知其身世和底细,以貌而称之为碑,怕不会有人相信。
可现实情景又是不容分辩的。它是造像碑,是被列入河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录的马君起造像碑,有文物部门的认可标识为证,没有怀疑的"余地"。我亦只能说,这样一种形制列入碑类,是"奇葩"。
最初是什么人把这样一个名称安在它头上?沿着它走向我们的路线,追下去,似可追到吴汝伦。1872年亦即同治十一年腊月,它被深州知州吴汝伦访得。吴氏属意翰墨学问,按时下的话说是有修养又有文化品位并热心文教事业的官员,他有访碑之好,访得此碑自然欣喜不已。"石浮图主马君起为亡考妣之所立",浮图即佛造像,由记文内容他读出了这尊古物的来历,它是马君起为亡故的父母所造所立。
记文没有明确是碑,"弘心设福,建此浮图",由这样的文字亦不能断定是碑。然而那天吴汝伦目的单一,就是访碑,一千多年前马君起造石浮图一时让他想不出更恰当的一个名字,索性在那天的日记,他写下了一句:"碑为唐仪凤四年武邑人马君起造石浮图记"。
他记得很妥当,访到的"碑"是马君起建造的石浮图。石浮图雕镌于一石室内,室门两侧有雕像,石室右壁外侧有记文。叫它碑并不十分准确,吴汝伦当时可能已意识到了。
吴汝伦应当不算是定名者,但他在日记中留下的这句话有意无意为后来的定名者提供了灵感和依据。
从此琳琅的造像碑中多了一种全新样式--- 马君起造像碑的样式。
二、浮图主
以出生地而论,马君起应该算武邑人。他的祖籍在扶风茂陵。根据记文,他是汉朝名将马援之后,他的11代祖马远封武邑郡侯,"因家焉,故今为县人也"。
说来这亦应算是一种回家。根据后汉书马援传,马援是赵国名将赵奢之后,"号曰马服君,子孙因为氏",赵奢封马服君,他的后代亦以"马"为姓氏--- 而当年武邑之地正属赵国。
马君起的高祖马游做过后魏大将军、益州刺史。到了马君起的曾祖马和,马家开始远离官场。"四门博士,优游万卷,沉思五车",马和基本上成了书斋中的学者。从此马家人的官越做越小,马君起的祖父马贵隋朝时做过幽州蓟县令,父亲马海只做过"龙游乡长",几乎跟耕读传家的农民无异。
大唐仪凤四年即公元679年,父母已故,马君起成了马家的当家人。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担任朝廷的职务,但由"夙钦地藏,早敬天经",可断定他此时已是虔诚的佛教信徒。此时马家儿女满堂,虽不能同鼎盛时比,亦是可观,有上柱国的人家有多少呢?马家的儿子中就有上柱国,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勋官,相当于正二品呢。
679年,东都大兴土木,"制度壮丽";名臣狄仁杰放下一句名言:"国家虽乏英才,岂少本立辈"?本立指的是恃恩用事的王本立,王本立得罪,"由是朝廷肃然"。5年前,皇帝做了天皇,皇后亦做了天后,天下太平,"法从言显,文由颂作",生活在"冀州武邑县东昌乡龙游里"的马君起在这年春3月,决心完成一桩夙愿,为死去的父母,亦为活着的亲人的幸福--- 同时亦为崇信佛教的天皇和天后,造像。造像石料,选用了两块珍贵的凤眼石。
有多少人为此倾注了心血啊,特别值得感谢的是马孝须和马利徵,他们分别是记文的撰者和书写者,石浮图完美亮相,同他们以及那些未留名工匠的辛勤劳动不可分啊。"……美乎纯孝,痛深膝下,悲申庭教,衣锦摧心,风枝毁貌,将酬罔极,恕镌微效",寄托厚意的石浮图告成那一刻,他和全家人心中涌起无比的感动。
三、679年到2009年
1330年消逝了多少人物?
从679年建立,经五代十国、宋、金、元、明,到清咸丰五年即1855年"新出于水",马君起造像均于漫长的历史长河默默无闻,"新出于水","无过问者",它在1872年吴汝伦访得之前的生命历程亦仅限于这8个字,这8字应包含跟它身世有关的信息,但,有多么丰富呢?
生命历程渐次清晰起来是从1872年开始的。"记文完好,字画尤绝精,海内传宝之",由于"明星官员"吴汝伦的发现和介绍,马君起造像碑出现于公众视野,广为人知。乃至在10年后,还有个插曲,"武邑人诣州乞还浮图于武邑,深州靳不予也",发生这样的事,与吴汝伦任深州知州时的所作所为有关,亦与他时任冀州知州有关。
马君起造像是碑中奇葩,而,动乱十年身未死,今天尚存,亦不能不说是奇迹。
今天是我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却难以像享受刘谦的魔术那般轻松。它已是满眼苍凉,内外造像几乎均遭严重毁坏,原来完整的记文亦多阙如。
我们的欣赏充满悲伤和苦涩。
然而风致尚在。右壁外的字迹,门楣上方题左题"天皇供养",右题"天后供养",亦尚可辨认一二。康有为说,唐碑惟马君起浮图,奇姿异态,迥绝常制,"可通古通今"。"异态新姿杂笔端,行间妙理合为难。谁人解作兰亭意,君起浮图仔细看",马君起造像最为人称道的,亦正是它展现的"体峻而美"的书法风致。
清人王昶说:"综观造像诸记,其祈祷之词,上及国家,下及父子,以至来生,愿望甚赊,其余鄙俚不经,为吾儒所必斥。然其幸生畏死,伤离乱而想太平,迫于不得已而不暇计其妄诞者,仁人君子阅此,所当恻然念之,不应遽为自詈也"。马君起造像记文之于今天的启示不仅于此,还有它的书法意义。
柯昌泗说:唐马君起造像,著录诸书多无撰书人名,以碑首龛像之右有马孝须书,左有马利徵撰文等字,拓者弗之及,惟见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缪荃孙《艺风堂金石目》失录。……此类造像"题字既各不一,所记之文,虽体裁大同,而词意时异,其为国家亲属,以逮众生造像者,通例也"。
马孝须和马利徵均非名家,如今他们的名字亦已完全失落。据说马君起造像与他们有关的题字共5行,22字,分别是"文林郎马利徵文,起女胜儿、二胜供养"和"马孝须书,王名立",但今天已看不到。 ; 还不止这些遗憾呢。
1999年出版的《桐城吴先生日记》下卷载,1872年腊月21日,吴汝伦一行"至武邑孙家村"访马君起造像;又载"孙家村(原文作孔家村,误)与州接境,唐时已属武邑矣。其旁尚有残石十余片,无字"。造像在什么地方,当年吴汝伦记得非常明确,不知何故,同年出版的《深县志》记载的却是---"此碑原在武邑县马官屯村旁"。
另,关于马君起造像的数据。1999年版《深县志》说,高125厘米,宽厚各78厘米;1983年印《衡水地区地名资料人物风物简编》说,高110厘米,宽79厘米,厚49厘米;2003年版《河北省文物保护单位通览》又说,高105厘米……
相信谁?又相信谁好?此时我只剩后悔了。后悔身上没带卷尺。身上带着卷尺,亲手量一量,不就没这些困惑,亦没这些遗憾吗?
本文主要参考资料:资治通鉴,司马光撰,中华书局1956年版;语石 语石异同评,叶昌炽撰,柯昌泗评,中华书局1994年版;深县志,孟祥寅主编,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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