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僧人法藏与兖州宋代金棺刍议

　　于阗僧人法藏与兖州宋代金棺刍议

　　温玉成

　　本文考证于阗僧人法藏入宋，应是使臣身份。于阗的战乱及亡国，促成法藏留居兖州。兴隆塔地宫出土的金棺纹样，包含了诸多于阗因素，是宋代佛教考古的重大发现。兴隆塔是中原人民与新疆人民友好交往的纪念碑式建筑。

　　关键词：于阗　法藏　兖州　舍利金棺　宋代　大辟支佛牙　古格王国

　　作　者：温玉成，1939年生，洛阳龙门石窟研究所前所长、研究员。

　　一、缘　起

　　2008年10月8日，山东省文物局公布了《山东省兖州市兴隆塔地富考古发掘取得重大成果》的简报，并附以《兴隆塔地宫碑铭录文》(简称《安葬舍利碑》)。不久，山东大学谭世宝教授发表了《兖州兴隆塔地宫宋嘉祜八年十月六日“安葬舍利碑考释”》。2009年1月，兖卅I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刊印了《中国兖州兴隆塔藏佛教圣物》画册，公布了相关文物的图像资料。兖州市宗教局印发了《山东省兖州市佛教历史文化研究参考资料》。2009年4月20日，兖州市政协副主席尹凤银、宗教局长周鹏在北京召开座谈会，邀请专家关注此项研究并发送了相关资料。本人有幸与会，并于5月14日至15日作实地考察，今特撰文以应之。

　　山东省文物局的《简报》称：兖州兴隆塔地宫的重要出土文物有《安葬舍利碑》一品、盏顶石函一盒、石函内有鎏金银棺(以下简称金棺)、金瓶、舍利子若干粒、佛牙二颗、圆形玻璃瓶(口沿残)及长颈玻璃瓶(已碎)等等。

　　值得关注的是，地宫出土物中似缺少一件棺具。依照唐及宋代葬佛舍利一棺一椁的制度，显然还缺少一件棺具。众所周知，河北省定县静志寺地宫(977)、河南省邓州市福胜寺地宫(1032)、山东省汶上县宝相寺太子灵踪塔地宫(1081)都出土了一棺一椁。兴隆塔地宫出土的一件，正确命名应是“鎏金银椁”。现场显然曾遭到破坏。

　　其次，出土的二件玻璃瓶，是盛舍利器具，惜均不完整。据观察，圆形瓶及长颈瓶，皆为吹制，透明，属阿拉伯式钠钙玻璃，不是国产的高铅玻璃，应予检测。该瓶可能是法藏从西方携入者，颇具研究价值。

　　再次，盏顶石函线刻画，犹存唐风，是宋初所做。石函基座则时代略晚，石料也有所不同。

　　还有，地宫中的“佛牙”，不是法藏所取回的圣物。它或许是宋代初年及以前所取来者，还须进一步研究。据观察，此系“大辟支佛牙”，或许取自北天竺“至那仆底国”之“答秣苏伐那寺”(今印度西北边境阿姆利则Amritsar东南方某处多位高僧在此处取得“佛牙”)。汶上佛牙，似也取自此处。参阅玄奘《大唐西域记》、惠超《往五天竺国传》等行记。按：山东省长清灵岩寺隋代已有辟支佛牙。

　　二、于阒僧人法藏入宋应是使臣身份

　　《安葬舍利碑》(1063)引述《龙兴寺泗州院西天于阒国帘前赐紫光正大师法藏状》称“先于开宝三年(970)自离于阗本处，亲往西天。取得释迦形像、世尊金顶骨真身舍利、菩提树叶。及进奉本处白玉叁佰玖拾斤、细马叁疋(匹)。寻蒙圣恩，帘前赐紫及师号，回宣御马两匹、闹牡(装)金鞍辔，驿劝(券)请俸。自后，乞于国内巡礼圣境。奉宣云游西川至峨嵋、代州五台山、泗州。逐(诸)处斋僧壹万人，各送金襕袈裟一条。相次云游，在兖州住寄岁久，恋皇帝化风，不归本处。至今年老，切(窃)缘先从西天将到世尊金顶骨真身舍利、菩提树叶、见今在院。有小师怀秀，造下功德佛像数尊。今欲乞岱岳之銮驿，乞赐名额、安置住持及教化十方、兴造宝塔、安葬于阗国光正大师从西天取得世尊金顶骨真身舍利。自后，又为年老无力起塔，至嘉祜八年癸卯岁(1063)，将上件功德舍利付于当寺大悲院主、讲经僧法语起塔供养。”

　　我们假定法藏“亲往西天”时(970)20岁，则向宋真宗从岱岳迥銮肘乞求赐寺院名额(1008年12月)，时已58岁。到嘉祜八年，已是113岁高龄的老人了。《安葬舍利碑》并未言及法藏去世的消息。

　　众所周知，于阗是西域古国，位于新疆昆仑山北麓，大约在距今3000年左右建立了国家(塞种人为主)。据古藏文《于阗国授记》等文献推测，大约公元前80年，佛教从克什米尔传入于阗，是佛教传入中国最早的地区，也是大乘佛教的一大中心。至今保存有中国最早的佛教造像(2世纪)。于阕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一直使用到12世纪。

　　于阗国与中原关系密切。公元前60年，归汉朝西域都护府统辖。东汉时是有胜兵三万的大国。唐朝设吡沙都督府统辖于阒。727年到过于阒国的新罗僧人惠超报告说“于阗龙兴寺主是河北冀州人士”。从8世纪下半叶起，吐蕃占领于阒达70年之久。866年，于阗彻底摆脱了吐蕃的统治。912年，尉迟沙缚波(汉名李圣天)称于阗王。后晋天福三年(938)，后晋册命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912-966年间执政)，或译为“金玉于阒国”。

　　当时的新疆，有三个政权鼎足而立。北面是以吐鲁番为中心的高昌回纥仆固俊，西面是以八刺沙衮(今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城以东地区)为中心的哈剌汗(黑汗王朝)王朝苏图克。于阗王李圣天与占据敦煌的“归义军节度使、沙州刺史、检校司空”曹议金(914-935年执政)联姻，以取得曹氏的支持。李圣天娶曹议金之女为“天皇后”；李圣天的女儿又嫁给曹延禄(976-1002年执政)为夫人。李圣天之子李从德(尉迟输罗，约967-977年执政)继位前，就曾到汴京(河南开封市)贡献方物。他有一半汉族血统，称宋朝是“阿舅大官家”。他执政后，曾四次遣使向宋朝进贡，贡品包括白玉一块237斤和俘获的舞象。

　　很显然，法藏的活动是在李从德及其以后的历史时代。从法藏入宋进贡白玉390斤、细马2匹等来看，他不是一位普通的游方僧人。从宋朝的回礼御马2匹、帘前赐紫及师号、奉宣云游圣境等项来看，法藏是于阗国派来的一位有特殊身份的使臣，他受到的礼遇，超过了以往的使臣，法藏入使的年份，可大体推定在僧吉祥贡献“舞象”(971)以后，至李从德去世(977)之间，即宋太祖之末年至宋太宗初年。

　　法藏贡献白玉390斤，运输及安全是个大问题。据后晋时出使于阗的彰武节度判官高居海的记述，从开封到于阒国都共计9500华里(4750公里)，道路艰难险阻，需走二年之久。早在开宝二年(969)时，李从德拟进贡白玉一块237斤，无力运输，请求朝廷派人“取之”。谭世宝在《考释》中认为法藏献玉390斤“很可能是两三块玉石的总重量，其中包括了二百三十七斤的那一块”，乃臆测之词。《宋史·于阒国传》明白记载，是命昭化大师善名回于阗取玉的。

　　于阗自古产玉。“和田玉”分籽料、山流水及山料三种。山料从昆仑山开采，攻山取玉，极为艰难。属国家保密行动。李从德第一次贡献一块237斤的白玉，应是大山料，视作宝物，贡献给宋朝。不久，又采到一块390斤的大山料，更视作珍宝，特派法藏进贡宋朝。这是一次重要的外交活动，目的是在与仇敌哈刺汗王朝的争夺战中，争取宋朝的支持。可是，宋朝无力给予有效的援助。

　　疏勒(今喀什噶尔以东地区)是哈刺汗王朝南部重镇。960年哈刺汗王朝定伊斯兰教为“国教”，不断发动对于阗和高昌的“圣战”。于阗虽然两次攻克疏勒城(969，998)，但玉素甫·喀

　　迪尔汗招募了14万雇佣军，于999年收复疏勒，并最终于1006年消灭了于阗国。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法藏入宋后，“在兖州住寄岁久，恋皇帝化风，不归本处”，是很自然的选择。法藏向宋真宗迄赐名额时，于阗国已灭亡两年了!

　　三、金棺纹样图解

　　兖州兴隆塔地宫中出土的鎏金银棺(简称“金棺”)，通高29cm，高22-11cm，宽15，5-12cm，长41cm。棺盖长42-43cm。该金棺前档上方，增加有云形片饰，再上面加有一佛二供养菩萨、二迦楼罗乌片饰。为叙述方便，作“金棺展开示意图”以明之。共分前档(A)、右侧面(B)、左侧面(c)、后档(D)和棺盖(E)。棺座上四周应有围栏，饰以伎乐人(乾达婆、紧那罗)等，今只存伎乐人残片。

　　金棺采用了打作、捶揲、钣镂、錾刻、铆接、镶嵌、鎏金等多种工艺手段，是已知宋代金棺中工艺最精细，图像最丰富的一件工艺品，可谓国宝级文物。

　　金棺图纹从佛教内容上分析，共分为五组。

　　1　第一组，表现“华严三圣”。

　　包括释迦牟尼佛及二跪式供养菩萨、三身立式合十供养菩萨(以上在A面及云形饰片上)，文殊骑狮子及狮子奴等(在B面前部)，普贤骑象及象奴等(在C面前部)。

　　2　第二组，表现“临涅槃场景”(在B面后半部)。

　　释迦牟尼佛左胁而卧，双目微闭。十大弟子舍利弗、目犍连、大迦叶，阿那律、须菩提、富楼那、迦梅延、优婆离、罗喉罗、阿难陀环绕周围，聆听佛的临终嘱咐。佛母摩耶夫人从天而降，抚摸佛足，表现母子情深。最后的供养者铁匠纯陀居士，举双拳于佛头前下方。盛供品的小罐已翻倒在地。汉、胡二国王，佛前供养。“汉王”有胡须，戴冠，持笏恭立}“胡王”头戴斗笠状王冠，圆领胡服，腰束带，缀以垂饰，踏步举袖，而不露双手，足穿靴，似吐蕃人之状。比“汉王”略低些。二护法神王，一立一坐，护侍在旁。佛告大众：“我今所有无上正法，悉已付嘱大迦叶，当为汝等作大依止”。佛头前上方持罄及锤站立者，就是大迦叶。

　　表现佛“临涅粲场景”，是中国僧人的创作，印度及中亚各国，均无此种画面。在郭煌莫高窟第120窟东壁门上，有盛唐时代所画左胁而卧的临涅槃图。在四川安岳卧佛院，有巨幅石雕临涅槃图，亦是盛唐所作。在四川省西昌市凉山博什瓦黑的摩崖线刻巨幅临涅槃图，宽760cm，高210cm，属南诏时代(9世纪)。宋代的临涅槃图，目前仅知此兖州一例，弥足珍贵。

　　3　第三组，表现“佛涅槊场景”(在C面后半部)。

　　此时，佛右胁而卧，双目紧闭，安祥自在，已经“涅粲”。十大弟子，环绕哀悼，摩耶夫人、纯陀在佛身旁。胡、汉二王已离去。头部外侧有立、坐二神王护持丧仪。佛足之外，站立着头戴骷髅冠，三头六臂，手托日、月的阿修罗神王。他颈系骷髅项链，在汉地佛教造像中是少见的一例。

　　4　第四组，表现兜率天宫中的弥勒菩萨。

　　弥勒作菩萨装，勇猛跏趺坐，是未来佛。此等形态的弥勒菩萨见于韩国庆州石窟庵上层八大菩萨之中，造于751-775年之间。另外，在西藏察雅县仁达寺丹马岩摩崖石刻大日如来与八大菩萨中，也有类似形象，雕造时间在816年或828年。佛涅巢后许久(三十劫)弥勒才下世成佛。

　　5　第五组，在棺盖上表现迦楼罗鸟、盘龙、三教会棋、双凤等内容。

　　四、金棺图像中的于阒因素

　　于阗佛教美术自古有名，独树一帜，称“于阗画派”，曾影响到唐朝及吐蕃。

　　在于阗国，最崇拜文殊菩萨。在敦煌莫高窟第220窟甬道北壁上有“新样大圣文殊图”，作于925年。据考证，此图中为文殊牵狮子的“狮子奴”，就是于阒国王李圣天。兖州金棺上的文殊菩萨地位突显，他有“头光”及“身光”，而与之对应的普贤菩萨，则不见头光及身光。金棺上的狮子奴，头戴胡帽，深目高鼻，满脸络腮胡须，显然是一位胡人，可能表现的是于阗王李从德。

　　另外，在佛涅槃图上，突出表现了“天龙八部”中的阿修罗神王，他头戴骷髅冠，已见于新疆策勒县老达玛沟中巴拉瓦斯特出土的佛殿壁画中(约9世纪初叶)。在于阗国，有关于阿修罗听了《华严经》不再作恶的故事。阿修罗颈系骷髅项链，应与左道密教金刚乘传入于阒国有关系。这种图像在中国内地，为当时所仅见。在云南剑川石钟寺石窟明王堂中，八大明王只有大笑明王与六足尊明王使用了骷髅冠或骷髅项链，约作于12世纪初。而在大理国张胜温画卷中，明王或大黑天普遍使用骷髅冠及骷髅项链(1180)。但是在内地情形却相反，重庆大足宝顶石窟的十大明王像则不用骷髅冠及骷髅项链。该处约作于13世纪。

　　总之，金棺中表现的于阗因素应是法藏的主张，他及他的助手们或许参加了金棺图像的设计工作或指导工作。另外，整个金棺的艺术风格，特别是表现佛卧于尸陀林中，颇有西域风格。

　　五、关于吐蕃形象的国王

　　临涅槃图中表现吐蕃形象的国王，可能是古格王国的一位国王。据巴荒《西藏古文明之旅·古格王朝夕拾》所载，在古格王国首都(扎达县的扎不让)“红殿”(玛波拉康)东墙南段下层壁画“祭祀庆典图”中，有一位站立的国王所戴斗笠状王冠与临涅槃图中表现吐蕃形象的国王头冠相似，大约作于15世纪(台湾雄狮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87年刊)。在日喀则的夏鲁寺(据考证，建于1040年或1087年)，第一层经堂壁画中有二供养人，第一位头戴斗笠状冠，与金棺中的“胡王”冠一致；第二位头戴宋代槃头状冠，皆作持物供养状。(见宿白《藏传佛教寺院考古》第93页，插图3-3，文物出版社，1996年)。大约作于13世纪。有专家认定是蒙古装束，缺乏根据。据中央民族大学王辅仁教授的《西藏佛教史略》第五讲第二节所述(青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7月版)，古格王国国王柯日，出家法名意希沃(汉译智光)，十分信仰佛教。他曾派青少年21人往迦湿弥罗国(今克什米尔)学习佛法；他建立了托林寺并自任首任住持(据说该寺建成于996年)。他曾率兵攻打“噶洛国”，掠夺黄金，用作去印度聘请高僧阿底峡(982-1054)的费用。战败被俘，他的侄孙子绛曲沃曾用黄金去赎他，遭到拒绝，柯日终于被噶洛国杀头。王先生考证“噶洛国”就是已经信仰伊斯兰教的“葛逻禄国”。

　　对此，我们可作进一步分析。该传说中，柯日为迎请阿底峡去掠夺黄金，应是佛教徒编造的故事，因为至柯日去世时，阿底峡才仅仅17岁。另外，葛逻禄(又写作割禄)是西突厥的一支，后饼入哈刺汗王朝。该王朝960年改信伊斯兰教为“国教”，因此柯日北伐“噶洛国”的上限在960年。依当时的政治形势判断，柯日一定是应北方友邦于阒国的请求，联合反击哈剌汗王朝的侵略战争，所以柯日北伐“噶洛国”的下限在于阗国灭亡的公元1006年。考虑到此时柯日的侄孙子绛曲沃已成人立事，所以笔者假定柯日是998年与于阗国联合攻克了疏勒。但是999年联军战败，柯日被俘，哈剌汗王朝收复了疏勒。7年后消灭于阒国。假如真是如此，则我们解开了一个历史大谜团。法藏对这位帮助自己祖国(于阗国)攻打哈刺汗王朝的古格国王柯日壮烈牺牲，表达极大的悲伤与敬意，对这位佛教徒意希沃(柯日的法名)的哀悼，最好的表达方式便是让他站在释迦牟尼佛身旁了!

　　关于柯日的生卒年，史无记载。我们可作如下分析，他执政时派往克什米尔的21个青少年中，只有2人活着回来，其中最有成就的是仁钦桑布(958-1055)。假定柯日比仁钦桑布大20-25岁，则柯日的生卒大约是938-999年，死时约61岁，或者是公元933-999年，死时约66岁。这种假设比较合理。另外，瑞士女学者艾米·海勒在其名著Ⅸ西藏佛教艺术》第二章一节中，标明意希沃的生卒年是公元947-1024年，不知根据何在?她只引了意希沃于988年颁布的法令(文化艺术出版社，2008年1月版)。如依此说，柯日被杀时是77岁，实不大可能去征战哈剌汗王朝。况且1024年时于阒国早已灭亡18年了。

　　六，结语

　　于阗僧人法藏出使宋朝一事，于阗史及僧史皆失载，实赖此《安葬舍利碑》而为世人所知，法藏应是于阒派往大宋的最后一位使臣。又因干阗亡国，伊斯兰教扩张而留居中国。终于，在宋朝皇室的关注下，在兖州僧俗支持下，胜利建成了兴隆塔，埋葬了佛顶骨真身舍利，实现了法藏的大愿。因此可以说，兴隆塔的建成是古代中原人民与新疆人民、西藏人民友好交往的、纪念碑式建筑，意义重大。

　　于阗国始终希望宋朝支持他对抗哈刺汗王朝，但宋朝正以全力对付北边的辽国，无力支援于阗。于阗的灭亡是一个历史性的失败。如果说751年唐朝大将高仙芝在怛罗斯被黑衣大食打败，使伊斯兰教在中亚立足；960年哈刺汗王朝尊奉伊斯兰教为“国教”，在中国西陲确立了伊斯兰教的地位；则1006年于阗灭亡，又使伊斯兰教扩展至和田地区。这已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