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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访摩耶精舍

       

发布时间:2011年01月03日
来源:不详   作者:初国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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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访摩耶精舍

  初国卿

  沈阳的这个夏天,文化生活很精彩。先是“国家宝藏——中国国家博物馆典藏文物展”,接着又是来自台北历史博物馆的“南张北溥——张大千、溥心畲书画作品展”。辽博的这两个重头展览,确实让沈阳人大饱眼福。尤其是后一个画展,将二十世纪南北画派最具代表性的也是“渡海三家”中成就最高的两位画家的作品从台湾运来沈阳集中展览,这对辽海地区的书画爱好者来说,无疑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看了“南张北溥”画展,在深为“南张”大干那大笔如椽、元气淋漓的画艺和“北溥”旧皇孙那雍容华美、萧疏散淡的才情所折服的同时,我也自然想起了八年前初访台北外双溪大千故居“摩耶精舍”的情景。

  一

  那年我代表辽宁省参加“大陆首次赴台期刊展”到台北。其间总想去看一下张大千故居摩耶精舍。因为在来台之前晏少翔先生向我提起过摩耶精舍,他是张大干在北平古物陈列所时的学生;著名书法家李正中先生也曾向我推荐摩耶精舍。他早在一九九五年就访问过那里。然而期刊展组织方没有安排参观摩耶精舍的日程,我只好利用自由活动的时间约了安徽《新商刊》的主编张纯先生一起去摩耶精舍。

  记得那天是二○○二年的一月二十九日,午后雨歇,山翠扑人,阳明山和外双溪一带烟云飞渡,就连摩耶精舍西边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建筑物上也缭绕着淡淡的薄雾。然而当我们两人兴致勃勃地到了摩耶精舍才知道,这里每天只接待五十人,且要事先预约。没有预约根本进不去。问到哪里预约,告诉说是故宫博物院接待处服务台,于是只好步行沿着阳明山脚的林间小路向西到故宫博物院。在服务台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很雅静清秀的女士。她给我们安排预约时间,说最早要在三十天之后。我向这位女士申明:我们三天以后就离开台湾回大陆了,还哪有三十天以后之说,请她一定给协调一下。她见我们十分诚恳,于是用电话和办公室联系。在电话中她完全站在我们的角度叙说理由,还说最好不要让这两位大陆来的客人失望。放下电话。她对我们笑着说:“成了,你们很幸运。下午有个台中化工行业参观团,他们只有十八人,可以将您二位补进去。”于是她给我们写了一张条:“至善路三四二巷二号。两点有一团。服务台,苏秀兰。”拿到条才知道,这位清雅的服务台女士不仅人很好,而且名字也这样好听。和《晋书》里制璇玑图的苏若兰只是一字只差。

  当我们两人告别苏女士回到摩耶精舍的时候,距参观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正好利用这段空闲时间对照着地图来打量外双溪的山山水水。所谓外双溪。是相对于它的上游“内双溪”而言。溪水发源于阳明山的擎天岗下,先向南流再转向西,到了故宫博物院附近,则一分为二,几百米之后再合二为一。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双溪夹岛的自然景观,而摩耶精舍则正建在双溪迎水和分水处的“鱼嘴”位置。所以到摩耶精舍必须先过一个小桥,桥下就是“双溪”中的“西溪”,过了桥人就到了岛上。据说当年张大千来此之前,溪岛上只是一个荒废的养鹿场。当长髯飘飘的大千站在岛上环视四周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世说新语》里记载的晋代西域高僧康僧渊在豫章城外十里建精舍的情形:“去郭数十里立精舍,旁连岭,带长川,芳林列于轩亭,清流激于堂宇。乃闲居研讲,希心理味。”于是大干先生决定在此筑庐定居,并选了岛上最好的上端位置。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自从大干先生一九七八年结庐于此,这里的地价就开始飙升,许多达官贵人纷纷来此圈地建房,不久岛上就成了一个高档别墅区。一过小桥,就见双溪两侧长满了奇花异树,绿色遮蔽的双溪,不见水波荡漾,但闻水声潺潺。循着水声,只见一座座设计别样的小楼,或红瓦翠竹,或粉墙紫藤,还有肥大的芭蕉叶探出墙外,蕉荫下停着一辆辆高档轿车,像极了琼瑶电影里富家公子或名门小姐的居所。

  过桥后穿过一条不长的小巷,即见一座雅致的门楼,悬挂着一块原色的木制匾额,上书“摩耶精舍”四字,是董桥评价的“高雅周到,放浪而不失分寸”的台静农手笔。张大干晚年在摩耶精舍定居以后。闭门谢客,仅与极少数故旧往来,台静农就是这“极少数”者之一。那段时光,每当张大千生日,台静农总要画一小幅梅花送他。张大干很高兴。说:“你的梅花好啊。”最后的一次生日,台先生画了一幅繁枝,求简不得,多打了圈圈。张大干竟说:“这是冬心啊。”张大干还十分喜欢台静农的字,曾说他是“三百五十年来写倪字的第一人”。可见也只有台静农最具资格悬匾摩耶精舍了。

  下午两点,摩耶精舍开门,我们随着台中的参观团最后进入,那一个下午,故居里就只有我们这二十位参观者。

  二

  摩耶精舍地方不算很大,大约也就是几亩地。但就是这几亩地,却让大干这位世纪画家安排得既精致舒适又灵秀动人,二层小楼,楼前庭院,楼后花园。处处都设计得密致幽邃,举步即景。雅韵横流。

  进入院内即见一派典雅幽韵和绝妙洞天:一树老梅、一株古松屹立于山岩之上。古松下,石桥横卧;古梅旁,兰草幽幽。岩上清泉流瀑,桥下潭深水清。见底的深潭里锦鲤数条。悠然其中。据说潭中最大一条锦鲤为大千在世时所养,原有两条。其中一条自大千去世后不吃不动,不日竟也随大干而去,甚是恸人。而潭中之水则是从外双溪的分流处自然引来,又自然流出。深潭自有活水来,于此可见出大千那种天籁般的构想和心思,从中不难让人体会出“摩耶精舍”这四个字的内涵。

  “摩耶”与“大干”一样,都出自佛教经典,“摩耶”是释迦牟尼的母亲摩诃摩耶,腹中有“三千大千世界”。唐人顾况《八月五日歌》中说:“四月八日明星出,摩耶夫人降前佛。”摩耶夫人怀大干,大千故居称摩耶,可说是最为地道的称呼了。而“精舍”二字也用得极为恰切。它既是学舍、书斋,又是佛教修行处,还是精致的房舍。另外,“精舍”还有心之所至之意,诚如《管子》注所言:“心者,精之舍也。”所以说大干之所以将故居命名为“摩耶精舍”。除了佛教和居所精美等含义外,更有求得自己精神上的最后归宿之寓义。这些内涵,只有进入了摩耶精舍里才能真切地感受到。

  入门厅里挂有黄君璧、刘延涛合作的《大千八秩富贵长春图》。当年黄君璧与张大干和溥心畲三人是台湾的画坛领袖,合称“渡海三家”。如今,三家俱已作古,画室都成故居供后人凭吊了。在大干先生的画室里,宽大的画案前,置有大干先生蜡像,美髯飘拂,气度雍容,先生正挥毫染翰。那是他当年画《长江万里图》时的情景再现。笑貌举止,栩栩如生,抬眼看去,似乎主人家正在用心作画,让你移动脚步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轻手轻脚,生怕打扰了他的画兴。画案上的石砚、水盂、颜料盘依序陈列。两个密封的玻璃瓶内分装有大干先生故乡四川内江及杜甫草堂的泥土,思乡之情,感人深切。在画案上,还有一只猿猴标本。此前曾有大千为黑猿转世之说,故生前以饲猿戏猿为乐。画室里,还悬挂着大干先生用的各种笔,除了通常用的毛笔外,还有竹丝笔、蓑草笔、马尾笔等等。我在他的笔架上仔细寻找,想找到当年大千先生特制的牛耳毫笔,但是最终也没有找到。忽然想起,这种笔大千是做来送人的,当 然不会在他画室里。

  牛耳毫即牛毫笔,因牛毫须在牛耳内采集,故名牛耳毫,而且只有英国某地所产的黄牛,耳内才有这种毫毛,要两千五百头牛。才能采集到一磅。据高阳先生在《梅丘生死摩耶梦》中介绍,当年张大千先生是托了人情,花了重金才好不容易弄到一磅,带到东京,委托全日本制笔最有名的玉川堂和喜屋两家笔店。洗挑精选,制成了五十枝毛笔。笔制成后,张大千赐名“艺坛主盟”,意为既然制笔用的是牛耳毛,用此笔当然如同执牛耳。语意双关,既道出了毫端的来历,叉说明了用此笔者的地位。张大千对此非常得意,但这笔又不能留为己用,否则岂不要被人大骂狂妄不通,至少要问:

  “谁许你‘主盟’来着?”看来只好送人。这倒是一件别致而令受者陶醉且印象深刻终身不忘的礼物。最后,获赠“艺坛主盟”牛耳毫笔者,当然都是张大干所看重的人,有赫赫声名的西方大画家毕加索;有“儒将”黄达云:有早年知交后来生活在上海的著名书画鉴定家谢稚柳。

  在大千画室里没有见到牛耳毫,多少有些遗憾。真正能执牛耳者,而不用牛耳毫,这也是大千善于为人之术,此术高超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

  三

  出大干画室,再到摩耶精舍的餐厅。餐厅不算大,但墙上的书法横幅却引人瞩目,那是一九八一年张大千在摩耶精舍请两位结拜兄弟张群和张学良吃饭,特意开列的一个菜单:千贝鸭掌、红油猪蹄、菜苔腊肉、壕油肚条、千烧鳇翅、六一丝、葱烧乌参、绍酒(火靠)笋、千烧明虾、清蒸晚菘、粉丝牛肉、鱼羹脍面、汆王瓜肉片、煮元宵、豆泥蒸饺、西瓜盅。这个张大千经意但又不经意写出来的毛笔书法菜单,在当时的摩耶精舍里只是一件平常之物,但经过装裱镶框,悬于餐斤墙上,就有了非凡的意义。它就如同今天见到的名人信札,又如中国五大行书名帖之一的杨凝式《韭花帖》一样,随手拈写,率意而为,既是性情的自然流露,又记载了一段真实的历史,再与餐厅的装饰相结合,此帧书法作品可谓大雅大俗,情致到家。

  大千先生还是有名的美食家,但吃遍天下美味,最难忘的还是故乡的泡菜,所以在他楼后的一个角落里特意建了座“烤亭”。亭内摆放着张学良将军送给他的一套锃亮的蒙古烤肉铁炉架。靠墙的柜子里还摆放着七只硕大的泡菜坛子,是那种做四川泡菜特用的红陶大罐。看着这七个大泡菜坛子。我想这绝不仅仅是大千先生做四川泡菜用的,同时也是他回忆蜀中故土的最好见证物,坛子里既装载着故乡风味,也溢满了故国家园的浓浓乡愁。

  在摩耶精舍,令我最为难忘的是其精巧的后园,那是典型的中国园林。园外借得青山叠翠,绿水环绕;园内自有楼台亭榭,曲径通幽。当年为造摩耶精舍,张大千从美国运来树木、奇石与盆景,其中还有他自己在巴西“八德园”和美国“环荜庵”中的收藏。这些东西通过海空运到摩耶精舍,在中国造园史上可谓创造了一个新纪录,比当年善于造园的乾隆皇帝还耍阔。

  大千平生爱梅、画梅,摩耶精舍初建之时,他的长子保罗曾数次衔命赴日本访购各种梅花,植于园中。“殷勤说与儿孙辈,识得梅花是国魂。”梅花之于大干有着特殊的意义:梅已成为他的化身。八十岁以后,他每年春节送画,都是红梅,且每钤“春长好”一印。当然他也想到了“梅落”之时,于是有了“梅丘”之思,有了埋骨梅丘的怀想。

  “梅丘”是一块重约五吨的巨石,形状宛如一幅台湾地图。这块石头是张大千早年在美国卡密尔海滨发现的,有着米芾一样爱石成癖的张大千当然不会放过,于是雇工租用起重机花了上千美金将其运到“环荜庵”。他为这块石头题名“梅丘”,为避“孔丘”之讳,书写时“丘”字中间特意少写了一竖。他请人精工铭刻,还作了一联诗:“独自成千古,悠然寄一丘。”从这两句诗中不难看出,张大干当时就有了埋骨此石之下的打算。摩耶精舍落成之后,张大干将“梅丘”巨石托船王董浩云帮忙,从美国由海道运回台北,立于摩耶精舍后院高处,四周遍植萱草和梅花。从那时起,张大干除了赴美国一次外,再没有离开过摩耶精舍。

  一九八三年四月二日,张大干逝世于台北荣总医院,那天农历正好是二月十九,相传这一天是观世音菩萨的生日,而张大千却走了。大干先生逝世后,家人遵其遗愿葬骨灰于梅丘之下,旁边青石,张群先生题刻:“大千先生灵厝。”他生前所祈望的心愿从此得偿。

  看遍摩耶精舍,最后到达园内北角的翼然亭。听着悦耳的泠冷水声,小憩在亭中的木椅上,外双溪的清流就在亭下的“鱼嘴”处分为两支绕崖流去,随着溪水之声,有幽幽的梅花香气飘来。想起坊间的神秘传说,称张大干身边有三个女秘书和四位女护士,美丽静姝,人称“摩耶七仙女”。传说总是靠不住的,来摩耶精舍的人谁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七仙女”。不过在我们走出摩耶精舍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张大千的夫人徐雯波,她领着家人说是来看大千的汽车。车库的门打开着,里面停放有大千先生生前所用的一辆豆青色林肯大轿车,车牌号为“01—2980”。大干逝世已近二十年,徐夫人还惦记着大干的轿车,这种深沉的寄托,恐怕是多长时间都难以销磨尽的。

  出得摩耶精舍已是夕阳时分,在台静农的匾额下留个影。步出溪岛小巷,又发现不远处就是国学大师钱穆的故居“素书楼”。“素书楼”未及摩耶精舍精美,但其红门之上的朴雅,则又是另一种精美。因时间关系,不能进得素书楼,只好留待以后再来台湾的日子了。那时,我还会重访摩耶精舍。

  责任编辑/曲圣文

  出自: 《海燕 》 2010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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