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吴哥窟

　　探险吴哥窟

　　凌辉

　　我来此地是为了要探索世界上最令人不解的文明之一：也就是以吴哥为中心，兴盛于公元9至15世纪间的高棉帝国。高棉帝国在棕榈叶或兽皮上留下的大量文献早在许多世纪之前便腐朽毁坏，踪影全无。只有那些惨遭掠夺，仅余残垣断壁的庙宇，在历经岁月与丛林的摧残后，仍然得以幸存。

　　我在司机兼翻译的陪同下，沿着六号公路行驶。这是穿越柬埔寨的主要公路，也是将古文物走私到国外的主要道路。沿路的许多桥梁都被炸毁了，因此我们只能从铺在桥梁残骸上摇摇晃晃的板子上驶过。有不少路段都被水淹没，而没有淹水的部分则布满比我们的四轮驱动车还长两倍的大坑。8个小时后，当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一路紧抓着车顶把手的手已经磨出了水泡。

　　我们把车停在一棵橡胶树下，伸展酸痛的身体，我的目标就在500米外，隐没在森林之中，我们徒步走过田野，强行穿过丛林下的灌木丛，不久，一大片覆盖着壮观浅浮雕的绿色沙岩石墙就在前方若隐若现。这座庞大的寺庙——占地约50000平方千米——埋没在巨大的印度木棉树、浓密的灌木丛、从榕树上垂下来的重重藤蔓幕帘，以及茂盛而又热气蒸腾的植被之下。当我终于站在吴哥窟的跟前时，我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个美丽的清晨。

　　吴哥窟被城墙和护城河围绕，独自伫立于柬埔寨西北方暹粒外的一处森林空地上。印度教中象征宇宙中心的五座黝黑宝塔伫立在逐渐明亮的天空里。莲花的香气与邻近一间僧院飘出的熏香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身着橙色袈裟的僧侣手持化缘的钵，安静地沿路往城里走去，远处传来诵经的声音。这吋，太阳在吴哥窟上空升起，源源不断地将万丈光芒倾泻而下，诸如石造的门廊，长廊及堤道，使得石雕的狮子、七头蛇、女神、天国舞者与恶魔无一不闪闪发光，这一刻在吴哥窟900年的历史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然而它的魔力却丝毫不衰。

　　吴哥寺庙群占地200平方千米，包含超过100个寺庙，其中过去高棉首都中的瑰宝吴哥窟是最宏伟、保存也最完善的神庙。公元9世纪至13世纪之间的高棉国王多以兴建神庙来神化其统治。这些寺庙其实是属于一套更为浩大的工程的一部分，整套工程的兴建历时数代。

　　吴哥窟建于12世界，中央的宝塔象征着神话中的须弥山，也就是宇宙的中心、印度教众神的住所。最外围的城墙象征着世界的边缘，而护城河便是海洋。吴哥窟的确不像是凡人打造出来的，它是人类历史上最壮丽的宗教建筑之一。

　　法国博物学家穆奥1860年在东南亚探险叫巧见吴哥窟，当时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问当地人是谁兴建了这占地200公顷的巨大建筑，而他得到的回答是，不是巨人就是天使之王吧。

　　在过去30年中，因为战乱，使得吴哥寺庙遭受极为严重的破坏。由于这些寺庙多半建筑在高地或山坡上，因此往往成为交火和攻坚的地点，不但子弹、炮弹碎片及迫击炮在庙宇上留下疮疤，当地也留下大量的地雷。

　　然而，偷盗的破坏力比战争更大。吴哥窟几乎每个独立雕像都没有头，不少雕像甚至幣座消失。掠夺行为在柬埔寨大行其道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柬埔寨是世界上最穷的同家之一。如今无论是在田地里找到一尊雕像的贫穷农大，或是深夜从庙里拆下雕像的军人都知道只要把雕像卖给走私犯，就能养活全家好几年。

　　不过对我而言，已经在六号公路上冒着丟掉性命或缺手少脚的危险后，不亲自看看这些庙宇我是不会罢休的，就算是冒着遭遇掠夺者的风险也在所不惜，

　　我的眼前呈现的是一个破坏更为惨重的景象，整面墙几乎都被拆垮了。一段2.5米高、11米长的墙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些残余的墙垣上也已经被标记了紫色的号码，只待搬走。上百块破碎的浮雕及损坏的雕像倒在一堆瓦砾中，在这里仿佛整座寺庙正被拆除。

　　我沿着东墙找到一条通往寺庙内院的路，爬过一堆长满青苔的石块，在幽暗的走廊里摸索前进。透过帘幕一般的藤蔓，我看见一个3米高、面带微笑的石雕头部。印度木棉树的根向蟒蛇一般在建筑内盘根错节，将石块挤开、推起。天界舞姬的造像从错综盘结的植物中露出笑脸，一头凶猛的半鸟半人的神兽从寺庙的屋檐上窥视着我……我爬上一座神殿，环顾四周，数百只斑斓的蝴蝶上下翻飞，刻有精美浮雕的石砌的宝塔四散在周围，隐约中我似乎听见水滴的声音，像是吴哥在哭泣。

　　我们继续前行，转过一个弯，我们赫然来到不久前才被开出刀砍出的一条宽阔小径，地上丢着烟蒂和糖果纸。我们觉得十分奇怪，便沿着道路往下走，结果竟看到一幕惨烈破坏的画面。盗贼把一面覆满战争浅浮雕的南面墙壁推倒了。遭毁坏不久的石块散落一地。只剩下悬荡在空中形成古怪几何图形的木质藤蔓，仍遵循着它原来盘绕过的图案。

　　司机兼翻译捡起一段被割断的茎蔓。“看，”他的声音颤抖着，“树叶都还没枯萎，表示现在掠夺者还正在进行，我们得马上离开。”

　　今日，多数的柬埔寨人都是佛教徒，而他们的精神支柱就是吴哥窟。祥和的吴哥寺庙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长久以来振奋着这个遭受贫穷和战火摧残的民族。我很高兴了解到国际古迹保护人员已经开始协助柬埔寨的建筑师、工程师与工匠与盗贼搏斗，希望能记录并且重建其古代民族精神的精髓。

　　出自: 《孩子天地 》 2008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