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脚.佛之脚

　　人之脚.佛之脚

　　牛珂

　　夏甘的风，如纤纤的细手，在我探出车窗外的脸庞上抚摸，让我有一种奇特的舒服感。

　　东边天上厚厚的灰云，像不久前统治过宇宙的黑夜一般，在我的头顶飘浮，抬头仰望，太阳只是一块隐隐绰绰的光斑，在阴云里散发出虚弱的微光。这微光尽管虚弱，但充满力量，它慢慢向前延展，使得灰云有些萎靡，开始退缩。终于，一道光柱从灰云的身后扑出来，像一只巨大的脚，踩在横绵蜿蜒的山脉上。呵!这想必是太阳的一只脚吧!

　　太阳的脚掌是赭红的，我眼前顿时出现了许多殷红的脚迹。我看见赭红色的丹霞风貌。叠嶂的山峦，被那条清澈的须弥河水缠绕着，也许这大山有许多曲美的故事，需要由它来讲述和流传，现在，山谷里的河水正带着大山里的故事，赶往前面不远的村庄，平川。

　　这景象是瑰丽的，在这清晨瞬息变化的景象中。我终于看见了屹立在高处红彤彤的大山，这正是我神往巳久的、脱尘而出的须弥山。

　　须弥山很宁静，也很宏伟，在晨雾中显得神秘。踏上这片净土，我有一种莫名的渴求，我想了解这须弥大山的秘密，我想触摸它的伟岸。

　　须弥山，佛陀的世界。这里的诸神长此以来默然接受着人们的膜拜。“众生皆有佛性，立地修得正果”，极力欣赏的同时，我仿佛领悟到了人类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自救自度的真谛，这也许揭示了一个人类生生不息，充满希望的主题，每一尊佛或许有足，但每一个人一定有脚。

　　20多米高的释迦牟尼佛，具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它默默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包括它眼前那相互依托、相互参错，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和川，也注视着我。这尊佛，好似须弥山的“脚心”，袒露在阳光里，被一束灿烂的朝阳照耀着，异常夺目。这样的朝阳、这样的袒露，以及这样的绚烂夺目，已经几千年了，它始终如一。

　　我想，佛一定是为了这里的生灵，为这尘世间生生不息的万物而如此坚持了下来。因为它历经了风蚀雨淋，也经历了地震和干渴……

　　我走下车，踏上一条小路。这柔婉轻盈的褐黄色的小路，被两边红的，黄的，蓝的野花装点着，仿佛一条优美流畅的小曲。我吟着校园里的歌儿。一步步走向山的深处。

　　有许多把根扎进石缝的柏树，枝柯盘曲，绿色葱茏，远看像一团团初燃的绿火，近看像斑驳的苔藓，那目所不及的远山，只是淡淡浅浅的青。

　　山巅之上，有一棵松树倒下了，但我没有看见它的气馁，它那柔软的根条，深深地扒住岩石，抓的很紧很紧。那些根须，原本是它的脚，现在却成了它的手，那手背上暴突的经络和血管，凸出了它追求生命的欲望和毅力。我叹服，我也叹服在脑海中忽然闪现的电视节目中的那位不知名的残疾儿童，他失去了双手，但他坚持训练，用脚吃饭、用脚写字、用脚寻找……我为他祈祷，为他祝福。这棵树，这样不畏艰难的树，用它的双脚，踏响了神圣生命的鼓点。

　　我注视着匍匐向前的树，它的身体已经扑下了悬崖，但它的枝叶很茂盛。它坚持活着，不曾倦怠。我身上的疲倦也早已不知踪影，我的热血开始沸腾，面对这棵树，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这一片娟秀婀娜而不失奇特美妙的组合。形成了一部高低不平的庞大的乐章，被巨大的须弥钢琴弹奏着，音律低沉雄浑，犹如大河由此暗暗开拔。它无声无息地渲染着造物主的神圣与庄严

　　人之脚，佛之脚。世事不殆，往前走……

　　【本栏目责任编辑　李方　李敏】

　　出自: 《六盘山 》 2010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