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巴巡礼
夏尔巴巡礼
范久辉
在这日喀则地区的中尼边境上,在被重重叠叠的高峰巨壑隔阻着外界文明的喜马拉雅山脉深处,生存着一个独特的人群—夏尔巴人。他们世居深山老林,过去几乎与世隔绝,在漫长而复杂的历史过程中,始终顽强地保持着自己独具特色的民族文化。夏尔巴人,藏语意为“来自东方的人”,又能解释为“留下来的人”。也许是由于人口较少,在上个世纪中期进行民族认定的时候,他们被列为藏族的一个分支。
日喀则地区定结县的陈塘镇,定日县的绒辖乡,聂拉木县樟木镇的立新村及雪布岗村等地是中国境内夏尔巴人主要定居点。这些定居地的地理位置大体介于北面西藏高原和南面尼泊尔山地平原之间,平均海拔高度2000米左右,气候温暖,雨量充足,原始森林密布。陈塘镇夏尔巴人数量最多,约有2000多人,它是我国定结县与尼泊尔塔普列县之间的边境镇,处在珠峰国家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内。关于夏尔巴人的来历有很多种传说,他们从何处而来又为什么留在这里,由于历史久远,又无文字记载,所以目前尚难考证。樟木镇的立新村夏尔巴人,称自已是西夏党项人最后的皇裔,并且至今仍保持着许多内地汉族人的生活习俗。专家最新的说法是:它们的祖先是西夏王朝的党项族人,后来西夏被蒙古军队所灭,其后代的一支为了逃避战乱与屠杀,辗转周折,最终定居在喜马拉雅深处。
而陈塘镇的洛苯法师多吉平措说,他们的祖先来自东方,出发点是内地的五台山。
多吉平措说,他们的祖先“哦玛”女神从五台山出发后,经阿里(地区)、桑桑(镇)、定日(县)、萨迦(县)、琼堆(乡)、郭加(乡)、强布(村)等地,最终定居在陈塘,并繁衍生息至今。谈及越远的地方,所指的地域就越是广泛而笼统,说到近处却可以精确到村,这也许是民间记忆与传说的基本特征。
“悬”在半空的陈塘
——陈塘是日喀则地区唯一还没有修通公路的乡镇。据说,到2011年,公路就会通到陈塘镇。
陈塘,汉语意为运输之路,因修筑萨迦南寺时,大量木材由此地提供而得名。陈塘像块绿宝石一样镶嵌在喜马拉雅山北麓、珠穆朗玛峰东侧的原始森林地带内,与尼泊尔一衣带水,隔河相望。陈塘是日喀则地区唯一还没有修通公路的乡镇。
目屋镇,国家二级边贸通商口岸,是定结县与陈塘镇之间的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定结县至日屋镇的公路在1964年开通后,又往陈塘方向延伸,并修到离日屋镇39公里孔定玛。可是就在当年的9月,一场雪崩而引发的特大泥石流冲走了当时正在施工的10辆汽车与战士、工人共20人;1975年又发生特大泥石流,公路被完全冲垮,牺牲驻军和道班工人28人;所以通往陈塘的公路始终定格在孔定玛。2005年,当我从那里路过的时候,还能看到当时被冲翻了的解放牌汽车的底盘,早已锈迹斑驳。
2001年,国家再度投入巨资重修陈塘公路,由于地质情况复杂,施工困难,公路基本上是一寸一寸向前挪的。2005年,公路通到孔定玛,2010年修到离陈塘只有不到三个小时徒步路程的那当村。据说,到2011年,公路就能通到陈塘镇。
这些年,公路修到哪里,头脑灵活的夏尔巴人都会在公路边上临时搭起帐篷,卖些日用百货,针头线脑的。这些商品不单是供应陈塘人的日常消费,也有不少尼泊尔人过来采购。尼泊尔的小商品,尼泊尔的卢比(当地人称峡谷钱)在当地也非常流行,路边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型边贸市场。这个边贸市场是随公路而向前移动的,它最终将扎根在陈塘镇。
陈塘至今未通公路,运输全靠人背,所以背夫(妇)队伍就是夏尔巴人的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从很小的孩童到七八十岁的老妪老翁,都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在陈塘,用“全民皆背”来形容当地人的生活方式恰如其分。从那当村到陈塘约十公里徒步的行程,一般人空手要走三到四个小时,可是一个负重约50斤的夏尔巴青年,不到两个小时就能走完。
陈塘夏尔巴人负重的习俗与墨脱的门巴珞巴族相同:用一根绳子把货物捆好,留出一个绳套。背负时,将绳套顶在额头,重物附在后背。这种背负方式,是人们在喜马拉雅高山深壑中崎岖难行的山路上由多少代人摸索出来的独特经验。山路险峻,攀爬悬崖,如果将重物挎在双肩,一旦失足,人货俱损。用额头顶负重物,发生危险时,方便弃货保人。
那当村是陈塘镇下属的一个行政村,其通往陈塘的小道基本上是起伏不平的碎石路。转过一道山脊,陈塘镇的全貌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眼前。它像一个巨大的五菱汽车的标志,挂在被嘎玛藏布(江)与朋曲藏布(江)切成的两面悬崖上。新修的铁皮屋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镇子的身后,就是陈塘夏尔巴人的神山“共巴拉”。它像一个母亲,紧紧地拥抱着陈塘,并为它的子女提供土地,护佑着那里的一切。
过了朋曲藏布的铁索桥,就开始爬朋曲藏布在共巴拉神山留下的巨大悬崖,近300米的落差,也是横亘在陈塘人面前的一个难题。在上山之前,大家都会在山脚下休息,喝一些饮料、鸡爪谷酒之类的东西,以补充体力。一些中青年男人,甚至喝起了烈性白酒以提神。
5年前,我也是从铁索桥这条路“爬”到陈塘镇的。当时这路还是沙土小道;在下山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摔跤。现在用石板一直辅到镇里,虽然好走一点,不过要爬到终点,还是要1小时的时间。
镇中的布局与5年前没有多大的变化。所有建筑物因地形变化展布,巷道也因此曲折宛转。田地与镇子没有任何距离,直接由各个住屋向沟沟坎坎延伸着。民居很有特色,大都修建成两层楼房,用石块在四周垒成厚墙,然后在墙上架梁造楼,楼下堆放零星物什或圈养牛羊,楼上住人。因为山的坡度太大,底层后面着地,前面就要支起一层楼的高度。房屋多为石木结构,但使用木料的地方相对较多。巷道十分狭窄,最宽的也只逾一米多,路面上辅着石板,由于时常有畜牧通过,路面结了有一层灰暗的泥土。政府这几年开展兴边富民行动,定结县为陈塘镇的夏尔巴人住房进行了改造。改造后的屋顶还是保持原来的人字形顶构造,不过,以前盖的鱼鳞板(即木制薄板)全部改为白的或蓝的铁皮。阳光一照,铁皮灼灼发光,煞是炫目。
与5年前一样,和这些灿灿的光芒同时撞入人心灵的,是一声声忽紧忽慢的鼓声。也许又有人在做法事?这还是我在2005年见到的那个“堪卓玛”在做法事吗?
神灵护佑下的陈塘
——你有可能在某个道场看到堪卓玛的清吟,洛苯的狂舞与喇嘛的梵呗依次上演这一奇特的现象。
穿过铺着青石板的古巷,鼓声越来越响,还有金刚铃、达玛茹(一种源自印度的两面小鼓)、铙钹和海螺等乐器的声音,间杂着时轻时重的唱经。这里有一户人家正在做水陆道场。门朝着西边,门口一块小小的空地上,站着几个小伙子,正轮流吸着一桶鸡爪谷酒。一张挂在竹杆上的画,画着西藏常见的“六道轮回图”,与一把边上缝着红、绿、黄、白、蓝五张布条的黑伞一起靠在门对面的墙上,十分醒目。我举起相机想要拍照,一个小伙子摇了摇手,不让我拍。
接着有个着汉装的人从房子里出来,用汉语明确告诉我不能拍照。
有人提着装满鸡爪谷酒的酒桶进了房子,出来后,也加入吸鸡爪谷酒的队伍中。还有两个分别棒着放着三盏酥油灯与五盏酥油灯的盘子走了进去。里面的道场还是热闹非凡,可我只能用耳闻听。吸酒的人说,这里面做丧事,为了不让陌生人打扰了死者的灵魂,是不允许陌生人进屋的,更不要说想用相机拍照。这样一说,我不禁释然了,心中还有生起了一丝愧疚。
陈塘夏尔巴人的宗教信仰主要有三种:堪卓玛、洛苯与藏传佛教的喇嘛。堪卓玛是女性神职人员,在陈塘有2人;洛苯以世袭为主,约有40人;全镇的喇嘛也只有4人。所有这些神职人员都是兼职的,所谓“拿起锄种地,拿起法器做法”。而且,各种不同信仰的神职人员在陈塘这片狭小的土地上各行其是,互不干涉,和平相处。居民们也各取所需,依据自己不同的信仰与经济实力,请不同的法师完成自己需要的宗教仪轨。所以你有可能在某个道场看到堪卓玛的清吟、洛苯的狂舞与喇嘛的梵呗依次上演这一奇特的现象。我偶遇那户人家所做的丧事,就请了堪卓玛、洛苯和喇嘛。
不过,无论信仰什么,陈塘人的屋前都会立几根经杆。这经杆分为两种,一种与藏区寺院前竖立的经幢没有多大区别,在杆头缠着黑牛皮,杆上绑着风马旗,有些经幢边上还会立一块长条形的石碑,有的石碑上还刻了咒语,绘了彩绘。立有这种经幢的夏尔巴人可能是喇嘛的信徒。每家每户都有的另一种经幡是在杆头挂着五色经幡的竹枝,为屋内的人丁牲畜祈福,其中竹枝的数量是屋内人口数再加上为牲畜所挂的一支。这种经幡是在每年新年的时候立的,因为有的人家一连几年旧的经幡都没有取掉,所以有时观察经幡就能知道这家的人口数,近年添丁或减员的情况。这种习俗与藏族的“拉卜则”一样,有些倾向于苯教的范畴。
虽然我们不能进入正在做丧事的夏尔巴人家,但是第二天下午出丧,队伍要经过村落而至“共巴拉”神山上的火葬点,整个过程人们都能看到。在出丧之前,还是有很多特定的仪轨要进行的,这个仪轨是一个规定,超越了堪卓玛、洛苯和喇嘛的定义,这里的亡者,无论他信仰哪一个宗教教派,都要遵从这个仪轨走完自己最后的道路。
我们目睹了这个仪式,并由工作人员的介绍,而了解了陈塘夏尔巴人的出殡习俗。
当某一个人去世,聚住在这里的夏尔巴人,都会给这户人家送鸡爪谷酒,送钱,送其他的物品。为了让灵魂不受干扰,大家全是笑脸往来。若是亲朋好友,为了不让亡者在半途迷路,也有送酥油灯的。只是这灯的数量一定是单数,绝不能是双数。
之后是请洛苯或喇嘛卜算出殡的时间。在这期间,村落中的亲朋好友都会前来祭奠,祭奠的过程同样不能哭泣。
在出殡的当天与第二天,村庄的人都不能出村劳作,怕惊动山上的“鲁”
(当地人说是游荡于山间的厉神),而干扰死者走向往生。在第二天,娱乐活动也是被禁止的,所以陈塘镇内的唯一一家朗玛厅那天晚上也因此歇业。
法师卜算后,即开始料理后事,先把尸体用绳子捆成坐姿,即在母体内的姿势,再用白布包好,放进大竹筐或木箱内。法师在尸体旁搭一个祭台,开始进行相关的超度仪式,以祈祷神灵护佑死者解脱罪恶。
出殡的时间基本上在下午,这种选择在交通不便的喜马拉雅山区是十分现实的。这样远方的亲朋好友就才方便赶上出殡仪式。出殡队伍一般都比较长,也十分的讲究。打头的一般为死者最好的朋友或直系亲属,提着点燃桑烟的煨桑炉开道。第二个人举着六道轮回图唐卡,其意义是避免死者在出殡路上受摩鬼恶煞的侵害。第三个人捧着插着孔雀羽毛贲巴壶。其后是手捧点燃着的酥油灯的人群。这些酥油灯据说能点亮死者灵魂前往极乐世界的道路。如前文提及,灯的数量是单数的。
接下来是围绕着主妇的妇女团体(如死者为男性)。主妇穿着夏尔巴传统服饰,身披白色的大领氆氇长袍,头戴插花的帽子。其他女性的服装比较随意。主妇唱着告别歌,用一种特殊的音调喊着死者的名字。
再后面是法师团队。喇嘛吹着白海螺在前面,随后是两个打着手鼓的鼓手和一个铙钹手。堪卓玛手头戴五佛冠,身披白色大领氆氇长袍,手持法器,边走边做法。洛苯法师走在堪卓玛的后面,跳着类似羌姆的神舞,一只手还牵着一条白色的哈达。这哈达的另一端系在抬着死者的架子上。死者头插花,装在木箱内,下面有一个架子,十几个亲朋好友抬着他。由于陈塘镇内的道路狭小,曲折难行,整个队伍行进得十分缓慢。
海螺声的雄浑,手鼓的低沉,铙钹的清脆,金刚铃的空灵交织在一起,让陈塘的上空弥漫着神秘的原始气息。法师们按各自的仪轨卖力地演示着,让送葬的亲友们相信,有这么多佛、菩萨和先祖神灵的护佑,死者终将得到超脱,进入极乐世界。
陈塘镇是建在共巴拉神山地势平缓的半山腰上,再往上,山头较窄,不能农耕与建屋,那里就是约定俗成的火葬场。站在陈塘镇,就能清楚地看到整个火葬过程,如果站在火葬台往下看,全镇的景观也一览无余。火葬点在出殡前会事先用木头搭一个小台子,人们把死者放到台上后,所有送葬的人将绕着他转三圈,然后一部分人下山,剩下的将参与火葬的最后过程。
先由一位长者给死者梳头,以头部中线为准,把头发分到两边,发线越直越干净,死者在阴间的路也越直越平坦。在做完一系列法事后就开始点火。火葬后的骨灰有时撒于共巴拉神山的四个脚。有时也与泥相和,制成藏传佛教特有的“擦擦”,藏于山洞或山上专门为放置这些擦擦而修的“擦康”(意为放擦擦的房子)里。
佛教纳入原始宗教中加以理解和改造,恭请巫师和喇嘛一同步入神圣的祭坛,不分彼此,合唱人间的祝福,这是陈塘人至今仍然保有的原始宗教形态。
独特的宗教形态
——“正规军”边巴喇嘛、眼神游离的次仁玛和“犀利哥”多吉平措
在三种神职人员中,喇嘛是其中的“正规军”。陈塘没有体制内的组织与机构对洛苯和堪卓玛进行认证或管理,而这里的喇嘛不仅有活动场所伟色林寺,还接受政府民宗局的管理,有法定的两名编制。虽然只有两名编制,不过陈塘人认可的喇嘛却有4个。这里的喇嘛只是当地人对藏传佛教僧人的一种称呼,与严格意义上的喇嘛有所不同。
伟色林寺十分普通,与周边的民房没有区别。寺庙就坐落在镇政府前面,之前我们每一次进出政府,都要从寺门口经过,可是就没有发现这紧锁着门的房子竟是一座寺院。寺庙门前有一个巨石,上面经常坐满了晒太阳的夏巴尔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在巨石与寺院之间树立着一根经幢,上面的经幡已褪成白色。经幢边立了块一人高的石碑,上部刻着日月的图案,日月下面是三个藏文咒语。
边巴喇嘛是伟色林寺年长的喇嘛,寺里的钥匙由他保管。老人家头戴老式的瓜皮帽,留了一个康巴式的辫子,头发的尾梢缠有红绳,脖子上挂着念珠,明黄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件油亮油亮的红色抓绒夹克。他赤着脚,驻着拐杖从家中赶到寺院为我们 开门。老人家得了一种病,双手颤抖得厉害,没有一刻是静止的。
伟色林寺有两道门,内门上装饰着铜皮,门框上还有彩绘,透露出一丝庄重的威严。可打开门以后,里面空空荡荡,犹如一处民房。边巴扎巴座到最里面的卡垫上,等待我们对他的采访,他面前的桌子上封满厚厚的灰尘,让桌面变成怪异的白色。
陈塘的夏尔巴人通用三种语言,一种是夏尔巴土语,一种是尼泊尔语,还有一种是带着浓重口音的藏语。我们的采访是由一同去陈塘的索旺老师把汉语翻译成藏语,再由陈塘镇的书记(他本人是藏族,汉语不太好)译成陈塘式的藏语或夏尔巴土语向老人家采访,反过来则由书记把边巴喇嘛的话翻译成藏语,再由索旺老师把藏语翻译成汉语。边巴喇嘛坐在房间的暗处,十分的健谈,有时为了加强语气,还用手指敲打面前的桌面,让上面的尘土飞扬。
译成汉语的内容始终十分的简单,尤其是出现了宗教术语的时候。坐在边巴喇嘛老人家面前,面对着尘封的历史却不得其门而入。采用这样困难的交流方式,周围是空荡荡的布满灰尘的环境,这一切让我感觉像是一场梦游,而不是在做采访。
陈塘的喇嘛平时住在家中,娶妻生子,生产劳作,与老百姓一样。边巴喇嘛也如此。78岁的他,膝下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如今还有了5个孙子辈的后代,可谓子孙满堂。陈塘解放后一直没有进行民主改革,所以老人在文革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冲击。伟色林寺至今已有700年的历史了,资料上关于它的教派有多种说法,有人认为是萨迦派的,有人认为是宁玛派的。不过老人说他们现在对外称为格鲁派,在内部,说是“桑雅巴”。
“桑雅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词,是否为寺院创始人的名号?据边巴说,寺内原先供有莲花生大师像,观世音菩萨像,还有一个上师像,上师的名字叫定巴仁波切。所有这些现都不存在了,只有自治区民政厅发的三尊释迦牟尼像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原先这里还有一些经书,被淋湿后,就放在寺院的阁楼上。除寺院一年要进行两次法会之外,边巴喇嘛与其他喇嘛(其中一个是他儿子)平时是不到寺院的。其他一些寺院常用的法器和佛像也搬到家中放着。
在其他藏区,喇嘛的身份会给僧人披上一层神圣的外衣。而在陈塘,它还是与其他神职人员处于平等的地位。陈塘的嘛嘛们体现更多的也是世袭化、职业化的概念。
2005年在陈塘的时候,偶遇堪卓玛做法事,当时在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
漫步在陈塘的青石板小巷内,听到有鼓声,像是有家人在做法事。沿声寻去,上到二楼,看见一个头戴“五佛冠”身着绣花法衣的少女,她坐在墙边,口中念念有词,面前是摆着铜盘(铜盘里盛着青稞等)和贲巴瓶的小桌子。少女左手拿着一个鼓槌,有节奏地击打着一面手鼓;右手边上是一个佛龛,上面摆着“朵玛”(糌粑与酥油做成的供品)和几个供碗。在她的对面,也就是火炕那边,躺着一个面色灰沉的老人,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边一个人扶着他坐着,他一边虔诚地听少女的诵经,一边不停地咳嗽。可能是这少女正为他祛病。少女念着念着经,就站了起来,抓一把盘里装着的青稞,走到房子的中央,一边跳,一边念,一边往四周与老人身上撒青稞。撒完青稞后,又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贲巴瓶,走到老人身边,把瓶中的水往他头上洒。
少女的年龄并不大,可是念经的样子与做法时的动作却十分熟练,可能是世袭的吧。这难道就是夏尔巴人说的“堪卓玛”?
5年后再见到这位“堪卓玛”是在她家里中。她的藏语不错,于是我们不用像采访边巴喇嘛那样绕来绕去了。这位堪卓玛的本名是次仁玛,她的法名叫拉姆次仁,是她的老师给她取的。原来次仁玛今年30岁,已经是两个小孩的母亲。她有着夏尔巴人少见的白净的脸,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而且在这五年之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次仁玛神情上的特点是,她的眼神十分的游离漂浮,好像没有焦点。当你感觉她在关注你时,再一注目,却发现她的眼睛在看其他事物。
不知“堪卓玛”是否属于萨满的范畴,不过,奥地利学者内贝斯基所著的《西藏神灵与鬼怪》一书提到一位名叫凯诺尔·柯诺爱琳(Knoll greiling)的学者,在《萨满的委任与传承》一文描述了萨满一生的4个重要时期,倒是可以与次仁玛的生活经历来套用和对比。
首先是具有成为萨满的灵气——由于与次仁玛相处的时间十分短,她是否有灵气我们不得而知。可是,她能被她老师挑中,成为陈塘镇仅有的两名堪卓玛之一,应有其特殊的长处吧。
其次,成为萨满的时机以及他本人对此的反应——2002年,次仁玛得了一场大病,她被精怪附体上身,昏迷了好几天,家人用尽办法也不能让她清醒。最后请了一位堪卓玛,也就是后来她的老师来施法,终于让她恢复正常。老堪卓玛提出要培养她成为堪卓玛,次仁玛想了几天就答应下来。
再次,成为真正的萨满之前的准备时期——次仁玛跟着老师,学习相关的仪轨内容,召唤神灵附体,经过了20多场法事,次仁玛终于成为合格的堪卓玛。老师在离世之前,把所有的法器、衣裳全送给了次仁玛,让她传承了自己的衣钵。
最后,萨满活动的过程——次仁玛只记得每一个法事的步骤,可是具体的过程她全记不起来。可以说,每一场法事都是不同的。神灵附体后,她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能念出她平时记不得的经文,做出她不知道的举动。一次法事一般要进行12个小时,从下午两三点到持续到凌晨两三点。这样高强度的体力支出次仁玛并不感觉累,第二天还要负起主妇之责,从事家务劳动。“为什么不累,因为做法的不是我,而是神灵通过我的身体来做,所以我不累。”次仁玛如是说。可是究竟是什么神灵附体,她却说不清,道不明。
堪卓玛做法事时,来到现场的亲朋好友越多,就意味着法事的成功率越大。所以法事基本上是下午开始,以便亲朋好友的集结。在法事之前,要设立一个祭台,即供上“朵玛”,摆上盛满净水的供碗,点起酥油灯,还要放好插着孔雀毛和花朵的贲巴瓶与装着青稞的盘子。亲朋到齐后,法事就开始了。堪卓玛戴上绘有平和五方佛的五佛冠,披上她的法衣(一件套头的小衣),开始打手鼓,念诵祈请莲花生的经文,过程与上文所描述的一致。据说在这项仪式的过程中,贲巴瓶里的水能转化成一种有效的药物,所以在场的人(尤其是病人)都会要求向自己的头上洒一些水,有的人会用这水洗自己的眼睛,有些人则喝掉它。
撒青稞,洒圣水,念诵祈请莲花生大师的经文的过程可能会重复好几次,直到病人的灵魂被收回。所以整个仪式会延续比较长的时间。法事结束后,盘中剩余的青稞数也可以作为堪卓玛卜算的—个重要依据。纵观整个仪式,很像是融合了藏传佛教因素而发展起来的“白苯”。五佛冠、朵玛、供水、念诵祈请莲花生大师的经文,这些原本是藏传佛教元素的仪轨,被结合在女性萨满的下面,构成了神秘的堪卓玛。上文所提到的我在2005年看到的病人,在次仁玛做过法事之后,他的病被治好了,到现在都很健康。
这更增添了堪卓玛的神秘。
采访洛苯法师多吉平措的时间一推再推。中午去的时候,他正在喝酒,于是约定晚上采访;可是到晚上后,他却喝高了,只好在第二天一早去采访他。在睡梦中被摇醒的多吉平措,坐起来以后并没有宿醉后的无精打采,而是用灵光四溢的眼睛向四周一扫,即刻便让人感到一种威严。这种犀利的眼神不是网络上红火的“犀利哥”所能比拟的。多吉平措24岁成为洛苯后,经常去共巴拉神山上的修行洞闭关修炼,由于每次修炼的目的不同,闭关的时间也不同。闭关时不能见人,修行洞边上放—个金刚铃,送饭的人把食物送到后,摇动金刚铃通知多吉平措,等他走后,多吉平措才能出来取食物。
多吉平措今年55岁,留着浓密漂亮的大胡子。他们这支洛苯是世袭的,传男不传女,至今已经传了10代。多吉平措的两个兄弟也是洛苯,他现在也开始培养自己的儿子成为洛苯。这一支洛苯的经典主要有三种,经书原本传给了大哥,所以多吉平措拥有的是自己的手抄本。最全面最重要的经典是《麻呗》,记载了跳神舞、祭祀、占卜、念咒、驱魔等所有仪轨。《桑呗》是《麻呗》的“简化版”,平时做法事时,都要带着它。多吉平措还有一本奇特的经书,叫《松啊麻呗》,是专门用来制作护身符的。上面遍布人们看不懂的藏文与带魔符图案的绘画。回到拉萨后请教专家,专家说这里面有古老的象雄文(或读音)的遗存,藏文拼写则错字连篇。尽管如此,洛本们却能按照不同的目的,从《松啊麻呗》上找出对应的魔符,画在纸片上,折叠起来封好,用不同颜色的线包扎成形,陈塘人挂在脖子上常见的护身符就这样制作而成了。洛苯不仅经典多,他们做法事时用的法器也多,共有手鼓、八股金剐杵、金刚铃、普加(单面钹,比铙钹小很多,用木棒击打而响)、铙钹、金刚橛、铁刀、乌来(黑熊皮的帽子)、朵共(法衣)等十多种法器。法衣是黄色的,有点类似于内地的道袍,十分的宽大。
虽然只是个跳神演示,多吉平措的家人还是为他点燃了桑烟。戴上熊皮帽,穿上黄法衣,多吉平措就更威严了。他按照特定的格律,做出各种动作,像一个舞蹈家在表演。宽大的法衣与长长的衣襟给人以一种狂欢乱舞的感觉。跳神,这种早在吐蕃时期就存在的巫术艺术,穿越时空隧道,又一次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多吉平措还为我们唱诵一段祈祷词,大意是:伟大的“哦玛”女神,请保护家人长寿,牛羊越来越多,生活美满幸福,吃饭要有胃口……
“哦玛”女神并不是一个人,它是五姐妹的合称。大姐叫班丹彭学玛,分管着人的寿命;二姐叫班丹夏雪玛,分管着牛羊畜牧;三姐班丹先东玛,分管粮食的收成;四姐班丹梯学玛,主管财富和首饰;而能让夏尔巴人幸福的是小妹班丹移秀增俄玛,她统领着下面的25个护法神。
多吉平措虽然不知道五台山在哪里,但是他十分坚信“哦玛”五姐妹是从那里长途跋涉而来,并最终定居在了陈塘身后的共巴拉神山上。在共巴拉神山,五姐妹拥有一个丈夫———班多吉许奴,陈塘夏尔巴的父神。父神与“哦玛”在共巴拉神山最早的定居点是最高处玛嘎拉;随着家族的不断扩大,亲朋从属搬到了下面的甲嘎拉;甲嘎拉住不下,又往下移,移到了赤列林,也就是洛苯的修行地;火葬台有一部分也属于赤列林。为了表示对祖先的尊重及获得祖先在阴间的指引,所以陈塘镇的夏尔巴人死后都会在共巴拉神山火化。
多吉平措有一张班多吉许奴的唐卡。唐卡中的他站在火焰中,身子赤肉色,双身,怀抱蓝色的明妃;有三张脸,每张脸上都瞠目圆睁,中间一面呈红色,有三只眼睛;左面的脸是白色;右面是青灰;他鬃毛上竖,头上一个绿色的马头张口嘶鸣;背后还有一对翅膀。整幅图看上去分明是藏传佛教的马头金刚。有一种可能是马头金刚与班多吉许奴的形象相类似,所以成了替代品。
两国通婚的陈塘
——这里的中尼友谊桥虽说是两国之间的通道,可是却十分的简陋,桥面宽不到1米。几条粗木材架在嘎玛藏布上,再铺上些木板,就形成了这条国际通道。
5年前的陈塘到了晚上是最热闹的。当时这里还不通电,头脑精明的人就背来柴油机,晚上发电放录像。那时镇上有好几家这样的录像厅,大家相互比较谁的声音大,以招揽更多的顾客。于是成龙的“醉拳”,李连杰的“少林寺”,刘德华的“天若有情”,一起在空中回荡,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音乐了。
如今,陈塘通电了,很多夏尔巴人家买了电视,录像厅被迫关门。现在陈塘镇最大的公共娱乐场所是朗玛厅。由于前文提到的风俗习惯的原因,这两天没有开放。我也没有像5年前那样,去陌生人家中喝“巴鲁酒”。
巴鲁酒是用桶装的,桶里还装着是酿好的玉米和鸡爪谷,用竹管吸而饮之,并随时添加凉开水,直至冲淡无酒味。记得2005年的那天晚上,在街上闲逛,被一个陌生的年轻夏尔巴人拉到他家,请喝巴鲁酒。小伙子告诉我,他有两个国籍——中国的和尼泊尔的,并给我看了相关证件。他说,中国政府对夏尔巴人有很多优待政策,又盖房子又有补助的,所以尼泊尔的证件从来没有用过,也不想回尼泊尔。现在回头想来,他可能是尼泊尔夏尔巴与陈塘的夏尔巴的混血儿。
陈塘的夏尔巴有两个族群,一个叫“梯格巴”,是指来自尼泊尔人的夏尔巴;另一个族群叫“冲巴”,为西藏境内本土夏尔巴。他们相互通婚,杂居在陈塘镇及下辖的6个行政村内,既皮当村、卧雪村、萨里村、藏嘎村、那当村和休学玛村。因为西藏的生活条件好于尼泊尔,所以通婚者的后代全部都加入了中国国籍。
陈塘镇山脚下的嘎玛藏布是中尼边境上的一个天然分界线。山脚下还有“中尼友谊桥”,其两端立有中尼69号界碑。这里的中尼友谊桥虽说是两国之间的通道,可是却十分的简陋,桥面宽不到一米。几条粗木材架在嘎玛藏布上,再铺上些木板,就形成了这条国际通道。一群尼泊尔夏尔巴人正在给桥上加护栏,为即将到来的“放牧”季节做准备。原来,嘎玛藏布江边虽然植被茂盛,也还是有一些零星的草地,但大部分的陈塘夏尔巴人没有放牧的习惯,所以每年都有一些尼泊尔的夏尔巴人赶着牛羊过来放牧。
放牧的牧民主要是陈塘镇对面的尼泊尔塔普列县基玛塘镇居民,2009年,有近50人,总数1000多头的牲畜在嘎玛藏布两岸跨国放牧。陈塘镇则对尼泊尔的放牧者征收牲畜食草费,一头牛10元,一只羊2元。这也算是一个“国际贸易”的特例吧。
修桥的尼泊尔夏尔巴妇女,在服饰上与陈塘镇的妇女没有区别。帽子由九个银片连成一串,帽檐上插一枝人造花,耳朵戴巨大的耳环,脖子上挂着由绿松石、天珠等宝石串成的项链,腰部系着大银腰钩。在如此偏远的山沟,见到服饰讲究到极致的夏尔巴妇女,给人一种电影“蒙太奇”的感受,仿佛这是在拉萨街头,周围全是盛装的康巴妇女。
通到陈塘的公路将来也将修到这桥头,并一直通到尼泊尔加德满部。由于公路一直向陈塘延伸,进出的物资也越发顺畅,陈塘镇慢慢地变成尼泊尔基玛塘镇夏尔巴人的一个物质供给中心。公路修到那当村,
在那里形成了个微型的边贸市场;许多尼泊尔人直接到那当村采购,这样对陈塘镇里的商铺造成小小的冲击。不过,陈塘镇的人对此毫不介意,因为那是暂时的,陈塘才是未来跨国贸易的真正结点。
尼泊尔基玛塘镇到他们的所属的普列县县城至今还不通公路,要走五至六天的路程;所以一水相隔,物质丰富的陈塘自然是他们采购的首选。然而在以前,尼泊尔的普列县不但是陈塘夏尔巴人的采购点,甚至日屋镇的藏族人也会赶着牛羊,到普列县县城去换粮食。日屋镇85岁的热丹老人家不止一次的往返在这条路上,全程需要餐风露宿15天左右的时间。
站在朋曲藏布方向看,陈塘镇的布局很像五菱汽车的标志,而站在嘎玛藏布这一方向看去,它犹如一个即将展翅的雄鹰。再过一到两年,公路就将修通,陈塘也将告别相对封闭的时代,面对繁华世界展翅飞翔。只是不知道镇内的千年的青石板路是否还会在,神鼓声是否还会继续弥漫?
樟木口岸
——次仁卓玛的“夏尔巴进口商店”就位于这个经济特区的中心地段。
陈塘镇位于珠穆朗玛峰东侧的山脚下,如果有可能,从陈塘镇出发,翻越珠峰,然后从北侧下到中尼边境,就会走到夏尔巴人的另一个定居点——聂拉木县中尼边境的樟木镇即樟木口岸。这里有近千名的夏尔巴人居住在雪布岗居委会、立新居委会、樟木居委会和邦村居委会内,其中以雪布岗居委会为最多。
樟木镇它东、南、西三面与尼泊尔接壤,海拔2300米,距拉萨736公里,距加德满都120公里,是中国和尼泊尔之间进行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主要通道。据介绍,樟木口岸担负着中国对尼泊尔贸易量的82%和西藏自治区对尼泊尔贸易量的93%。
樟木可能是西藏最繁华的镇。一栋挨一栋的小楼密密地簇拥在山坡上,一辆辆首尾相接的大货车来自内地或尼泊尔,占据了街道两旁所有的空地,绵延向前,似乎没有尽头。之字形的街道两边,四川酒楼、尼泊尔餐馆、清青烧烤店、尼泊尔水果摊、酒吧、琅玛厅、网吧和银行,以及旅行社、宾馆。几乎是内地有的,这里都有;内地没有的,这里也有。往来樟木的人群中,有来自拉萨和内地的汉族人和藏族人,有本地的夏尔巴人,有尼泊尔人,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小小的樟木镇,是喜马拉雅山谷里名副其实的“经济特区”。而次仁卓玛的“夏尔巴进口商店”就位于这个经济特区的中心地段。约40平方米的宽敞的店面在寸土寸金的樟木来说显得有点奢侈。店内的商品包括:印度的香水、纱巾、化妆品、食品;尼泊尔手工军刀、纯金首饰、纯银挂饰;日本的数码相机、摄像机等数码产品。不过,这些还不是最贵重的,最贵重的当属柜台内的瑞士名表——浪琴、欧米迦、雷达、梅花等品牌的手表不起眼地摆在展柜里面。次仁卓玛说,这些表全是正品,由于这里的关税低,所以它们的价格比内地便宜不少。
次仁卓玛今年37岁,白白胖胖的,十分的富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夏尔巴人,但她的藏语和汉语都十分流利。她开这家店已经10年了。原来的店子就开在中尼友谊桥(在陈塘、樟木,中尼界河上的桥都被叫成友谊桥)与樟木镇之间的德斯岗村,现在,她在樟木镇盖了一个六层高的房子,就把店铺搬到自己新楼的底层。
次仁卓玛的母亲是她商业活动的启蒙者。改革开放以后,因为在尼泊尔经商的夏尔巴亲戚多,次仁卓玛的母亲就利用这种优势做起了边贸生意。从拉萨采购羊毛、日用小商品等,然后用解放牌货车运到樟木,再出口到尼泊尔。当时的路况特别差,从拉萨到樟木,日夜兼程,最快也要4天。没有电话,有事只能发电报。上个世纪90年代末,出口贸易竞争激烈,她们于是开始转向进口贸易,由于经营时间长,价格又公道,她家的生意一直十分红火。
虽然是父母指定的婚姻,次仁卓玛与她丈夫一直是和和睦睦,相敬如宾。由于在生意场上认识了文化的重要性,他们十分重视后代的教育。最小的女儿与二儿子现在都在拉萨上中学,大儿子在内地就读于中国海洋大学。
从次仁卓玛的“夏尔巴进口商店”往上走,就是樟木镇的嘎举派寺院贡巴萨巴。它是一座两层高的建筑,周边围了一圈的转经筒。寺院里的夏尔巴喇嘛正在念全套的藏文版大藏经,以祈福当地的人畜平安,健康长寿,风调雨顺。大藏经卷数极多,中间还要进行一些法事,所以这个诵经活动要持续近两个月的时间。在寺院内,不时能看到为这个活动而前来布施的夏尔巴人。做义工的阿姨还特意给我倒了一杯香喷喷的甜茶。
拉康的壁画是近年间新绘上去的,金碧辉煌。在陈塘的洛苯法师多吉平措称作父神“班多吉许奴”的双身马头明王,被画到右侧的墙壁上,与左侧的无量寿佛相对应。壁画中的马头明王被众多兽头神灵簇拥着站在火山上,色彩艳丽,形象远比多吉平措的唐卡中更为狰狞和恐怖。
念经的喇嘛有十几个,由于工程浩大,据说还有一些是从其他夏尔巴村落请过来的。与陈塘镇一样,这里的喇嘛一词通常是夏尔巴人对一个在寺院修行的佛教徒(可以结婚生子)的称呼,而不是指独身的和尚或是一个相对高层的宗教人物。喇嘛都懂藏文,能念经书,地位就比常人高。与陈塘镇不同,樟木夏尔巴人信仰的形式单纯而统一,就像次仁卓玛说的一样:“在宗教上,我们只信喇嘛,有事就去找他们。”
贡巴萨巴的正门前,立有两根经幢。在樟木镇夏尔巴人家的房前,很少看到这种在陈塘常见的经幡。爬到高处一看,原来经幢全都立在房顶。可能是因为樟木镇地方紧凑,大家就把经幢立在房顶以节约土地。而在相对空闲的樟木镇邦村,每家每户的经幢就是立在房前。
站在邦村尼泊尔设计院设计的夏尔巴度假村的游泳池边往下看,层层的大棚温室下面,就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樟木镇;而在樟木镇的上面,垂直落差不超过100米的邦村,安静得像一个少女。在这安静的村落中,国旗老人次仁玉珍是一个不朽的传奇。今年正好百岁的夏尔巴老奶奶,自从1965年西藏自治区成立之年起每天坚持在自家院内升国旗,一直坚持至今。飘扬的五星红旗彻底改变了农奴老奶奶的命运,于是她用每天升国旗的方式来表达对党对祖国的无限热爱之情。天安门国旗护卫队听说此事后,还特意赠送给她一面曾经飘扬在天安门广场的五星红旗。老奶奶的房子坐落在层层大棚之间的某个地方。为了不打扰老人的安静,我们没有去采访她。
次仁玉珍的国旗被认为是陈塘镇、樟木镇、邦村夏尔巴人房上悬挂的国旗里最红的,在这里人看来,那是天安门前的红旗。在中国,夏尔巴人备受党和政府的关注与照顾,他们是中华民族不可或缺的成员。
出自: 《西藏人文地理 》 2010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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