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的曼达拉

　　喜乐的曼达拉

　　前言

　　家乡

　　喇荣

　　堪布

　　前行

　　弘法

　　拳拳我心

　　附录

　　回忆上师

　　注释

　　前 言

　　一 关于传记

　　一个在藏区长大的藏族男孩儿，终于成长为一个极具魅力的精神导师，弟子遍布世界各地，他的内心世界那么宽广，深厚，无法测量，却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忍不住想靠近他，追随他，这种力量从何而来？是神秘雪域的传奇？还是千年佛国的又一个红衣僧人？

　　你若有缘翻开这本书，“希阿荣博”这个名字会带你找到解脱之路……

　　这是一部人物传记，但又不仅仅是一部传记。

　　因为，对于一位藏传佛教上师，跨越文化和语言的隔阂，充满对生命个体没有区别的悲悯之情，忍受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甚至误解，远离藏地的青山白云，远离闭关修行的山洞，走入复杂而多变的人心，去牵引无数冰冷的双手，没有巨大的愿力和清净的传承，又如何能以智慧和慈悲来度化有缘众生？尤其，对于汉语读者来说，了解堪布，了解藏地，就意味着重新了解佛法不是青灯孤影的避世，也不是留给寺庙里的一柱香烛，在你生活的每一天，遇到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情，甚至在梦里，都是修行的机会。

　　书中提到《释迦牟尼佛广传——白莲花论》中有一段感人的情节：诸菩萨皆发愿前往不同清净刹土度化众生，唯独只有释迦牟尼佛的前世海尘婆罗门发愿到五浊恶毒的娑婆世界应化度生，其他菩萨听后纷纷落泪，既随喜海尘婆罗门的宏愿功德，又为他将要遭受种种磨难而悲伤不已。众所周知，娑婆世界的众生太难度化了。

　　大约两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在印度菩提迦耶的一棵大菩提树下，睹启明星而心下豁然，彻底证悟生命宇宙的真相，现前圆满正等觉的果位。他叹道：“深寂离戏光明无为法，吾得犹如甘露之妙法，纵为谁说亦不能了知，故当无言安住于林间。”其后七七四十九天内，佛陀再次沉入冥想，因为他所证悟的道理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能够理解。然而，慈悲的佛陀最终还是舍不下冥顽不化的众生，在他生命中其后四十五年的岁月里，托钵行乞，结缘世人，孜孜不倦地向众生宣讲他证悟的真理。

　　在堪布的身上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一个佛弟子对佛陀坚贞而深情的追随，和对上师无伪的信心，像父子，像月亮和星星，像我们可以想象却无法亲见的家人团聚。

　　但，这本传记又给了我们更广阔的视野，和更深的思考，尤其关于密宗，世人有太多的好奇和误读，堪布在这本书里，在最大的可能中，用自己的行为和语言，示现一个密宗修行人的轨迹，如果我们注意那些书页后的注释，相信可以和堪布走得再近一些……

　　在汉民族的历史中，儒家、道家、佛教，都影响过自我价值观的形成，但是大多数人，没有对它们有过真正的了解和学习，自然就会把迷信、神话、文化混杂在一起，满足不同阶段的心理需求，比如，在《中国社会中的宗教》（第30页）书中提供的一项社会调查可以看出，人们去寺庙进香的祈求的目的，分别排序为：1治病，2 婚姻，3出行顺利 ，4 发财。

　　生命无常，所以我们害怕死亡。情欲不断，所以害怕婚姻不幸。没有人可以逃脱身为人的痛苦，而密宗里的“五毒化五智”、|“空性”都是极具吸引力的字眼，使得近年来很多年轻人和学者也开始研究佛教中密法的内容，然而“密法深奥难测，能够如理修持密法的人，在当今世界非常罕见”——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在《窍诀荟萃——自我教言》曾这样说到。可见，这不是我们可以拿来随意议论，评说，甚至炫耀的。

　　希阿荣博堪布虽然学识丰厚，深得法王的传承，并担任着佛学院上万弟子的教学，但却以“放生”这一最基础最易懂的做法影响世人对佛法的理解，这不得不让人去好好思索一下为什么。

　　我的女儿马上三岁了，她的诚实和热情常常让我惭愧成人世界里的狡诈和虚伪，也隐隐在担心她未来的变化。昨天，我们去湖边散步，看到有人在钓鱼，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对那位老者说：“爷爷，别钓了，咱们把它放了吧。”

　　虽然对方有些尴尬，但我知道，女儿、老者、我，在那个瞬间之后，有些变化已经存在了。

　　当然，我们从没有刻意教过她放生的道理，但是，行为，足以影响孩子的一生。

　　二 关于作者

　　“作者”这个称谓似乎不能准确概括这本书的书写者，因为如果没有多年对上师的追随，没有师徒间的内心相应，没有其他弟子大量的细节回忆，书里的内容不会如此丰厚、真实、栩栩如生。对上师坚定的信心是藏传佛教里重要的一面，这本书的内容和完成的过程，都透着无瑕的信心、无伪的清净，一如堪布和他的上师——法王如意宝之间的感情，作者和堪布之间继续着这传承了千百年的“上师相应”。

　　所以，我们可以理解作者为什么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

　　就像《密勒日巴尊者传》，我们至今也不知道作者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但五百年来，一直被不断传阅。

　　如意吉祥！

　　希阿拉姆

　　2008 8

　　家 乡

　　一

　　这是一个纯净的清凉世界。延绵起伏的雪山，如水晶珍宝般，装点、环绕着辽阔的雪域佛国 。山川湖泊，宁静超拔，遗世独立。这片粗犷荒芜的高原，经一千多年佛法的浸润，成为心灵修行的沃土。一代又一代修行人在这里探索、实践着精神解脱的法门。

　　成就者鲜活的例证，不断鼓舞着人们精进地投入到心灵的修证中去。在藏族人心目中，没有什么比佛法的修行更加重要。不同的教法传承为人们提供了多种获得证悟的途径。在藏传佛教的主要传统中，宁玛派以其古老的历史和即身成佛的不共法门大圆满法而闻名。

　　宁玛派堪称藏传佛教之母，由莲花生大士于公元八世纪建立。由于西藏本土宗教苯教 的抵制，从七世纪中叶藏王松赞干布迎请并组织翻译《宝云经》等佛教经典，创立西藏文字以来，到赤松德赞王迎请莲师入藏弘法的一百多年间，佛教一直无法在藏地真正地传播开。后来，莲师以神通力降服外道魔军，建立桑耶寺及僧团制度，并迎请印度班智达 和译师入藏，汇集几代人的努力，完成了三藏显密经典的大部分翻译。至此，佛陀的教法在西藏生根发芽，逐渐弘扬开来。藏传佛教历史上，把莲师入藏至公元838年朗达玛灭佛之间的这段时期，称为“前弘期”。前弘期的教法、传承被称为宁玛派，即旧译派。

　　宁玛派最为深奥的大圆满传承，自法身普贤王如来始，经历代祖师大德，心心相印，流传至今，法脉众多。其中，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集诸多传承之大成，被公认为藏传佛教当代最伟大的上师之一。法王不可思议的学识、智慧和成就，令世人赞叹敬仰。他一生不知疲倦地保护和弘扬佛法，发掘重要伏藏，整理密续经文、仪轨，创建世界上最大的佛学院——喇荣五明佛学院，把无比珍贵的佛陀教法无私地传承给每一个发心为众生的解脱而踏上心灵修持之路的行者。

　　法王如意宝灿若繁星、成就卓然的弟子们，精进不懈地闻思修行,在生活中努力实践上师教言，并鼓励和帮助身边所有的人通过心灵的净化和训练，更加深刻地体悟生命的意义。大堪布希阿荣博尊者就是其中一位。累世修行积淀下来的内在特质和对法王如意宝几十年的清净依止，使他成为法王最为亲近和信赖的弟子之一，也成为无数佛弟子修行的榜样。

　　尊者出生

　　尊者生于四川省德格县。公元1963年（藏历水兔年）11月10日，白方上弦月星宿会合圆满日，德格玉隆阔 地区容擦河边一间狭小简陋的土坯房里，年轻的母亲格日卓玛诞下了一个男婴。生产过程中她没有感到疼痛。空气里弥漫着旃檀的芬芳，使她心情喜悦而平静。此时屋外人们看见天上飘着五色祥云，并隐隐听见远处传来海螺法鼓 的声音。在藏地，大成就者转世再来，常伴有此类吉祥的征相。虽然人们并不确定那天的瑞相与容擦河边出生的这个男孩子有必然联系，大家依旧很高兴。孩子看上去那么体面、健壮，母亲格日卓玛非常欣慰。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从怀孕开始，她的心便时常处于一种莫名的圣洁和感恩的状态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清楚地感知诸佛菩萨的加持与祝福。

　　卓玛出身嘉贡种姓。这是唐朝文成公主入藏时衍传下来的高贵种姓。她美丽聪慧，性情淡定，从小便对佛法修行有着极大的兴趣和恒心。家人聊天，她只安静地呆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大家说话，仿佛每句话她都听进去了，又仿佛一句她也没往心里去。平时除了持念心咒外，她的确很少开口。她从不与人争执，随时都准备着退让一步，接受他人的意见和做法。大概很难再找到像她那样脾气温和、礼貌周到的人。

　　尊者的父亲顿珠罗布豪爽、风趣。早年家境富裕、衣食无忧，养成他慷慨乐观的脾气。谁要是遇上难事，找他一定能得到帮助。所以，他在玉隆阔很有人缘。大伙儿喜欢他，还因为他出身于一个成就者辈出、令人尊敬的家族。

　　顿珠罗布的伯父是德格江龙寺大名鼎鼎的“翻碟喇嘛”荣达仁青。这位荣达喇嘛之所以被称为“翻碟喇嘛”，是因为他在超度亡灵时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的能力。超度的方法很多，密法中较为殊胜的有颇瓦法。“颇瓦”为藏语音译，意思是“迁移”，指人死亡时，靠自力或他力把神识由业报 的蕴身 中迁移出去，寻找投生的趣处。大圆满是即身成佛的法门，修行大圆满法获得成就的人，不修持颇瓦法同样可以死生自在。若是没有彻证大圆满，则最好通过修持颇瓦法来掌握自我迁移神识的能力，以便在修行中途意外死亡时能自在往生。普通人一般而言，很难靠自力迁移神识，死亡时便需要有修持的人，以大悲心和法力勾摄亡者神识，引导它从顶轮 离开肉体。人死时，神识可以经由九窍中任何一窍离开。它离开的途径决定了死者投生的趣处。如果由顶轮离开，则能保证投生善趣或往生净土。这时，人们能看见亡者顶轮一撮头发掉落，一股热气从顶轮生起。在极罕见的例子中，如果上师法力巨大，亡者神识被强力推出时，头盖骨会碎裂。

　　一次，荣达仁青应邀前往霍布绕嘉地方为一名亡者念诵颇瓦超度，正好另一位道行高深的拉柔喇嘛丹炯也在场。拉柔喇嘛想试一试荣达仁青的功力，悄悄把亡者的神识抢先迁移到一个供碟下面，将其镇住，看荣达仁青如何应对。荣达仁青在禅定中已然了知。他不动声色，继续念诵，随着他“啪的”一声低吼，亡者的神识跃然而起，把压伏其上的供碟也一起高高地抛向空中。在超度者强大的禅定力和修证力的引导下，神识直奔净土而去。拉柔喇嘛这才心悦诚服，荣达仁青的修行功夫果然了得。从此，人们为了表达对荣达喇嘛高深修证境界的钦佩和敬仰，就称他为翻碟喇嘛。

　　顿珠罗布的另一位伯父，著名的成就者才旺雍仲，终身潜修极密法门。这位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修行人，经常在嬉笑游玩间，随意把手印、脚印留在山川岩石上。至今在德格、白玉两县交界的阿木拉地区，仍能找到他生前留下的许多圣迹。

　　在这种家庭中耳濡目染，顿珠罗布从小便厌倦世间的过患而生起强烈的出离心 ，但他没有出家，反而看上去比一般人更心平气和、心满意足地过着世俗的生活。藏族传统的生活方式使普通在家人也有充裕的空闲时间修行，而显现上平凡的顿珠罗布，在佛法修行上却有着异于常人的经历。他先后依止 过蒋阳钦哲?秋吉罗珠、才旺晋美堪布、琼波格西、江龙活佛、喇嘛桑吉才旦等具足功德的上师。他对上师有着无伪的信心，长期以三喜 依止，在上师的意传加持下获得证悟。

　　上师江龙活佛圆寂前，一场运动即将开始。为了江龙寺的镇寺之宝在运动中不被毁灭，活佛秘密把一批宝物和自己的衣钵用具托付给最为信任的弟子顿珠罗布。这些宝物中包括一尊年代久远、七宝所成的释迦牟尼佛像、莲师唾液落地化成的舍利花、七世婆罗门骨肉分明的一根完整肋骨舍利等。领受师命后，顿珠罗布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护宝生涯。突击搜查和无端打骂成了他的家常便饭，然而即使在最危急、严峻的时刻，他也能靠着机智和勇敢化险为夷，使宝物得以保全。

　　那时，部分幸存的古老佛像、法器及珍宝流落民间。人们用这些东西换取粮食、物品和钱财。顿珠罗布和大家一样饿肚子，却似乎从未想过用上师交给他的东西去换点什么。逐渐地，最初怀疑他手里藏有宝贝的人也开始相信他的确两手空空，因为哪会有人饿到全身浮肿还死抱住别人托付的宝贝不出手呢？

　　顿珠罗布是个单纯的人，想法很简单，就是要等到上师江龙活佛转世，再把宝物还给他。终于在分别十几年之后，江龙活佛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活佛的转世灵童在江龙寺坐床时，顿珠罗布当众把无价之宝悉数交还到上师手中。他如释重负。江龙活佛为了表示感谢，请顿珠罗布挑选一件宝物，留作纪念，而他单只要了一小截七世婆罗门的舍利。知道此事的人都很佩服他品格高尚，一点不贪心。他倒不以为然，觉得换了谁都会这么做，没什么了不起。

　　顿珠罗布终身潜修菩提心，不随二取贪执 等恶分别念所转，稳重如山，临终前清楚地预知时至，神智不乱，安然往生。往生前第七天他病情突然加重，家人以为他就要死了。他说：“我还要等着见喇嘛其美仁增一面，所以七天之内我不会死。临近第七天时，你们可迎请卡绕堪布赤诚仁波切 为我作引导。”其后几天里，他每天都清楚地告诉身边的人，他体内心脉走动及闭灭的情况。到第六日，家人按其吩咐把赤诚堪布请来。堪布看了看他的状况，对众人说：“他神智很清醒，看来短期内还不会往生。若情况有变，我自会再来。”说完就回去了。第七日，顿珠罗布对家人说：“我该走了。你们把七世婆罗门的舍利融在牛奶中给我喝。没有人引导提示也可以。”说完即以右肘触地呈狮子卧式示现圆寂，色身融入离戏 法界中。

　　与藏地许多隐修的瑜伽士 一样，顿珠罗布终身隐藏其修证功德，只在临终时刻才向世人显露非凡的证悟成就。后来许多高僧大德听说他临终前的表现后，都唏嘘赞叹不已。

　　顿珠罗布的哥哥桑地年轻时只是一位普通牧民，老实得甚至让人觉得木讷。后来他舍弃世俗杂务，跟随根本上师喇嘛桑吉才旦在宁龙神山的寂静处专心修行，彻证大圆满。后半生，他每年持守八关斋戒至少一百天，每年修一遍五加行 。晚年，身患疾病的他仍然坚持住在山洞里修行。家人为了方便照顾，极力劝说他回到家中。他不愿与家人混住，另搭了一个小帐篷，每天独自在里面修行。

　　孙女蒋阳拉姆小时候常去爷爷的帐篷玩耍，他总笑着对小姑娘说：“以后我去你家，你别打我。”爷孙之间亲密的玩笑话，谁也没有在意。直到他圆寂后，家人按照藏地风俗，前往大成就者阿秋喇嘛处询问亡者的去向，得知蒋阳拉姆的儿子即是桑地转世再来时，才意识到那玩笑话原是他对自己转世的授记 。

　　临终前一天，桑地预知大限将至，告诉家人说：“明天你们谁也别到我的帐篷来，我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第二天，家人听见他在帐篷里大声念诵颇瓦。次日再去看望，发现他已经圆寂，胸口在其后四天仍然保持温热 。

　　尊者就是诞生在这样一个家族。出生时，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七岁的图嘎和三岁的仁青欧姆。图嘎是一个老实害羞的男孩，没有特殊的禀赋，也从来不给大人惹麻烦。欧姆文静乖巧，性情非常像母亲。

　　对于这个普通牧民家诞生的二儿子，人们并没有寄予过高的期望，只求他健健康康长大就行了。尊者出生后不久，母亲抱着他去当地德高望重的大成就者才旺晋美堪布那里求名字。才旺晋美堪布出身于瑜伽士的家庭，父母双双获得虹身成就 。他学识渊博，证悟非凡。堪布在认真观察缘起后，说道：“这个孩子种姓高贵，与众不同，宿习 智慧深厚，将来必定成为弘法利生的大德。就叫他希阿荣博吧。”他还特别打了一个吉祥结，戴在孩子脖子上，保佑他健康成长。

　　“希阿荣博”，才旺晋美堪布所起的这个名字与尊者日后成就的事业非常吻合。在藏语中，“希阿”意为智慧，“荣博”意为普贤，“希阿荣博”的意思就是用智慧启迪处于蒙昧黑暗中的心灵，用自利利他的方式利益一切有情。

　　二

　　尊者小时候与别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在蓝天雪山映衬下的高原上享受着自由快乐的童年时光。

　　他喜欢所有快速的运动，比如“赛马”和溜冰。赛马其实就是骑着树枝赛跑。孩子们在“马”头拴上鲜花，像每一个藏族人都会做的那样，用浓烈明亮的色彩装饰自己喜爱的东西。骑着骏马在夏天繁花似锦的草原上驰骋，是游牧民族的孩子梦乡里共同的画面。冬天，藏地茫茫的冰雪世界成为孩子嬉耍的乐园。他们用木头做成滑板，在冰上尽情享受飞翔的快乐！

　　摔跤是另一项让尊者痴迷的运动，也是藏族孩子生活中重要的“社交活动”。摔跤给他们带来莫大的乐趣，帮助他们结识朋友、发展友谊。尊者结实敏捷，同一重量级的孩子要几个人联合起来才能与他抗衡。他整日在外面玩耍，免不了会闯祸，比如说把伙伴摔得太重了，那挨摔的孩子便会哭哭啼啼地跑去向他母亲告状。这种时候回到家里，等待他的一定是揪耳朵的惩罚。尊者知道母亲其实很疼他，只不过怕他闯出更大的祸来，才做出严厉的样子教训他。母亲那几下子，他一点不觉得疼，这比起他在外面爬高攀低冒险，跌破擦伤所受的疼痛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机灵的尊者还是做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大声向母亲求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母亲看他可怜，心里软下来，手上一松懈，他便马上抓住机会挣脱着飞跑出家门。跑到母亲鞭长莫及的地方，便开始大喊：“我还要调皮！我还要调皮！”仿佛在向母亲炫耀他的胜利。每次闯祸后，大都是如此收场。

　　有一次，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去舅舅罗荣丹巴家串门。调皮的尊者趁大家聊天没人注意他，竟然爬到舅舅家的帐篷顶上蹦跳玩耍。舅妈怕他踩漏帐篷跌下来，连声叫他赶快下到地面。可他一边耍弄着各种高难度的翻滚动作，一边故意装出不明白的样子，逗下面的大人说：“我家的屋顶能上，为什么你们家的屋顶不能上？”那时，尊者一家住在山脚下的平房里，孩子们常常爬上房顶玩耍。舅妈从此见他就害怕，不知他又有什么新花样。而母亲再不带他去亲戚家串门了，她是最讲礼数的一个人，一辈子温文尔雅，没想到竟生出如此淘气出格的孩子，令她在亲戚面前难堪。

　　这个调皮的小孩，常做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而这恰恰反映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特质。

　　尊者的外婆一生与人为善、精进修行，活到八十多岁去世。按照当地习俗，家人为这位清白清净的老人举行天葬仪式。藏人去世后，可采取土葬、火葬、水葬、天葬等不同方式处理遗体。其中天葬最为特殊。它以一种令其他文化背景的人惊讶的方式表达了藏族人的价值观，即彻底的利他主义。藏族人慈悲关怀的对象不仅限于人，还包括动物和环境。他们不愿意以牺牲他人、后代的幸福为代价，来换取自己短暂的繁荣和享受，所以他们避免过度开发，以保护自然资源和环境。他们认为，自己一辈子都在接受自然的恩赐，正是依靠动物施舍的肉和奶才得以生存下来。因此自己死后，应该以同样的方式回报自然，把自己一生最为执著的身体彻底地布施掉。从佛法修行的角度看，天葬是帮助人往生的方便法门。天葬台下方设有极具加持力的坛城，身体接触即能获得解脱；天葬过程中有人专门为亡者修古萨里法 ，通过仪轨 加持和修法者自身的心力，把亡者的肉体观想转化成甘露，上供诸佛菩萨，下施六道众生，使亡者净除罪障，积累巨大的福德资粮。

　　一家人把外婆的遗体运到村子附近的天葬场。驮遗体的牦牛将因为完成这项特殊的任务，而终生受到全家人的关照。不会有人再让它辛苦劳作，驮负重物。尊者没有去为外婆送行。他在与天葬场隔河相望的地方，一个玛尼堆 的废墟旁，默默念诵心咒。远远地，秃鹫飞过来了，在空中盘旋，越聚越多。尊者心里难过至极，可是他没有哭泣。在外婆去世前病重的日子里，他每天晚上都偷偷围绕这个拆毁的玛尼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磕大头，把磕头的功德回向给外婆，希望以此帮助她度过难关。然而，外婆还是走了。生命是如此无常而悲哀。那一年，尊者约六七岁。此后，他经常晚上一个人围绕玛尼堆磕大头，或是在放牧时，躲到山顶树丛里刻玛尼石。他还独自跑去天葬场，为亡灵念诵观音心咒。别的孩子都害怕那个地方，他不但常去，还把天葬师分解尸体用的刀子拿回家玩耍。

　　在外面看见要饭的，他会立即飞快地跑回家，给乞讨者拿食物，尽管这有时意味着全家要为此挨饿。母亲从不因此责怪他。这种扶困济贫的慈悲心怀，在尊者，是潜移默化，更是与生俱来。从懂事起，他就知道爱护一切弱小的生命，包括蚊蝇等小昆虫。别说伤害它们，就连看见它们受苦都会难过得流泪。

　　年幼的尊者在解救旱獭

　　一次，尊者放羊时看见几只雪猪子（野生旱獭） 被人拴在铁笼里，流着血号叫。这些胆小怕事的动物总是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一辈子也不会跑出来招惹祸害谁，见人就立身而行，拱手相拜，现在却无端地遭受杀戮。那悲惨的情形，使年幼的尊者心里充满了哀伤。雪猪受惊后变得异常暴烈，他冒着被攻击的危险，把那些可怜的小动物都放了出来，还偷偷把捕捉动物的铁笼子扔进了河里。在山上，他只要看见被困的雪猪，就会伸手搭救。如果遇到有人打猎，他也会想方设法发出警报，提醒身处危险中的动物逃跑。夏天的草原上时常有小动物出没。猎人到来时，放羊的孩子们会跟在后面看稀罕。尊者混在一群儿童中间，心里使劲祈祷不要有猎物出现。有一天，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不顾尊者的尖叫提醒，还是撞到了猎人的枪口上。尊者因此痛哭了很久。

　　家里的那匹老马跟尊者最亲。她模样奇怪，两只耳朵比一般马小得多，尊者亲热地叫她玛勒则陀（红色的小耳朵）。玛勒则陀死后，尊者冒着大雨守在她身边，为她念了几天经咒，然后才允许大人们把她抬去天葬场。

　　由于宿世的串习，尊者生来不喜做世间杂务，但为了帮母亲分担劳动，他还是主动提出替她去公社挤羊奶。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长时间蹲在地上，机械地重复挤奶的动作，真是一件又累又枯燥的差事！而且他看见小羊刚出生便被强行抱走，不得与妈妈接近，只能等人们收工之后，饿了一天的它们才能凑过来，吃一口妈妈乳房中尚未挤干净的奶。很多小羊出生不到几天就饿死了，有些即使勉强存活下来，体质也非常虚弱，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尊者实在不忍心从小羊口里夺食，每天挤奶时都偷偷往奶桶里掺水。这样自己可以交差，小羊也有母乳可吃。每天他早早地把奶桶灌满后，便偷溜出去与小伙伴玩耍，等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交工，一边嘴里还嚷着：“总算干完了！”仿佛他一直在埋头挤奶，刚刚才完工似的。人们一般发现不了奶桶中的奥秘，只有碰巧用他挤的羊奶做酸奶时，才会意识到其中有问题。

　　三

　　七岁，尊者到了上学的年龄，每天与同村的小伙伴去十五里外的措阿乡小学上学。几个孩子早出晚归，上一天学来回要走上几个小时。然而今天看上去很辛苦的路程，对他们来说却是游戏的一部分。小伙伴们一路打打闹闹。满是石子儿的山路，溪水，树林，都有他们嬉笑的身影。

　　藏区建立起新式学校，孩子们都去那里上学。出身于典型牧民家庭的尊者，天性自然奔放，无拘无束惯了，很不适应学校的规章制度和教育方式，常常因为忘记遵守纪律或完成作业而被老师拎到操场上罚站示众，或被要求面壁思过。这种情形令尊者的家人忧虑，他们一直过着四处为家、自在随意的游牧生活，也希望尊者同样能在宽松的环境里顺其天性地成长，不受到太多约束。

　　那时学校课程不多，教授的知识非常有限。尊者天生的特质和灵性，使他在普通学校教育的氛围里感觉不到丝毫乐趣。他拒绝继续上学。学校方面很快同意了他的退学要求。这样，上学不到一年的尊者告别了措阿乡小学，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状态中。也正是在这一时期，他强烈的求知欲望被点燃。生活中一扇门关上了，另一扇大门却打开了，一个让他倍感亲切和兴奋的世界呈现在他面前。

　　千百年来，遍布藏地大大小小的佛教寺庙一直发挥着教化民众的作用。它们不仅是出家人闻思修行的场所，也为普通在家人提供学习的便利。很多寺庙附设专门的佛学院，或其本身就是一所佛教大学。

　　过去在藏区，父母把年幼的子女送到寺庙接受教育的做法很普遍。孩子入学后首先学习藏文拼音字母，然后识字，学习书写和念诵。藏文有两种常用字体：用于日常记事的手写体和用于官方文件及个人通信的印刷体。两种字体的书写要领都需经过一段时间专门的学习训练才能掌握。念诵的内容往往是经文，很多孩子也许并不理解经文的深奥含义，却能把经文倒背如流。这种看似不太合理的填鸭式教学，在潜移默化间却为孩子们今后树立世界观、价值观打下了一个基础。年龄稍长，学生逐步升入较高班级，学习包括逻辑、医学、诗歌、戏剧、占卦、计量学、佛学等众多学科，其中以佛教理论最为重要，考评也以佛教理论的成绩作为衡量的主要依据。入学一般较为宽松，升学却要经过严格考试，而想从佛学院毕业，更是难比登天，非过五关斩六将，得前辈学者一致认可，不能拿到堪布、格西的学位。

　　学生初入寺庙学习，年龄小的只受居士戒，稍大已懂戒律含义的可受沙弥戒 ，年龄再大些，修行各方面都打下坚实基础后，受比丘戒。各人可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选择是否受戒。由于僧侣在藏地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尤其大学者更受到礼遇和尊敬，一般藏民家庭都会挑选家中资质最好的孩子，送去寺院受教育，希望他们将来学有所成，弘法利生，也为家族带来荣耀。

　　在尊者开始接受教育时，这种传统已经中断，对佛法的学习产生浓厚兴趣的尊者只能向当地有学问的人请教，学习藏文字母和简单的佛教仪轨。他把报纸的白边剪下来订成小本，在上面练习写字。每隔几天便去老师那里，抄几段仪轨和偈颂回来，反复念诵，直到烂熟于胸。尊者的记忆力惊人，背诵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件困难和枯燥的事。白天，他把牛羊赶到没人的地方，对着空旷的山谷轻声吟唱优美的经文。晚上，则借助松脂燃烧的微弱火光学习。夜深人静，火堆旁的他有几次打瞌睡，不幸把前额的头发都烧焦了。

　　随着读写能力的提高，尊者渴望阅读更多书籍。才旺晋美堪布有一批经书托尊者家保存，就藏在草垛里。这可方便了尊者，那草垛俨然成了他的宝藏，但见他没事便往那儿一猫，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偷懒睡大觉，其实他在偷偷看书。

　　村里有一位老觉姆 ，名叫尼勒。她把自己珍藏的一些书籍借给尊者阅读，辅导他学习，有时候还专门把尊者叫过去，考察他已经学过的内容。尼勒一个人住着村旁的一间土屋，每天独自在里面供水、供灯。小尊者对这些仪式怀有极大的兴趣，每次都静静地呆在一边，专注地看尼勒摆弄她的一碗水、一盏灯。

　　这种零星、非正式的学习，让尊者仍有许多空闲时间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看书、念经和随意游荡是他最大的快乐。有一段时期全村老少都被动员上山砍树。尊者要么爬到树顶不下来，在上面与他想象中的某人聊天，要么找个借口溜走，宁愿在无所事事中打发时间，也不愿像其他人一样拿起斧头干活。

　　尊者一家住在村子的边缘、几乎是全村最破的土屋里。几个孩子总是饱一顿饥一顿。从小他们就知道肚子饿了要忍着别吭声，衣服破了就自己找针线补起来。因为是穷人家的老三，尊者从来都是捡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五六岁那会儿，经常连旧衣服也没得穿，只好光着身子在外面玩耍。后来从哥哥那里接力过来一件旧袍子，成为他最喜爱的衣服，一年四季永远地穿在身上，破了补，补了破。他的身体长得快，那袍子似乎从未合身过。开始太长，拖到了地面；一转眼却又短了，一截小腿露在外面，天冷了就得挨冻。

　　村里一些孩子常常取笑他的寒酸样儿，有时还结伙欺负他。以前性格软弱的哥哥在外面受了气便躲回家里。可是尊者，别看他年纪小，可不那么好欺负。他必定毫不犹豫地以牙还牙。他力气大，打起架来，一对一或一个对几个，他都绝吃不了亏；有时对方十几个人欺负他一个，他眼看自己寡不敌众，也不硬着头皮上，而是一溜烟跑没了影，等那群孩子散开，再各个击破，一个不落。

　　全村的孩子有一次集体外出耍坝子。村长的儿子仗着自己地位特殊，故意刁难尊者和他的朋友，往他们的菜锅里吐痰。看见他自鸣得意的样子，尊者决定教训这个仗势欺人的笨蛋一顿。他跑到附近草丛里找了一堆新鲜牛粪，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招手让村长儿子过来，向他喊道：“这里有一个很好玩的东西，你快来看呀！”村长儿子果然跑过来。等他走近，低头往草丛里张望时，尊者一把摁下他的脑袋，来了一个满脸牛粪开花……后来两个打架的孩子受到惩罚，一同被关进公社的仓库里。那时，全公社的粮食和干肉都储藏在仓库里，等到年终时统一分发到各家各户。两个调皮的孩子，关了一天一夜，饥饿使他们结成了同盟。村长兼仓库保管员的儿子对仓库里物品摆放的具体情况有些了解，他很快找到风干牛肉，拿出一堆，与尊者一起美美地享用。“出狱”时，两人竟都有点恋恋不舍。饱食美味肉干的好日子结束了。

　　男孩子在一起，打闹是常事。每次打输了，尊者都去萨拉婶婶家寻求安慰。萨拉婶婶与尊者并没有亲戚关系。她是个长病号，肚子里长了个巨大的瘤子，行动不便，面目可憎，尊者却喜欢接近她。她对尊者也非常好，总是和风细雨地安慰他，让他感到温暖。萨拉去世多年，尊者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忘为她念经超度。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位善良的婶婶在他倍感挫败时，给予他的宽慰。而小时候打架若赢了，尊者就会去舅舅家。舅舅罗荣丹巴性格耿直，嫉恶如仇。他固执地认为男孩子一定要刚强，宁折不屈才是好样的；打不还手的人没出息。每次尊者去他那里，他都拿出一大块酥油，绕一个大大的糌粑球奖给尊者。

　　对这位可爱的罗荣丹巴舅舅，尊者一直怀有深厚的感情。八十年代中期舅舅病危，尊者正在五明佛学院接受法王如意宝《列绕朗巴大师伏藏全集》灌顶。法王劝尊者等灌顶结束后再回家乡看望舅舅，因为这个灌顶意义重大，且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传授此灌顶；他希望尊者拥有这个宝贵的传承，以后将它发扬光大。所以，尊者等到灌顶圆满结束的当天，才动身赶回家乡。星夜兼程，还是迟到一步，没见上舅舅最后一面。尊者为老人家料理后事、安排超度法事，滞留家乡四十九天。法王如意宝得知此事后，亲自带领五明佛学院全体僧众为老人举行法事，念经超度。这个世界上，有这种福报的人大概不多吧！尊者回忆起舅舅时说：“我从小养成不怕打压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舅舅的鼓励。他要我一定做个坚强的人，不缩头缩脑，不欺软怕硬。我出家时，他不无惋惜地说：‘以后遇到坏人你就没法再打他们了！’”说到这里，尊者脸上浮出笑容，仿佛看见腰板挺直的舅舅穿过重重的岁月微笑着向他走来。

　　四

　　从容擦村沿河上行约十公里是另一个村子——马达村，尊者的一位姨妈住在那里。姨妈家生活条件比较好。有一阵她正缺个放羊、砍柴的小帮工，一时想起拖着一群孩子、生活拮据的妹妹来，便说：让一个孩子过来帮忙吧。母亲虽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家干活，但光景不好，孩子们在家也只能挨饿，不如送一个出去，他自己能吃饱肚子，家里也减了负担。哥哥姐姐觉得自己留下来可以帮母亲多干点活，而且他们毕竟年龄大些，就算挨饿也能扛过去；小弟弟太年幼，离不开母亲，也干不了活。最后全家决定让尊者去姨妈家。

　　尊者过去后，住在一间堆放箱笼什物的小屋里。他每天放羊之外还负责砍柴。这种劳动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在家也常做，只是现在有点不一样：晚上把羊群赶回圈后，回到住处，往往只能一个人在小屋里呆着，胡乱吃点面条或糌粑便睡下，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与家人围坐在一起聊天，说笑，绕糌粑。八岁的小尊者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寄人篱下的孤独和压抑。

　　在马达村，他也找不到可以指点他学习经文的老师。这样过了不久，他向姨妈提出回家的请求。姨妈拒绝了。大概她觉得外甥住了没多久便吵着要回去，这会让她在亲戚面前丢脸吧。她试图让孩子留下来，告诉他没人会送他回去。那么远的山路，一个八岁的小孩没人陪伴是回不去的。看来只好另想法子。

　　一天早上，尊者照常赶着羊群出门。不一会儿工夫就见他大喊着“我看见狼了”，从山上一路奔跑下来，惊慌失措地躲进屋里再也不肯出来。其实他并没有遇上狼，只是以此为借口“罢工”而已。他说什么也不上山放羊，希望因此被遣送回家。但不幸的是，大人们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只觉得小孩子受了点惊吓，过几天就没事了。尊者私下很沮丧，这次行动除了让他落得个胆小鬼的名声外，似乎没有达到任何目的。他只好乖乖地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继续拾柴放羊。

　　他赶羊群来到河边，看见湍急的河水，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回来便对姨妈他们说：“你们不用送我了，我跳进河里，顺流而下就能漂到容擦村。我们村的村长常在村口的桥上溜达，他看见我漂过来，会一下把我拉上去的。”尊者当然没打算漂回家。不会游泳的人跳进河里会淹死，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可他故意做出懵懂的样子把这个想法认真说了出来。姨妈家的人似乎自始至终就没看出这个八岁小儿不同寻常的聪明，以为他真会使用漂流的办法回家，吓坏了，于是马上让人带口信回容擦村。两天后，哥哥过来把尊者接了回去。回家路上，兄弟俩唱了一路的歌。

　　十岁那年，从小生长在牧区的尊者，搭乘一辆运送木材的卡车，来到距离措阿乡六十多公里的甘孜县城，有了第一次进城的经历。出发时，帮人伐木的哥哥塞给他几块钱，让他在县城里好好玩一玩。

　　甘孜县城只有一条街，街上有两家公司（商店）营业。那时，这就算是顶繁华的商业中心了，所有活动都在那周围开展。公司的柜台其实就是一张大木桌，桌子后面一排木架，上面摆放些小商品。远道而来的牧民都必定会“光顾”公司，挤在并不琳琅满目的货架前张望。尊者被竖在墙角的一匹黄布吸引住。这种布料在藏地通常是用来做僧衣的，当时已很少见。他毫不犹豫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件礼物——一块黄布，他要为自己做一件僧衣！

　　他曾不止一次地憧憬自己身着僧衣的形象。在他幼小的心中，世间最庄严美好的形象莫过于此了。当他满心欢喜地捧着这块黄布回家，请求母亲把它做成衣服时，母亲犯了难。她不能答应儿子的要求。可这孩子从小就没穿过新衣服，也从没开口要过新衣服，第一次请求就一口拒绝他，母亲心里怎能好受？

　　尊者很沮丧，时不时拿出那块黄布披在身上，自我欣赏。有时还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地对着面前的虚空讲解经文，俨然是一位开坛讲法的大堪布。

　　这一年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尊者家里有了一个可供全家遮风挡雨的帐篷。春夏季可以去远处放牧了，姐弟几人快活得手舞足蹈。然而好景不长，尊者的一次试验使新帐篷顷刻间化为乌有。

　　小尊者无意中点燃了自家的帐篷

　　当时家里点不起油灯，晚上总是摸黑。有一天，村里来了几辆卡车，尊者和哥哥跑去向司机讨要了一点汽油，回家插上棉纱条，自制了一盏油灯。可能是由于太兴奋，没等天黑，尊者便趁四下无人，把灯点上了。看见旁边的羊皮口袋里还剩了一些油，他觉得很好奇，想知道汽油隔着羊皮是否也能点燃，于是把灯移近，准备验证一番。谁知羊皮遇热变形，口袋顶部没扎紧，里面的汽油一下子全洒在火上。“轰”地一声，火舌窜起老高，整个帐篷迅速燃烧起来。起初他还试图灭火，但火势越来越大，连身上的衣服也烧着了。他又急又怕，拼命往外跑。跑出帐篷没几步，他脚下踉跄摔进一个水坑里，身上的火竟就这么灭了。

　　母亲闻讯赶来，看见家当烧得所剩无几，而尊者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满身伤痕，动弹不得。她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又心疼又庆幸。家没了，没关系，只要孩子还在！

　　尊者生于困难时期，打娘胎里开始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他的身体素质却相当好，冻不坏也饿不倒，还几乎从不生病，跌破摔伤的，几天就好。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小儿欲得安，无过饥与寒。这次烧伤，其它部位的伤口敷过一次药后，就慢慢愈合了，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只有腿部伤势严重，反复发炎，迟迟不见好转。罗荣丹巴舅舅帮忙又搭起一个小帐篷，母子几人有了栖身之处，受伤的尊者也能安心躺着养伤了。

　　藏民从小受佛法熏陶，看淡物质和现世生活，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灾祸往往一笑付之。大火过后，尊者家里一贫如洗，全家人却依旧过得安乐。对尊者来说，烧伤、甚至久治不愈的腿伤，都没能减少他生活中的乐趣。躺在帐篷里疗伤的几个月里，他有各种昆虫做伴，有变化的云朵供他展开想象，其乐无穷。后来终于可以出门行走了，他快乐得像一只被释放的小鸟，一瘸一拐地去老师那里上课，与小伙伴玩耍。

　　几十年后，尊者的姐姐谈起当年家里着火的事，笑着说：“我正在地里干活，远远看见村那边浓烟滚滚，就知道准是我们家出事了。弄出那么大动静来，除了我弟弟不会有别人。”

　　在气候宜人的季节里，藏民爱找一块空阔地带，就地搭起帐篷，聚在一起耍坝子。坝子上最受欢迎的活动是赛马。年轻小伙子一个个摩拳擦掌、精神抖擞，鼓足了劲儿要在马背上展露身手，以博得姑娘的青睐和村民的喝彩。赛马本是大人间的事，而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尊者却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也要上马试试。

　　小尊者在赛马场

　　尊者的调皮可谓名声在外，远近几个乡镇几乎无人不知。赛马会上，他骑着马混在大人中间出现在赛场，围观人群里立刻有人认出了他，他们纷纷向左右介绍道：“快看，他来了！他来了！”全场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到尊者身上。人们看见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装模做样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参加比赛，觉得很滑稽，又真心赞赏他的勇敢，都大笑着为他欢呼加油。

　　至今，村里的老人提起尊者小时候的事还记忆犹新。碰上调皮的孩子挨父母责骂，老人便说：“小孩子调皮一点没关系，长大了会有出息的，你是不知道，希阿荣博堪布小时候比这还调皮呢！”

　　冬去春来，转眼尊者已经十一岁。那次他去甘孜县城，看见有人骑自行车上街，觉得非常新奇。不知那玩意儿骑上去是什么感觉？后来听说容巴岔有人要卖掉一辆旧自行车，尊者得到消息，二话没说，跑回家翻出一件布袍便去了容巴岔。那是家里最好的衣服，只有过节时，全家才会轮流穿着它出门。

　　尊者用这件节日服装换回了思慕已久的自行车。终于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他兴高采烈地推着那宝贝，二十几里路，硬是走了回来，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学会骑车。从此只要一有空，他便把车推出去自己琢磨。摔了无数个跟头之后，他总算自学成材，能骑上单车四处跑了。

　　在高原明亮的阳光下，骑着自行车飞奔，清凉的晨风掠过脸颊，在耳畔化作清脆的哨响。加速！加速！两旁景物飞快地后退、消失，眼前只有蓝天，和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小路。他的从来都不曾受到束缚的心，此刻更感受到自由飞翔的快乐！那种属于十几岁少年的青春飞扬的痛快淋漓！

　　家里人可不理解他的快乐，用那么好的布袍换回来一辆没什么实用价值的自行车，看来他真是做了一件傻事！尊者明白大家的心思，他只是什么都想尝试一下，既然已经尝过骑自行车的滋味，远近各处都跑遍了，那就拿它去换点别的东西吧。不久，他果然用自行车换回来一样东西——一件他梦寐以求的僧衣。他的第一件僧衣！后来他去札熙寺求学，包袱里带的就是这件僧衣。

　　五

　　德格玉隆阔地区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寺庙——札熙寺，这里是护持前译宁玛巴教法的殊胜道场，也是嘎陀分寺中规模较大的一座。翻开札熙寺的历史，会发现众多家喻户晓的大成就者曾在这里讲经说法或闭关修行，为佛法的传播做出了重大贡献。

　　十一岁那年，尊者听人说起札熙寺哥宁嘎桑多嘉活佛的事迹。哥宁活佛是嘎陀寺的金座上师，也是该寺主要的持教大德，曾经转世为持明龙萨宁波的上师宁根喇嘛桑吉扎西。哥宁活佛这一世长住札熙寺。其父索南嘉措 生前是著名的伏藏大师，也是札熙寺的大恩护持者。伏藏大师沃莎多吉（光明金刚）在索南嘉措尊者住世祈祷文中写道：“诸佛殊胜幻化之总集，化身佛子长老罗睺罗”，指出索南嘉措往昔有一世曾为释迦牟尼佛之子、长老罗睺罗尊者。

　　似乎受着冥冥中的某种感召，十一岁的尊者迫切地想求见哥宁活佛。母亲没有立刻答应他离家的请求，因为札熙寺此去路途甚远，她怕尊者年幼不胜旅途艰辛，况且能否顺利见到哥宁活佛还成疑问。其后一二年间，尊者对于拜见活佛之事念念不忘，反复乞求母亲，无论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母亲只好为他借了匹马，跟随一位恰巧经过容擦村的老喇嘛前往札熙寺。在黎明的曙光中，十三岁的少年尊者满怀希望地踏上了旅程。

　　到达札熙寺时，暮色四合，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破败景象。哥宁活佛的土屋孤零零立在一片废墟之中。哥宁活佛显然预知尊者的到来，当日清晨便吩咐其空行母 说：“今天有位大成就者要来，准备好人参果，在家恭候！”此前，哥宁活佛闭关数月潜修极密长寿法，当天恰好出关，札熙寺几位主要的活佛、堪布都赶过来举行会供 。哥宁活佛十分欢喜，认为尊者的到来缘起非常殊胜。

　　侍者们发现活佛对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表现出特别的亲近和热情。他让少年在挨近自己的位子坐下，拿出各式茶点招待他，还仔细询问他学业上的进展和家里的情况。侍者们迷惑不解，因为哥宁活佛地位尊贵且长期闭门谢客，一般人难以接近。像今天这样登堂入室、受到款待的客人，他们实在很少看见，更何况来者不过是个普通牧民家的孩子。

　　也许是前世特殊的因缘吧，活佛与尊者交谈异常默契。他还特别请求在一旁作陪、后来获得虹身成就的多吉秋炯 为尊者传授了无死长寿佛 的灌顶 ，种下长寿悉地 。活佛主动提出：“你暂时不要回家，留下来安心修学佛法。”

　　能够跟随自己仰慕已久的哥宁活佛学法，尊者不禁欢喜雀跃。活佛安排他在自己家里住下，还送给他金刚铃杵 和全套僧装，留待日后方便时使用。

　　当时一些僧侣仍然聚集在札熙寺附近，小范围传讲佛法，不间断地闻思修行。在哥宁活佛跟前，尊者广泛学习念修仪轨，获得了文武百尊 自解脱甚深灌顶，学识不断增加，相续日渐成熟。

　　对这个家境贫苦而勤奋好学的弟子，哥宁活佛无论在修学还是生活上，都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那时住在活佛家里跟他学法的小徒弟只有尊者一人。聪明活泼的他很快就赢得了活佛和空行母的全部宠爱。他们把尊者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师徒之间关系非常亲密。活佛从不掩饰对尊者的另眼相待，平时总让尊者挨着他坐，高兴时甚至把尊者抱到膝上。他还带尊者上山采药，教他辨认药材。风雨之夜，露宿山顶，他让尊者躲进自己宽大厚实的棉袍中避寒。在活佛身边，尊者感到踏实温暖，念书或玩耍累了，便依偎着活佛打瞌睡。客人骑马来拜见哥宁活佛，尊者常趁大家在屋里谈话之机，偷偷骑上客人的马溜出去，在草原上纵情奔跑。活佛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很高兴地说：“无论从哪一方面观察，这孩子都必定是一位大成就者，将来会大兴佛法，广利众生，尤其对札熙寺会给予巨大帮助。”

　　哥宁活佛曾多次向左右亲近的人透露：尊者就是他的父亲、伏藏大师索南嘉措的转世。对此，其他的高僧大德也作出过相同的认证。有此特殊的因缘，难怪哥宁活佛与尊者相见如故！

　　诺央空行母温柔善良、细心周到，使离家在外的尊者得到了母亲般的关爱。平时得了什么好东西她都说：“这个给我儿希阿荣博留着。”一次尊者跟随札熙寺的僧人外出参加法会，空行母想：在这样隆重的场合，我心爱的弟子应该穿得体面些。于是，她偷偷把哥宁活佛从前穿过的一件礼服从箱底翻出来，换下了尊者身上的破旧衣衫。看见换上新装的尊者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空行母心里比谁都自豪。后来，尊者离开札熙寺去别处求学，空行母仍旧把所有好吃好用的都攒起来，等尊者来探望时，一股脑儿全拿出来塞给他。

　　在札熙寺一起学习的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其中有三位小活佛：亚玛泽仁、香巴、才旺嘉措。他们幼年即被认证，在札熙寺长大。当时小活佛们住在寺庙附近的几个废弃仓库里，只有尊者寄宿在哥宁活佛家。尊者刚到札熙寺不久，惊奇地发现，在秘密举行的法会上，几位小活佛头戴法帽，身穿彼时难得一见的僧衣，坐在高人一等的法台上诵经。这让他非常羡慕。他那时只是一个小却本（给坛城陈设供品的出家人）。法会中，别人只能分食切开的大食子 ，而小活佛却每人面前摆放一个专为他们制作的精美食子。后来，尊者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说：“小时候我总以为坐在高高的法座上，受人恭敬供养，感觉一定很好。等我自己也有资格坐上法座后，才发现其实坐得那么高一点儿也不舒服，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没有自由可言。还是坐在地面上好。”的确，出来进去摆放、抛撒供品的小却本自由而欢快的心情，尊者至今记忆犹新。

　　小活佛从幼年便开始接受比一般僧侣更加严格的教育和训练，比起同龄的普通孩子来，他们在文化素养上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尊者初来乍到，札熙寺教授的很多经书以前从未接触过，尤其在经文的念诵方面远远落后于同学。各寺庙因所取伏藏传承不同，念诵方法和仪轨各异。即使以前学过的内容，也得从头开始学习念诵。课堂上，老师点名让尊者念诵经文。他磕磕巴巴刚念几句，其他孩子便开始偷笑，尤其是亚玛泽仁活佛。他咿呀学语的同时就学习唱诵经文，念诵功夫自然比其他人高出一筹。

　　课后，孩子们一起玩耍。小活佛们虽然常提醒自己身份尊贵、与众不同，但看见其他孩子耍得高兴，他们也总是忍不住加入其中。一旦玩到兴头上，孩子们哪里还管什么尊卑高低，就算是小活佛，该挨打的时候一样照打不误，一点不含糊。

　　小尊者跟随老堪布弘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尊者在学业上不断长进。他敏锐的思维、惊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赢得了同伴的尊敬。老堪布赤诚嘉参十分欣赏这个学生。尽管他在念诵方面表现差强人意，老堪布每次应请外出传法，还是不忘把他带上。堪布内心极其柔软，为弟子灌顶、传法时，念到上师功德、众生痛苦等内容便落泪。每一次，不管座下有多少人，都会哭到哽咽，以致在一旁协助他的尊者事后悄悄提醒他不要当众无所顾忌地失声痛哭。德高望重的老堪布面对小徒弟，竟难为情地低下头，抱歉地为自己轻声辩解：“我实在忍不住啊！”堪布出身富裕的贵族家庭，从小对世俗生活毫无兴趣，出家后一直选择过清贫寂静的生活，无欲无求。师徒经常相伴外出为牧民做法事，途中在草地上歇息，老堪布总会变戏法般地从贴身的嘎物盒里变出加持品，送给尊者。每次一样，层出不穷。尊者对老堪布感情很深。师徒二人有一次到马达村作法事。村民们带着食品和各色供养前来拜见。尊者见自己的姨妈只拿出一点普通食物供养堪布，不禁羞红了脸。他知道凭姨妈的家境完全能够用更好的物品供养出家人，于是连忙跑去姨妈家的厨房拿了整整一大块上等酥油，捧到堪布面前说：“这是我姨妈给您的供养。” 他希望自己的亲戚都能对堪布表现出应有的恭敬和感激。

　　尊者每天跟随哥宁活佛和其他上师学习，日子就这么飞快地过去。转眼他已经十五岁，离家很久了，家人一定挂念着他。虽然在哥宁活佛这里生活愉快，他还是会时常想念母亲和兄弟姐妹。

　　有人供养札熙寺僧侣每人一碗糖果。尊者没舍得吃，等着探亲时带回去与家人分享。回家那天，他早早地启程。走在山路上，还时不时拿出揣在怀里的糖果和瓷碗看看，想着这是给全家带回的礼物，心里很得意，脚下的步子更轻快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吃糖的情景。那时他大概四岁吧。同村的巴丹彭措从县城赶集回来路过他家，见他站在门口张望，便随手给了他一块水果糖。以前从没吃过这种包在塑料纸里透明的甜东西，初次品尝，他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食品了。也许巴丹彭措并不知道他的那块水果糖曾给一个孩子带来过多大的快乐，但小尊者却从此牢牢记住了他。

　　尊者回到家，母亲有好消息等着他。措阿乡准备在下属的三个村子：容擦村、马达村、超统村，各挑选一位年轻人去新建成的乡医院，跟随经验丰富的老藏医学习。

　　德格作为藏医学发展的摇篮，继承了丰富而优秀的医学传统。医生在当地社会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历来广受尊敬。去乡医院学习自然成为措阿乡众多年轻人的梦想。除医生这个职业本身的吸引力外，学习期间可以挣工分，也是让大伙儿心动的一个原因。当时，工分是村民生活资料配给的主要依据，对每个家庭来说都很重要。各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选上，而在容擦村，尊者是唯一让所有村民都心服口服的最佳人选。他的聪明、刻苦，有目共睹。

　　尊者从母亲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高兴。在人口分散的藏区，看病对百姓而言，是一种奢侈。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看过医生。学得医术后，救死扶伤，可以帮助人们减轻病痛，使他们更快乐地生活。因此，尊者心里也盼望着很快有人通知他去学医。然而不久后听说村里唯一的名额给了另外一个年轻人。愿望落空了，尊者并没有特别地失望，还是很快乐。洒脱乐观的他从小就能随应生活中的一切机缘。

　　在札熙寺勤勉清净的修学生活丰富了尊者的学识，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他的外在形象。如今，他已长成风度文雅的翩翩少年。尽管在他的眼光流转中仍能找到昔日那个调皮孩子的影子，但是在他身上，挥舞着小拳头保护自己和家人的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他的气质中，以往的张扬和锋芒减少了，另生出一种温雅、威严的力量，令人见之生喜又心怀敬畏。

　　一次回寺庙的途中，有位老人看到尊者小小年纪而举止庄重，具足威仪，立即生起欢喜信心，向他恭敬供养了一块钱。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受到供养，也是让他终生难忘的一次供养！多年以后，每当想起这段往事，尊者都不无感慨：现在弟子哪怕给很多供养，转眼也许就忘记了；但那一块钱，他却怎么也忘不了。

　　十五岁，尊者在思想上逐步迈向成熟，真正广泛接触各类经典，在闻思修的道路上开始取得持续进步。而就在此时，两年来一直慈悲爱护、教育他的上师哥宁活佛圆寂。这使他陷入深深的悲痛中，对前途的计划也突然模糊起来。

　　诺央空行母不久后离开札熙寺，搬到遥远的一个牧场居住。失去导师的尊者没有了栖身之处。这时，札熙寺的师长、道友纷纷向他伸出援手，帮助他继续留在寺庙中学习。哥宁活佛的外甥晋嘎和赤诚嘉参堪布的外甥才旺丹增，约摸八九岁，也在寺中学习。他们非常喜欢亲近尊者，见这位师兄没有住处，都争相请他到自己家里住宿。两个孩子几乎每天都要为尊者去谁家住的问题大打出手。后来，这二位都成为令人敬重的出家人，与尊者的亲密情谊一直维持至今。

　　札熙寺经堂重建时，从小不喜欢干杂务的尊者每天帮着搬运石材、木料，在工地上忙前忙后，不辞辛苦。因为哥宁活佛和其他师友的关系，尊者对札熙寺怀有一种特殊的深厚感情。他想通过自己的劳动为寺庙建设出一点力，也为自己积累一些福报。就在这样的辛勤劳作中，半年时间匆匆而过。

　　哥宁活佛圆寂不久，赤诚嘉参堪布也圆寂了。札熙寺的讲修活动受到巨大影响。僧团还没有恢复，寺中的堪布、僧侣大都散居各处。没有上师教导，继续留在寺庙中靠打杂度日，前途是那么黯淡。

　　十六岁那年夏天，尊者告别札熙寺，回到家乡寻找新的求学机会。

　　六

　　在家乡的短暂停留，让尊者对世俗生活生起更大的厌离。他替生病的姐姐放牦牛，每天都要经过一条河。一次，正赤脚涉水而过的他不小心摔倒，手里的鞋掉进河里，虽奋力抢救，还是有一只鞋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尊者只好光着一只脚上山放牧，一天下来，脚上满是血泡。尊者想，世间之事，哪怕只是放牦牛这种简单的事，也充满磨难；世间的人，为了维持可怜的生活，要吃多少苦头，而这样饱受痛苦的一生，到头来却没有什么意义，今生鲜有快乐可言，来世也不能保证获得幸福。既然如此，不如立刻出离这一切烦恼。修行中就算吃苦，也不会比世俗生活中的苦更多，而修行的回报则远远胜过庸庸碌碌空耗一生的回报。

　　有的姑娘倾心于尊者的才学和仪表，趁他回乡之际向他吐露心曲，然而少女的美丽和温柔丝毫不能留住他随时准备奔赴他乡的脚步，反而更坚定了他出离的决心。

　　冬天到来，尊者听说沃巴活佛 的弟子、札熙寺堪布根容在甘孜的扎阔地方，开始讲授《大圆满前行引导文——普贤上师言教》 、《入行论》 等修心法门，不想再继续耽于世间俗务的他立即离家前往扎阔。

　　离开札熙寺后的五年间，尊者一直四处游学。此时氛围较前宽松，上师们可以比较公开地讲经说法。每当有著名学者开坛授课，闻讯而来的学生便纷纷在上师住处周围搭起简陋的帐篷，形成一个临时学堂，集中听课，分散温习和实修。这种相对宽松的教学方式，使人们能够根据个人具体情况，自由地选择上师和课程，灵活安排自己的修行计划。

　　在根容堪布那里，尊者发现前来求学的还有另外几位年轻人，其中包括曾被马达村选去学医的聪达。后来聪达解释说：他跟着老藏医学习一段时间后，发现医学不是自己的兴趣所在，便离开乡医院，继续四处拜师学习经文。没想到，在老藏医处错过同学机会的尊者和聪达，两年后又在根容堪布这里相见了。一起求学的生活使聪达与尊者之间建立起真挚的友谊。

　　与以前在哥宁活佛那里学习时一样，家境贫困的尊者仍然是所有学生中最勤奋的一个。其他同学听课之余结伴外出游玩，他从不参加，一来因为他酷爱读书，觉得在外游乐远不如在家读书乐趣多；二来，他也没有足以掩体的衣服，出门耍坝子准得让人当叫化子取笑。到根容堪布那里求学，正是隆冬季节。他穿了一件破旧的棉袍，下摆只到膝盖，一双布鞋后帮全磨掉了，只好当拖鞋穿。除此以外，就是一床补丁摞补丁的薄被。这样的装备根本抵御不了冬季的严寒。大家外出时，聪达好心，把毯子借给他使用，盖住露在外面的小腿。而夜晚来临，毯子还给聪达后，尊者就只能缩在自己的薄被中咬牙熬过漫长的冬夜。

　　尽管物质条件恶劣，尊者却法喜充满、精进不懈地把全部时间用于学习和修行。当地一些农民每次经过他的帐篷，都看见他纹丝不动、专心修学，纷纷唱出悠扬的赞歌向他做供养。

　　根容堪布很喜欢这名聪颖过人的学生，对他寄以厚望。多年后，老堪布圆寂前还特意派人去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把正在那里学习的尊者召回身边，恳切握住他的手，郑重地把护持札熙寺的重任托付给他。

　　尊者与札熙寺的因缘，在哥宁活佛和根容堪布两位上师那里得到了巩固，可以说，这两位上师是把尊者的今生与札熙寺联系起来的纽带。没有他们，尊者对札熙寺的感情不会那么深。

　　另一位对尊者产生重要影响的上师是才旺晋美堪布。当年还在襁褓中的尊者在才旺晋美堪布那里得到了“希阿荣博”（智慧普贤）这个名字，时光荏苒，十七年后，尊者再次来到堪布面前，请求获得智慧。就像他的名字所预示的那样，他要用智慧去普度众生。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的前后因缘是那么不可思议！

　　在才旺晋美堪布处，尊者闻受了四种厌离 、明观福田、积资净障七支供 等净化相续的前行。尊者非常刻苦，不分昼夜地修习前行。但很快，堪布就注意到这名弟子在修行中遇到了问题。共同外前行观修寿命无常，尊者的用心过于紧张迫切，以致应该达到的体验迟迟没有出现。正如琴弦绷得太紧无法弹奏出完美的音乐那样，心绷得太紧则很难达到修行的理想效果。

　　一天堪布把尊者叫到住处，对他说：“弟子，你应把窗户打开。看外面的虚空，宁静而广阔。尽量放松身心，凝视天空，慢慢地把心融入到天空中，安住。”

　　上师的指点如醍醐灌顶，令尊者茅塞顿开。依法而行，很快他便体验到如雨后天空般清明广袤的心性。不刻意去追求任何状态或结果，只是歇息在心性之中。

　　他很喜欢上师传授的这个训练心的方法，从此，行住坐卧间时刻不忘薰习，逐渐能做到熟练运用，随时随地都可以轻易让心安住。

　　尊者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对上师所授能触类旁通，在一起学习伏藏大师嘎玛朗巴《深法密意自解脱?六中阴广修引导法》的三十几人中脱颖而出。才旺晋美堪布又从学生当中严格挑选出七个人，进入更加秘密的正行大圆满《法界宝藏论》的学习，年轻的尊者即为七人之一。除他以外，其余六位都是有几十年僧龄的老修行人。

　　在比自己年长许多的诸位师兄面前，尊者时常流露孩子气的调皮。课堂上气氛严肃，大家都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只有尊者躲在后边一排，在宽大的衣袍下面做小动作，趁上师不注意时逗弄前排同学。被捉弄的人除叹气外，不敢弄出其它的声响。这些老喇嘛脾气随和极了，似乎这世界上就没有事情能烦扰他们。无论尊者怎么开玩笑，他们都不急不恼，只是每次进入上师房间前，柔声地叮嘱尊者一句：“待会儿不要调皮啊！”

　　与尊者最投缘的是才旺诚利喇嘛，他性情爽直，富有幽默感。有趣的是，这位道行高深的喇嘛在显现上却对念诵非常外行。别人念经时，他总两腿一盘入了禅定。有一次，尊者向他求传承，原本五分钟就能念完的传承，他却磕磕巴巴念了一个多小时。由于每句话都反复听了多遍，等尊者得到这个传承时，已经完全熟记在心了。听说才旺诚利喇嘛早年出家后不久便念完一亿遍莲师心咒、一百一十万遍《度母经》，磕完一百四十万大头。后来他往生时，人们看见一只白色秃鹫在他的茅棚上方右向盘旋，最后飞过湛蓝纯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向邬金刹土方向飞去。喇嘛的肉身跏趺端坐二十一天不倒。

　　才旺晋美堪布座前，七人在既紧张又轻松的氛围中，大圆满正行的闻思与实修交替进行，前后持续一年多。堪布得知尊者没有《法界宝藏论》的法本，便将自己用的法本借给他，叮嘱他一定要独自修持。大圆满法乃密续之精华，无论闻思还是修行都须极为保密，甚至念诵也不能让其他人听到。很多时候，尊者都独自躲进密密的经幡林中修持。

　　这期间，有一种说法不知从哪里传出来，认为尊者是活佛娘萨才旺上师的转世。连娘萨才旺上师的亲戚也对此确信无疑。他们拿着上师生前使用过的物品和钱财来到尊者面前，请求他接受供养，尊者却矢口否认自己是活佛。他谦卑而坚决地对娘萨才旺上师的亲戚说：“我只是个乞丐，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此时，在尊者年轻的心中已经初步形成了一种将影响他一生处世风格的观念，即认为渊博的学识、高贵的品行、贤善的人格和证悟的成就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才是真正弘法利生的如意宝，而空有外表、徒有虚名不仅不能给众生带来真实利益，反而会损害佛法的弘扬。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尚在学习中的普通修行人而已，谈不上任何证悟成就，更不是什么转世活佛。

　　八十年代初，佐庆熙日森成立了一所藏文大学。一时间那里学者云集，闻思修行氛围殊胜。十八岁的尊者在才旺晋美堪布处完成《法界宝藏论》的修学后，前往熙日森。能有机会同时在众多大成就者面前听闻佛法，尽情享受正法甘露的无上妙味，他内心感到无比幸福满足。

　　尊者师从大善知识贝玛才旺仁波切，闻受了全知麦彭仁波切 的《智者入门》等深广妙法。在阿果堪布特诺前听闻《如意宝藏论释》等引导传承；在牟桑活佛班玛根卓处获得《全知麦彭仁波切全集》的大部分传承；在莫酿堪布才让尼玛前听闻持明晋美林巴之《集密意续释》、《修行问答》等法部。然噶仁波切也为他特别传授了《断法引导文——能取自解脱》等许多论部的善说教言。

　　在熙日森修学一年多，尊者一直住在一个破旧的布帐篷里。帐篷非常小，门口用三块石头支了个小灶，用来烧水。人坐在帐篷里，无需起身就能拿到火上的水壶。这段时间，他依然缺衣少食，实在没有口粮了，便去帮道友烧火、提水或干别的杂活，然后顺便在他们那里吃点东西充饥。

　　教藏文书法的索甲老师对尊者非常关照，有时请他吃罐头，那鲜美的味道给尊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尊者生活条件好了，也买来同样的罐头，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美味。

　　长期用凉水和糌粑食用，加上极度营养不良，尊者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呕吐不止，卧床不起达半月之久。躺在仅能容身的帐篷里，奄奄一息的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贫病残酷地侵蚀着他年轻的身体。外面春天的脚步已经临近了，而他还能看到那春暖花开的情景吗？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看到那个在草原上奔跑的童年时代的自己，母亲的面容，哥宁活佛床前摇曳的灯光……

　　心依于法，法依于贫，贫依于死，死依于干涸之沟壑。修行人是义无反顾的，从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准备，坦然接受痛苦与无常。贫病至极，乃至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能够接受的。也许，现在就是他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当尊者在生死间徘徊之际，正在熙日森讲学、精通医术的特诺堪布得知了他的情况。查完病人的症状后，堪布用艾灸疗法，把艾叶磨成粉末后，加入其它几味草药搅拌均匀，制成圆锥形的药团，放在胃腹部主要穴位上熏灼，如此慢慢逼迫体内寒气散发，消化系统微循环逐步得到调整。治疗一段时间后，尊者症状减退，开始康复。这是他青年时期最为严重的一次疾病，此后十几年身体再没有出现大问题。那次火炙留下的疤痕至今仍清晰可见。

　　熙日森藏文大学免收学费，食宿还有补贴，很多人都想进入这所大学。尊者初到时，以旁听生身份随班学习。后来由于他表现优异，大学的督学官亲自找到他，表示希望接收他为正式学生。在一起的同学都认为应该抓住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既能继续学业又不用再为衣食发愁。

　　然而秉性谨严的尊者认为在做出决定前，有必要听求多方意见，尤其是大成就者的意见。他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大善知识贝玛才旺堪布。堪布认为进入藏文大学好归好，就是有可能会不太自由，约束他日后的发展。他建议尊者去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托嘎如意宝的心子晋美彭措法王座前学习，因为在他看来全藏地没有比那里更殊胜的修学佛法之地了。这次重要的谈话对尊者后来的人生道路产生了至为关键的影响，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地向他提出前往色达跟随晋美彭措法王学法这个话题。当时法王如意宝的声名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知道他在喇荣沟讲法的人还不多。

　　在与贝玛才旺堪布谈话之后，尊者毅然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同时他也在心中做出了另一个决定：去色达。

　　从熙日森回到家乡，前往色达求学的条件尚不具备，尊者便继续到才旺晋美堪布那里听受佛法，学习空隙则抓紧时间修行，对已学的法要加以温习巩固。他还闭关修五加行、三根本和上师瑜伽。有时他能得到一点微薄的钱财供养，舍不得花掉，积攒起来作日后求学之资。到后来动身前往色达时，总共积攒到五十元。

　　在家乡这段时间，持续的修行使他的证悟不断增进。他圆满证悟了经论中所讲的道次第 修证：于情器所摄的轮回产生极大厌离，发起真实的出离心；行为上取舍因果细致入微，对佛法的真实不虚生起极大信心；发起殊胜菩提心，真正地将一切善根无余回向给为烦恼所逼、漂泊轮回苦海的一切父母有情；生起了对解脱道的引路者——上师本尊如见真佛般的无比净信。

　　自幼就对轮回有着强烈出离心的尊者，在二十一岁那年，因缘成熟，于佛子严盘塔叶之精舍中，在持戒上首长老堪布旺迪座前，按照仪轨要求，圆满具足每一支分，接受了具足大戒，成为比丘，法名土丹沃莎扎巴（释教光明称）。

　　旺迪堪布曾与贝玛才旺堪布一起跟随托嘎如意宝学习，是一位智慧超群、功德圆满的上师。因他那里具足传授比丘戒的所有条件，贝玛才旺堪布建议尊者前去那里受戒。尊者怀揣贝玛才旺堪布的推荐信，立即启程向旺迪堪布所在的石渠方向出发了。

　　冬天，路上车辆极少，出再远的门也主要靠步行。尊者行至中途，遇上暴风雪，便在路边一户好心的人家借宿，耐心等待雪停。然而一等几天，风雪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正当他开始焦虑时，第七天早上，崎岖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开过来一辆邮车。他连忙谢过借宿人家，跳上邮车，经过一昼夜的颠簸，终于到达了石渠。可是很不巧，旺迪堪布不在家，他去江玛寺传法了，在那里也许住上几个月也说不定。

　　好不容易来到石渠，不受戒空手而归，岂不是太遗憾了？尊者决定住下来，不论等多久也要见到堪布。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师，七天之后，旺迪堪布出现在家门口。

　　在一个吉祥的日子，一切准备就绪，尊者如愿以偿在堪布旺迪座前受了比丘戒。从此，他恒持正知正念，毫不放逸，于遮止、安立、开许三种学处无论大小均信受奉行，相续清静无染，堪为持戒典范。

　　喇 荣

　　一

　　当年在堪布贝玛才旺那里第一次听到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的尊名时，生生世世的信心和殊胜深厚的师徒之情在年轻的尊者心中觉醒。

　　他一直像个漂泊的游子，对真理的追求和对未来的憧憬让他无法停下脚步，总是在奔向下一个驿站，而现在，他仿佛看见了可以给他所有答案的终点，多少年寻寻觅觅、孜孜以求的努力似乎有了结果。以前他总不明白心中为什么会有一块挥之不去的空白，现在他知道了，那是为根本上师留的位置。

　　无比欣喜地，他终于在这一世又找到自己的根本上师！

　　拜见上师的强烈渴望使他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堪布贝玛才旺洞悉他的心思，鼓励他说：“堪布晋美彭措尊者是我当年的同学，我们同在了义大善知识、大堪布托嘎如意宝座下学习。他是上师最为心爱的上首大弟子，具足稀世三学功德，弘法利生事业广大，堪称当今末世殊胜无比的大善知识。”一席话更坚定了尊者对法王如意宝的信心。

　　贝玛才旺仁波切还授记道：“你依止堪布晋美彭措仁波切的缘分最为殊胜，非一般人所及。若能前往依止，必定产生极大功德，利益无穷。”

　　离开家乡

　　从贝玛才旺堪布处回到家乡，尊者把前往色达拜见法王如意宝的打算告诉了母亲，母亲高兴地应允了。按照当地的做法，僧侣在外求学，生活供给由各自家庭负担，只有少数条件较好的大寺院例外。当时喇荣五明佛学院成立不久，各地学生自发地汇聚于此，自备干粮，自搭草棚，跟随法王如意宝学习。尊者告诉母亲，自己攒了五十块钱，去一趟喇荣够用了，她不必操心钱的事，只要为他准备一点干粮就行。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启程的日子临近，天却下起鹅毛大雪。望着外面无边无际的银白世界和天空中纷扬飘落的雪花，真不知道这雪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尊者不想再等，穿着仅有的单薄夹衣，背上干粮，毅然走出家门独自上路了。出发前，才旺晋美堪布特意赶来，把自己多年珍藏的经夹送给远行的弟子。

　　风雪越来越大，气温还在不断下降，仿佛天地都要被冻住。厚厚的冰雪覆盖了地面，使人不能确信脚下的每一步是否还在正确的方向上，但尊者没有因此而放慢脚步。无数次脚下踩空，使他重重地摔倒在地。漫天雪花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方向，他仍毫不犹豫地向前行进。在他心里，脚下的每一条路都通往上师所在的圣地，只要不停下脚步，他就离上师越来越近。

　　密集的雪片吹打在脸上，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迎面割过来，让人无处可躲。脚下的单鞋早已湿透，赤脚穿着湿鞋，每一步踩进雪里，都把身体的热量带走一分。然而，他不愿，也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寒冷、饥饿和困乏便会立即捆住他的双脚，使他已经感到麻木的身体很快在雪地里永远地失去知觉。

　　炉霍的第一个夜晚

　　这一天尊者来到炉霍。炉霍是一座繁华的县城，交通发达。尊者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去往色达的拖拉机同意让他搭乘，但必须等上两天才能走。无奈之下，他只好在炉霍略作停留。第一天晚上，他无处可去，在县城的大街上沿路敲了无数户人家的门请求借宿，可没有一家答应，最后只能在雪地上坐了一夜。第二晚，饥寒交迫、疲惫不堪的他得到拖拉机司机的帮助，找到了一个干草垛，躺进去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拖拉机从炉霍出发，几天后终于到达喇荣沟口。进沟还有好几公里山路要走，看天色已晚，尊者决定在路边人家借住一宿，等次日再进山求见上师。

　　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上师了，尊者既兴奋又紧张。佛学院什么样？有多少学生？上师住在哪里？怎样才能见到上师？见到上师该说些什么？太多的问题涌进脑子里，使他暂时忘记了旅途的劳累。

　　他无法入睡，很想找人聊一聊，问问情况。主人虽然热情，可除了赞叹法王如意宝的功德外，似乎对学院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幸好当晚同在那家借宿的还有一位名叫丹珠的老喇嘛。他在佛学院学习，当天从外办事回来晚了，便在沟口借住一宿。当他听说尊者是从几百里外顶风冒雪专程来求见法王时，顿时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了好感。他把自己知道有关学院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年轻人，还答应第二天作他的向导，亲自带他去拜见法王。

　　谈到法王如意宝的功德，丹珠喇嘛如数家珍。法王如意宝在多生累劫中示现了种种不同形相利益有情。根据记载：法王曾是普贤王如来于密严刹土法界宫殿中转无上光明大圆满法轮时的结集者——金刚藏菩萨；三十三天大圆满的教主天王之子——德瓦桑炯；金刚持 尊前结集密宗者——智慧菩萨；大圆满十二本师前结集三内密续 的金刚藏菩萨；三界导师释迦牟尼佛的姨母——众生主母；大持明者嘎绕多吉降临人间弘扬大圆满时的母亲——德丹旺母；阿阇黎蒋花西宁的首座弟子——如意贤婆罗门；莲花生大士在世时，于印度八大尸林继承其密法的法太子——释迦莫扎以及尼泊尔的哲纳麦扎，藏地二十五大弟子之一的降魔金刚；后弘时期克什米尔的措普大译师；大持明者郭吉得澈坚、乐旦多吉；阿革旺波（语自在）；伏藏大师班玛陈列；伏藏大师列绕朗巴。

　　此外，为了调化不同根基的众生、弘扬各宗各派的教法，法王曾在印藏化现了各宗派的教主。法界金刚大师的伏藏品中授记：“昔日印度罗汉 萨革拉，莲师 座下降魔金刚尊，萨迦派 法王根嘎嘉村，格鲁派中给洛华桑尊，木纳地方根荣秋扎等。”明确地指出了法王如意宝曾是印度的阿罗汉萨革拉（《花鬘论》的作者）；藏地阿阇黎邬金第二佛莲师座下的持明者降魔金刚；文殊的化身萨迦法王萨迦班智达根嘎嘉村；格鲁派教主宗喀巴大师二大弟子之一给乐华桑（克珠杰）；木纳地方的根荣秋扎(《入行论大疏》的作者)。又据伏藏大师离垢觉性金刚的伏藏品记载：法王昔日是八思巴法王、明朗派教主、大智者拉龙华多等，他的前世列绕朗巴再过五世成为时轮金刚军队的主帅，统领五万眷属降临人间消灭外道，凡与之结缘者均可往生香巴拉刹土 。二百多年前，大成就者多珠根桑银彭（菩提金刚）在《未来预言》中授记道：单坚阿拉木天喇荣沟，邬金莲师化身名晋美，彼于菩萨四众眷属中，广弘显密教法如明日，利生事业顶天立地也，清净所化眷属遍十方，凡结缘者皆生极乐刹。

　　丹珠喇嘛满含深情地讲述着，尊者聚精会神地倾听，生怕漏掉一句话。只要是与法王有关的，什么他都愿意听。

　　对法王如意宝共同的信心让素昧平生的他们津津有味地一直聊到深夜。

　　第二天雪停了，金色的朝阳透过薄薄的云层照耀着喇荣沟。一老一少两位喇嘛已经精神抖擞地走在去学院的路上了。尊者脸颊和手脚都因冻伤红肿起来，又痒又疼的不太好受。他可无暇顾及这些，因为现在他要注意的东西太多了。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振奋。喇荣沟口有一片空旷的平地，两侧各耸立一座不高却陡峭的山，像两位门神把守着佛学院圣地。两山之间是一个狭窄的进口，一条由学院僧众用脚走出来的小路蜿蜒而上，大概在往里一二公里处突然峰回路转，隐没不见。人的视线也被挡在路中的一座高高的山丘折了回来，因此人在沟外是无法一眼看到沟内全景的。

　　正当尊者举目四望时，从山谷里迎面走来几位出家人。在清凉纯净的白雪世界里，他们身穿整洁的红袍披单，沐浴着清晨的阳光，举止庄重、神态安详。尊者不禁心中赞叹：好一队威仪具足的佛子！藏地已经多年不见此等让人欣慰的景象了。昨天亲耳听到山下普通藏民对法王如意宝的恭敬赞叹，从谈话中感受到丹珠喇嘛对上师的虔诚信心，今天又亲眼看见学院普通出家人的威仪，这一切都进一步增强了尊者对法王和学院的信心。

　　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前行，转过两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宁静的山谷呈现在面前。山坡上星星点点地坐落着一些小房子。这里就是喇荣五明佛学院——法王如意宝驻锡的圣地！四周跌宕起伏的山峰像一朵绽开的莲花把学院围在其中。

　　一百多年前，著名的一世敦珠法王在这里建立起密宗道场，先后有十三位弟子于此地获得虹身成就。公元1980年秋，法王如意宝在风景如画的喇荣山谷，正式成立五明佛学院，树起藏地佛法再弘的宝幢。如今四年过去了，跟随法王闻思修行的学生已从最初的十几人增加到一百多人。

　　就要见到上师法王如意宝，尊者心里越来越紧张。他问丹珠喇嘛：“今天我真能见到上师吗？”丹珠喇嘛笑道：“当然，上师每天都讲课，我们每天都能见到上师。”“见到上师我该说什么？”“别紧张，上师很慈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对上师说，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拒绝你的。”虽然有丹珠喇嘛的安慰，年轻人还是感到忐忑不安。他默默在心里叮嘱自己：“见到上师后，一定记得先磕三个头。”

　　他跟随着丹珠喇嘛来到上师的院门外。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终于可以见到上师——三世 诸佛之总集体、三地 佛法与众生之总怙主、开显无上三续 前译教法及如海诸部坛城之主尊、圆满断证 功德之无上正等觉、一切智者与成就者之顶严 、从三密 智慧自相显现利众、佛陀以人形降临世间之圣者、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勇列吉祥贤尊者。

　　拜见法王如意宝

　　两人走进院内，兀然看见法王如意宝安详地坐在屋外的阳台上，目光炯炯，正朝院门的方向看来。尊者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阳台前。初次瞻仰上师千万福德庄严、极具加持的尊容坛城，他欢喜无限、敬信无比。法王笑着问他：“你是贝玛才旺堪布推荐来的吧？”年轻人激动不已，听到法王的问话后，竟自神情恍惚地迟疑了片刻，才如梦初醒般连忙拿出贝玛才旺堪布让他转交的一封信和托嘎如意宝所著的《赞戒论》交给法王。在信中，贝玛才旺堪布向法王介绍了尊者的出众才华和高贵人品，希望法王能开恩施教。

　　尊者这时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读信的上师，第一次见面却像是早已熟悉。他多么希望能留下来，长期跟随在上师身边闻思修行啊！但是自己根本没有常住学院的条件，没有住处，也没有衣食供给。以前在家乡帮人念经攒下的五十元钱，来学院的路上搭乘拖拉机已经花去了五元，剩下的四十五元，无论如何不够常住所需。这次来随身带了《上师心滴》等两册大圆满法本，看来只好先求上师传授这两个法本，听完法后回家再做进一步的修行。

　　打定主意，等法王读完信，尊者恭敬地拿出法本，小心翼翼向法王祈请道：“弟子没有条件在此常住，不能全面系统地跟随您学习。请您慈悲传授弟子这两个法本的大圆满甚深窍诀，初步学习完回家乡后我一定闭关六年专心修行。”

　　对于弟子心中所想，法王如意宝悉皆了知。他安慰尊者道：“别着急，你所求的法都会如愿以偿得到，安心在学院住下来吧！你与众不同，将来一定会大兴佛法，广利众生，所以现在应该广泛闻思显密教法。生活方面不用担心，以后你会受用具足的。”

　　见法王如意宝开许自己学法，尊者感到欢欣鼓舞，尽管他还没有仔细想过如何安排今后在学院的生活。第一次见法王，尊者开口便求宁玛巴最高深的无上大圆满法，而且只求大圆满法，不知代表怎样一种具有密意的缘起。后来法王如意宝常常慈爱地抚摸着尊者的头，以揶揄的口吻对左右说：“我的弟子多么了不起，是大圆满的修行者”。

　　时至中午，冬日的暖阳照着庭院，一切都显得那么悦意！法王对尊者说：“明天我开始讲《中论》最精华的十八品，你正好赶上，缘起很好！……明天有人受比丘戒，需要有十位清净比丘在场见证，你算一个。至于授戒师要穿的袈裟，我会为你准备好。”

　　法王让身边一位美丽的少女拿出丰盛的食物和奶茶，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位少女就是法王的外甥女门措空行母 。

　　大家一起在院中吃完午饭后，为了帮弟子尽快安顿下来，法王专门腾出一间小木屋给他，并让人准备好衣食、被褥等一应生活资具，由妹妹阿里美珠空行母和门措空行母亲自送过去。离开上师房间时，尊者把身上所剩大部分钱财拿出来供养给了上师。

　　路上，阿里美珠空行母 安慰尊者说：“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学习！生活上，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

　　从那以后，每当秋冬季节气候转冷，法王全家就会给尊者送来过冬的食物和用品。即使在很多年后，尊者受用上已不再需要接济，每到冬天，他仍能按时收到上师送来的食物。这仿佛已成为师徒间的一种默契，一种特殊的表达情意的方式。由于它带着岁月的痕迹，所以来得更亲切、更醇厚。

　　初次拜见法王，唯一让尊者感到遗憾甚至懊恼的，是他过于紧张，竟然忘记给法王磕三个头，直到离开后才想起来。藏族人对上师的敬畏程度，常令外人惊讶。一般人在上师面前莫说轻举妄动，就连抬头看一眼上师的面容，都需要鼓足勇气。而一些信心巨大的弟子一见到上师便汗毛竖立，神志恍惚或泪水横流。由于特殊的因缘，尊者在追随法王如意宝的二十年间，陪伴法王里里外外参加主持各种活动，得到他老人家如父亲般的疼爱。师徒父子可谓亲密无间。可尽管如此，尊者对法王如意宝发自内心的敬畏却有增无减。每一次见法王前，他无不紧张到手足无措，须在门外踌躇再三才敢进屋。进门后更是战战兢兢，甚至思维中断，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开始正常、清醒地回答法王的问话。有时明明事先已经想好要说的话, 一见到法王，就全忘了。

　　尊者遇事从容不迫，应对自如, 很多人都是因为领受了尊者的雍容气度而对佛法生起了信心。但是在法王如意宝面前，尊者却永远是一个诚惶诚恐的学生，总是紧张得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他曾告诉弟子：“全世界我最怕的就是法王如意宝。每次接到法王的电话，由于紧张我都根本不知道法王在讲什么，直到几分钟之后我才能慢慢地听懂法王如意宝说的话。”

　　尊者初来乍到学院，虽然对一切还很陌生，却已感到了足够的温暖。法王一家为他安排了住处和基本生活资具，丹珠喇嘛送给他一个羊毛坐垫，曲贝堪布送来一包奶渣子，华觉江措活佛给了他一袋糌粑……及时的帮助驱走冬日的寒冷，那种温暖的感觉在他心中停留了几十年，一直持续到今天。

　　二

　　终于如愿以偿在学院住下来了。对于上师法王如意宝的深厚恩德，他无有别法，唯以精进闻思修行来回报。

　　每天在法王面前听闻佛法，这样的日子让尊者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满足。然而始终让他无法释怀的是，法王在物质上给予他的太多了，而作为弟子，享用上师的财物，哪怕是上师赠与的财物，也令他惶恐不安。上师送的食物和用品，他都用得极为爱惜、节省，希望尽量维持长一点时间。上师给他安排的小木屋，他也没敢多住，不久便搬到一位道友的土坯屋借住去了。

　　不知不觉间尊者已经在学院住了近四个月，闻思修行上有了巨大收获，但生活上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衣食靠上师供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在参加法王《四心滴》灌顶和听受完《菩提道次第广论》的传承后，他决定暂时辞别恩师，回家乡筹集在学院常住所需之资，或向亲戚朋友借点钱，或自己去路边乞讨，总之不能再给上师增添负担和麻烦。

　　怀着无限的感激和依恋，他来到上师跟前，请求老人家恩准他暂时离去。法王如意宝很心疼这个弟子，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说道：“我的孩子，你可以回去。只是你已初步学有所成，想必当地寺庙会极力挽留你，那时再想回到我这里来就怕很困难了！”

　　听到上师这番话，尊者心如刀绞。他百般不愿离开上师，而为生活所迫，却不得不暂时告别学院。他把脸轻轻地贴在上师宽大柔软的手掌里，哽咽道：“如果我在这期间死了，没办法，只要我不死一定回到您的身边！”

　　藏地的四月，春寒料峭。形容瘦削的尊者沿着学院蜿蜒的山路往外走，十步九回头，依依不舍。每次回头看见上师的房子，眼中的泪水都会止不住地往外流。临近沟口，尊者搭上一辆货车。车行出去几百里，坐在后斗厢里的他始终面朝着学院的方向，久久不舍得把视线收回，因为那里有他敬爱的、像父亲般疼爱他的上师！一路上，他一直祈祷上师加持自己能够顺利回来，不要有违缘。

　　尊者离别四个月后再次回到家乡，给了家人一个莫大的惊喜。自从十三岁外出求学以来，他与家里人一直是聚少离多。他在外的日子，母亲不知背地里流过多少担忧和思念的眼泪；每次回家，看到他安然无恙、又长了个头，母亲心里真是又高兴又心疼，常常忍不住当着他的面抹眼泪。为了逗阿妈开心，尊者就调皮地模仿她哭泣的样子，惟妙惟肖，全家人看了都哈哈大笑。相聚时那感伤的气氛就这样被冲淡了。

　　这次，他发现阿妈头上的白发更多了，她那曾经年轻美丽的脸颊上布满了皱纹。母亲因为儿子的突然回家而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一会儿跑出去烧水，一会儿又跑进来看看儿子。她忙里忙外的，眼里又是笑又是泪。每一次回家相聚的时光都是那么短暂！她知道孩子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所以她希望孩子回到家里能吃饱穿暖，过得舒服一点，而当物质实在匮乏得连她最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时，她只好用满含歉意的笑容和加倍慈爱的眼神，以及看似无目的的忙碌来弥补物质上的不足。

　　在藏地只要条件允许，几乎每个家庭都会有成员出家。出家人是全家的荣耀和牵挂。慈母爱、手足情使尊者倍感温馨，但是他不想在家乡耽搁太久。他要尽快筹足钱粮，尽快回学院学习。可是钱从哪儿来呢？家里的状况他很清楚：兄弟先后成家，离开母亲单过，儿女成群，不堪家累；家中只剩老母亲和独立抚养幼女的姐姐，她们根本无力供他上学。亲友处也去过了，没有什么结果。难道真的不得不去路边乞讨吗？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老同学聪达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当年，附近村里几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与他同在根容堪布那里学习。后来他去别处继续求学，而他们则回到了家乡。尊者心想：这几位道友家境都比较富裕，有条件上学，如能说服他们一起去五明佛学院常住，不但他们能依止法王如意宝学习深造，自己也可在生活上得到他们的接济，岂不是两全其美吗？于是他立即开始四方游说，劝朋友们一道前往喇荣五明佛学院。法王如意宝的殊胜功德，使青年们生起了信心；尊者颇具说服力的“演讲”产生了效果，很快大家便打定主意结伴前往喇荣求学。

　　几天后，参加这次由尊者发起的色达游学之旅的聪达、达森、丹巴等，与尊者一起辞别家人，朝着学院的方向兴高采烈地出发了。路上，聪明的尊者提议大家把各自所带的食物放在一起，大伙儿轮流背，谁想吃就随时拿。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以减轻肩上的负担；而尊者心里也暗自高兴，因为他带的糌粑不多，这么一来他帮大家背糌粑，可以保证不饿肚子了。

　　人多好出行，而且天气转暖了。这次途中经历的困难远比前一年冬天尊者独自赶路时少，不过途经炉霍时还是出了问题。六人到达炉霍后，发现偌大一个县城当天竟没有去色达的班车。几人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一辆途经色达的客车，里面已经人满为患。达森等人奋力挤了上去，而尊者、聪达和丹巴三个怎么也上不去了，只好留在炉霍另外想辙。跟当地人打听，才知道最近几天都不会有到色达的班车，三人只能迂回前进，一步一步往前挪。

　　第二天，他们跳上一辆货车，一路颠簸来到旺达。这里已是色达地界，离喇荣还有六七十公里。当他们连人带行李被卸载在村口时，三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找到去喇荣的车。尊者让年龄最小的丹巴留在原地看行李，他和聪达则去打听交通情况。没想到两人遇上一群地痞，被团团围在其中。经过一番周旋，才得以趁乱脱身。二人叫上丹巴，一路疾跑到镇上集市，混入人群中藏身。他们刚以为可以喘口气，忽见一人径直走过来说：“我也是德格人，在这里做护林员。那些人还会找你们麻烦，此地不宜久留。今天有一辆运木材的货车正好要经过洛若乡，你们赶紧跟车走。”洛若乡正是喇荣所在地。没想到尊者他们因祸得福，竟然意外地找到了去学院的车！三人赶紧连声道谢。由这位好心的护林员掩护上了车。

　　到达洛若乡时，他们又累又饿，不过让人高兴的是在这里他们与途中走散的达森等人会合了。终于安全回到喇荣五明佛学院！

　　几个伙伴自己动手用土坯砌起了小房子，粮食和日常用品则放在一起共享。现在尊者总算能在学院常住下来，有了朋友们的接济，以后不会再因生活所迫而中断学业。

　　丹巴在五明佛学院学习一年后回到家乡，不久因病去世。同伴中的其他两人也先后离开学院。在学院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下来的聪达和达森后来成为尊者的弟子，常年追随尊者左右。

　　三

　　对尊者来说，这次归来预示着人生中一个新阶段的开始。他回来了，带着不退的信心和不变的誓愿！从此，尊者遵照上师法王如意宝的教诲在学院恒常安住，以猛厉的信心夜以继日精进地对一切内外明学处进行闻思修行。

　　初到喇荣的尊者

　　学院那时还没有电灯，晚上读书靠酥油灯照明。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书时间一长，眼睛就感觉疲劳，还易犯困，因此尊者把背诵、磕头、打坐等功课集中到晚上做，白天则主要用来看书。他的小屋只有四五平米，满眼都是书。屋里放一个烧茶的炉子，旁边堆着柴火、米面，他又捡来一个木箱当书桌，空间更显狭小，剩下的地方连躺个人都不够了。在学院常住的头六年里，他从没正经睡过觉。一是因为学习刻苦，二是因为无处可躺。实在困得不行了，便趴在桌上或坐靠在墙上打会儿盹，随时醒来再接着读书。特诺堪布来学院拜见法王，尊者知道后欢喜地把堪布请到自己的小屋，拿出仅有的人参果款待远道而来的上师。小屋主人的生活清贫至极，一目了然，堪布赞叹说：这样很好，修行人只有这样才能解脱。

　　学院除上课外，还为信众做一些法事，学生每人每天能得到一元钱供养。全身心沉浸在学习中的尊者没有时间开火做饭，经常三餐并成一餐。下课后他便去山下的小商贩那里，用当天得到的一元钱供养买点食物，边走边吃，到家正好吃完，余下的时间可以一心一意看书学习。

　　尊者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闻思修行上，对日常生活中的细节漫不经心。学生们下课后一般都得在经堂门口逗留片刻，好在一大堆随意摆放的鞋中找到自己的鞋。而尊者从来不费这心思，除非他的鞋刚巧出现在眼前，否则他便径直光脚走回去，仿佛来时就没穿鞋。事实上，他的确经常连续几天都找不到鞋，光着脚走来走去，毫不在意。有时鞋是被别人误穿了去，有时却是自己忘记脱在哪儿了。曾经有几位德格同乡来学院拜见法王，顺便也到尊者的小屋来看望。尊者高兴地迎出去，同乡们发现他光着脚没穿鞋，问他鞋呢，他说：“找不到”。不知就里的同乡还以为他是因为急于出门迎接才没来得及找鞋，便进屋卖力地帮他找起来。找了半天，还真在犄角旮旯找出一双鞋。其实，连尊者也不知道自己唯一的那双鞋原来在这里！看着那磨掉了后鞋帮的破球鞋，老乡们打趣道：“早知道这么破就不找了，穿不穿都一样！”

　　尊者早期的照片

　　尊者在那一时期拍过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有幸见到的人都会对照片中尊者消瘦的脸上疲惫而坚毅的神情留下深刻印象。其中有一张照片，看上去像是无意中拍摄到的。画面的中心是五明佛学院山门前的一座白塔，说不清它算主体还是背景，唯一能看清的人物——尊者在画面右方偏下的位置，神色匆匆地往前走，似乎随时要走出画面去。疾走中，他双臂垂下藏在宽大的袍袖里，姿势略带倦意，眼神超拔而坚定。就是这么一幅没有构图、甚至连清晰都谈不上的照片，令每一个看到它的人为之触动。通过照片，我们再次走近那个在喇荣山谷苦读的年轻人。

　　那时法王如意宝的身体还很健硕，每天都亲自讲课。上午十点，大家从各自的小屋纷纷聚拢到简陋的经堂，围在法王身边听课。法王谈吐风趣，课堂上总是充满欢声笑语。尊者最喜欢挨在上师旁边坐，一来可以听得更清楚，二来可以更亲近上师。

　　学院的学生来自四面八方，操不同方言。大家在课堂上为了方便交流，都依法王的口音改说色达话。别人似乎都能在短时间内把口音改过来，只有尊者到学院很长时间了，说话仍带着浓重的德格腔。他的顽固的德格口音曾给上师和道友们带来无穷的乐趣。德格话和色达话有许多字发音一样，而意思不同甚至相反。比如德格话的“上面”在色达话中却是指“下面”，所以课堂上，尊者的发言常会引起哄堂大笑，而幽默的法王如意宝还会饶有兴趣地就势跟他做起语言游戏，故意逗他出错，在座的人更加捧腹不已。

　　修建大经堂

　　课后，大家一起走很远的山路去背土石、木头回来修建经堂。法王如意宝说，以后来学院听课的人会越来越多，现在的经堂不够用，大家应该一起动手建一座更大更好的经堂。道友们情同手足，干起活来争先恐后。人人都为能参与修建经堂而感到骄傲和快乐。

　　大伙儿学习和劳动之余，也举行一些娱乐活动。摔跤几乎是所有人都喜爱的运动。有些人喜欢看别人摔跤，有些人则喜欢亲自下到场子里比试。尊者属于后面一种。他似乎天生就知道怎样以最有效的方式制服对手。每当他出场，同学们都欢呼喝彩。他摔跤的姿势那么优美，出手迅速，用力巧妙，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现在尊者每每回忆起那段时光，依然很动情。他常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安乐的日子。”

　　到学院后，尊者一直想供养法王如意宝一点东西，只是苦于自己身无长物。这次从家乡带回来一尊珍贵的释迦牟尼佛像。那是几年前，在诺央空行母帮助下得到的。他想把自己最为贵重的这尊古佛像供养给上师。

　　华觉江措活佛得知尊者的心愿后，建议道：“你还是暂时把佛像留在身边，这对你的闻思修行会有很大帮助。等将来因缘成熟，再供养给法王不迟。”

　　听从活佛的建议，尊者留下佛像，却不得不另想办法供养法王。他注意到法王每天上课所坐的法座，只是在木板上直接铺了个薄薄的坐垫，长时间盘腿坐于其上一定很不舒服。尊者第一次来学院时，法王曾送给他的一床被子，他只盖了几天便收藏起来，一直舍不得用。现在正好拿出来，洗晒干净，趁经堂无人时，悄悄放在了法王如意宝的坐垫底下。

　　至尊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上师

　　尊者在上师法王如意宝跟前听受了各种显密经续论典，尤其是大密前译自宗内外密等无上法部。他首先对印藏诸大智者与成就者诠释佛经密意的五部大论 之颂词及注释、总义与辨析进行闻思。特别是秘密心髓法部中大幻化网密藏续等前译根本续及其印藏注疏、总义，以及广大圆满地开显三部九界密意的两大车轨——荣素?丘吉桑波尊者著《入大乘论》、《显现立为圣尊》等论部，以及龙钦巴 尊者著《大幻化网三除暗》、《大圆满三休息》、《四心滴》、《龙钦七宝藏》等法部；圆满具足上述续部、注疏、论部所有密意百种关要的《大幻化网总说光明藏论》等深义空行心髓极密阿底约嘎修持关要的大圆满总集法部——全知麦彭仁波切法部；及圆满窍诀修持精要以法王如意宝的大圆满法部为主的许多教言法部；彼等密咒深义之教言，由圆满受持三种传承 的大恩根本上师法王如意宝嫡传给尊者。这些都是极密意传窍诀之珍宝教言，尤其是《手中持佛》等窍诀心滴教言，皆为能即身成佛的极密法要。尊者在得到上述法要之后，通过精进修持，证得轮涅希疑与二取百结自解脱之甚深密意。

　　对法王如意宝亲传的《上师心滴》、《杰珍大圆满》、《大圆胜慧》、伏藏大师嘎玛郎巴的《深法密意自解脱?六中阴广修引导法》以及深道大圆满即身成佛窍诀《手中赐佛》等窍诀心髓，特别是法王如意宝赤裸通彻密意、毫无保留的独传——由托嘎如意宝处一脉相承的极密瑰宝《空行心滴?开显深道》等，尊者都以恭敬和精进，以三种坐式、三种看式等方法，按法本中规定的进度如量进行实修。

　　法王讲课与闭关实修交替进行。每讲完一段大圆满引导文，弟子们都会闭关几天按所授之法做实修；尔后法王再讲下一引导。

　　就这样，上师相续密意中所有加持融入尊者的相续中。他亲眼见到器情 世界诸法空性，皆为幻化显现，以此观照智慧断除了对三有 轮回的执着。他以大悲心利他，摄受 引导有缘众生心向解脱，行持殊胜菩提心，断除了对寂灭 的执着。一切显现无有破立取舍，本自解脱，他直断二取分别所生的轮涅诸分别识聚，现前证得宛若虚空之法性密意。此外，以三种坐式与看式的风心关要束缚瑜伽究竟圆满，大圆满脱嘎 四相境界均圆满证得，修行之险隘解脱，一切妙力圆满，于法身佛地中获大自在，现前所有二利功德，随意显现慧眼与神通 等道相功德。

　　法王如意宝向学院全体僧众传授《法界宝藏论》后举行考试，对尊者的表现和大圆满修证功德大加赞叹。此外，法王还将诸多新旧派密续，以及《杰珍大圆满七引导》等全知荣龙二尊经、幻、心三部 等窍诀法要的灌顶、传承与讲解，对尊者如甘露注入宝瓶般倾囊相授。尊者以四种智慧 了知所有深广教理，依靠四依法 不相违，将论中所述的所有道相圆满的甚深密意全部如量 证悟。

　　尊者与上师德巴堪布（左）、慈诚罗珠堪布（右）

　　尊者与上师金旺堪布（中）、囊卓堪布（右）

　　尊者与上师华觉江措活佛

　　尊者与上师阿秋法王（右）、龙多活佛（左）、丹增嘉措活佛（右二）

　　至尊门措上师

　　除在法王如意宝座前听闻佛法外，尊者还在门杰花吉卓玛的化身——至尊上师门措空行母前听授了《阿底深法》的窍诀与引导所诠释的如海深广教理，使自相续获得清净；还分别在帝查活佛与德巴堪布前领受了《总经集密意续》的灌顶与传承；分别在德钦活佛与阿江喇嘛前领受了《列绕朗巴大师伏藏全集》的灌顶与传承；在阿曲喇嘛嘎曲 处领受了《大圆满普贤密意通彻》的灌顶与传承以及《大圆满十七大续部》的传承；在努瑟堪布晋旺前听闻了《华智仁波切 全集》的传承；在喇嘛阿秋仁波切、华觉江措活佛、堪布格巴、堪布格多、堪布曲贝等许多智者与成就者前闻受了大小乘 浩瀚经典以及新旧派教藏续部的灌顶、传承、窍诀、引导等，所有句义密意均无余证悟，获得生圆二次第 瑜伽究竟，内在密意百结解脱。对喇荣五明佛学院通达经论、戒律清净、弘法利生事业广大的众多堪布、活佛，尊者一直倍加尊敬赞叹，在现今仍然住世的许多堪布、活佛前求得各宗派诸多清净传承。

　　此外，他修诵浩瀚殊胜本尊广、中、略仪轨，圆满获取四大事业之悉地，现前内外密的种种成就瑞相。

　　四

　　1985年（藏历木牛年）春，为扭转雪域佛教的颓势，全知法王如意宝举行列绕朗巴伏藏法《教藏集》灌顶时，与前来喇荣五明佛学院参加法会的各地寺院住持几千人，共同商议根据本师释迦牟尼佛的教义对藏地寺庙进行整顿：除个别密咒师外，寺庙里的僧人必须全部出家，持守戒律，精进闻思修行，具足应供的各项条件；破密宗誓言之人不得与僧团共住。法王如意宝在喇荣五明佛学院历来严厉禁止对金刚上师 和金刚道友 破密乘戒 的人混迹僧团、参加灌顶法会，因为在众多密乘戒律中，对金刚上师和金刚道友破戒最为严重，破戒之人若在一定期限内未能对所作所为进行忏悔，则其戒体今生将再也无法恢复，不能再接受密乘教法，其存在会染污整个僧团，影响整个僧团的成就。破戒者本人也会因为继续与僧众一起享用十方供养而犯下更大的过失。所以为了保证整个僧团的清净，为了使破戒者不再犯下更多过失，在佛陀时代就要求破戒者不得与僧团共住。

　　法王如意宝的号召得到与会僧众的热烈拥护，由此拉开了声势浩大的寺庙整顿的序幕。

　　这次行动对藏地佛教产生了巨大深远的影响，参与的寺庙众多，涉及人员不计其数。由于牵扯到各方利益，改革者受到空前的压力和阻挠。许多利益受损、不懂佛法或嫉妒法王的人疯狂地对法王如意宝进行攻击诽谤，各种纷争困扰持续了多年。面对此次整顿过程中出现的巨大违缘，法王如意宝始终坚定如山，他说：“整顿前，无论出家、在家，人人都敬重我；而开始整顿以来，许多人对我恨之入骨，无端诽谤。但是，如果以佛教僧团现在的状况，我们放任自流、不加整顿的话，那么藏地佛教将前途暗淡，岌岌可危。为了佛法的弘扬，我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不会退却，更何况只是面对一些无谓的诽谤中伤。”

　　札熙寺有二十几位僧人参加了这次灌顶，其中包括一些活佛和堪布。法会结束后，他们响应法王如意宝号召，回到家乡对札熙寺进行整顿，除恢复完整的闻思修制度外，另一个重点就是把对金刚上师和金刚道友破过密乘戒的人从僧团中清理出去，以保证教法传承的清净无染。

　　当时，寺庙内外普遍对严重破戒之人持姑息、纵容的态度，认为打骂金刚上师、伤害道友的行为固然不对，但在末法时期是难免的，所以不应该过分追究当事人的责任。正是由于社会上这种心态的普遍存在，整顿一开始就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强烈反对。有些人甚至在背后蓄意挑起矛盾，使不明真相的信众及僧侣群起而攻击改革派。很多僧侣从寺庙搬回到家中居住，以示不满。一时间人心涣散，札熙寺面临再度解散的危险。

　　整顿措施无法推进下去，改革者饱受打击，多数人被迫中途退出。剩下的几位只得向远在色达的尊者求援，希望他能回来帮助料理残局，挽救寺庙的命运。札熙寺本身有不少活佛、堪布管事，为什么遇到重大问题，却要请尊者这个在外求学、只有二十出头的普通僧人回来帮助解决呢？这得从尊者与札熙寺的渊源说起。藏地僧侣一般都会隶属于某一个寺庙，可以按家族传统、地理区划或师承来确定这个寺庙，尽管他有充分的自由选择去别处学习、修行，甚至云游四方，但追本溯源还是要回到最初的那个庙子，或称母寺。札熙寺在某种意义上说便是尊者的母寺。从小与母亲这边的亲戚来往较多的尊者在选择归顺哪个教化体系时，跟随的是母亲家族的传统。

　　藏区寺庙分布广泛，深入民间。普通百姓与寺庙之间的供施关系主要体现在寺庙举行法会期间，民众自发地为法会筹备食品、物品，并前往寺庙或法会现场做义工。这是他们为自己积累福报的一种方式。为了使这种供养行为在经济上更具有可持续性，如果同一地区存在几座寺庙，藏民便自动分成不同团体，分别对不同寺庙承担义务。当一个寺庙举行法会时，只需对其有义务的家庭出人出力，其他人随喜参加就行。这样在最大程度上为法会的正常举行和人们积累福报提供了方便，同时又尽可能地减轻了信众的经济负担。这种约定俗成的做法后来逐步演变成家族传统。很多家族世代都供养同一寺庙，子孙若出家也都在这座寺庙。

　　尊者的母系中既有黄教传统也有红教传统，事实上，黄教传统还更强势一些，而尊者之所以最终选择红教的札熙寺，主要是由于哥宁活佛的缘故。在尊者少年时期，对他恩德最大的上师就是哥宁活佛。活佛圆寂后，尊者虽然失去常住札熙寺的条件，被迫四处求学，但他与札熙寺之间的那条纽带却从未断开过。他会经常在求学间隙回到札熙寺小住一段时间，很自然地把自己看作是寺庙的一员。

　　由于前世积累的巨大福报，尊者不仅在佛法的闻思修行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而且在待人处世方面也展示出罕见的人格魅力和领导才华。去色达求学之前，他在札熙寺已经颇具号召力。寺庙虽然得以恢复重建，但僧团的建设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仅有会念诵经忏的普通僧侣还不够，佛教要重振就必须有一批通达经论、修证有成的僧才，把佛陀的慧炬传承下去。所以到喇荣后，尊者又先后动员札熙寺的一些僧人前来五明佛学院跟随法王如意宝学习，在札熙寺新一代僧团的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得知札熙寺整顿受挫的情况后，尊者暗自思忖：“我在札熙寺虽然有一些影响力，但我毕竟不是札熙寺坐床的活佛，也不是堪布，家庭又没有背景，在这种利益交锋的时刻，即使说话恐怕也没有太多人听，但不能因此就不回去。在法王如意宝面前发过愿要执行整顿，为了佛法的延续和教法传承的清净，这次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坚持下去！”他把自己的想法向法王如意宝做了请示。

　　当时法王如意宝收到新龙地区寺庙的邀请，正准备前去该地传法。新龙的帝赤香龙神山是法王的前世列绕朗巴尊者修行之地。法王如意宝对尊者说：“我原本打算这次让你跟我一起去新龙传法。现在正好，你到新龙后顺便回家乡一趟，帮助处理札熙寺的事。”

　　法王如意宝这次出行，规格和规模非比寻常，跟随前往的全部是声名显赫、地位尊贵的活佛、堪布。只是普通僧人身份的尊者不免有些犹豫，法王如意宝懂得弟子的心思，他慈爱地笑道：“没关系，我的孩子，跟我一起去！你就算着急，也该先到帝赤香龙神山发个愿再回去。”也许，全知法王如意宝当时已经预见到尊者回到家乡后，会面临怎样的困境。他希望朝拜神山能帮助心爱的弟子遣除部分违缘。

　　尊者听从师命，朝拜完香龙神山后回到家乡。人们听说尊者是专程回来清理僧团的，都纷纷采取冷漠、敌视的态度，认为他无事生非，不会从札熙寺的利益出发去处理问题。此种情形，尊者回来前已经预料到，所以仍处之泰然地挨家挨户去恳请那些回家居住的僧侣搬回庙里。他坦诚地说：“实行整顿，清理僧团，并不是要把大家都赶回去。没有破戒的人，请你们留下来共同维持我们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僧团。已经犯戒的，如果还能忏悔，我们大家一起凑钱在寺庙里为他们做一个百字明 转经筒，帮助他们忏悔罪障。如果破戒三年之内没有忏悔的，请你们从现在起精进忏悔，这对佛法，对你们自己都有好处，但是，请你们最好能自觉离开寺庙。佛陀制定的制度，你们都应该知道，寺庙是清净之地，确实严重破戒而又没有及时忏悔的，就不应该再留下来染污僧团。我不知道你们当中谁破了戒，谁没有破戒。我只是依照佛制行事而已，也是为了我们的寺庙好。我与你们无怨无仇，没有理由借机整治你们。对于过去的所作所为，你们各自心里清楚。如果有人破了戒而无法恢复，又不愿主动离开，我当然无权驱逐，只不过我以后绝不会和这样的人一起灌顶、参加法会，入同一坛城；其他人也应该认真想一想，是否真愿意和这样的人一起修行……”

　　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化解了人们心中的抵触情绪。虽然没有立即表示赞成整顿，但已有不少人开始放弃成见，愿以更平和的心态看待这次整顿。在尊者进一步耐心的劝说下，分离四散的僧团逐渐恢复，原本中立、甚至反对尊者的人也被他的坦诚和坚定所感化，慢慢地接受了他的做法。

　　局面刚开始缓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自从法王如意宝在色达建立佛学院以来，一直采取兼容并蓄、开明的教学方针，吸引了大批僧才聚集到喇荣，使五明佛学院在短短几年间发展成为藏区最具影响力的道场之一。法王本人的声望也如日中天，门下活佛、堪布云集。这种情况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他们说喇荣五明佛学院从无到有一共才存在了几年？它凭什么号召藏区寺庙进行整顿？

　　有这种想法的某位活佛此时恰巧途经札熙寺传法。他在僧侣和信众中公开批判寺庙整顿行动，并且把矛头指向倡导这次行动的法王如意宝。一些人为了保护既得利益，见有权威撑腰，便有恃无恐地肆意诽谤法王，推翻此前在整顿上取得的成效。普通民众见此情形，部分人再次倒向反对整顿的一边。尊者一时间陷入被动、孤立的境地，只有亚玛泽仁活佛、达森、聪达和索南日登喇嘛等少数人仍然支持他。家人日夜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劝他不要那么强硬，只有罗荣丹巴舅舅鼓励他，就像小时候那样。他说：“别怕他们！为了上师和佛法，就是死了也值得！我宁愿听到你死的消息，也不愿听到你低头的消息。”这是舅舅最后一次鼓励他。老人家不久因病去世。

　　在推进整顿的过程中，尊者努力以耐心的劝说化解矛盾，尽量避免冲突，但最终还是被逼到墙角，威压之下，他别无选择，也只好针锋相对了。躲闪，屈服，都不符合他的性格。他说：“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但是如果有人胆敢诽谤我的上师，我不会答应，就算以死相拼我也在所不惜！”

　　在尊者心中，法王上师的名誉是神圣的，莫说公开辱骂，就连好友间私下谈话涉及到法王时有些许不恭敬，他都会立即制止。有一位朋友与尊者谈到法王带领数十名活佛、堪布前往新龙传法这件事时，说：“色达堪布（指法王）太讲排场，一次出行竟然带了那么多人……”尊者一听，马上接过话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上师仁波切是大成就者，所作之事必有密意。高僧大德利益众生的方法不尽相同。大家追随法王是很自然的，你就不要背后议论了。要不你自己试一试，你出行，别说活佛、堪布，能有几十名老太太跟着，我都佩服你！”

　　面对新的压力，尊者一边猛烈祈祷法王如意宝的加持，一边耐心地向各方解释。他说：“这次对寺庙进行整顿，并非针对一时一地。把破戒之人清理出僧团的做法，从释迦牟尼佛时代开始就有，将来遇到相同情况，还是这样。”

　　在这次整顿过程中，尊者曾一度遭小人陷害、身陷囹圄。虽然没有任何通信，但远在色达的全知上师法王如意宝当即了知弟子的处境，立刻召集在学院的数千位弟子说：“我的爱徒希阿荣博在承办大众共同的佛法事业时遇到了违缘。让我们一起为他供护法，帮他早日摧毁魔障。”法王上师亲自率领众人精进念诵甚深格萨尔王护法仪轨，为尊者遣除违缘。

　　在法王如意宝的慈悲加持和尊者自身清净信心、纯正意乐的护持下，整顿缓慢却持续地进行着。当时无论在寺庙内部还是在老百姓中间，关于整顿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尊者在各方之间艰难斡旋，直到法王如意宝把他召回色达。

　　寺庙整顿引发的风波于1985年始，到1994年才完全平息。其间，尊者一直为札熙寺的发展倾尽全力。1987年，有人再度挑起事端，正在五台山跟随法王如意宝朝圣的尊者不得不中途下山，赶回家乡处理问题，并再次遭人暗算。一些嫉妒法王的人，企图通过打击他身边的弟子来削弱他的声望。

　　在如今末法时期，像法王如意宝这样的圣者遭到一些人诽谤攻击，也是在所难免。历史上，释迦牟尼佛和莲花生大士在世时，都曾受到诽谤攻击，然而圣者的功德犹如太阳，普照三千大千世界，决不会因为一小块乌云的遮挡而失去灿烂的光芒。法王如意宝的声名在历经风波后，反而在汉藏两地日渐盛大，越来越多的人对他生起信心，拥护他弘法利生的事业。

　　经过尊者的不懈努力，改革进展情况逐年好转，整顿工作在札熙寺取得了良好效果。如今那里只招收戒律清净，身语意三门修学合格的沙弥与比丘，一大批品德优良的僧众在此常住。其它寺庙也纷纷效仿，佛教的衰败之势得以扭转。

　　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上下无不被尊者在打击磨难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坚强不屈的高贵品格深深打动，人们欢喜赞叹他的功德，对他生起恭敬信心。许多地方与寺庙的信众将离苦得乐的渴求寄望于他，把他当作虔敬顶戴的殊胜皈依处。

　　如今，雪域藏地各寺院戒律清净，井然有序；精进闻思修行的风气日益兴盛，这与法王如意宝当年力排众议、兴利除弊、毅然实行整顿是分不开的。在德格地区，人们愈发认识到尊者当年推进整顿的必要，高僧大德们在不同场合都表示：如果没有尊者，德格的佛法不会像现在这样兴盛。

　　五

　　公元1986年，藏历火虎年六月初四，尊者与一千多位师兄弟一起，首次在法王如意宝面前受菩萨戒。

　　同年在喇荣五明佛学院，法王如意宝主持，举行了规模空前的时轮金刚法会。这是几十年来，藏地首次举行如此重大的法会，来自各地寺庙的住持、活佛、上师纷纷带领自己的僧团，聚集到喇荣接受法王如意宝的殊胜灌顶。六千多位出家人身上的红色僧衣，把整个喇荣山谷渲染得霞光万丈。

　　这次法会历时一月有余。法王如意宝每天坐在坛城中央，为参加法会的僧俗大众传授灌顶。仪式举行过程中，法王如意宝特别指定了包括尊者在内的四位法子，分别在坛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代表他向坐在不同方位的大众施行灌顶。四位法子中，只有尊者当时既未经过坐床认证，亦非堪布，显现上只是一名普通僧人，而接受灌顶的人群中，仅活佛、堪布就有近千位。

　　对于如此特殊的安排，法王如意宝解释道：“这样的安排有着非常殊胜的缘起，有利于宁玛巴教法的广弘。”法会期间，法王宣布：“如果能以我在光明定境中所见为依据的话，我认为这次辅助我灌顶的四位弟子将成为未来弘扬宁玛巴的绍圣者。他们日后显现的行为也将成为宁玛巴弟子行为 的缘起。”

　　这一年年末，法王如意宝应邀前往多康地区弘法，尊者及法王的其他弟子陪同，在众多寺院举行法会，并朝拜了代表莲花生大士身（东果尔索投神山）、语（炉霍番林神山）、意（道孚绕夏札嘎神山）、功德（木酿古吾拉则神山）、事业（丹巴加蒙莫多神山）的五大神山。所到之处，无不受到隆重接待和热烈拥护。法王如意宝在寺院供养的物品中挑出两件，一个坐垫，一个辔头，对大家说：“我们在佛像及三宝所依前念诵缘起咒，看哪一个被选中。坐垫表示我将安住一处弘法利生；辔头表示我将云游四方广利有情。”结果签落在辔头上。法王笑道：“既然如此，明年开春我将朝礼五台山，以后依次到各地去弘扬佛法度化众生。”法王的自信和乐观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大家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藏历新年，师徒在木酿古吾拉则神山度过。大年初一那天，尊者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释迦牟尼佛像供养给了法王如意宝，终于圆满了三年前的心愿！

　　六

　　释迦牟尼佛曾于《文殊师利宝藏陀罗尼 经》中授记：“于南瞻部洲东北方，有国名大震那，其中有山，名曰五顶。文殊童子游行居住，为众生于中说法。” 此处所指五顶山即位于山西省境内的五台山，因山间有五峰耸出，山顶无有林木，如垒土之台，故称五台。

　　莲花生大士曾说：在圣地修持一天的功德远远胜过在普通地方修持几年。依世尊授记，五台山乃文殊师利菩萨弘法利生的殊胜道场。古今诸多印藏祖师都曾到此地朝圣。大圆满虹身成就者布玛莫扎尊者在藏地弘法十三年，后前往五台山。他发愿：在此贤劫 千佛的教法隐没前，他将常住此地；其化身每隔一百年重返藏地一次，度化那里的众生。

　　1986年时轮金刚法会上，法王如意宝在定境中看见文殊菩萨和布玛莫扎尊者前来迎请。同年在多康朝礼神山过程中也有明显预示。法王如意宝到汉地弘法的因缘已经成熟了。

　　1987年（藏历火兔年）4月，法王如意宝率领眷属及藏族信众一万多人朝拜五台山，发起弘法利生的广大誓愿，并传讲众多大圆满续部教言。

　　回忆当年盛况，至今仍令人振奋不已。巍巍五台，放眼望去，已成为一片红袍的海洋。各地闻讯而来的信众，如百川归海般汇聚五台山。很多藏民是生平第一次离开藏区，他们倾尽所有凑足盘缠，不远万里追随圣者的脚步。在他们当中，就有尊者和他的几位伙伴。

　　为这次五台之行，尊者做好了充分准备。随法王在多康地区弘法期间，他收到信众的一些钱财供养。这些花花绿绿的零钱，一块，两块，五块的，都被他小心整理好，压平，对齐，捆成小沓，就等着去五台山朝圣时排上用场。盘缠问题解决了，还得约上同行的人。当时聪达不幸感染疟疾，回家乡休养去了。尊者与达森、亚玛泽仁、秋嘎和其他几位札熙寺的出家人一起踏上了朝圣之旅。

　　一路的辗转颠簸无需细述，山险，塌方，泥石流，工程施工，车辆故障，交通事故，中途换乘，加上司机的随意停留和改线，使整个旅途充满不确定性。

　　尊者他们因为是第一次去汉地，兴奋与好奇冲淡了旅途的艰辛。这个小小的青年僧团是那么欢快，那么富有朝气！汽车驶入泸定县城，面对满眼的汉族人，他们简直惊呆了。以前从来没有同时看见过这么多汉族人！更令他们惊奇的是，那里人们已经换下了冬装，一个个穿着与长袖藏袍截然不同的短袖服装，连妇女也不例外，一点不觉得难为情。与藏地太不一样了！几个年轻人红着脸面面相觑，心想再往前走不知还会出现什么奇怪的景象。

　　随着海拔的降低，气温不断升高。雪山，草地，牛羊，经幡，在身后渐行渐远，眼前的公路宽了，楼房高了，到处是车辆和人流，拥挤而喧闹。等他们辗转到达成都时，已经见怪不怪，反倒是身穿红袍，带着高原异域气息的他们成了好奇者围观的对象。

　　成都是他们到过的第一个大城市。身处涌动的人潮中，呼吸着厚实的空气，他们既兴奋又疲惫。几人刚下长途汽车就被团团围住，一群人七嘴八舌地硬拉他们去吃饭住宿。尊者还想：汉族人真热情，连素不相识的人也要招呼回家吃饭。几人正犹豫是否应该接受人家的好意时，一位同车到成都颇有经验的藏族同胞告诉他们，这些人都是在车站拉客的，专门欺骗外地人，千万别上当。得到提醒后，尊者和同伴立即背起行李，离开了长途车站。好在达森和亚玛泽仁认识汉字，会说一点汉话，几人且行且问地总算找到火车站，买到车票，当日便坐上了去往山西的火车。

　　硬座车厢里人员混杂。初次出远门，加上长途车站的经历和同行人的告诫，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围坐在一起，轻易不敢与陌生人搭讪。只有生性活泼的尊者不仅与邻近的乘客比划着交谈，还去车厢其他地方与人打招呼，或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别人说话。不认识汉字，不会说汉话，都没关系，丝毫不会影响他与人交流的热情。

　　到达五台清凉圣境，大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漫山遍野的红色僧衣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在汉地；追随法王前来朝圣的藏民幕天席地，随处可见他们喜悦自在的身影。

　　几人在台怀镇一间小旅馆落脚，放下行李便赶往菩萨顶。法王已于几天前到达，在菩萨顶下榻。菩萨顶位于灵鹫峰上，是五台山十座藏传佛教寺庙中的首庙，建筑雄伟、金碧辉煌，远看好似拉萨的布达拉宫。菩萨顶是满语，意为文殊菩萨居住的地方。

　　尊者一行来到灵鹫峰下，抬头仰望，只见菩萨顶前一百零八级陡峭的石阶，如悬挂在空中的天梯，连接着上面的梵宫佛国与下面的世俗人间。

　　在异地他乡见到自己的上师，尊者内心倍感亲切。利用仅有的几次抬头看上师的机会，他迅速观察了法王的气色，看来上师身体和心情都还不错，他放心了。法王说，很快他将在菩萨顶下面的塔院寺开始讲法，他们几个到得正是时候。

　　塔院寺中有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塔和文殊发塔。尊者一行从法王住处出来，便来到塔院寺。寺中白塔是他们熟悉的藏传佛教白塔的造型，舍利塔高有五十多米，须弥座南面的石洞中供有释迦牟尼佛双足迹印图。几人在圣迹前恭敬顶礼时，清风吹来，悬挂在佛塔垂檐和束腰上的几百只风铃叮当作响，如世外仙乐，悦耳动听。

　　这一次尊者在五台山住了二十几天，除在塔院寺听法王如意宝讲课及参加法王主持的其他法会活动外，自己还在众多寺庙、佛塔前供灯，发下了殊胜广大的誓愿。

　　五台山的春天很美，尊者却无法久留，遵照法王如意宝的吩咐，他需提前结束朝圣，返回家乡继续处理与当地寺庙整顿相关的事务。临行前，正在善财洞闭关的法王特别恩准尊者与自己单独见面。法王如意宝此次闭关现见了三世诸佛智慧本体的文殊菩萨。

　　走进善财洞，尊者见到上师，像往常一样诚惶诚恐，只是这一次心境不同，离别的惆怅深深困扰着他的心。向法王如意宝恭敬顶礼后，尊者简单汇报了自己的行程计划与此次回乡应对问题的办法。法王认真听完后，用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来。想到此行的艰险，想到上师的慷慨和慈悲，尊者不禁潸然泪下。他把头轻轻靠在上师的膝盖上，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加持之流从头顶注入。法王就那样一直把手放在他头上，温柔地抚摸、安慰。这是他老人家的习惯。自从尊者来到五明佛学院，法王每次见到这名心爱的弟子，都会把他唤到身边，用手抚摸他的头，长时间慈爱地看着他，喃喃地说：“我的好弟子，我的好弟子！” 在一种温馨而强烈的觉受中，弟子的心与上师的心融为一体。

　　1985年开始的这次寺庙整顿持续数年。其间，许多原本恭敬拥戴法王的人，因个人利益关系，转而仇视、攻击法王；更多的人在改革受阻后，怯而退缩，袖手旁观；只有包括尊者在内的少数人，始终坚定地公开支持法王如意宝。历经风波，尊者与法王的心贴得更紧了。

　　那天在善财洞，法王如意宝特别向尊者传授了大圆满修法甚深窍诀。临别时，还把自己的甘露赐给弟子。这是尊者所得法王恩赐品中最为珍贵之物，至今仍小心珍藏，轻易不肯示人。

　　堪 布

　　一

　　1987年（藏历火兔年）夏末，法王如意宝在多康众多智者、成就者之源——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当着数千僧众，高度赞叹“智慧广博、精通如海教理及窍诀法的希阿荣博”世出世间的二规 功德，并授予其堪布学位。

　　希阿荣博堪布

　　当时无论是平常测验，还是年终大考或堪布学位考试，都由法王亲自主持。法王每天为全体学员授课，并逐日考核。学生轮流上台讲解经论，成绩合格者进入年终大考。一般只有少数学生能获得这个资格。届时，考生不能参考任何书籍、笔记，必须连续几个小时当众把本年所学全部内容作一次全面综合的讲解。所有考官满意方能过关。如此几年之后，五部大论完全通达，各种经续论典讲解无碍，得到法王印证、认可，最终才能获得堪布学位。

　　对于法王授予的这个堪布学位，尊者极其珍惜。他觉得这个称谓朴素而充实，代表法王对自己闻思修成绩的肯定，因此，他喜欢别人称自己为堪布。而我们在本书中对尊者的称呼从此也就改为堪布了。

　　喇荣五明佛学院多了一位博学的年青堪布。他在为僧众授课的同时，从来没有放松自己的学习和修行。很多年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到远离家乡、远离尘嚣的地方去专心修行。现在他已经充分闻思了佛法，完成了佛学院的学业，终于可以请求法王如意宝开许他在青朴神山等莲师圣地终生闭关了，但是法王没有同意他的请求。他心爱的法子不应该在静虑中沉默，而应当吹响传法的海螺，末法时期的众生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听到佛法的声音。堪布从此再未提过隐修之事。他遵循上师的教言，开始了此生广大而甚深的事业行持，把佛陀珍贵的教法传扬四方。

　　希阿荣博堪布与五明佛学院道友合影

　　希阿荣博堪布与五明佛学院道友合影

　　希阿荣博堪布与五明佛学院道友合影

　　他为喇荣五明佛学院僧众传讲五部大论，并在以内外密续之讲、修、窍诀三部及外明等九大法部划分的九大班级中，轮流担任各班的主要授课堪布，脉络清晰地传授龙钦父子 等前译自宗为主的教规及印藏诸大智者、成就者造的颂词、注疏、辨析及难释，尤其在传授《全知沃巴活佛全集》等宁玛自宗诸论上开创了佛学院讲闻教规之先河。

　　堪布对法义中高深推理的领悟程度堪与古印度的班智达相媲美。在教学中，他以不同方式开示显宗大小乘与密宗新旧续部论典的密意，教理成立，再以智慧辨析通达法义。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学生通过次第学习，闻思修证皆突飞猛进。

　　堪布还遵从法王如意宝的教诲，从初到学院起便一直作出家传戒阿阇黎 ，为无数弟子传授了沙弥戒与比丘戒，使佛陀制定的戒律代代相传。

　　年轻的堪布

　　一日，法王如意宝与妹妹阿里美珠空行母、外甥女门措空行母在转绕学院时，顺路来到尊者简陋的小屋，看见他正在刻苦研读经书，都极为欢喜。上师一行的突然驾临使尊者又惊又喜。他慌忙起身迎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法王如意宝笑呵呵地随手拿起尊者桌上一页写满字的纸，说道：“今天好好观察一下缘起。” 那恰好是一篇大圆满续部的注疏。法王观看少许，授记道：“缘起非常殊胜！这预示着你将在各地广弘极密 大圆满教法，弘法利生事业广大如虚空。佛法上难行能行，终将证果，获得解脱自在。”

　　相应这一缘起，法王后来特地将分别代表大圆满一代教主龙钦巴尊者身、语所依的金像与《四心滴》经函等物赐给了堪布。

　　1988年（藏历土龙年），札熙寺多位堪布、活佛专程来到喇荣五明佛学院，祈请堪布回去住持母寺。那时寺庙整顿引发的纷争还没有结束，堪布不想回去再引发事端，况且他也极不情愿离开上师法王如意宝。

　　札熙寺历史上虽有讲闻佛法的优秀传统，几经变迁之后，佛法的闻思在那里却已然衰微。寺庙内部的有识之士一致认为，要恢复札熙寺往日的光辉，只有请堪布回去才能办到。喇荣五明佛学院的大堪布，是真正的人中瑰宝，寺院的顶严！任何一座寺院都会为能迎请到五明佛学院的大堪布而感到无上荣耀。

　　札熙寺为堪布而骄傲，同时又很无奈。它没有尽早地迎请堪布仁波切回去举行活佛坐床仪式，确立宿属关系，所以现在堪布拒绝回去住持，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强求。僧人们只好请求法王出面劝说。法王如意宝观察到堪布度化众生的机缘成熟，即使不住持札熙寺，也可以经常回去讲授佛法，给寺庙以帮助护持。于是堪布这一年回到札熙寺，主持了为期一个半月的结夏安居活动。从此，每年夏季安居共修作为一项传统在札熙寺保留下来，沿袭至今。堪布希望从札熙寺做起，逐步恢复佛陀制定的一系列僧团制度。

　　堪布与札熙寺僧人在喇荣

　　回到札熙寺后，迎请堪布坐床的话题被再次提起，堪布仁波切对札熙寺僧侣及信众说：“你们也许是听到前辈大德对于我的一些说法，才认为我应该在这里坐床。大德们那样说自有他们的密意，而我实际上可能不是活佛。”如此委婉的推辞自然不能阻止进一步的劝请，最后堪布不得不板起面孔，明确表态道：“坐床的事不必再提。如果继续纠缠此事，我只好离开这里！”人们见堪布决心已定，只得作罢。

　　萨迦、噶举、宁玛、格鲁等各派的大成就者都曾以谛实语盛赞堪布仁波切是诸多大德的总集化身。萨迦法王赞曰：佛法教主本师释迦王，八大近侍智成王臣友。诸多印藏大德游舞身，普现希阿荣博诚祈祷。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赞曰：能知所知坛城中，所需诸义极显者。执持智戒贤功德，具德上师祈久住！宁玛派阿秋法王赞曰：莲师补处列绕朗巴之，殊胜心子方便智慧义，一切正觉妙道善言说，祈祷至尊善知识莲足。宁玛派大成就者伏藏大师仁增尼玛赞曰：一切如来三密无分别，三部怙主游舞莲花生，末世遣除违缘 之方便，任显菩提萨埵幻化相。三界一切有情顶宝严，诸佛事业光芒集一体，威震降伏一切诸魔众，至诚祈祷希阿荣博尊。格鲁派大格西索南彭措赞曰：所知妙轮广博如虚空，极明炽耀宛若虚空宝，善妙事业无有偏袒者，广大利众师前诚祈祷！

　　众多寺院也根据种种授记认证堪布是诸多大成就者的真实转世，极力邀请他去坐床，但都遭到堪布的婉言拒绝。弘法利生不一定非得要有活佛的头衔。“西藏认证活佛的传统是为了保证已经证悟的修行者的智慧心能够生生世世地传递下去” ，并且在秉承前世的声名和事业的基础上，可以更加顺利地开展这一世的弘法利生事业，所以，活佛转世是为了更好地利益、引导众生趋向解脱。

　　在浮躁和盲信日趋严重的今天，堪布仁波切选择做一个踏踏实实通过勤奋努力获得学识、通过精进修持获得证悟的普通修行人，并以此身份尽心竭力去做饶益众生的事业。

　　1989年（藏历土蛇年），堪布仁波切奉法王如意宝之命前往新龙帝赤佛学院，为当地的寺主、活佛及其他僧众传法。帝赤佛学院于1988年由法王如意宝建立。院址是法王的前世伏藏大师列绕朗巴居住修行的地方，也是大成就者白玛顿登虹化之处。法王对这所佛学院寄以厚望，特别派堪布仁波切前去讲法，为新佛学院日后的发展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

　　在白玛顿登修行山洞，堪布带领大家静坐禅定时，所有人都听见悠扬的乐音在耳边回响。旋律优美，世所未闻。谁也不知道这乐音从何而来，只觉得它使整个山洞洋溢着优雅吉祥的氛围。堪布根据缘起，决定在佛学院带领众人共修颇瓦法。到第七天，部分人头顶出现验相。第十一天，参加修法的几百人头顶全部出现修行成功的吉祥验相 。

　　帝赤佛学院的经堂里，供奉着一尊莲花生大士像，左右为莲师的两位空行母。三尊塑像均为泥质。一日，堪布与道友在佛像前拍照留念，需要挪动莲师像，不想佛像突然从供桌上摔到了地面。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周围房间的僧人。他们闻声赶来，却发现那尊几米高的莲师像从一米多高的供桌上轰然摔到地面后，竟然毫发无损！这意外的事件使此地的僧人对堪布愈发生起了巨大信心，因为远离摔损是修行者证悟心境等性禅定力的一种显现。

　　后来，这尊与堪布有着特殊缘分的莲师像被迎请到同样由法王如意宝创建、位于新龙香扎神山的白帮闭关中心。

　　堪布仁波切在帝赤佛学院讲法八个月。那里的僧人通过闻思修，增上了三学功德 ，佛陀闪耀光辉的教法与证法传统得到了广泛的继承和弘扬。

　　1990年（藏历铁马年），法王如意宝从国外弘法回来，带回的礼物中有一件珍贵的八吉祥 ，由金银宝石制成，设计精妙，巧夺天工，为法王异常珍爱之物。

　　在一个殊胜吉祥的日子，法王如意宝撑开华盖，登临法座，请出八吉祥，在佛学院广大师生面前，郑重为已经获得堪布学位的六十余名弟子颁发证书。这是喇荣五明佛学院自成立以来第一次正式颁发学位证书，每位获得证书的弟子都得到法王如意宝亲自撰写的一篇赞词。在堪布仁波切的证书上，法王如意宝写道：

　　“诸佛唯一慈父童子相，仅念亦遣三有诸迷暗。持执宝剑红黄之身相，花语飞洒愿赐汝吉祥。

　　如是以赞词为先导，于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大密虹光解脱静处，举行分班仪式时，为具戒持藏者希阿荣博授予堪布学位，颁发堪布证书，具有五种圆满的标志。藏历铁马年（1990年）十一月初一，愿增善妙！”

　　颁发证书那天，东方天空出现形状奇特的云彩，法王欣喜地说，这与他在印度释迦牟尼佛初转法轮的圣地朝拜时所见的云彩一模一样。于是法王决定在当天颁发证书、撑起宝伞盖的地方，开始修建一座可供万余位僧尼和居士上课、修法的大经堂。

　　据有关授记记载，几百年后法王经过数次转世将从香巴拉刹土返回人间，率领时轮金刚军队开展弘法利生事业。为创造殊胜的缘起，法王如意宝在大经堂破土动工之际，与众弟子跳起金刚舞 。法王亲自扮演格萨尔王，堪布仁波切及其他几位师兄弟扮演格萨尔王的大臣。

　　格萨尔王是藏传佛教重要的护法，对末法时期弘法利生的事业进行护持。法王如意宝前世曾为格萨尔王的大臣丹哲叶吾布美，由此因缘，今生非常重视供格萨尔王。学院大经堂建成后，某日上课时，法王如意宝突然提出次日由僧尼学员一起演出格萨尔王金刚舞，还特别指定堪布扮演格萨尔王。金刚舞的每个角色都有固定的服装扮相，在舞台上穿插走动，一招一式皆有讲究。堪布从来没有扮演过格萨尔王，可上师的教言不能违背，他来不及多排练便硬着头皮上台表演了。观众们因为已经看过无数遍格萨尔王金刚舞，熟悉其中每一个情节和动作，对不甚熟练的堪布在舞蹈中出现的每个错误，大家都立即做出反应，冲他哈哈直乐。

　　这时的堪布仁波切经过几年的历练，已经是一位非常成熟的讲法者。他上起课来旁征博引、妙语连珠，颇有法王如意宝之风范，来他班上听课的人总是挤得满满的。

　　法王1992年传讲无垢光尊者的《法界宝藏论》时，每天课后都安排一位活佛或堪布为全体学员做辅导。法王同时在一边对授课者进行考察、印证。在法王传讲此论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先后有六十多位堪布、活佛为僧众进行了辅导。轮到堪布仁波切辅导那天，不知为何，平时讲起课来口若悬河的他竟然坐在台上良久无语，末了只匆匆念诵一遍《大自在祈祷文》就宣布下课了。台下一片愕然。别的上师辅导一般都讲几个小时，而堪布仁波切只讲了几分钟。这让他班上的学生非常难堪，觉得在全院师生面前丢尽颜面。堪布自己也纳闷：十几岁第一次接触大圆满正行，修的就是《法界宝藏论》，对此法本再熟悉不过，可今天怎么觉得了无可讲？正当大家窃窃私语之际，一直旁听的法王出人意料地说：“今天的缘起非常殊胜，预示着希阿荣博堪布个人修行及日后弘法利生事业所有的障碍违缘都将消除。”法王接下来一反平日作风，当众对堪布仁波切的功德大加赞叹了一番。这次人前失语，不但没有减损堪布在学员心中的形象，反而使他们更佩服他了。

　　五明佛学院这时已经发展成为一座规模巨大的佛教学府，常住僧尼数千人。藏族、汉族甚至海外的弟子，如百川归海般汇聚到法王如意宝身边，把自己的禅房密密麻麻地安在了喇荣山谷。

　　面对急剧增加的常住人口，法王如意宝需要有精明强干、持戒精严、性行笃实的弟子协助他处理随之而来、头绪纷繁的事务，尤其是财务问题。众所周知，管理财务既要魄力又要谨慎。调度取舍必须心细如发。佛学院财务涉及三宝之物，莫说除多补少、颠倒挪用，就是计算中毫厘差错，也会招致巨大的因果。经过再三观察和考虑，法王最终决定由堪布仁波切和龙多活佛共同承担这项重任。

　　左起：索达吉堪布、丹增嘉措活佛、慈诚罗珠堪布、希阿荣博堪布、益西彭措堪布

　　从1991年开始，堪布在讲法的同时，还负责起佛学院的财务管理。大至修建经堂、举办法会等各项资金的调配，小至收缴水电费、常住日常用度等琐碎的杂务，堪布都须操心。

　　1992年（藏历水猴年），堪布仁波切与其他几位堪布、活佛一起，开始全面协助法王如意宝管理五明佛学院。他们事无巨细、尽心竭力地操持着学院内外各项事务，为法王及僧众排忧解难，对佛学院的发展做了不可思议的护持。2002年（藏历水马年）尊胜诸方喜筵日，万余僧众的集会上，法王如意宝为包括堪布仁波切在内的七位上首心子撑起如意宝伞盖，并赐予他们长寿佛金像。这是法王如意宝对七位心子协助管理学院所取得成绩的肯定，也预示他们日后将为宁玛巴教法的弘扬做出不可思议的贡献。

　　表演金刚舞时的希阿荣博堪布与慈诚罗珠堪布（左）、格日堪布（右）

　　希阿荣博堪布与确吉尼玛活佛

　　希阿荣博堪布与龙多活佛

　　希阿荣博堪布与丹增嘉措活佛（左）在1995年持明法会上，协助法王为僧众灌顶

　　堪布与僧众在佛学院东台供护法

　　由于末法时期众生分别念 、烦恼心炽盛，法王如意宝一般情况下不认定活佛，也不当众特别褒贬某位弟子。然而他指定四位绍圣者（1986年）和授记七位心子弘法事业（2002年）的举动却一反他的做事风格，密意深广。我们如今现量所见几位心子功德不可思议，佛行事业广大，正是印证了法王当年的密意。

　　二

　　1994年（藏历木狗年）春，法王如意宝第二次前往多康地区弘法，足迹遍布二十几个州县，前后历时达三月之久。这次弘法，堪布仁波切一直陪伴在法王左右。在德格，因为当地民众听不懂法王的色达话，堪布便充当了翻译。为法王做翻译不是第一次了。喇荣五明佛学院1993年首次举行极乐法会时，参加人数超过四十万。色达以外地方来的信众无法听懂法王如意宝的口音，于是他们按不同方言区分成小组，由法王指派上师到各个小组传法，堪布那时负责的就是甘孜和德格地区。

　　1994年，法王如意宝来到希阿荣博堪布的家中

　　法王如意宝传法途中路过堪布的家乡玉隆阔。出乎堪布意料的是，闻名于世的伟大圣者法王如意宝，竟然特意走进他家简陋的牛毛帐篷，为前来拜见的人们赐福、传法。这对于堪布及家人来说真是始料未及的荣耀。堪布全家 向法王如意宝敬献曼扎后，一齐发愿舍俗出家。堪布还将自己全部的财物供养给法王如意宝。法王考虑到他经济条件本不宽裕，母亲等人出家后，还要负担好几个人的生活，所以婉言谢绝了他的供养。为了表达自己虔诚供养的心愿，堪布在法王面前发愿：今生将放生牲畜一万头，以此回报法王如意宝的恩德。这就是如今堪布仁波切一年四季持续大规模放生的缘起。

　　在堪布的家乡，法王如意宝为云集于此的数万信众宣讲了取舍善恶等深浅教言，使当地民众奉行十善，获得安乐。法王还在当地的山岩湖泊埋放伏藏，并于深广密意中嘱托护法神守护伏藏，令器情世间远离衰败怖畏，充满善妙欢乐。

　　出于某种特殊的因缘，法王如意宝在德格广大信众面前，数次对堪布仁波切的内外密殊胜功德大加赞叹，并亲自到堪布选定的道场所在地进行了加持，使当地民众对堪布生起了巨大信心。他们盼望着堪布在家乡的道场早点建好，他就能常常回到家乡，把佛法清凉的甘露带给他们。

　　1990年堪布曾在玉隆阔的扎西持当地方闭关一个月。周围良好的修行环境给堪布留下了深刻印象。1993年秋，法王如意宝准备在喇荣五明佛学院开讲《大圆满心性休息大车疏》，先由堪布前往德格印经院请法本。途经家乡玉隆阔超统村，堪布注意到离大路不远、两山交汇处，一条大河奔流而出。深秋的萧飒也掩盖不住这里钟灵毓秀、藏风聚水的不凡气象。堪布忙让同伴停车，一行四人登上山腰，欣赏周围的美景。这里距扎西持当不远。

　　正当几人流连赞叹之时，一位老人走过来向堪布仁波切恭敬顶礼。他自称是这座山的主人，并介绍道：此山是马头金刚 神山，对面是马哈嘎拉 神山。大约一千多年前，这里曾是格萨尔王的叔叔、马头金刚化身超统大王和格萨尔王帐前许多大将居住的地方。诸多大成就者的授记中都对此地有所提及，法王如意宝与大成就者龙多加参等圣者曾驾临此地给予加持，伏藏大师索南嘉措当年也赞叹这里是殊胜难得的圣地。

　　见堪布喜爱此地风光，老人福至心灵地说：“尊敬的堪布仁波切，我愿将此地供养给您，请您慈悲接受。”同行的三人听老人如此说，也纷纷发愿：来自色达的人说若堪布以后在此常住，他愿做堪布的司机；来自青海的人说他愿做侍者；来自新龙的人说他愿供应糌粑。看来缘起很好，堪布高兴地接受了老人的供养，决定就在这里建立自己的讲修道场。这就是后来的扎西持林，吉祥宝座洲。

　　1994年秋季，札熙寺全体僧众来到扎西持林举行奠基仪式。当天很多人都看见一道白色雨雾从扎西持林水源处腾空而起，在工地上空盘旋良久后悄然隐去。周围村庄的人们欢喜异常，纷纷出人出力，帮助建设道场。藏地的冬天，气温一般在零下二三十度，花草绝迹，然而那年在道场修建过程中，人们却惊奇地发现工地附近的山坡上一片片、一丛丛，各色赏心悦目的小花竞相开放。

　　希阿荣博堪布在初建的扎西持林

　　经过一年的建设，在1995年秋，堪布的讲修道场初步建成。大成就者龙多加参经过此地，特意上山为道场加持。这位圣者对堪布的学识、人品和修证非常赞叹，称他为法王如意宝之“殊胜心子” 。

　　堪布仁波切重返家乡，令聪达、达森等出身札熙寺的弟子异常兴奋，他们满怀热情地投入到堪布道场的建设中。这时，亚玛泽仁活佛已经成为札熙寺住持。达森从喇荣五明佛学院回到札熙寺常住，在那里继续学习和修行，直到获得堪布学位。而聪达发心做堪布仁波切的侍者，追随上师左右。

　　成为上师的侍者是藏地无数修行人一生的梦想。以前很多高僧大德出于对自己上师的深厚感情，经常发愿来世作为侍者，常伴上师身旁。可见，能成为伟大上师的侍者需要多生累劫 积聚的巨大福报和与上师之间清净且深厚的缘分。

　　扎西持林建成后，堪布把索南日登喇嘛从偏僻艰苦的札熙寺接过来，让他有一个更舒适的环境安享晚年。这位好心的老喇嘛，多年来一直以自己谦卑安详的方式默默地关心和支持堪布。

　　索南日登喇嘛和他的哥哥班玛旺扎堪布在玉隆阔颇有名气。哥哥出自托嘎如意宝门下，智慧超群，辩才无碍，是当地公认的饱学之士。法王如意宝曾与他辩经，对他的学识也是赞叹钦佩不已。他生性洒脱，常年背一个装书的行囊，四处讲学。每到一处，首先说：“要我讲法，你们必须做到以下几点。”接着把对参加修学者的戒律要求说一遍。若有人违越纪律，他二话不说，背起行囊就走得无影无踪，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几个月后，人们又会听说他正在别处或参拜名师，或讲经传法。索南日登喇嘛与哥哥性情迥异。他为人谦和，曾冒着巨大危险抢救札熙寺幸存的佛像，把它们藏进各处的岩石当中。对于那些已经丢失的佛像，他念念不忘。困难时期，一碗青稞粉就能换到一尊古佛像。他想尽一切办法积攒糌粑，凑够一碗便拿出去交换，以这种方式慢慢收回了大量札熙寺流失的法宝。等到寺庙重建时，他把佛像和法器全部拿出来归还给了札熙寺。从堪布仁波切十三岁进入札熙寺开始，索南日登喇嘛便一直像对待家人那样关心照顾他。有时，他带着堪布一起去居士家应供。末了居士会向二位出家人各供养一袋奶渣或糌粑粉，请他们带回。堪布年少羞涩，不好意思接受这些食品，索南日登喇嘛总会一把替他收下，强塞进他手里说：“阿布（对男孩的昵称），让他们积累一点福报。”

　　扎西持林自初建之日起，就一直处于不断扩建中，后来这里又陆续建成邬金 光明任运殿、小经堂等闻思修行的场所。闻名前来拜师修行的人逐渐增多，一个年轻而无比清净的僧团逐渐在这里形成。喇嘛们的生活平静而有规律。一天的活动总是从供水和早课开始。供水是积累功德的好方法。水显现一切，本质为空，且易得不费，是人人可行的方便法门。以前阿底峡尊者从印度来到西藏，见这里的水悦意澄净，不禁啧啧赞叹说在藏地仅仅用水供佛，也可以圆满所有的资粮。

　　邬金殿里供奉着莲花生大士像和一千多尊佛像。莲花生大士在公元八世纪下半期把佛教传入西藏，被尊为藏传佛教的开创者和旧译宁玛派的鼻祖。黎明时分，喇嘛们忙碌的身影出现在这千佛住持的圣殿中，洒扫，礼拜，供养诸佛。他们进进出出，井然有序，没有半点嘈杂。长明灯的光影中，他们神态宁静而庄重，自然流露出只有宗教才能赋予人的谦卑高贵的气质。

　　供水之后，大家开始在老师的带领下念诵早课。达森堪布也从札熙寺来到这里，与索南日登喇嘛一起，承担起教育年轻喇嘛的使命。达森堪布是一个异常沉默的人，脾气温和，见人总是微笑。学生们跟他很亲近，称他为舅舅，成天不离他的左右。对这群学生，达森堪布倾注了全部心血。他当年是玉隆阔地区仅有的几位中学毕业生之一，有着令当地人羡慕的世俗前途，但中学毕业那年，他突然决定出家为僧，把自己的一生投入到对佛法的闻思修行中。在堪布仁波切的侍者中，他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位。他那么谦卑低调，永远隐藏在仁波切耀眼的光芒后面，默默勤恳地为上师做事。他是出名的占卦高手，平时总免不了有藏民专程来求他打卦。可他实在不愿意把时间耗费在这些事上，每当有人上山来，他远远看见了，便连忙往山顶跑或躲进屋后的经幡林中，在那里静坐禅修。

　　扎西持林不断扩大完善，所有土木工程、内外应对的事务都由聪达喇嘛处理。看上去粗犷的他其实心灵手巧，针线功夫比一般妇女还强。堪布有几件华美的长袍就是由他在劳动之余裁剪缝纫而成。

　　另外两位日后成为堪布仁波切主要侍者的弟子也在这一时期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丹增尼玛，十几年前曾因摔跤与堪布结下缘分。当年容擦村和超统村的两帮孩子“比武”。来自超统村的丹增尼玛二话没说，上前来一拳就把自认为技艺高超的堪布打翻在地。昔日爱打架的愣小子如今已经长成气宇轩昂的喇嘛。他在札熙寺出家，扎西持林建后，一直尽心尽力在堪布的道场帮忙，以身口意虔诚供养上师。不知他在哪里学会了开车，97年有汉族弟子供养给堪布仁波切一辆北京吉普车，他的才能立刻派上了用场。丹增尼玛喇嘛成为堪布的司机和侍者。跟随堪布左右，丹增尼玛最大的变化就是性格调柔了。人们很难想象，气质温厚的他以前曾是脾气异常火爆的人。

　　如果你去扎西持林，看见两位高大的喇嘛，腰间挂着大串钥匙，来去匆匆，忙碌而镇定。那一定是聪达和丹增尼玛。人人都知道堪布身边有极能干的侍者，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同时也是极其精进的修行者，白天事务繁忙，就把晚上大部分休息时间用来修行，经常是通宵达旦、一刻不停地念诵经咒。

　　这一时期还有一位弟子来到堪布仁波切的身边，他就是活泼体贴的土登西珠喇嘛。当时土登只有十几岁。他瞒着家人，跟一位堂兄偷跑到喇荣五明佛学院来。两个大孩子，出于对佛学院的热忱向往，靠双脚一步一步从偏僻的家乡走到色达，整整走了五天五夜。

　　因为母亲家与堪布仁波切有亲戚关系，到佛学院之后，举目无亲的土登便投靠了堪布。土登举止灵活，表情生动，非常惹人怜爱。堪布仁波切在自己的木屋附近为他安排了住处，帮助他开始在佛学院的修行生活。他是个感恩的孩子，平时只要一有空，便跑到堪布这边来，不声不响地帮着做一些事情，以表达对堪布的感激。无论走到哪里，土登都有很好的人缘。他脾气好，从来不生气，对谁都笑脸相迎，好像永远没有烦恼。

　　扎西持林繁忙的事务使聪达和丹增尼玛留在佛学院上师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土登诚恳地请求堪布把自己留下。他聪明好学，里里外外需要掌握的技能一学就会。堪布仁波切身边从此多了一位灵动喜气的小侍者。

　　三

　　扎西持林道场建成后，堪布仁波切大部分时间仍然在喇荣五明佛学院授课，帮助法王料理各项事务，或前往各地弘法，只有在夏季才回到家乡小住。

　　1998年（藏历土虎年）夏，札熙寺的诸位活佛、堪布齐聚到扎西持林，请求堪布仁波切开许他们化缘修庙。原来札熙寺所在地地下水位下降，地表沉陷，寺庙急需迁往别处。

　　关于札熙寺的迁址，持明登敦多吉等伏藏大师与大成就者早有授记：“札熙寺将迁往邬金莲花生大士加持之地，远离迷乱。”经过占卜和勘测，在距离扎西持林约十公里一处依山傍水的开阔地带，选定了札熙寺新址。

　　寺院迁址，工程浩大，建设资金从何而来？这成为札熙寺活佛、堪布们面临的一大难题。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堪布仁波切。堪布的弟子众多，只要他肯出面，资金问题很快就能解决。然而，他们的请求遭到堪布拒绝。信众发心供养是一回事，僧侣以修庙的名义化缘是另一回事。堪布说：“末法时期，众生烦恼繁重，化缘的行为会使人对佛教产生不好的印象。札熙寺就算建不成，对佛法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为修自己的寺庙而损害佛教的形象，哪怕寺庙修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这样做，我们对不起释迦牟尼佛！”

　　见众人神情沮丧，低头不语，堪布缓和了语气，接着说道：“你们放心，札熙寺重建，我不会袖手旁观。我现在手头的钱，全部给你们，先开工。资金如果实在续不上，就只能暂时停工，等有钱了再说。我们有多大能力办多少事，不要勉为其难，也不要操之过急!”

　　堪布让侍者取出仅有的几万元钱交给了札熙寺僧人，并安慰他们道：“只要好好祈祷，寺庙应该会建成的。”

　　有了堪布这一席话，一行人心里踏实下来。不久，新寺庙开始施工。由于资金问题，寺庙主体及各处附属建筑的施工前后持续了几年才最终完成。这期间，堪布把弟子供养的钱财，除放生外，几乎全部用于札熙寺的重建。

　　1998年冬，堪布仁波切到北京弘法。一位弟子后来在回忆文章中写道：“跟随上师来的有一位老喇嘛，吃饭时，上师对老喇嘛很照顾。私下里我们和老喇嘛聊天，老喇嘛的汉话不太好，一次老喇嘛讲到了札熙寺正在搬迁重建。第二天，我们交给上师一千元，说想供养一点点钱修寺庙。刚同上师说完，上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马上用藏语和老喇嘛讲起来，我们吓得不知所措，因为在这之前，上师从来都是微笑着，使人没有一点点畏惧之心。只见老喇嘛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们偷着问同来的上师的侍者丹增尼玛，他小声地说，师父在批评老喇嘛化缘呢。过了一会儿，上师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下来，对我们说，我批评老喇嘛了，札熙寺是从来不化缘的。我们一下子吓住了，赶忙说，师父，老喇嘛从没提过化缘的事，是我们自己想供养的。后来和上师逐渐亲近了，多次听到上师说起，自从他来到五明佛学院依止了法王，就在法王面前发愿这一辈子也不会化缘，因为法王说过，和利益相比，现在这个时代化缘给佛教带来的损害可能会更大。”

　　可见不仅是主动化缘，连告诉居士信息以鼓励他们捐赠的做法，堪布都是反对的。如此严格地要求钱财来源清净，自然减缓了资金筹集的速度，然而凭借堪布仁波切的福德力，气势恢宏的札熙寺最终还是修建起来了。

　　札熙寺主体建筑竣工之际，应堪布仁波切祈请，法王如意宝特地以无量福德庄严的妙音为该寺冠名“吉祥显密兴盛洲”，使寺庙如顶宝严饰，祥瑞万千。

　　四

　　堪布仁波切除在藏地应众多寺院之邀，前去讲经传法外，他在汉地的弘法之路也越走越远。

　　1994年，法王如意宝应清定上师邀请，前往成都参加昭觉寺千手千眼观音像开光 典礼。法王以前每次到汉地，随行的都是懂汉语的弟子；而这回他却让堪布仁波切这个不懂汉语的弟子也陪同在身边。这是堪布继1987年跟随法王赴五台山朝圣后第二次来到汉地。这一次，他不仅见到了前来观礼的汉传佛教各方大德，还有机会第一次接触到汉地的居士。他们与藏族人非常不同。虽然在昭觉寺的短暂停留未能使他更多地了解汉族居士，但他与汉族弟子的缘分却从此展开。

　　1995年（藏历木猪年）5月，堪布仁波切到成都迎接外出弘法归来的法王如意宝，提前抵蓉后意外地受到居士邀请，临时决定趁等待法王的时间前往广东汕头。确定出发日期后，居士为堪布买好机票。就这样，没有任何人陪同，堪布只身前往那座南国沿海城市。他不认识汉字，只会说非常有限的几句汉话，才到成都机场就迷路了。正当堪布一筹莫展之际，一位藏族人出现在面前。说来凑巧，他来自距离堪布家乡不远的甘孜县，而且也去汕头。看上去经验丰富的他带着堪布办理手续、过安检，直到登机。有了这位同行者的帮助，堪布得以轻松从容地享受第一次坐飞机的经历。舷窗外朵朵白云像柔软的羊毛毯，躺在里面一定很舒服。两人说笑间到了汕头。分别时似乎谁也没想起留下对方的联系方法，自那以后，堪布再也没见过这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好心人。

　　在汕头，堪布经历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看大海，第一次喝功夫茶，第一次坐私人轿车，第一次与汉族居士近距离接触……

　　在堪布之前，汕头的居士几乎没有接待过藏传佛教上师，所以对这位来自雪域高原的年轻堪布都充满了好奇。人们成群结队前来拜谒。只见他魁梧健壮，端坐时如山一般稳重巍然，行动处却又似清风般轻盈矫捷。一双惯于舞动铃杵、结佛菩萨手印的大手，即使随意挥动，也有说不出的曼妙优雅。他仿佛从天而降，带着佛国净土的庄严和清凉！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喜乐自在的人，许多人一进门便被堪布纯净的眼神和爽朗的笑声感染，内心生起巨大信心，当即就皈依了。通过堪布，人们感受到佛法的慈悲庄严，也亲身领略到佛教传承的活力和大成就者的人格魅力。

　　为了解佛教在当地发展的情况，堪布在居士的陪同下到一些道场参观，而探访的第一个道场就让堪布惊讶不已。在那里修行的清一色全是老人，这与全民学佛的藏地反差极大。佛法的闻思修是天下最难行之事，理应在人生中精力最充沛的青壮年时期就开始行持。而汉地信佛、念佛以老年人居多，年轻人则忙于事业家庭，很少有真正发心清净学佛的。不过，听说现在对佛教感兴趣的年轻人不断增多。无论是想调节身心借此减压，还是想探寻更多元化的精神世界，能以开放的心态去接触了解佛教，在堪布看来都是值得鼓励、令人欣慰的。

　　由于对藏传佛教缺乏了解，许多人以为只要是穿红袍的都是活佛，而堪布如此慈悲，肯定是一位大活佛。每当听到有人称自己“活佛”，堪布都会用不太熟练的汉语严肃地纠正说：“我不是活佛，也不是仁波切，我只是释迦牟尼佛的弟子，是法王的弟子”。最初与堪布接触的人，听到他重复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前来拜见的居士每天都络绎不绝，不论时间早晚，堪布从无厌烦，总是耐心地通过翻译与来访者交谈，依靠手势和眼神与大家沟通，为具足信心者举行皈依，并根据弟子的根基，为他们传授相应的法门。

　　在与汉族弟子的接触中，堪布观察到汉族人虽然在起居饮食、行为举止上有许多不同于藏族人的地方，但向往幸福、追求自由解脱的心是一样的。在有着更多诱惑和陷阱的环境中，很多人只是因为无知，目标和行为才会背道而驰。

　　堪布希望增进对汉族弟子的了解，他深切感受到自己汉语水平的不足，随时虚心向身边的汉族人请教汉语的发音、意思、用法等。这也是堪布与众生结缘、引导众生趋入佛门的一种善巧方便。这种学习、探讨式的交流一下拉近了他与弟子间的距离，使尚不熟悉他的弟子亲身感受到上师的平易亲切。他一丝不苟，就像刚入校门的小学生，对每一个生词都充满了兴趣。在汕头只逗留了几天，堪布的汉语却进步很快。等他离开时，已经能用汉语进行简单的交流。

　　汕头之行后，堪布到汉地的次数多起来，接触的汉族居士也越来越多。有意思的是，堪布的汉语完全是在与居士的日常交流中学习和观察得来，居士们来自五湖四海，口音也南腔北调，所以堪布说汉语，便夹带了大江南北的口音，有时还混杂着不同地方的习惯用语，或某位弟子的“口头禅”。到后来，又加入了一些具有他个人风格的句式、表达法，可谓自成一派，独具特色。堪布学习汉语的态度，使信众们感受到他是一个内心开放的人，随时准备学习和接受新的事物。

　　五

　　1999年希阿荣博堪布、索达吉堪布（右）跟随法王如意宝赴汉地弘法，

　　左起：阿里美珠上师、法王如意宝、希阿荣博堪布、索达吉堪布 法王如意宝与希阿荣博堪布、索达吉堪布（右）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堪布仁波切初到汉地弘法时的状态，那就是“奋不顾身”。按照他最初的设想，他这一生会在雪山深处的某个山洞里度过；而后来，既然答应法王如意宝走进这喧嚣的人海去度化众生，不遗余力地弘法利生就成为他唯一的生活目标。任何的懈怠，在他看来，都无异于浪费生命，既辜负法王的一片期望，也辜负自己的一片心。

　　所以，他毫不吝惜精力，四处讲经、传法、摄受弟子、教导调化，无论藏地汉地，只要有人邀请，只要对方有信心甚至只要对方有兴趣，他都会以十二分的热情投入进去，帮助人们走近佛法。每次见到弟子，他都是一把拉过来，大手“啪啪”地在他们脑袋上加持。这种猛烈的加持能帮助弟子更快地消除业障。

　　堪布没有半点私心，念念都是希望人们真正能得到佛法的利益，真正能解脱。人心是相通的，跟他接触过的人都感受得到他的殷切和慈悲。

　　堪布身上有一种力量，让周围的人把自己最善良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在他身边，仿佛人人都回到纯真的童年，没有猜忌、烦恼。在弟子眼里，幽默风趣、性格开朗的堪布，是智慧与慈悲的完美结合。像铁粉吸着在磁铁上一样，见到堪布的人都爱围在他的身边，不愿离开。

　　堪布的弟子越来越多, 然而不论其地位高下、财富多少、文化教育背景如何，他都一视同仁，平等对待。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所谓的大居士、大弟子。有一次在扎西持林，当地一位活佛带着一位“大居士”来拜见堪布。这位居士是活佛比较重要的施主，活佛对她非常客气，甚至对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傲慢态度也视而不见，一再迁就。交谈中堪布得知活佛担心居士路上坐长途车太辛苦，准备用自己的车亲自送她回成都。为了不让居士难堪，堪布用藏语对活佛说：“这样做不太公平吧，对待其他弟子你不是这样。上师接受弟子的供养，弟子应该为此高兴，应该感激上师给了她积累福报的机会；而不是反过来，上师感谢弟子的施舍。”然后，堪布又用汉语开导这位居士说：“佛陀三十二种相好之一是头顶的肉髻，这是在因地时接送上师积累福报的显现。如果你接送上师的话，将来成佛时也会有这种相好。可是现在你却让自己的上师亲自开车接送，这样做完全颠倒了，除非上师本来有事外出，开许你顺便搭车，否则很不如法。”

　　有人说修学密宗需要上根利器，而在堪布眼里，弟子们没有贤愚之分。他说：“学习佛法的人不要执着所谓的根器，只要对上师三宝具足信心，就一定会得到上师三宝的加持。”有一位弟子问堪布：“师父，您看我的耳朵这么小，是不是福报很差，不太适合学大法？”堪布笑着说：“不会的，弟子！猪的耳朵倒是很大，难道更适合学法吗？”

　　如果说堪布在弟子当中，偶尔会表现出些许偏爱的话，那么他偏爱的就是性格稳重、心地纯良的弟子。对于他们，堪布不会当众大加褒奖，而是不着痕迹地给予特别的加持。贤善人格是修行的基础。曾有人问堪布：“如果有两个弟子，一个博闻强记，饱读经书，但性格轻浮，人品低下；另一个正直稳重、心地纯良，却对佛法一窍不通，这样两个弟子，哪一个会是更好的修行人？”堪布不假思索地回答：“人格好的那个。暂时不懂佛法不要紧，只要有好的人格，一旦学佛，进步就会很快。”

　　龙树菩萨曾说：一般人性情多变，见异思迁。现在想的事，一会儿就变了，如同在水面上写字、画画，马上就会消失，一点不可靠。有一类人性格比较稳重，如在土上画的花纹，虽然比水上的花纹稳定得多，仍经不住风雨考验。最好是性格稳重如岩石上刻的图画，经过百年千年风吹雨淋，仍是笔划清晰，毫不含糊。自己属于哪一类人，仔细观察就知道，不必去问空行母、瑜伽士。学佛是一辈子的事，无法一蹴而就，内心不稳定，朝秦暮楚，最后只能一无所成，枉自烦恼。

　　从前阿底峡尊者手疼时，把手放到弟子仲敦巴的怀里说：“请您给我加持一下这只手，因为您有一颗善良的心。”善良的人时刻关心着他人的感受，不论做什么，首先想到的都是不要伤害别人的感情。堪布自己每天都发愿，也要求弟子们发愿：在任何时候都不扰乱、伤害众生的心。哪怕自己再怎样受苦、受委屈、受伤害，都永不放弃内心的善良。

　　俗话说三宝门中好修福。为了让弟子高兴, 更为了给弟子积累福报，不管什么样的供养, 只要不是太贵重，堪布都会珍重欢喜地接受。大部分物品，他都稍微使用一下，随即便布施给他人。至于收到的钱财，他从不贪恋积累,几乎全部用在了三宝事业上。他常说:“我个人除了吃的、穿的以外，不需要什么钱。”

　　熟悉堪布的弟子都知道，他对吃穿根本没有什么要求，也从不在意。弟子供养衣服，绸缎也好，麻布也好，他拿来便笑呵呵地穿到身上，左右顾盼，高兴得像个孩子。第二天他也许一时找不到新衣，就随手又拿出一件二十年前打满补丁的袍子穿上，依然是笑呵呵的。对生活中某些细节心不在焉的老脾气还是没变。现在倒不会找不到鞋穿，只是两只脚上穿的袜子经常不配对。

　　生活富足也好，贫困也好，堪布对物质受用的态度都是同样的不执着。1986年随法王如意宝去五台山朝圣前，堪布与同学秋嘎喇嘛一起到他的家乡阿木村为民众讲法。阿木村坐落在山坳里，完全与外界隔绝，没有公路，进出只能步行或骑马穿越崇山峻岭。为了表示感谢，村民们向两位喇嘛供养了两袋酥油和奶渣，驮在马背上，请他们带回。途中经过一座陡峭的山峰，马抬前蹄时，背上的食物滑落进旁边的山谷里。两大袋酥油和奶渣，价值不菲，带回学院能吃很长时间。尽管谷底深不可见，秋嘎喇嘛还是打算下去把食物找回来。堪布却说继续赶路吧，有了这两袋食物，我们也不会变得富有；没有呢，只不过跟来时一样，路上反而轻松。秋嘎喇嘛不依，坚持下到谷底去寻找。堪布则优哉游哉地在山顶静坐等候。几个小时后，食物找回，两人才重新上路。

　　堪布弘法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每到一处必受到盛情款待，但对他来说，最美味的食物仍然是来自高原的糌粑。一碗糌粑粉兑上奶茶或水，捏一捏，就是一顿美餐。生活本来如此简单！堪布曾对侍者说过：“我死了以后，你们看看如果我还有什么财物，就都拿去放生。”

　　堪布的宽容、直率、无私，让人们愿意亲近他。无数人通过他接触到佛法的光明，走上通向觉悟的精神修行之路。

　　前 行

　　一

　　2000年（藏历铁龙年），春暖花开时节，堪布再次来到北京，这座文化气息浓厚的千年都城。班机飞临北京上空，透过舷窗可以看见地面上万家灯火把夜空照亮。堪布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他的性格像高原上的空气一样清爽干脆，但那天在飞机上，他落泪了。两年前，在故宫看见落着尘土的殿宇内，寂寞褪色的字画、摆设，他也曾伤心不已。当年那不可一世的帝王，曾经在这雕梁画柱的宫殿里，处心积虑，算计筹划。然而，想把江山和人生握在掌中的帝王的双手，却抓不住时间，几百年岁月在指尖匆匆滑过。他们身后的宫殿，纵然维护翻新，亦挡不住朽坏的脚步。为了终究要消逝的东西，欠下无力偿还也无法摆脱的债务，没有比这更冤的了。

　　前来机场迎接的弟子察觉到堪布神情黯然，心生疑问。堪布缓缓说道：“刚才我在飞机上看到这座城市这么大，听说有一千多万人口，用不了几十年的时间，这一千多万人都将离开这个世界，而在他们当中又能有多少人得到解脱的安乐？想到这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人生真的很无常。”听到堪布的话，弟子们沉默良久。一位弟子突然说道：“上师，我不喜欢无常。”“有轮回就有无常，你不喜欢无常就应该努力寻求解脱。”堪布的回答很简单，却给了弟子无尽的启示。

　　生命是无常的。一切都在消逝，一切唯有变化。幸福与哀伤，富贵与贫贱，青春与老朽，甚至生与死，之间的差距，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小。可能只在一朝一夕间，或者只在一呼一吸间，所以生命又是脆弱的。从出生起，我们就不得不一天天走向死亡，而这个走向死亡的过程危机四伏，毫无确定性可言。死亡什么时候出现，没有人能预言，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就在下一秒。唯其如此，生命才愈发宝贵，而我们却把它浪费在琐碎而无聊的事情上，努力想去维持终将逝去的事物。正如顶果钦哲仁波切所说：“平凡生命中的一切活动是多么了无意义且充满无谓的困扰。”

　　有弟子曾经问堪布仁波切：“听说麦彭仁波切的传承中有一个长生不老法门，您能不能传给我们？”“麦彭仁波切的法脉中的确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法门，但你们看我已经老成这样，像有这个法的传承吗？”堪布幽默的回答让周围的弟子都笑了。堪布继续说道：“人如果永远不老，谁还会精进地修持佛法呢？”天人的寿命千百倍于世间凡人，而正因为寿命长久、心想事成，他们才耽于放逸，无暇修法。六道中只有苦乐参半的人道众生才有修持佛法获得解脱的可能。有幸得到暇满 人身的我们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精进修持佛法，那么当死亡来临时，我们就不会为自己的毫无准备而懊悔。我们甚至还可以像密勒日巴尊者 那样，自信地说：“我的宗教是生死无悔！”

　　堪布仁波切每到一地，都有大批信众前来拜见、皈依。对求皈依者，不论老幼贫富，他无不立即应允，举行皈依礼。哪怕只有一个人，他也会一丝不苟地专门为其念诵仪轨，宣讲皈依戒律。有人深夜来访请求皈依，堪布即使已经休息，也会重新起身，穿戴齐整，为其授皈依戒。

　　弟子们起初不理解堪布为何如此重视皈依，不辞辛劳，有求必应。后来对佛法了解多了，才慢慢体会到上师的一片苦心。世间凡夫为营家计，奔波忙碌，循业流转，无有出期。然而，一些人，在其一刻不停的妄念中会灵光一现地想到要皈依三宝，这一念是宿世善根福报感应的结果，也是未来解脱成佛的缘起。这种清净的缘起稍纵即逝，因为凡夫的心念是如此变化不定，这一刹那是清静善念，下一刹那也许就是酒色财气，人我是非，而且念头一转，再回头，恐怕已是百年身了……正是因为如此，堪布仁波切才随时随地准备着，相应众生清净的缘起，引导他们进入解脱之门。

　　古印度释迦族净饭王之子乔达摩?悉达多为追求对生命真义的了解，出家修行，最终究竟证得无上智慧，圆满成就无量福德，被人们尊称为无上正等正觉的佛陀。佛陀出于对众生的悲悯，为他们安立了八万四千法门，使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能在趋利避害永无止境的挣扎中，找到适合自己修持、真正能离苦得乐的方法。佛陀为我们展示了通过修行，以人身彻悟真理的范例。古今众多修行者遵循佛陀的教法，通过亲身实践，洞悉了大千世界的奥秘，甚至突破生命轮回的局限和束缚，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皈依是修持佛法的前提，不论哪种法门。只有如法地皈依三宝 后，才是真正地进入佛门，成为佛陀的弟子。内外道以皈依别，大小乘以发心别（阿底峡尊者）。法王如意宝也说过：皈依是真正能辨别是否佛教徒的根本所在，并不是以见解来区分佛教和外道，也不是以修行行为和果位来区分。

　　有的人虽然对三宝有些信仰，也想到过皈依，可又怕皈依后会受到种种限制而不敢皈依；有的人认为皈依只是形式而已，对个人的修行并不重要。针对这些众生的根基，堪布仁波切在不同场合，耐心地向信众讲解皈依的功德，劝导他们如法皈依。《无垢经》云：“皈依之福德，若其具色相，遍满虚空界，彼将胜虚空。”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人不以为然。

　　某日，几位信众来拜见堪布仁波切。刚坐下，堪布就说：“作为一个学佛的人，首先一定要皈依三宝。如果不皈依，你烧香也好，拜佛也好，还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佛教徒，不能得到皈依的戒体和功德。说到皈依的功德，我可能讲几天也讲不完。现在我只讲一点，就是一个人如果皈依了三宝，只要不破皈依戒，下一世至少不会堕入三恶道 中。大家可以好好地观察抉择。”堪布这一番话是有的放矢的。原来，这几位信众在来见堪布的路上讨论了皈依的问题，其中一人说：“其实我们皈依只是一个形式上的东西，自己到庙里拜拜佛，烧烧香就可以了，是不是皈依不重要。”没想到堪布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批评。

　　皈依不仅是一种形式，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内心深处生起的一种誓言和决心：生生世世皈依上师三宝，纵遇命难亦不退转。然而惯常缺乏决心、害怕做出承诺的现代都市人却畏惧任何形式的誓言。为了消除大家的顾虑，堪布接着说：“一些人担心皈依后会像出家人一样什么都不能做而不敢皈依，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不了解皈依的戒律。皈依戒律是释迦牟尼佛为了让凡夫初步趋入佛法而制定的，要求非常简单，也很容易守持，可以说任何一个寻求解脱的人都应该能做到。皈依的条件最主要就是对上师三宝生起不退的信心，任何情况下也不舍弃上师与佛法僧三宝，有了这样的信心，就具备了皈依的基本条件，可以皈依。”堪布的话解开了众人的心结，几位拜访者当即在堪布面前皈依了上师三宝。

　　藏传佛教在皈依佛法僧三宝之外还加上皈依上师，这是因为上师是佛、法、僧三宝的总集，是修行人今生来世的依怙，也是修行成就的根本。华智仁波切说：“一切佛经、续部、论典中从未宣说过不依止上师而成佛的历史，我们现量见到的也无有一人以自我造就及魄力而生起五道十地功德。”上师是一切功德之源，对我们的恩德很大，与我们的因缘最近。虽然往昔有无数的佛陀出世为众生宣讲正法，但我们因为内心的执迷，一再错过解脱的机会。经过很多世的祈祷、善行和心灵修持，我们的业障得到净化之后，内心本自具足的佛性便以上师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亲自赐予我们传承与灌顶，为我们开示离苦得乐的妙法，引导我们回归本心。这一世与上师的会面，是无数世努力的结果，所以当我们见到这位与自己缘分最深的上师，会感到被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深深触动，吸引，摄持，会迫切地、欣喜地在上师面前皈依：上师，我回来了。

　　堪布仁波切弟子中知识分子很多。堪布不仅要求他们精进念佛、持咒、修行，还鼓励、敦促他们努力闻思，充分利用他们善于观察、思考的特点，用学到的佛法来解答生活中的困惑。堪布很注重弟子的闻思，常将自己认为好的书籍、文章分发或介绍给弟子。浩如烟海的佛经包罗万象，解答了各式各样的问题，当然也包括人生的种种困惑。弟子们通过学佛，眼界心胸会更开阔，人情世故更练达，生活中的很多矛盾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尽管佛法有这样的功用，学佛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身体健康、家庭美满、事业发达，或是为了让生活更风雅。如果把学佛当作追名逐利和满足私人愿望的终南捷径，则与修行的精神背道而驰。堪布仁波切常告诫弟子不要本末倒置、斤斤计较于人生的际遇和得失，学佛才是此生最重要的事。他说：“学佛人遇到违缘，应该观想它不过是前世的因果，不用惧怕；遇到顺境，也是我们前世所积累的福报，不要太执着。我们在这一世真正地发愿生生世世能够利益众生，发愿好好学佛才是最重要的。”

　　二

　　2000年底，堪布仁波切到东部沿海一带弘法。讲法之余，前往普陀山朝圣。

　　《华严经》称：“南方有山，名补怛洛迦。彼有菩萨，名观自在”。经中所指的观音菩萨道场，很多人都认为是位于浙江舟山群岛的普陀山。西藏是观音菩萨所化之地 ，藏人对观音菩萨有着特殊的感情，在藏地，一生持诵观音心咒达几亿遍的普通在家人比比皆是。观音道场普陀山自古以来与藏传佛教有着密切联系。如今借助便利的交通，到普陀山朝圣的藏族僧俗日渐增多，所以当身穿红袍的堪布仁波切一行到达普陀山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

　　来时路上颇为顺利，只是开往普陀的游船上放映内容不宜的录像，陪同堪布出行的几位出家人不得不一直用披单蒙头，加上当时风大浪急，使本就不惯坐船的他们晕船反应更为强烈。堪布见状很是同情，不时安慰他们几句。

　　许多藏族出家人从小生活在单纯安静的环境中，到汉地城市会很不适应，常常遇上这种尴尬场面。听说果洛地方有一位很少出门的老喇嘛初次到汉地，看见到处都是嘈杂喧闹、密密麻麻的车流人群，怀疑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进入了中阴界。当他看见街上浓妆艳抹的女人时，更加确定那就是传说中的罗刹女，于是连忙席地而坐，念诵起《中阴救度》祈祷文来。他们有这种反应，是因为他们心思纯净敏锐，随时随地都在觉察和取舍，不像疏于心灵训练的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周围环境所染污。

　　保持正念是修行人基本的素质。没有恒常的觉察，心就容易散乱，智慧就难以生起。平静的水面才能清晰地映出事物的倒影，同样，安静的心才能敏锐地觉察外境。堪布向来要求弟子，无论出家在家，有为无为，都要有一颗安静的心。有道是性水澄清，心珠自现。

　　佛法在世间，当向世间求。只要有正知正念，寻常生活中点点滴滴都可以作为修心的对境，修出离心、菩提心。从前，卡隆巴格西总是到一个蚁穴边用披单蒙头痛哭，因为他想到轮回中被痛苦逼迫的众生而对他们生起大悲心。仲敦巴格西闻知后，立即脱帽，合掌当胸，边流泪边赞叹：“极其稀有！他是真正在修持正法。”

　　堪布仁波切在汉地一次偶尔打开电视，正在播出《动物世界》。精美的电视画面吸引了堪布，但是他只看了一会儿，就把电视关了。动物们为了生存终日奔忙甚至相互残杀的镜头，令堪布不忍再看。他想到旁生因业力牵引，为众苦所逼，浑浑噩噩，唯以造恶为命，今生来世无有半点快乐可言，不禁为之落泪。我们看这档节目只会窃喜自己又获得了新知，对畜牲道的愚痴和残忍，往往无动于衷。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念深入人心的今天，没有多少人会为弱肉强食掉泪。我们没有同情心吗？也许是吧，但更主要的是没有觉察。

　　因为没有觉察，我们常为自己无意间的造作背负因果。堪布总提醒弟子夏季晚上开车务必注意控制车速，因为很多飞虫会扑向车灯，车速太快的话它们即使要躲也来不及。

　　到达普陀山，众人异常欢喜。看着眼前海上佛国的胜景，堪布仁波切感叹道：“我等凡夫因业力障碍，只能见到自然的山水，实际上这里所有的山水无一不是观音菩萨的坛城。”在堪布仁波切带领下，众人在清净的菩萨坛城前磕头、发愿，祈求所有众生离苦得乐。

　　第二天，堪布一行来到南海观音像参拜。佛像高达三十几米，面朝大海，但见碧浪接天，惊涛拍岸。念过《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的人都知道观音菩萨循声救度、应化世间的故事，而此刻站在茫茫大海边，观音像下，内心似乎更能体念观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心怀。

　　愿诸众生永具安乐及安乐因；愿诸众生永离众苦及众苦因；愿诸众生永具无苦之乐，我心怡悦；愿诸众生远离贪嗔之心，住平等舍。诗一般美丽的语言，表达了佛子纯净坚定的信念。慈、悲、喜、舍四无量心的修持，是我们相续中生起真实菩提心的基础与无倒之因，而菩提心是成佛之因 。

　　堪布仁波切讲述着慈悲心的种种功德，一些弟子感动得流下泪来。

　　当年无著菩萨在鸡足山苦行十二年观修弥勒菩萨，没有出现丝毫验相。心灰意冷的他下山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狗，全身腐烂，爬满小虫。无著菩萨对这条狗生起强烈悲心，用舌头为狗舔去身上的小虫。一念悲心清净了无始以来的业障。此时受伤的狗不见了，至尊弥勒菩萨——他日夜祈祷的上师，金光灿灿，出现在他面前！

　　堪布仁波切说：愿所有众生离苦得乐，是慈悲；在此基础上愿所有众生最终成佛，是菩提心。菩提心似修行中的点金剂，能够点石成金。哪怕只念一个心咒，若有菩提心摄持，其善根也会成为成佛的种子。没有菩提心，纵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穷其一生精进修行，也不算大乘佛子，离成佛相去甚远。

　　在弟子身上，堪布仁波切最看重的，就是是否真正生起了利益众生的菩提心。很多人信佛行善是为解一己之忧，或是求人天福报。脾气随和的堪布仁波切总会以他善巧的方式纠正这种发心，让弟子心中豁然开朗。他曾这样解释发菩提心与世间福报的关系：“真正追求解脱的人不用过分担心自己世间的福报，只要以利益众生的发心修持佛法、积累资粮，就像点火的同时，烟会自然生起一样，我们也会在圆满解脱与成就资粮的同时，自然而然获得福报及今生的安乐。”

　　常有人在做事前请堪布帮忙预测事情的结果，堪布说：“我不会打卦，也不会看相。如果一件事应该去做，能给众生带来利益，那就尽心尽力去做，不要顾忌后果。只要你的发心清净，违缘也会转化成顺缘。”

　　那天在观音菩萨像前，堪布仁波切还授予随行弟子观音菩萨灌顶。当时，万里晴空突然下起小雨，让众人欢喜踊跃。灌顶可以清净业障，而小雨飘落则表明业障得到了清净。通常人们认为灌顶时，天人会抛撒鲜花，随喜供养，天界的鲜花落到人间便化作丝丝小雨。此种征相预示着吉祥的缘起！

　　除南海观音像外，堪布仁波切还一一参拜了普陀山其它各处圣地。海天佛国，烟波微茫，果然千岩万转，迷花绮石，不同凡响。然而如今已成为旅游景区的普陀山，沿途尽是海鲜饭馆。无知的人们为满足口腹之欲，竟不畏因果在殊胜的观音道场大肆杀生，令堪布悲从中来。像以往去别处一样，在普陀山，堪布拿出身上所有钱财与弟子们尽力放生，令无数生命得到了暂时和究竟的解脱。

　　三

　　一千多年前，莲花生大士说：当铁鸟在空中飞翔，铁马在地上行走时，无上密法将走出雪域，在全世界广为弘扬。相应莲师的授记，越来越多藏传佛教上师跨越重洋，去到文化、历史背景与藏地迥异的西方，传播佛陀的教法。

　　2001（藏历铁蛇年）年2月，堪布仁波切应弟子邀请前往南太平洋风景如画的岛国澳大利亚。十几天的行程安排较为轻松，没有太多讲法和接见活动。弟子们有意让上师从国内繁杂的法务中抽身出来，换个环境休息一下。

　　按藏族人的算法，堪布这一年三十九岁，成熟庄严。他总是带着雪域高原的健康气息来到汉地，可是过不了多久，他那红润而充满活力的脸庞就会黯淡下来，强壮的身体也因为疾病困扰而疲惫不堪。大悲心使他从不吝惜用自己身心的轻安去换众生的痛苦。在与弟子接触时，于对方不知不觉中，他将自己的善和喜与弟子的烦恼交换，让他们感受到安乐，而自己则背负起本应由弟子感受的痛苦。很多弟子都曾有过这样的体验：见到堪布后，原先的烦躁愁苦逐渐减轻，内心越来越平静喜悦，一些人长期的失眠症状也好转甚至消失了。

　　在汉地城市传法，堪布仁波切每天都要会见众多来访者。他是极好的谈话对象，善于倾听和引导。与他交谈，不用担心会陷入相对无言的尴尬，不论你是什么身份背景，他都有层出不穷让你感兴趣的话题。在他面前，你感到放心，愿意坦诚地述说自己的困惑和想法。然而这样的会面和交谈，对堪布来说，需要付出很多的心力。日复一日，再强壮的身体也会累垮。晚上众人散去，侍者端来热水，请上师浴足以解疲乏，才发现堪布的双脚因劳累和长时间保持同一坐姿而高高肿起，不禁难过得偷偷哭泣。这一夜，不知堪布能否入眠。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成为堪布生活的常态，尤其在汉地，往往彻夜无眠。

　　终于有机会让堪布仁波切好好休息一下了。绿树掩映、芳草如茵的墨尔本市区、湛蓝清澈的海水、自由飞翔的海鸥、阳光煦暖的沙滩、现代繁华的悉尼和澳大利亚的文化传统，都给堪布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是一个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世人理想中的国度莫过于此吧！旅游宣传片不是也把这里称为人间天堂吗？这里人们所过的生活，的确让人联想到佛经中描绘的天界。悦意美妙的环境，琼浆玉液，歌舞升平，无穷的欲乐享受，天人沉醉其间，不知今夕何夕。当天人漫长的生命终于走到尽头，福报用尽，只能无可奈何地堕落，他头上的花冠开始凋谢，身体开始发臭。天子天女们远远地朝他投掷鲜花，安慰说：“你安心走吧，等你积累福报重返天界时，我们再相见。”说完就走开继续享受自己的快乐，让老去的天人独自等待死亡。

　　堪布仁波切想到自己的家乡。那里的山水如诗如画，却不像这里会令人沉醉。藏地景观有一种超拔的力量撼动人心。它让你觉出自己的渺小，对生活的琐碎感到厌倦，想追求更纯净高尚的东西。它让你生起洗心易行的愿望。有人说，藏族人热心于心灵修持，也是环境使然。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自然看淡物质和自我。佛教徒并非懒惰、自甘落后，只是他们心中发达社会的标准与一般人不同而已。在他们看来，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交通便利、物质富足都不代表发达，众生平等和内心安乐才是社会发达的体现。

　　在海滨小憩，堪布看到很多人香脂涂身后躺在沙滩上翻来覆去晒太阳，颇为不解，问过才知此乃日光浴，不禁莞尔而笑。密勒日巴尊者说：“令人生畏的尸体，不就是现在的身体吗？”没有人会在意一具尸体的外表，甚至连碰它一下都觉得恶心；而对于身体呢，百般爱惜，每天像供奉佛陀一样供奉自己的身体，沐浴、饮水、熏香、涂香、饮食……曾有一位汉族居士化着浓妆拜见法王如意宝。法王看着她的脸，喃喃地用藏语说：“真难看啊！真可怜啊！”

　　居住在澳大利亚的华人不少。在努力融入当地社会的同时，漂泊异邦的他们也渴望保留自己的文化身份，这样走得再远，精神上也与故国故土连着，心里便踏实了。对起源于印度而在中国生根发芽的佛教文化，背井离乡的华人并不陌生。在异国打拼的艰辛使他们中许多人把目光投向佛教，希望从中学到生活的智慧与心态的平和。有人阅读了不少佛教书籍资料，但苦于缺乏有益、必要的指导，对书中所讲往往不解其意，不得要领。所以，当听说有一位藏传佛教的大堪布来到澳洲，人们纷纷前来拜见，请教各种问题。其中很多人当即便在堪布面前皈依了三宝。堪布不仅善巧地解答众人的问题，帮助他们澄清了修行过程中遇到的困惑，还特别介绍了大圆满法的殊胜功德。大圆满是藏传佛教宁玛派最殊胜的法门，位于九乘佛法 之巅，源自法身本初佛普贤王如来，由佛界传入天界，由天界传入人间。解脱生死的方便途径莫胜于此。一切佛法如百川归海，无不流入大圆满海中。依大圆满法成就的修行人，历朝历代不乏其例。

　　1998年8月，堪布阿琼仁波切圆寂，色身完全化作虹光，毫发不剩。这是近百年来为世人所知最彻底的一个虹化的例证。如此干净利落地离开这个世界，让人们对大圆满传承的法力无边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和信心。

　　在藏传佛教历史上，大圆满法的传讲与修持极为保密。直到法王如意宝开了先河，大圆满法才在较广范围内开始传播。大圆满的精髓系解脱《一子续》为密中之密。过去一些上师终生系戴念诵此续，但从不向外人道，即使最亲密的侍者也只能在上师圆寂后才有机会看到上师《一子续》的法本。1995年夏，法王如意宝却在喇荣五明佛学院，依大圆满传承祖师嘎绕多吉的注疏，公开传讲《一子续》这一无勤解脱之法中瑰宝。法王此举密意深广，悲心恳切。他说：“有的上师证悟了大圆满的境界，却不能为弟子次第宣讲修行窍诀；有的上师讲起来头头是道，本身却没有境界。有境界、有能力为弟子次第宣讲大圆满修行窍诀的上师寥若晨星，有境界、有能力而又愿意开口宣讲的上师则像正午的星星一样罕见稀有。以前如此，现在更甚。如果我再不次第宣讲大圆满修行窍诀，让弟子得到这一宝贵传承，恐怕以后能继续传讲这个法门的人所剩无几，大圆满的流传就真的令人担忧了。”

　　修大圆满的弟子如果戒律不清净，将直接影响到传法的上师。这也是上师们不轻易外传此法门的一个原因。法王如意宝也曾说：“我在今世公开为众多弟子传讲了本应保密、极为殊胜的无上大圆满法，所以在我死后，肉身应该不会缩小，但我并不以此为憾。”大圆满随着法王如意宝弘法利生事业的日益广大得到弘扬，这也正应验了莲花生大士和全知麦彭仁波切等大圆满传承祖师关于末法时期大圆满法必将广弘的授记。

　　在澳洲期间，只要时机合适，堪布便热情、友善地用带德格口音的英语与见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即使生性再孤僻冷漠的人，也难以拒绝他的友好。当时随行的一位弟子后来把堪布的行程整理成文字，并附上照片，使更多的弟子分享到堪布在澳洲的旅程经历。有两张照片大概最能反映堪布当时的生活和心情。一张是在墨尔本市中心的二战纪念碑前拍摄的。堪布坐在一群来此地参观的青年学生中间，悠然自得。学生们被这位西藏僧人独特的气质和装束吸引，把他团团围住，希望能有更多的交流。那一刻，语言、文化甚至宗教的隔阂在开放、真诚与包容的微笑中消失。为学生们讲解的老师被此情此景打动了，大声介绍说：“孩子们，站在你们身后的僧人是为我们大家带来祝福的人！”

　　希阿荣博堪布在澳大利亚

　　另一张照片是在大分岭余脉的山顶上，堪布双臂惬意地撑在身后的栏杆上，身体放松，微微倾斜着，整个人舒展在黄昏时分柔和的光线中。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照射过来，不知为什么，在镜头前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环，正好把堪布包含其中。

　　澳洲之行是堪布仁波切忙碌的弘法生活中一个短暂的休憩，没有举行法会，没有组织放生，但每一个与堪布有过接触的人，对佛法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每一个与堪布结缘的众生，心相续中都埋下了解脱的种子。

　　世尊初转法轮，向众比丘首先宣说：“此乃痛苦，当知痛苦。”当飞机腾空而起，澳大利亚美丽的山川尽收眼底。人间的乐土啊！堪布仁波切想起世尊的开示。

　　四

　　堪布仁波切深知佛教所有宗派无一例外都是释迦牟尼佛亲传下来的，对每一宗派的兴盛广大、不断增上，自己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使命。宗派之间不应过分贪执自宗，颠毁排斥他宗。只要各宗派互敬互让，团结合作，佛法的光明必然周遍恒河沙界。因此，无论是藏地的萨迦、格鲁、噶举 、宁玛等八大宗派，还是汉传、南传佛教，他都平等地予以敬重。

　　希阿荣博堪布与扎那寺僧众

　　自获得堪布学位以来，他应藏地各派邀请，前往众多寺庙展开弘法利生事业。其中包括德格协庆寺、噶托寺、喇荣所愿皆成洲；西藏昌都地区贡觉扎那寺、森达寺、格普寺；青海果洛桑哲达寂、顿达寺、扎热寺；理塘他玛寺、秋扎寺；炉霍根庆寺、内囊寺、扎加静处、邦宁寺、宁杰寺；甘孜温甘寺、林达寺；白玉江龙寺。上述寺庙中，很多得到过堪布在财物、传法方面的巨大帮助。寺庙为迎请他到来所供养的古老佛像等珍贵三宝所依，堪布一般都留在当地寺庙，作为信众供养的对境。他对僧众的要求，只是团结和合、戒律清净、闻思修行。每到一处，堪布都相应所化根基，赐予灌顶、传承、窍诀，以及三学所依由前行到五部大论的佛法教言。

　　2002年（藏历水马年）3月至4月间，堪布仁波切在拉萨朝觐了众多寺庙和圣地，为超过一百尊座落在宁玛、萨迦、格鲁等教派寺庙内极具加持的佛像贴金，并为一切众生的究竟解脱发下宏大誓愿。

　　拉萨，这颗青藏高原的璀璨明珠，千百年来一直是藏传佛教的圣地。这一生至少去拉萨朝圣一次，是每一个藏传佛教徒心中最大的愿望。如果说藏族孩子从会叫阿妈开始就会念观音心咒，那么他们从会走路开始就想着去拉萨。很多藏族人从几千公里外步行到拉萨朝圣，甚至三步一拜，用自己的身体去丈量从家乡到拉萨的距离。通往拉萨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磕大头的信徒风尘仆仆、坚毅虔诚的身影。

　　藏族人朝圣、参加法会往往是全家出动，在磕大头的人身后，总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护法团。母亲和年长的孩子在前面磕头，父亲则用小车推着全部家当和年幼的孩子跟在后面照应、陪伴，全家人共同完成一件善事。与其它地方的人不太相同的是藏族家庭成员关系的重要方面是修行道友的关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仿佛是为了共同修行才走进同一家门。两小无猜的玩伴相约一起出家，甚至全家一起出家的现象，并不少见。

　　希阿荣博堪布在拉萨

　　这次随同堪布仁波切到拉萨朝圣的，除部分藏、汉族弟子外，还有堪布的亲属。堪布的母亲、姐姐和外甥女早已在喇荣五明佛学院出家，平常极少离开学院。那里清净的修行生活让她们快乐满足，如果不是因为朝圣，她们不愿意走出喇荣山谷。两个外甥女，希阿措和噶姆，童年出家，清净无染。希阿措才思俊逸，敏而好学，谈笑恣意，有着天马行空般的洒脱性格。噶姆体弱多病，沉静柔和，年纪不大却有常人不及的成熟稳重。堪布提到噶姆，总赞叹她是了不起的修行人。

　　堪布的哥哥和弟弟也放下家中事务，一起来到拉萨朝圣。对于这两位兄弟，除外出朝圣提供资助外，堪布在生活上给予他们的帮助非常有限，所以他们并没有像一些上师的亲戚那样，随着堪布的声名鹊起而过上富裕优越的生活，相反，他们因为是堪布的亲戚而需要比一般人更加克己勤勉，生活水平也许比普通牧民更差一些。然而他们很惜福，能够跟随堪布仁波切朝拜拉萨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福报！

　　大成就者朝拜圣地具有甚深的密意，与其弘法利生事业的殊胜缘起密切相关。到达拉萨后，堪布仁波切首先朝礼的是布达拉宫和大、小昭寺。

　　人说布达拉宫是悬浮在拉萨城上空的宫殿。远远看去，的确如此。红山脚下的云雾把屹立山头的红白宫殿与山下熙熙攘攘的城市隔离开，使那气势恢宏的城堡自然凌驾于纷扰尘世之上。堪布在此作片刻停留后，前往附近的大、小昭寺。

　　释迦牟尼佛在世时，反对偶像崇拜，应弟子的再三祈请，一生只开许按他本人形象塑造了三尊等身像，并亲自开光加持。其中两尊分别在松赞干布时期，由唐朝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墀尊公主带入西藏，供奉在大、小昭寺中，成为众生皈依、祈祷的殊胜对境。听说堪布到来，大昭寺管理处一位主事喇嘛亲自出来迎接。周围的信众，有些认出了堪布，有些被堪布的气度震慑，纷纷上前顶礼，以头触上师的莲足。堪布边往里走边为信众摸顶加持，所以，进门一小段路却颇走了一些时间。

　　大昭寺主要供奉的是觉沃佛像（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而小昭寺是不动金刚佛像（释迦牟尼佛八岁等身像）。看见佛像即如同见到两千五百多年前的世尊本人！在佛像前，堪布数数顶礼、供养，满怀思念与感激，一言难尽。在拉萨逗留一个多月时间里，堪布先后为两尊佛像贴金十余次，并供养了全套法衣。

　　除拉萨城内大、小昭寺和布达拉宫外，堪布还朝觐了附近藏传佛教不同派别的若干重要寺庙。

　　桑耶寺是宁玛派历史上第一座寺庙，由寂护 大师设计，莲花生大士主持建设。到达桑耶寺的第二天，堪布清晨醒来，愉悦地告诉随行弟子，昨晚梦见莲花生大士传法。看来是极善妙的缘起！当年法王如意宝朝礼桑耶寺，也曾回忆起前世为莲师弟子降魔金刚时的种种情景。

　　堪布在桑耶寺为吉美林巴尊者佛像贴金供养

　　桑耶寺常住僧人特意为堪布请出一尊大圆满祖师晋美林巴尊者生前按照自己的形像制作并亲自开光加持的塑像。晋美林巴（持明无畏洲）尊者为藏王赤松德赞和布玛莫扎的双入化身，三十一岁时，来到桑耶附近的青朴闭关。在三年三月零三天的闭关过程中，凭借无伪坚固的信心，三次亲见无垢光尊者，并得到无垢光尊者智慧身的加持，彻证大圆满，获得与法身普贤王如来无二无别的成就。

　　在当年晋美林巴尊者闭关修行的山洞前，堪布静坐良久，思维、赞叹尊者的功德和信心的力量。藏传佛教历史上，修行者依靠对上师的无伪信心而获得解脱成就的例证不胜枚举。信为道源功德母，佛法修行上任何进步的取得及最终的解脱无不依赖信心！自幼便对晋美林巴尊者有着异乎寻常感情的堪布，在桑耶寺见到尊者像后，立即为此佛像贴金供养。此次贴金，是这尊佛像自制成至今的几百年中第一次贴金，缘起极为殊胜。

　　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几天后，堪布前往晋美林巴尊者成就后晚年居住的村庄朝拜，中途路过藏王墓时，遇到一位自称是晋美林巴尊者后裔的神秘藏族人。藏王墓四周尽为荒原，人迹罕见，堪布先是遇见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身着藏袍的孩童，向他恭敬顶礼，而后就遇见这个人。他将堪布领到家中。一行人在屋内摆放的晋美林巴尊者床榻前顶礼。主人向堪布供养殊胜法宝后，又拿出一顶尊者生前戴过的帽子，请堪布瞻仰。一位随行弟子马上表示愿意买下这顶帽子供养给堪布，但被堪布劝止了。他说：法宝在哪里都一样利益众生，不一定非得自己拥有不可。随后，堪布继续前往附近的才让炯闭关中心，朝拜晋美林巴尊者肉身佛塔。

　　那几天，宁玛派著名的贝玛才旺法王圆寂，法体停放在桑耶寺。法王这次是取道成都回西藏后示寂的。他经过成都时，堪布曾专程前去探望。对自己早年从贝玛才旺法王那里得到的宝贵教诲和帮助，堪布一直心存感激。法王动情地把堪布的前额贴在自己额上，轻声吟唱出佛陀十二相成道的故事。没想到，这次久别重逢竟成此生的诀别。机缘的巧合使到桑耶寺朝圣的堪布得以最后为法王送别，也算是圆满了师徒的情义。他和法王的其他弟子一起在上师法体前庄严发下弘法利生的大愿。

　　另一处宁玛派圣地，青朴神山，是莲花生大士加持并授记的未来修行之地，相传共有108座大成就者修行过的山洞。堪布年轻时一直向往到这里来隐修。他带领弟子在莲花生大士曾经闭关的山洞内举行了会供，并发愿为了一切众生的解脱，修持佛法，成就无上菩提。

　　大圆满祖师无垢光尊者曾在岗日托嘎的山洞闭关修行。宁玛巴三大护法在此变幻出笔墨纸张，协助尊者完成了《七宝藏》、《四心滴》的写作。当著作完成之时，三大护法欢喜地融入到闭关洞口的一块大石中。堪布行至岗日托嘎，当地一座宁玛巴寺庙向他发出邀请，希望堪布能前去该寺庙转大法轮。这也许是日后堪布在此地讲经弘法的一个缘起。

　　藏传佛教红、黄、白、花四大教派各有所长。红教以见解闻名，黄教以持戒闻名，白教以修持功夫闻名，花教则以法力闻名。

　　位于拉萨东郊六十公里汪波日山顶的甘丹寺，是黄教六大寺中地位最特殊的一座寺庙，由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亲自筹建，是格鲁派的祖寺。甘丹寺的僧侣特意请出宗喀巴大师的法帽，请堪布为随行弟子加持。而在历代班禅驻锡的扎什伦布寺，僧侣们以传统隆重的方式向堪布表达了敬意，还向堪布的每一位随行弟子赠送了一尊由十世班禅大师的法体盐 制成的佛像。

　　在格鲁派著名的哲蚌寺，堪布向寺内一尊吉祥天女像供养哈达，哈达于空中自然打开，划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曲线后，端端正正落到吉祥天女手中，仿佛有人把哈达接过去，在空中挥舞，并送到佛像手中。寺内僧人见此情景，纷纷随喜赞叹。其实，同样的情况在布达拉宫也出现过。在向布达拉宫最高的佛塔供养哈达时，堪布将哈达轻轻一抛，那洁白的哈达便自行飞起挂上了数十米高的佛塔顶端。

　　萨迦寺僧众向堪布供养辩经

　　距日喀则数百公里的萨迦寺，是堪布此次朝圣所到最远的寺庙。来到萨迦寺，堪布朝拜了萨迦班智达修持本尊法所用的文殊菩萨等佛像和著名的“经书墙”，并为寺内数尊极具加持的佛像贴金供养。寺内僧人与堪布一见如故，特意以辩经的方式向堪布做法供养。就在同年九月，远在美国的萨迦法王为堪布仁波切撰写了住世祈祷文《天王尊胜》，对堪布前世今生度化众生的事业做了认证与授记。

　　朝圣即将结束，堪布仁波切用最上等的酥油在大昭寺内供灯数千盏并为寺中一百多尊佛像贴金供养。又一次来到与本师释迦牟尼佛无别的觉沃佛像前时，堪布双手合十，发下宏大誓愿：愿所有众生横出三界，往生西方，最终成佛。根据释迦牟尼佛的教言，极乐世界最为适合众生根基。只要对阿弥陀佛有信心、生起菩提心、回向功德、发愿往生，并断除谤法罪与五无间罪，就一定会往生净土。一旦往生极乐世界，将永远从痛苦的轮回中解脱出来，并在阿弥陀佛的加持下，很快成就佛果，实现自利利他的心愿。这是阿弥陀佛的悲心与愿力所致。与极乐世界相比，其他佛菩萨的净土虽然也具有不可思议的功德，但由于往昔的因缘与愿力不同，有的净土要成就一地菩萨以上果位后才能往生，有的净土因为凡夫障深执重，虽然能够前往，却无法现量看到，如文殊菩萨的圣地五台山、普贤菩萨的圣地峨嵋山等。末法时期，众生修行佛法违缘众多，顺缘很少，所以往生极乐净土当是最好的选择。

　　据拉萨当地人讲，大昭寺一年当中只有宗喀巴大师圣诞之日才在寺内供灯。而像堪布这样在寺内供灯数千盏的，鲜有先例。愿这佛前的明灯遣除众生心中的愚痴黑暗！

　　五

　　1987年，法王如意宝应殊胜的缘起，带领一万多名弟子朝拜五台山，广弘显密教法，于此地停留数月之久。十六年后，2003年（藏历水羊年）3月，堪布仁波切再次来到五台清凉圣境，朝礼十方诸佛之师文殊菩萨。时光荏苒，当年的青年僧人，如今已经成为引领众生走向解脱的导师。

　　1987年尊者在五台山留影

　　进山伊始，未及休息，堪布便来到塔院寺，法王如意宝当年传讲佛法的主要道场。已是傍晚时分，游人稀少。寂静的庭院在夕阳的余晖中，等待堪布驾临。黄昏最易勾起怀旧情思，更何况眼前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堪布想起当年在法王座前听闻佛法的情景，还有第一次到汉地时兴奋又略带不安的心情。来到法王如意宝曾经讲法的台阶前，一边深深顶礼，一边念诵上师住世祈祷文。多次顶礼后，堪布突然在法座前以头触地，长跪不起，对上师法王如意宝强烈的恭敬心使年近不惑的堪布泪流满面。他很少在弟子面前流泪。熟悉堪布的人都知道他从不轻易流露内心的情绪，从他深如大海的双眸里永远只能看见海面泛起的喜悦的浪花，而那沉静的海洋本身，外人怕是倾尽全力也难以探知。

　　藏传佛教传统中，上师与弟子之间感情深厚的程度超出一般人想象。金刚乘修行者所有的成就都依赖于对上师的信心与上师赐予的加持，可以说没有上师，就没有解脱的可能。所以，弟子对上师绝对信任，完全依赖，愿以身语意三门供养表达无尽的感激。正是籍着这样的恭敬心，修行者们获得了彻底的证悟。大圆满传承祖师如来芽尊者在扎热神山修行时，一日看见一朵白云向上师晋美林巴尊者所住的方向飘去，心想：我的上师就在那朵白云下面。对上师强烈的思念和信心使他晕厥过去。等他醒来，内心生起了从未有过的证悟境界。

　　大成就者之间代代相传的不只是珍贵的教法，还有对上师无伪清净的恭敬心。最令他自豪和欣慰的，就是这一生从来没有令法王如意宝和其他所有为他传过法的上师示现些许不悦，没有片刻对上师作凡夫想。每次听到根本上师法王如意宝的名字，堪布仁波切必定热泪盈眶，合掌当胸，挚诚祈祷。在遵从师命，四处弘法的每一个日子里，他都祈祷上师赐予自己慈悲加持。他希望能够把内心所感受到法王上师的爱与力量，传递给每一位有缘众生。

　　其后几天，堪布仁波切一一重访了法王如意宝当年驻锡的菩萨顶、闭关二十一天后亲见文殊菩萨的善财洞、以及黛螺顶、金刚窟等诸多圣地。在文殊发塔前，堪布大规模供灯，并邀请在场的信众一起加入到供灯的行列中。

　　供灯在佛教尤其是藏传佛教密宗中有着重要的意义。灯的光明象征着佛陀的智慧，它可以驱散众生心中的无明黑暗。供灯之人可籍此增上福慧，今后生生世世转生于有佛法住世的光明劫中，听闻佛法。供灯后的发愿和回向，令六道众生于未来得遇光明佛法。在喇荣五明佛学院，法王如意宝每天都在经堂中向十方三世诸佛菩萨供养三千盏酥油灯，二十余年，从未间断。尤其在普贤云供 法会中，供灯数量更是多达几万盏。由于这一师承，堪布仁波切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条件许可，都会点起象征智慧的长明灯。当年初访五台，生活拮据的堪布把所带钱财，除供养法王如意宝外，几乎全部用在供灯上。故地重游，当堪布带领信众把塔前几千盏酥油灯一一点亮，在温暖的光明中念诵、祈祷、发愿，人们发现一只形状奇特的大鸟一直围绕文殊发塔右向盘旋，连续几个小时，不知疲倦，直到仪式结束，油灯燃尽，才缓缓离去。

　　在善财洞和大班智达森吉雄的舍利塔前，堪布念诵法王如意宝亲传的大圆满白文殊不共修法“阿”字修法仪轨后，头顶和胸间突然放出光明。随行弟子幸运地拍摄到了部分景象，令有缘得见的信众增上了对佛法尤其是无上密法的信心。

　　无论是在法座上，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堪布仁波切都平实可亲。在五台山清凉寺，弟子们看见堪布搀扶七旬老母小心翼翼登上清凉石，无不为之动容。阿妈 患有严重关节炎，行动不便，爬起山来甚为吃力。为了减轻母亲身体和心理的负担，堪布一面鼓励母亲，笑着对众人说：阿妈很厉害！一面让母亲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他的手臂上，由他托举着上清凉石。这是一块有特殊加持力的巨石，文殊菩萨曾在此开坛讲法。堪布希望老母亲能亲身体验一下当年弟子们围坐在石上听文殊菩萨讲法的感受。

　　堪布与阿妈之间既是上师与弟子的关系，又有血浓于水的母子深情。《观经》云：“孝养父母，净业正因。”世尊在诸多佛经里，细述了父母养育之不易及亲情之可贵。他悟道后，为报母恩特意升到忉利天 ，为转生到那里的母亲说法。五明佛学院的弟子都知道：法王如意宝父母早逝，一直与妹妹阿里美珠空行母相依为命。兄妹俩出家之后，仍然保持亲密的手足之情，常常发愿一起往生，因为他们谁也不愿留下来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生活。堪布对家人的感情也很深，尽管他十几岁便离家求学，从此没有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母亲和姐姐在五明佛学院出家后，他尽己所能为她们创造修行的助缘。堪布常对身边弟子说：你如果真心对谁好，就让他（她）学佛，发愿一起往生净土。

　　六

　　堪布仁波切的生日是11月10日，每年的放生共修法会就从这一天开始。

　　这是一个没有道场的法会，然而，这个法会的道场又遍布全国。大到直辖市，小到县城，全国的信众纷纷报名，发愿在法会期间与堪布仁波切共修放生。法会持续两到三个月，最后汇总共修的数量，由堪布率领寺庙的僧众，亲自为所有参加共修的人和被放生的众生念经回向，使此功德在获得无上菩提间永不失坏。

　　龙树菩萨 在《大智度论》中云：“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放生，将生命从刀口下解救出来，对有情施以无畏，使他们脱离暂时的死亡恐惧与痛苦；在放生过程中念诵仪轨和佛菩萨的圣号及心咒，给有情法布施，使他们种下解脱的种子，将来无论如何一定会解脱；放生培养佛子的菩提心，绍续佛法，使更多的有情与佛法结缘，同时也是创造善知识长久住世的殊胜缘起。

　　每年通过放生共修法会，全国弟子在堪布的倡导下解救物命的数量都在几亿条之多。上师过生日，弟子们免不了要打个电话问候，在道过“生日快乐”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问：“师父，今天放生了多少头牦牛？”

　　堪布仁波切从来不庆祝生日，但是借助生日之机，倡导信众积极放生，也不失为既随顺弟子又利益众生的善巧方便。堪布说：“从小我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我们学佛人也像一般世人那样煞有介事地庆祝生日是毫无实义的。那样做，既不能报答父母的恩德，也不能为自己消业积福，于众生更是无益。不过，如果通过我的生日能够利益众生，这样‘过生日’还是很有意义。”

　　堪布仁波切以自己的智慧和慈悲，引导信众将博大精深的佛法落实到简便易行的实修中。《俱舍论》云：三人共同修一座佛塔，建成后，每人都具足修建整座佛塔的功德。晋美林巴尊者也曾讲道：凡夫修持佛法如果没有以三殊胜摄持，一旦出现嗔心等违缘，功德很容易灭失。与具德上师一起共修的话，功德不会灭失。因此，共修是极其殊胜方便的法门。此放生共修法门，不但激发众生心中本自具足的慈悲，而且能迅速增加参与共修者的福报，积累修道成佛路上的福慧资粮。

　　一旦得知堪布从高原上下来，各地的信众便纷纷祈请他去各自的城市传法。堪布首先就问：“你们那里放生的条件怎么样？” 他每到一处，必定组织放生。实在无法亲自前往，也不忘嘱咐当地居士：“你们自己组织放生也是一样的。” 因此在许多城市，堪布仁波切又被广大信众称为“放生堪布”。在堪布的倡导下，国内外许多没有放生习惯的地区都开创了定期放生的做法。

　　“你们要求我传法，我已经满足了你们的心愿。作为上师，我希望你们不用供养我钱财，而是通过好好修持佛法、多多放生来报答恩德”。这就是堪布对弟子唯一的要求。

　　有一次，堪布在桂林主持放生，因过度劳累引发牙疾，不得不拔掉一颗牙。桂林的弟子以虔诚之心祈请上师把拔下的牙齿留给他们作纪念，供奉在当地的一个道场。堪布起初没有同意，但是弟子们再三祈请并发愿为此广做放生，堪布才把这颗牙齿留在了桂林。他请弟子不要把牙装藏 在佛像或佛塔里供奉，这样做没有必要。对于真正学佛的人来说，努力实现在上师面前许下的诺言，积极放生，才是应该做的。堪布欣慰地说：“如果我的一颗牙能帮助拯救这许多生命，我一生哪怕只做了这么一件事，也活得有价值了！”

　　堪布仁波切每次带领弟子放生，都要求大家发心清净，是真正为了减少众生的痛苦去做这件事，不是为做给别人看，也不为自己求福报，所以整个放生的过程，每个人都要尽心尽力，善始善终，不能以为交钱后、以郊游的心态跟着去山川湖泊边做做表面文章就完事了。

　　2003年堪布的生日，在汉族弟子看来，应该以更隆重的方式纪念，因为这一年他四十周岁。堪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日怎么过，倒是放生的活动需要周密安排。身边的侍者全部调动起来了，有的负责联系买牦牛和运输的事，有的负责接待访客。随着生日的临近，来自各地的弟子纷纷聚集到堪布在成都远郊的临时寓所。住处十分简朴，弟子们都喜欢呆在这里，围着堪布有说有笑，就像一个彼此亲近友爱的大家庭。

　　生日当天，堪布很早便起床了。早起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一般情况下，醒来后他会拥被坐在床上，念诵上师瑜伽，做功课，一如当年在五明佛学院做学生时那样。如果没有别的事，他喜欢整个上午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禅修，中午以后才出来接见访客、处理事务。今天不一样，一大早堪布便出现在大家面前，同侍者和负责组织放生的弟子确认各项事宜。成都附近有一个规模较大的屠宰场，堪布每年都从那里购买大量牲畜放生。今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能买到四卡车牦牛。前几天，侍者已经联系好司机和向导。牦牛买下后，立即可以运往藏区的草场，交给信仰佛法、诚实可靠的牧民喂养。

　　堪布一边确认放生事宜，一边用早餐。和往常一样，堪布的早餐非常简单，青稞粉兑上奶茶，绕捏成一团糌粑，几口就吃完了。他拍拍手上的糌粑粉，拿出这几天弟子们供养的钱交给侍者，与居士们随喜的放生款一起带去屠宰场买牦牛。

　　在去屠宰场的路上，堪布再次打电话与卡车司机确认牦牛运输的事情。秋末冬初，是大量屠宰牲口的时候，整车的牦牛和羊源源不断从屠宰场被运往各地。每年此时，也是堪布在川藏地区大量放生最为繁忙的时候。他要确认司机能把牦牛顺利送达目的地。

　　堪布在放生途中

　　每年下山放生前，堪布仁波切都亲自去考察草场，和牧民交谈，以确保被放生的动物有个好归宿。德格的牧区容不下了，就安排到炉霍去。重获自由的动物，从此远离怖畏，尽情享受温暖的阳光和纯净的空气，在蓝天白云下安度余生。那些贫困的牧民在看管放生动物的同时，获得了牛奶、酥油等畜牧产品和牛羊毛等纺织原料，除自家使用外，富余的还能拿到市场去卖，可以保证有稳定的生活来源。因此，牧区的百姓对堪布放生的举动非常拥护。

　　凌晨就已提前去屠宰场购买牦牛的侍者来电话，说牦牛已全部买到，堪布这才松了一口气。无论在藏地还是汉地，去屠宰场都必须赶早，抢在开市前把动物买下来。否则，等卖主把动物交给屠宰场后再想买就很难了。

　　堪布生日这一天，全国各地的弟子都在放生。汉地城市因条件限制，主要以放生鱼虾等水生动物为主。去屠宰场的路上，堪布接到一些弟子的电话，总不忘提醒他们：“发心很重要，一味追求数量，弃大舍贵，择小选贱，对某部分众生远离慈悲心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放生时不要带着选择和预备买何品种的想法，应该遇到什么，就买什么放生。”

　　常常有居士认为自己力量小，即使放生也只能解救很少一部分众生，相对于多如恒河沙的众生，这点帮助实在微乎其微，没有多大意义。堪布对这一问题的开示深刻诠释了大乘佛子“众生无边誓愿度”的无量悲心和缘起性空的道理。他说：“解救有情的生命，是需要具备因缘的。佛陀虽然圆满具足十力四无畏 ，也只能度化有因缘的众生，就像日光虽然遍照世界，而盲者却无法看见一样。放生也是这样，即使你富如帝释天，也不可能放生所有的生命，因为众生是无边无际的。我们只有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众生。哪怕只利益了一个众生，也是有意义的。”

　　在汉地由于众生的业力，放生过程中或放生后，常有一些不知因果之人去捕捞刚刚被解救的生命。为了让这些生命真正成活，放生后，堪布总要安排部分弟子留下来看护一段时间，等放生的鱼儿游远后再离去。有的弟子看到这种现象，发牢骚说：以后不在汉地放生了。堪布听到后马上遮止，说道：“不要起嗔恨心。这些捞鱼的人可以说是最可怜，他们今生今世没有什么安乐，而且由此恶业，今后会更加痛苦。对他们我们应该善言相劝，实在劝不住，也要生起悲心，发愿自己成就后要度他们回心向善。如果因为他们的行为就发愿不在汉地放生，是非常错误的。”

　　谈话间，堪布一行来到放生现场。近百头牦牛已经被安全送上卡车，几位侍者和其他弟子正在往牦牛角上系红黄丝带。以后在藏地放养时，别人看见丝带便知道这是放生的动物，不可以随便偷盗、宰杀。尽管现在一些藏族人，尤其是市镇繁华地区附近的藏族人，染上了许多不良习气，但是他们无论做什么，仍然有一条心理底线，那就是千百年来佛法的熏陶在人们心里留下的一些根深蒂固的是非原则。对放生动物，没有人会动歪脑筋。

　　丝带系好后，堪布一个箭步上前，敏捷地爬上卡车，开始为动物念诵放生仪轨，洒甘露。佛经上说，凡听到此念诵的有情，心相续中都会种下未来解脱的种子。这些牦牛，看上去只会低头吃草，根本听不懂上师念的是什么。但日后它们的生命走到终点时，沉寂在阿赖耶识 中的记忆将浮起；上师今天的念诵，将如一颗耀眼的启明星，指引它们安全走过中阴的混沌，投生善趣或净土。

　　念诵完仪轨，堪布下车。弟子们一拥而上为即将上路的牛群添加草料。这时，忽见堪布的侍者上车把一头小牦牛牵下来，带到路边的小树下，让它匍匐在地。原来这头小牦牛断了一条腿，堪布发现后，怕它在长途颠簸中被同伴踩死，马上让侍者牵它下车。堪布立即找到当地一户农民，是他认识的，为人诚实可靠，把小牦牛托付给他，并留下饲养的费用。都安顿好后，堪布带领侍者和其他僧人围在小牛四周再次为它诵经。小牛乖乖地匍匐在上师面前，眼睛里不停地流出豆大的泪滴。它同样有一颗感恩的心啊！

　　放生最后，堪布一如往常带领大家做回向，将当天放生的功德回向给一切六道众生，愿所有众生皆成佛果，祈愿世界和平、众生安乐，祈愿所有的高僧大德长久住世。堪布提醒弟子做善事不要有私心，功德只回向给自己的亲友。他幽默地开示道：“如果你的父母家人没有成就的话，肯定也是六道当中的众生，我们如法地回向，他们也会得到利益的，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了”。

　　放生活动结束，已近下午三点，大家这才感觉饥肠辘辘。每年从十一月开始，到第二年春季，放生共修法会期间，堪布和侍者们经常是这样，忙得一整天也顾不上吃饭。

　　七

　　就在我们跟随堪布仁波切在修行路上渐有收获的时候，他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了自己的根本上师。

　　公元2004年1月7日（藏历木猴年十一月十五日），正值阿弥陀佛节日，人天怙主、无等上师法王如意宝在成都示现圆寂。

　　噩耗，是一把无情的剑，冰冷，锋利，直插进堪布心里。顷刻间，世界崩塌了。

　　连日来心中不祥的预感就是要应验这个吗？昨天下午到医院探望上师，不是说身体大有好转，很快可以出院吗？怎么会如此突然，说走就走了！

　　法王的侍者打来电话告知病危消息的那一刻，堪布一脸茫然，转身就往外跑，光着脚、穿着内衣跑到楼下，要坐车去医院看法王。侍者们怕他心脏病发作，忙追出去，劝他回家穿好衣服再走。赶到医院，法王如意宝已经示现圆寂。

　　由于事出突然，关系重大，当时在场的诸位弟子决定立即将法王的法体护送回五明佛学院。当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从成都出发，次日凌晨四点左右到达学院。

　　失去依怙的学院在寒风中哭泣，连空中的飞鸟也哀伤地发出“呜啊”声，似乎呜咽不已。

　　这时弟子们回想起来，在不久前举行的极乐法会上，藏历九月二十二日天降日那天，法王如意宝曾向四众弟子暗示过他即将圆寂。当时他对大家说：“像这样的交流机会，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虽然有的授记上说我会很长寿，但我自己清楚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不多了。相信在不久的来世，我们一定会在极乐世界里重逢。”“你们要发愿往生极乐世界，祈祷阿弥陀佛。”

　　在如今这个时代，杀生的助缘很多。你们一定不能杀生，否则无法往生极乐世界。即使不杀生，也完全可以生活下去。”藏历十月十五日，法王因旧病复发住进医院。十月十六日，他从医院打电话到五明佛学院，让所有常住弟子聚集到大经堂，通过电话和扩音器对大家说：“菩提心和慈悲心对我们修行人来说最为重要。你们既不要扰乱其他众生的心；也不要动摇自己的决心。这就是集合内外密一切奥义、功德的殊胜法门。”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会是法王如意宝最后的遗言！

　　亲近依止法王的日子一去不返，法王如意宝的离去把生命中的阳光和温暖也带走了，以后的日子将在怎样的孤独和无靠中度过！

　　失去上师的巨大悲痛使堪布仁波切一连几天精神恍惚，总是沉默着，机械地帮助料理事务。他的欲哭无泪，他的沉默，令身边的侍者担忧。他们紧张地关注着堪布的一举一动，唯恐发生意外。果然，一天早上，悲伤欲绝的堪布晕倒在自己的房门前，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大家惊恐万分地把他抬进房间，由一位懂得医术的侍者先行抢救，一边派人去请医生。时间在焦虑中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了很久很久，堪布终于苏醒过来。他睁开眼，泪水夺眶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独自一人，还是与别人在一起，只要念头里闪过法王如意宝，堪布的泪水便如江河决堤般止不住地往外流，仿佛要把内心所有的悲痛、哀伤、不舍、无助全都哭出来。二十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天，他带着一颗热烈而虔诚的心，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法王身边，从此找到了心灵的归宿；而二十年后，同样是在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法王却离他而去。多少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记得第一次听到法王如意宝的名字，他汗毛直立，仿佛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流遍全身，令他晕眩。今生对法王的追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第一次见到法王，是在一个阳光煦暖的冬日。法王坐在院子里，神情自在，笑呵呵地看着他从外面走进来。

　　法王圆寂前来成都治病。到达那天，堪布前去迎接。法王下车时，极自然地把手放到他头上，就像以往无数次所做的那样，轻轻地抚摸，慈爱地看着他的脸说：“身体怎么样？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法王上师的神态那么自在、放松，一点也不像身患重病的人，然而，堪布没有想到这竟是上师最后一次为他摸顶加持！

　　往昔岁月中，多少师徒父子间默契相处、快乐自在的画面都成为心海里最珍贵的记忆！

　　从初皈依到法王圆寂，堪布始终竭尽全力、表里如一地依止上师，一切所作完全根据上师的心意，令上师欢喜。每每得到好的东西，他首先想到的都是把东西供养给法王。在他心中，身语意早已供养给上师，所有物品无一不是上师的，他自己没有丝毫占据心。法王有一次在课堂上也说：“堪布希阿荣博对老僧我有着超乎常人的强烈信心和欢喜心。每当我接受他供养的财物时，他都高兴得欢呼起来。他这样做完全是发自内心、本性使然。”

　　法王为度化众生，在某些时候会示现无碍神通，但要求弟子们都脚踏实地闻思修行，不要去执著、玩弄神通。这使整个喇荣五明佛学院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朴素的气质。这种气质也充分反映在堪布仁波切身上。从根本上师处，堪布继承了大圆满修行者的自在和宁玛巴学者的厚重。上师待人处世刚柔并济的风格也对年轻的仁波切产生了巨大影响。面对权贵、傲慢者，他刚强不阿，针锋相对；而对贫弱善良者，则谦恭、慈爱。

　　那年法王如意宝前往新龙地区传法，让堪布仁波切随行。一路上，初次与众多堪布、活佛一起参加各种盛大典礼的他出于谦卑，一直没敢吃什么东西。第二天下午，到达甘孜，已经饥肠辘辘。在县城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当地民众摆出丰盛的食物恭候法王一行的到来。人们欢喜地迎请诸位客人入席，堪布挨近法王坐下。法王如意宝兴致勃勃地开始讲法了。众人洗耳恭听，只有堪布饥饿难忍，偷偷掰了摆在面前的一块食物放进嘴里。不想一抬头，看见坐在高高法座上的法王正侧过身子，故意探出头，看着他笑咪咪地说：“你不是说不好意思吃东西的吗？现在大家谁也没吃，怎么你倒吃起来了？”听到法王的话，众人都向羞得满脸通红的年轻人投来善意的笑容。

　　在一般人眼里，法王是威严、甚至不可轻易接近的，但在关系亲近的弟子面前，他是那么睿智生动、幽默自在的一位老人。

　　第二年堪布跟随法王去多康朝拜神山，一路上都得到法王的关怀和指点。这是他毕业前夕跟随法王外出巡游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他即将成为法师、开始广大弘法利生事业前，跟随自己的上师聆听教诲的一段难忘的日子。

　　后来，在学院和其它地方教课传法、帮助法王处理学院的事务，每当有疑难，堪布总会去向上师讨教办法。如果没有法王的教导和支持，恐怕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不会那么顺利。

　　是法王把对汉地完全陌生的堪布带到了汉地，热情地鼓励他多接触汉地的人和生活。记得堪布第一次坐电梯，搀着法王走进电梯间，却不知怎么操作。法王笑道：“还是让师父我来教你吧。”说着，便把所有按键的功能一一演示给堪布看。在其它很多生活细节上，法王都是这样手把手地教他。

　　法王两次从国外弘法归来，堪布和其他几位师兄弟都专程从五明佛学院到成都来迎接上师。那时大家还没有自己的车，经济条件也不宽裕，承受不了包车的费用，只好分头搭车，等到成都再碰面。有一次，堪布搭便车到道孚，随即又搭乘上一辆运送木材的货车，在车厢里颠簸了四天四夜才到达成都。每次来回汉地都费尽周折。几天后，师兄弟们风尘仆仆地在成都聚齐。大伙儿凑钱包了一辆面包车，兴高采烈地上机场迎接法王。见到离别多日的上师，所有人都欢喜雀跃。法王每次回国总不忘给弟子带礼物。至今在扎西持林仍然供奉着法王赠送的精美玉碗和佛像。

　　1993年法王从美国传法回来，在成都小憩几日，交给堪布一笔钱，让他去为学院买两辆卡车。怀揣巨款的堪布在市中心与同伴走散，想立即打车回宾馆，说了地址，却没有一个司机认识路。问旁人，谁也不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堪布怕身上的钱被偷或被抢，无奈之下，便装成乞丐在路边蹲着。眼看天色将晚，他再次仔仔细细把装什物的口袋翻了一遍，没想到竟然找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宾馆的地址。他连忙拦下一辆出租车，问司机是否知道那个地址。司机说：“当然，成都人谁不知道武侯祠？”堪布听了一愣：“原来是五侯祠啊！我记成三侯祠了，怪不得没人知道。”回到宾馆，把这个故事讲给法王听，老人家乐得直拍巴掌。

　　法王如意宝外出弘法回到学院，通常都不回家，而是直接就去大经堂，与等在那里的四众弟子见面。坐在弟子们中间，向他们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在外的见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喜悦。法王深情地说：“我在外的每一天，你们都为我念经祈祷；我也同样，没有一天不想念你们。今天真是吉祥的日子，我们师徒又团聚了！”

　　学院的规模日益发展壮大，讲课、传法和各种事务消磨着法王的身体和精力。由于众生的业力，十几年前，法王突然患上奇怪的眼疾，看其它东西没问题，只有书本上的字根本看不见。为不中断授课，他让弟子把要讲解的经文录在随身听里，上课时他戴上耳机，听一段录音，讲一段经文的涵义。每天如此。大圆满经典浩如烟海，法王却能完全凭记忆在其中旁征博引，具体到法本的第几页第几行，他都记得毫厘不差！

　　因为行动不便，法王每天在家用扩音器为弟子讲课。课下与弟子们见面的时间减少了，但他时刻都挂念着这些心爱的弟子。隔两天，法王便会给堪布打一个电话，问候一声或开个玩笑。有人建议堪布吃西瓜皮降血脂，法王马上打来电话笑嘻嘻地说：“弟子，听说你喜欢吃西瓜皮，我这里有很多，都给你拿去吧……”

　　前往拉萨朝圣前，堪布到法王住处辞行。法王深知堪布在供养时从不吝惜钱财，特意从弟子们供养自己的钱中拿出几万元交给堪布，以备不时之需。堪布百般推辞不掉，只得接受。他在拉萨广行供养，还请工匠用黄金打造了一尊精美绝伦的文殊菩萨像，带回来供养给法王。这次拉萨之行，川资充足。不过到朝圣结束时，堪布还是身无分文，所带钱财全部用于为佛像贴金、供灯和供斋，连返程路费都没剩下。难怪临行前法王如意宝再三要求堪布收下自己的钱！法王向来体恤这位弟子，他常心疼地说：“我这么多弟子里，就数你负担最重。那么多人的生活完全依靠你供给，太辛苦了！”

　　后来法王生病，在成都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日夜担心上师的病情，堪布和龙多活佛相约一起下山看望师父。在喇荣沟口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没有空位的长途客车。兄弟俩于是从色达一路站到成都。对上师的思念使他们根本不在乎路途的艰苦。只要能见到法王，便安心、欢喜了……

　　堪布跟随法王弘法

　　堪布忘不了十八年前在多康，法王豪情万丈，让大家一起满怀信心地等待佛法广弘的春天。他记得，从此他便一直走在春风里，内心满是希望，无所忧虑，无所畏惧。然而突然间，法王离去了，留下他在一生中最寒冷的冬天里彷徨、哭泣。

　　他多么想追随上师而去，或者至少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思念上师，回忆快乐的往昔。可是，他不能这样。作为法王最重要的弟子之一，作为喇荣五明佛学院的一位主管堪布，他有太多的事要做。

　　法王如意宝的荼毗大典举行前，近十万弟子信众从各地陆续汇聚到喇荣。由于周围交通受阻，许多人是从几百公里外冒着暴雪一步一步走到学院来的。当时，通往学院的道路上满是悲痛欲绝、前往瞻仰法王如意宝法体的信众，有不少是步履艰难的老人和孩子。

　　堪布仁波切强忍悲痛，每天忙于料理各种事务。看见前来瞻仰悼念的人们，他感到深深的悲哀：这些老人们死去时，再不能得到法王的引导超度；而孩子们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永远失去了依止法王、跟随他闻思修行的机会。对整个雪域藏地的人民来说，法王的圆寂是他们生命中最大的损失，仿佛大地万物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太阳。

　　让弟子们无限感激的是，法王除了把他的音容笑貌留在弟子们心里，还特意为世人留下了透明的金刚舍利，作为信众未来供养祈祷的对境。一般的舍利很多修行成就者都会有，而金刚舍利惟有成就佛果者方能留下。荼毗的大火将停放法体的铁板也几乎烧化，但法王的肉团心却丝毫未损，就像还在胸膛中一样有力地搏动，现量向世人展示了大圆满不可思议的境界。

　　法王生前曾留下教言：“即使有一天我已不在人世，我期望我的弟子们能够坚定不移地修持并弘扬佛法，力争将佛法的智慧之炬一代代地传下去，这就是对我最好的纪念与报恩。”

　　圣者的心慈悲而隐忍。为了让更多众生获得佛法的利益，堪布仁波切把内心最大的悲伤隐忍起来，遵守上师的教言，把佛法的慧炬传下去。法王如意宝的无私、慈悲和坚强，像雄鹰飞过晴空把影子投在雪山上一样，在堪布仁波切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成为他取之不竭的力量源泉。凭借这种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的慈悲力量，他将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弘 法

　　一

　　2004年12月，印度洋边的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迎来了藏传佛教宁玛巴的绍圣者——堪布仁波切。这是他第二次到海外弘法。

　　马来西亚居民中，以信仰伊斯兰教居多，佛教徒接触的也主要是显宗,对藏传佛教、密法及密宗上师知之甚少。针对这种状况，堪布仁波切于短短十二天内在不同地方共举行了十次法会, 皈依和参加灌顶的信众累计达数万人。他不停地传法、接见信众、驱车去偏远的村落讲法，每天都忙到半夜。

　　堪布仁波切向信众仔细讲述了显密圆融，佛教各派互不相违，如何观察、选择上师等问题。针对居士中存在的只重形式不重闻思修、不重视放生、忽视世间人格的完善、信众之间厚此薄彼、佛教组织间缺乏合作的现象，堪布也坦率地作了重要开示。为了带动信众放生, 堪布将此行中收到的供养全部交给当地的佛教团体用于放生。这种做法让马来西亚信众重新认识了清净的佛陀教法,增上了他们对佛法的信心。

　　堪布到达的第一天，一位居士出人意料地按照藏传佛教传统仪式，向他恭敬供养了一尊莲花生大士像，赞叹道：“堪布仁波切这次到马来西亚，就好象咕噜仁波切（莲花生大士）到西藏弘扬佛法。”这是一个殊胜的缘起，预示着堪布在海外的弘法事业将不断壮大。此次马来西亚传法期间，的确出现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显现。

　　去新山传法途中，一片五彩祥云赫然出现在天空，犹如一顶华丽的伞盖，立在诸云之端。十五分钟后，天空中清晰完整地显现了宁玛巴主要护法格萨尔王的影像。

　　千百家佛教中心的法会，为期三天，是堪布仁波切此行规模最大的一次法会。第一天下午六点左右，法会开始前，堪布的住处笼罩在双层180度彩虹下。当晚堪布步入佛堂，走上法座，整理披单准备就座时，台下信众忽然看见堪布胸前放出一团耀眼的明光，光中隐约显现出一座坛城。此殊胜稀有的景象被座中有缘信众摄下，令人叹为观止。消息不胫而走，在马来西亚全国引起巨大反响。接下来两天，慕名而来的各地居士在佛教中心内外排起长长的迎请队伍，等候一睹堪布金颜。许多信众由此因缘增上了对上师三宝的信心。

　　对于这些神奇的现象，堪布仁波切解释说：“这个显现非常难得，缘起非常好。但我只是一个凡夫，一个普通的出家人，不是什么高僧大德，这不是我个人的成就，而是马来西亚信众对上师三宝信心的显现，是马来西亚所有众生的福报。”

　　经过甚深观察，堪布了知机缘成熟，当为此地信众宣讲如理如法学习密法的次第，好让他们了解修行的方向和正确方法。很多人只知道密宗殊胜，却不知从何入门；或是疲于奔命地接受灌顶，以为灌顶越多成就越大；或是好高骛远，急不可耐起步就修大圆满、大手印……但是若不如理如法按照次第来做，修行不会有很大进益。

　　修学密宗的基础是出离心和菩提心。华智仁波切说：没有出离心和菩提心，即使闭关九年修大圆满，也不能播下解脱的种子。出离就是断除对今生今世一切享乐的贪恋与希求。这样的要求对一般人来说似乎太高了，很难达到。堪布仁波切宽慰弟子们说：“如果能做到完全舍弃今生的享乐受用，当然最好；如果暂时还做不到，至少心里要有一个信念，时常提醒自己：这些都可有可无，暂时的生活方式而已；我的最终目标是解脱。”

　　在出离心的基础上，佛弟子还需修持菩提心。行善积德是中国人传统的价值观，人人都明白的道理，然而堪布仁波切强调：希望众生离苦得乐固然值得称许，但要明白，“乐”不止于人天福报，也不是其它修行果位，而是灭尽烦恼，究竟成佛。只有这样才算真正的菩提心，否则便与一般世间所讲的爱心、宽容等没有什么区别。

　　有了出离心和菩提心的护持，修行者才可以说走上了一条安全的修行之路。修学密宗，首先要依止金刚上师。很多世间学问技艺，也需要师父口传心授，才能得其要领，何况无上密法！密续的法义，没有上师指点，靠世智聪辩根本无法理解。而且，为防外道盗法，很多密续中故意打乱修法顺序，没有上师引导，自己盲修瞎练，走火入魔不说还犯下盗法的罪过。学密法的弟子依靠对上师的无伪信心，不断观想上师，定会得到加持，获得解脱。堪布仁波切在马来西亚第一次会见访客，就以幽默的口吻提醒大家：“显宗也好，密宗也好，观察上师非常重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通过学习对佛法，包括大乘、小乘、密宗，有了一定了解。除法王如意宝授予我的堪布学位外，其它职位、头衔我都没有。你们马来西亚人民一定要观察希阿荣博，看他是真好还是假好。一定要看清楚！”

　　仔细观察上师后，认定这是一位有德有行的上师，就应该诚心依止，祈求上师赐予灌顶，引导你进入密宗坛城，真正成为密法修行者。关于灌顶，不了解的人以为只是一套象征性的仪式而已，以好奇的心态参加一下也无妨，灌完就完事了。别的活动去凑凑热闹也许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灌顶则不然，因为它背后有密乘戒的要求。受了灌顶就受了戒，所以在灌顶之前必须详细了解密乘戒的内容，考虑自己能否持戒，再决定自己要不要接受灌顶。堪布仁波切提醒弟子：“求到灌顶的在家人，戒律比持沙弥戒的出家人还严格。大家务必量力而行。”

　　持守密乘戒极为不易。阿底峡尊者曾说：我在出家后从未曾违犯出家戒律；受菩萨戒后，有过稍许违犯；在进入密乘后，会时常违犯。一旦违犯，我会马上忏悔，从来不让自己的过失过夜。

　　不同灌顶有不同的戒律，但都以密乘五戒为基础。堪布仁波切向弟子具体讲解了五条戒律的内容。首先是清净见，将一切事物，包括我们能看到和不能看到的，全部观为清净，一切都是佛的坛城。世尊当年传法时，以神通显示娑婆世界的本来面目，“实时三千大千世界若干百千珍宝严饰，譬如宝庄严佛无量功德宝庄严土，一切大众叹未曾有，而皆自见坐宝莲花” 。世尊开示道：“我佛国土常净若此。”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清净的。密宗修行者观修生起次第时，也能现量看见一切外境皆为佛的坛城。清净见是无上正见，是持执一切誓言修行的命根。关于这条戒律，堪布仁波切特别提醒道：“比如观想所有众生都是清净的佛菩萨，但心里却认为这样观想只是引导众生的方便，而实际上众生并不清净。有这种念头的人没有真正树立密宗的见地，很容易破密乘戒。”

　　从凡夫的视角出发，对世人的行为妄加判断，往往是错误而危险的。堪布仁波切有一位金刚兄弟叫阿莫绕多，以前在喇荣五明佛学院出家。他行为很不检点，学习也不认真，每天东游西荡、涎脸赖皮地混日子。除了对法王如意宝信心极大外，显现上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后来他回到家乡甘孜达塔，周围的人都看不起他。有一天，他对道友说：“你们帮我助念《文殊大圆满基道果无别发愿文》，我要走了。”大家觉得他在吹牛，想看他的笑话，便答应了。念完一遍发愿文，他说：“唉，很差劲！没死成。再来一遍。”大家想看他如何收场，忍着笑又念了一遍。快结束时，只听见阿莫绕多大吼一声“啪的”。众人上前一看，他果然坐着往生了。人们这才认识到阿莫绕多是一位了不起的成就者。对成就者妄加非议是折损福报的，大家对自己过去的行为追悔莫及。

　　第二条戒律是不诋毁上师。这是密乘戒中最严厉的一条。如果认为某位上师有缺点，对他没有信心，就最好不要向他求灌顶、窍诀或续部教言。求到又指责他的缺点，妄加诋毁、诽谤和评议，则自毁今生来世，将承受堕入金刚地狱的果报。在密法中，与破此戒者同饮一条河里的水都会影响自己的修行。破这条戒不必有身、语行为，只要有诋毁、舍弃上师的念头就是破戒。

　　讲到如此严肃的话题，在场信众个个屏气凝神，为活跃场内气氛，堪布仁波切说道：“也许你们会想：哎，希阿荣博今天灌顶以后，害怕别人对他有意见，所以才说得这么严重。不是这样的，真正的修行人不怕别人的邪见、诋毁、诽谤。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普通出家人，没有职务头衔，诋毁影响不了我，而且人生无常，我与大家此次见面后还能不能再见，真的很难说。诋毁对我来说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倒是诽谤自己上师、犯密乘戒的人，业报真正现前时该怎么办呐！因果的法则，不会因为无知、忽视或否认就改变。”

　　密乘戒第三条是不间断密咒手印。对初学者来说，主要是指不间断本尊心咒和对本尊的观想。念咒及观想时不要忘记合掌，这是最基本的手印，也是最殊胜的手印之一。所谓“不间断”，是从现在开始到这一世的生命结束，更严格地说，是到成佛。“不间断”还指不分昼夜，每隔三、四个小时至少修行一次，或者至少每天修行一次。如果起了舍弃勤修本尊心咒手印之心，则是破戒。

　　密乘戒第四条是慈愍已入正道者，即金刚兄弟之间不得互相嫉恨、仇恨。第五条是密义不外传，对暂时不了解、不接受密乘见解、不堪为法器的人，不宣说密宗甚深见行，以及上师、金刚兄弟的过失。若明知而诉说这些内容，则破此根本戒。此外，密宗一切供物、资具等需保密地使用，以免不了解密宗的人起邪见，或损害修行人的悉地。上师或金刚兄弟特意嘱托要保密的事，不得往外说。

　　求到灌顶，受密乘戒后，当小心护持戒律，精进闻思修行。 有人说我现在没时间修行，公司、家里一大堆事，还要趁年轻享受生活，等到退休以后再学佛吧。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堪布仁波切也表示理解。他说：“的确，大家现在还要工作、生活，对家庭、社会要尽义务，但是在工作生活之余，不要忘记拿出一定的时间修行。比如说每个星期安排一天老老实实在家闭关，阅读经书、思维法义、修内外加行。真能做到这样，也很了不起。而有的修行，比如修心的法门，完全可以融入到自己平日的工作和生活中。真正的修行不必等到退休。我们都知道世事无常，谁也无法肯定自己一定能活到退休。现在没时间修行，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解脱。大家不要让珍宝般的人身白白浪费掉，应该在当下就抓紧时间修持正法，否则死亡来临时，一定会懊悔。”

　　讲完法，已过午夜，堪布仁波切见座下听法者依然精神饱满，情绪高昂，心中颇感欣慰，又有些许惆怅。人说菩萨最是多情。法会结束了，弟子们要回家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重逢。茫茫人海，世途险恶，但愿上师的讲解能护佑弟子一生平安，不入歧途。

　　由于在马来西亚的一段机缘巧合，堪布仁波切临时决定去新加坡作短暂停留。在那里，堪布同样举行了大型法会和放生活动，教导广大信众弃恶行善、深信因果并认识到慈悲与智慧的宝贵、重要。无论走到哪里，他似乎都是在用不同方式重复做着同样一件事：引导众生回归、认识自性的美好与光明。

　　这样一件事，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矢志不渝地去做，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耐心和慈悲！《释迦牟尼佛广传——白莲花论》中有一段感人的情节：诸菩萨皆发愿前往不同清净刹土度化众生，只有释迦牟尼佛的前世海尘婆罗门发愿到五浊 恶毒的娑婆世界应化度生，其他菩萨听后纷纷落泪，既随喜海尘婆罗门的宏愿功德，又为他将要遭受种种磨难而悲伤不已。众所周知，娑婆世界的众生太难度化了！

　　大约两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在印度菩提迦耶的一棵大菩提树下，睹启明星而心下豁然，彻底证悟生命宇宙的真相，现前圆满正等觉的果位。他叹道：“深寂离戏光明无为法，吾得犹如甘露之妙法，纵为谁说亦不能了知，故当无言安住于林间。”其后七七四十九天内，佛陀再次沉入冥想，因为他所证悟的道理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能够理解。然而，慈悲的佛陀舍不下冥顽不化的众生，在他生命中其后几十年的岁月里，托钵行乞，结缘世人，孜孜不倦地向众生宣讲他证悟的真理。如果没有佛陀开示解脱法门，没有佛陀告诉我们哪些行为应该做，哪些行为不该做，我们，娑婆世界无量的众生，至今仍然处在无尽的黑暗中，为自己的种种造作流落轮回、受尽苦难而不自知！

　　途经香港时，堪布前去大屿山参拜释迦牟尼佛像。在高大威严的佛陀身像前，堪布泪流满面。他想到佛陀深厚的恩德，内心充满了温馨的感激。这是他第二次当着弟子的面哭泣，上一次是在五台山法王如意宝的法座前。参拜回来的路上，堪布轻声对身边的弟子说道：“我刚才宛若再次亲见了佛陀！”

　　二

　　2004年前后，在德格地区发现了一篇朗修喇嘛 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作的授记。朗修喇嘛被公认为大成就者擦?嘉瓦香秋的化身，他的《未来授记文》对德格乃至整个藏地众多事件及人物作了准确的预言。其中有一句写道：“札熙寺中响响戏游舞，超统领地圣者罗汉住”。

　　响响是藏地传说中一种能飞越海洋的吉祥神鸟。神鸟飞舞，寓意吉祥兴盛。圣者罗汉在藏语中指十六罗汉 。对朗修喇嘛预言的解释就是：札熙寺兴盛之时，十六罗汉中的一位尊者长老会在超统地区驻锡。

　　札熙寺几百年历史上，曾几次出现教法兴盛时期，然而自朗修喇嘛作授记以来的五十多年间，真正称得上兴盛的只有1998年寺庙重建至今的这段时间。吉祥神鸟响响也隐喻属鸡的法王如意宝，其如海般广大的弘法利生事业犹如大鹏展翅，一日千里。如今，内叙法王如意宝前世生平的戏剧《丹增叶吾布美》每年都在札熙寺演出，这便暗合了“响响戏游舞”之意。此外，响响游舞的密意指代表正法的白方天众战胜违誓魔众，法王如意宝整顿僧团的举措取得成效，使雪域佛法的传承保持清净无染。“札熙寺中响响戏游舞”准确预言了今时今日札熙寺正法广弘的兴盛景象。

　　德格玉隆阔地区的超统村，曾是格萨尔王的叔父超统大王之领地。近五十年来，超统村地界上修建的圣者道场只有扎西持林。“超统领地圣者罗汉住”授记的便是扎西持林的建立。那么，扎西持林的主人当为授记中的圣者罗汉。是十六罗汉中的哪一位呢？尽管堪布仁波切从未公开承认自己以前转世的情况，但我们还是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大成就者哥宁活佛认为堪布是自己的父亲索南嘉措尊者的转世，而根据伏藏大师沃莎多吉所撰祈祷文，索南嘉措尊者的前世一直可追溯到世尊之子、十六罗汉之一的罗睺罗尊者。此外，札熙寺现存一百多幅古唐卡中，最为珍贵的一幅唐卡就是罗睺罗尊者画像。唐卡本为一套，共十六幅，分别为十六罗汉像。其它十五幅全部被毁，唯有罗睺罗尊者像完好保存下来，后由索南日登喇嘛购回，归还札熙寺。这幅幸存的唐卡与其它法宝一起，作为镇寺之宝，被装藏进佛像中。唐卡颇具传奇色彩的经历似乎也预示了札熙寺与罗睺罗尊者之间的特殊缘分。

　　诸位大成就者在不同年代所作的不同授记和认证，传达出一致的密意。五十年前的授记与现实在冥冥中完全吻合。

　　早在一千多年前，莲花生大士就对堪布仁波切的广大事业作过授记。例如在玉隆阔其出生地兴建尊胜佛塔，杜绝了当地斗殴、杀生等恶行；扎西持林遍山经旗飘动，风过之处，皆得加持。这些都与莲师《关于总教法的伏藏授记?瞻部洲尊贵生命众宝集聚》 中的授记相符：“尊胜佛塔高耸于玉隆，经旗遍布神山之圣地，玉隆各方悉皆获利益。”

　　1920年，伏藏大师觉塘多泽（仁增尼松娘波）取出的甚深伏藏《空行妙音?旭日自升》授记道：“诠表梵音空行之妙音，五浊恶世宣演秘密语，恶岁罪业战火蜂拥至，决定如此莲师我授记。遮遣法即兴建降魔塔，尊胜塔与金刚橛圣像，塔高或三或四五六层，建于多康之达多理塘，新龙玉科加绒容擦所，东方襄塘玛青岸八处。”前一个授记所说的地区是指玉隆阔；后一授记所说的“容擦”是指岭国大将容擦勇士加持的圣地，即容擦地区的河边。两个授记共同预言了尊胜佛塔的落成及其位置。并且后一个授记还提到，为制服魔军，遣除乱世怖畏，达多（即康定）等八处的河边将会修建佛塔。在容擦地区河边，堪布仁波切早已修建起降魔佛塔。

　　近年来炉霍瓦达唐地方盛行采金，挖掘机肆虐，连自生观音圣处也惨遭破坏。当地人为争夺土地和水源频发冲突。这种情形，莲师在《关于总教法的伏藏授记?瞻部洲尊贵生命众宝集聚》中有所授记：“瓦达唐处出现挖掘机，自生观音圣地遂遭毁……于是恶业弥漫起内讧。”

　　2002年，堪布仁波切在炉霍一次讲法过程中，突然对座下僧众说：“瓦达唐地方需要建一座环绕八小塔的大佛塔，由达瓦嘉措活佛带头，这样会为本地带来很大利益”。在场的活佛、信众一致表示愿意接受这一建议，并请堪布前往瓦达唐察看地形，帮助确定佛塔的具体位置。不久，佛塔落成。

　　炉霍地区的充琼本是无人居住的荒凉之地，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多民族混居的村落。堪布仁波切仔细察看地形后，在充琼一座如意宝形的山旁边修建了一座降魔塔。在其它地方，堪布也于重要位置主持兴建了近百座大小降魔塔，塔内安置了上百个妙宝瓶。这些事件在上述莲师授记中也有记述：“充琼等地各族聚一处，充瓦如意宝形之山右，要地建降魔塔高九肘，塔内安置调伏装藏物，众多妙瓶恢复诸地精。玛迪山岩圣处造佛塔，周匝围绕辅以八小塔，地狱之苦顿息地精复。”

　　堪布仁波切还在炉霍安德与扎加等地修建龛室，共安放数千万擦擦 佛像，使地精得以恢复。这也与授记“安德扎加新造擦擦像”相符。

　　从前伏藏大师索南嘉措活佛曾说：“若在扎西持当建造一座大佛塔，则可回遮魔军的危害。大型或中型佛塔的尺寸应当是这样，……。若能按照上述标准建成一座佛塔，则魔军根本不会出现，纵然出现也无大碍。”可是由于众生福德浅薄，加上缘起错乱，当时连中型佛塔也未能建成，只是修建了一座小佛塔。塔内供放有摧伏三有的莲师像。这座佛塔后来塌坏了。如今堪布仁波切的宿善与愿力以及先德大持明者索南嘉措的誓愿力成熟，建造佛塔的缘起已补齐，一座新的降魔佛塔便应运而成，矗立在容擦河边。这一座座佛塔的落成，宛如在多康地区埋下了永不坏灭的宝藏，从根本上扭转了地精衰败的状况。

　　世尊亲口说过：“恭敬供养现在的我与将来以清净心、恭敬心供养我的灵塔没有任何差别。”法王如意宝也曾开示：“佛塔是诸佛智慧的代表。转绕佛塔既可以清除多生累世的罪障，又可获得无量功德。”因此，修建佛塔，特别是在成就者授记的地方修建佛塔，对众生的利益无法估量。

　　拉日佛塔的修建始于2002年。由于善妙缘起的成熟以及遵照伏藏大师仁增尼玛的授记：“拉日佛塔若建成，教法众生当受益”，堪布仁波切开始在拉日地区兴建一座降魔大佛塔。经过三年的施工，2005年（藏历木鸡年）夏，雄伟的拉日佛塔终于在玉隆阔地区建成。应当地一些寺庙的祈请，堪布仁波切决定在塔前举行开光法会。法会当天，扎西持林忽然来了三位神秘的藏族居士。他们向堪布恭敬顶礼后，分别拿出一尊从印度迎请来的古老四臂观音像、一尊伏藏金刚橛像和一部由成就者从法界中取出的经书供养给堪布仁波切。

　　接受此供养后，堪布仁波切来到拉日佛塔前。随着法号梵呗响起，原本阴霾的天空，顿时豁然开朗，金色的阳光倾洒下来，太阳四周出现了一圈绚丽的彩虹。

　　藏地高远宁静的蓝天白云下，巍峨庄严的佛塔前，千百条洁白的哈达在信众手中传递、挥舞，像海面跳跃的浪花，翻滚向前，直堆到堪布的法座下。这是藏地法会常见的景象，欢快而壮观。

　　法会上，堪布仁波切为信众开示了断恶从善的甚深法门，信众也在象征教法兴盛的拉日佛塔前，举手发愿，断除杀生、斗殴等恶习。这让堪布极为欢喜。应法会前三位藏族居士供养四臂观音像的缘起，他决定用此佛像为所有参加法会的信众赐予四臂观音灌顶。在几位寺庙住持的陪同下，堪布仁波切手持佛像走下法座，穿行于人海中，亲自为参加法会的近万名信众一一加持。四臂观音像带着温暖的加持在每个人头顶轻轻碰触。很多人哭了。

　　因缘起殊胜，原计划三天的法会延长一天。这一天僧人们在拉日佛塔前特意跳起了预示佛法广弘的金刚舞。

　　德格，自古以来就是佛法兴盛的善地，从来不乏大成就者于此应化世间，弘法利生，但像这次拉日佛塔前，各教派僧众会集一处召开法会的景象在历史上绝不多见。大成就者的授记真实不虚，拉日佛塔建成后，果然教法昌盛，众生获益。而为众生带来这一切利益的人，据莲花生大士及诸位伏藏大师的授记，正是堪布仁波切。应验了大德们所说：凡与堪布结缘者都将获得真实利益。

　　三

　　2005年堪布主持拉日佛塔法会

　　这是一个繁忙的夏天。拉日佛塔法会刚结束，川藏地区几个寺庙就先后派人来祈请堪布仁波切前去讲法。近年来，在拉萨、贡觉、甘孜、炉霍、理塘、德格、果洛及新龙等地方，堪布仁波切应信众的邀请，前往主持了各类法会。无论路途多远, 条件多艰苦, 只要能利益当地信众, 他都欣然前往。一处法会刚结束，又立即赶往下一处，常年如此奔波于川藏各地, 不辞劳苦。

　　在藏区，即使最穷乡僻壤、一无所有的牧民，对生活也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捉襟见肘的拮据有时也会令他们愁苦，却丝毫不会影响他们对佛法的真诚信仰和向往。每当听说某地开法会，有上师讲法，他们便拿出洁白的哈达，扶老携幼自发地前去参加。有时为赶一场法会，他们需要骑马或步行几天甚至几个月。

　　参加法会的人少则数千，多则数万。堪布仁波切根据信众的根基做出不同的开示，广转业果法轮，倡导念诵观音心咒、弥陀圣号、金刚萨埵 心咒、莲师心咒等共几千亿遍。他在一些犹如边土 的地区召开大型极乐法会，使当地民众心向善法，发愿往生净土。极乐法会也从此成为这些地区每年一次的常规法会。

　　请法者供养的金银财宝、牛马牲畜，堪布一概拒收。如果施主再三坚持，他便用其供养建佛学院、养老院，造佛像、佛塔，广做佛法的讲修事业。回向亡财，他也是全部用来放生，从不自己享用。他还在各处安放了近一亿尊擦擦佛像、数百万块玛尼石及无数观音心咒经旗，遣除器情世间的衰败，方便众生积累福德资粮。

　　伏藏大师仁增尼玛曾为堪布仁波切授记：“德格地区作倡导，《普贤行愿》诵十万，结缘众生获实益。”意思是说，以堪布的殊胜誓愿力，德格地区信众共诵《普贤行愿品》将达十万遍，堪布的弘法利生事业无比增盛，凡与他结缘的众生都将获得真实利益。事实如此，近年来堪布仁波切以举办普贤云供法会的方式劝导信众共诵《普贤行愿品》，数量多达几千万遍，利生事业极为善妙。

　　这天，堪布仁波切偶得闲暇，独坐户外。此时正是藏民耍坝子的季节。他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在草甸上，溪流边，或载歌载舞，或围坐畅谈。给芳香的奶茶加点盐，在浓稠的酸奶里拌上糖。人参果和酥油的甜香夹杂着草地的清芬，伴随煦暖夏风拂面而来。谁说藏人不会享受生活呢？堪布仁波切不禁想起小时候上山放牧，常在山上过夜。天作被，地为席，优游自在。半夜醒来，满天的星斗啊近在眼前！

　　这时扎西持林山下超统村的村长走来，代表全体村民邀请堪布仁波切参加他们即将举行的赛马会。堪布与村长坐在扎西持林院内的草地上谈了很长时间。后来村长高高兴兴走了，堪布也开心地对弟子说：“明天去措阿乡耍坝子。我要村民答应以后不杀生才去参加他们的赛马会。现在他们全村都答应了！”

　　凡是看过堪布仁波切纪录片的人，都会注意到这样一个镜头：堪布坐在一个小木屋里，从窗户上探出身体，用手中的佛像为信众一一加持。而每一个排队到堪布面前接受加持的人，都虔诚地发愿：“我答应你不杀生，也不把牦牛拿到市场上卖”，“我不抽烟也不喝酒，我答应以后也不杀生”，“我不杀生，也不做和杀生有关的事情” ……

　　这一个镜头只记录了一次法会。实际上，这样的情景在堪布仁波切弘法利生的生涯中数也数不清。无法统计，有多少人在堪布的影响下，再也不造杀业；有多少有情，在堪布的帮助下，得以从刀俎间逃脱，获得自由安乐。

　　佛经上说：如果把整个大地的土抟成枣核大小的丸子，其数量可以数尽；而各个众生互相作为母亲的次数却不可数尽。从世间法的角度而言，这个世界上对我们恩德最大的就是父母。我们不像牛、马那样，生下来几天后就可以自己行走、吃草、独立生活，我们至少要让父母养育近二十年才能长大成人。这二十年中父母为我们付出的辛苦不言而喻，所以不论用什么方式来孝敬父母，都很难报答他们的恩德。对这一世的父母恭敬孝顺，对往昔世的父母，难道就忍心磨刀相向吗？

　　杀生的做法与慈悲心、菩提心相违，并且果报严重。大圆满祖师华智仁波切曾经开示“若杀一有情，需偿五百生”。世间人做了违法之事，只要不被发现，或许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而因果的法则没有这么简单。《百业经》云：“有情之诸业，百劫不坏灭，缘合应际时，其果定成熟”。如果伤害了众生的生命，没有忏悔，这个果报将来必定应验，无人能逃脱。

　　2006年堪布在炉霍主持法会

　　每一次被邀请去传法或主持法会，堪布接受邀请的唯一前提条件就是：凡参加他主持的法会或接受他灌顶的人，都必须答应从此以后不再杀生。这已经成为一条不变的原则。

　　藏族人凡空中飞的、水里游的动物都不吃，但地上跑的牛羊却是他们重要的食物来源。玉隆阔地区往年夏季供护法耍坝子的节日里，牧民总要宰杀上百头牛羊以示庆贺。堪布劝导当地民众改变了这种陋习。从此供护法耍坝子，再没有一头牲畜被杀害。

　　以前炉霍和扎那寺所属部落有个不好的传统：每年秋冬季节，几乎家家户户都作屠宰买卖，每家所杀的牲畜少说也有一、二十头，当地几百户人家可谓杀业累累。堪布到此地传法后，把因果不虚的道理清楚、生动地讲给牧民听。一些无知之人以为把牲畜杀掉卖钱就可以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实际上很多人却因此越过越惨。牛羊乃牧民生存之本，把牛羊杀光无异于杀鸡取卵，牧民的生活也就失去了依靠，最后只能乞讨过活。相反地，如果善待牛羊等牲畜，不但今生的生活有保障，来世也会有好的果报。人们纷纷响应戒杀的号召，不仅不再亲手杀生，连出卖牲畜让他人宰杀的行为也没有了。

　　甘孜县有一个偏远的乡村，人们至今保持传统的生活方式，信仰三宝奉行十善业。因为怕伤害众生生命，村民从不上山采挖虫草，尽管在其他许多地区，夏季挖虫草已成为藏民增加收入的主要活动。为了防止藏羚羊、野鹿等动物被猎杀，村民们还轮流值班看护。听说这个情况后，堪布仁波切欢喜赞叹，专门到这个没有公路与外界相通的小山村，为信众传讲了三天佛法。

　　超统村赛马会那天，前来迎接堪布仁波切的村民一大早便手捧哈达，列队站到了连接扎西持林与赛马会现场的道路两旁，连绵不断两三公里。最优秀的骑手们跨着骏马，一路高歌飞奔而来，后面跟着花枝招展的摩托车队。他们在院门前滚鞍下马，恭请堪布出行。片刻之后，堪布的车在众人簇拥下，驶出了院门。

　　宽阔的草原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其中最耀眼的是堪布仁波切的黄色帐篷。村民们家家户户轮流过来向堪布问好。谦卑的他们只是远远地在帐篷外顶礼祈福，不敢擅自走近，甚至连抬头看堪布一眼，也会让他们羞怯得满脸通红。一些村民见上师欢喜，趁机请求上师为他们死去的亲人超度，堪布高兴地应允了。藏族人非常重视死后的超度。一般而言，人死后四十九天内，家人必定请僧侣每天为亡者念诵《听闻解脱》等经文。念经人数根据各家经济条件决定，至少两人，也可请七人或十三人。念经者每七天轮换一批，直到第四十九天举行大型超度法会。其后，家属会不定期地为亡者做法事。亡者若有遗产，绝大部分都会用于超度和做各种善事，不会有人惦记继承或争夺财产。村民们为能请到堪布仁波切为亲人念经超度而感到荣幸之至。

　　赛马会过后，人们自发地围坐到堪布身边听他讲佛法。堪布妙语连珠，场下信众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捧腹大笑，连几岁的小娃娃也爱听法，笑得滚进妈妈怀里。

　　在堪布的善巧教化下，许多地区的百姓戒除了吸烟、饮酒、杀生买卖等恶行。长期以来矛盾冲突不断的群体之间，也在堪布的调解下停止争斗，过往不咎。整个社会风气有了明显改善。

　　高原上气候寒冷，喝酒御寒，对于很多人特别是游牧部落来说，是由来已久的习惯。然而，堪布还是劝大家尽量戒酒。他说：“释迦牟尼佛亲口讲过，喝一滴酒的人就不是我的弟子，我也不是他的上师。真正对释迦牟尼佛具足信心的佛弟子是绝不会喝酒的，哪怕在会供时，也只能用手指沾一下放在嘴唇上表示接受而已。我们都知道人身难得，得到了人身却没有能够成为释迦牟尼佛的弟子，可以说是人生最大的缺憾。酒能乱性，酒后破戒的事例很多。所以喝酒对修行人的危害非常大。另外喝酒要花钱，有些人酒后还喜欢无事生非，打架斗殴。这又会给自己和别人的家庭带来负担和不幸。”说到御寒，藏族的主食糌粑、酥油、奶渣等都是高热量的食物。时不时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也同样能抵御逼人的寒气。有人认为饮酒对身体有一定的好处，堪布说：“其实想获得今生的健康和来世的安乐，没有比吃素和放生更好的了。”

　　魔女为了妨碍众生解脱，发下恶愿化现成烟草。莲花生大士的许多伏藏法里也讲到，抽烟人所到之处不会吉祥，护法神远离。如果抽烟，无论带上什么加持品都不会有作用。抽烟之人进入佛堂，佛堂的加持力瞬间就会消失。抽烟之人死后，念颇瓦也不会有多大效果。不但抽烟如此，连闻到烟味的人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堪布仁波切讲法过程中，有些年轻人已经开始把身上的打火机、烟盒等放到了地上。正在开示的堪布马上注意到他们的反应，说道：“我看见有些人把烟放到了地上，很好，把这些烟集中起来，一会儿我们统一埋进地下。”

　　法会刚开始，晴朗的天空便突然下起小雨。没有人起身去别处躲雨，连撑伞的都不多。人们就那么一直坐在草地上，认真而兴奋地听上师开示。不知何时，大家身后广阔的天空上出现了两道绚丽而完整的彩虹，从地平线的一端横跨到另一端。藏民们看见吉祥美丽的彩虹，都很高兴，但并不惊奇，因为在堪布主持的法会上出现彩虹是常有的事；而现场的汉族居士则不然，很少见到这种神奇的景象，纷纷掏出相机，试图把那近在咫尺的彩虹拍下来。但是彩虹太大、离人太近了，再大的广角镜头也无法把整个图像摄入画框。

　　四

　　美丽的扎西持林在繁忙的夏季里，几乎每一天都要迎接或送别来自各地的居士。很多汉族弟子会在这个季节到扎西持林来看望上师，暂时抛开工作和生活琐事，在这个宁静的地方专心修行。

　　世尊曾说：“吾为汝说解脱之方便，当知解脱依赖于自己”。听闻佛法后应反复思维法义并经常修持，才能有所进益。弟子们上山来，在堪布仁波切那里得到的第一次开示，往往是抓紧时间转山、念咒、磕大头，不要东溜西跑，人我是非。堪布待人温和，对弟子修行上的要求却很严格，不容丝毫敷衍。

　　广泛而深入的闻思是树立正知正见的关键。堪布常对前来求加持的人说：“我不是活佛，也没有神通，可能没有加持你们的能力。但三宝的加持是不可思议的，我会为你们念经祈祷。如果你们也真正信仰佛法，一心向善的话，我想你们和家人一定会得到福报。我们学习佛法，是学习佛陀的智慧。你们不要迷信神通，而不信智慧。”堪布要求弟子多读经论及一切积极向上、有益心灵的书籍。像《普贤上师言教》，弟子们至少需要反复研读十遍，才算达到堪布的最低要求。

　　莲花生大士曾说修行人要做到“见比虚空高，取舍因果较粉细”。见地要高卓，实际修行则需从最低处、最细微处入手。汉传佛教的大德说：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是同样道理。

　　每次有人皈依，堪布仁波切都会在仪式结束后，马上拿出《喇荣课诵集》和其它法本给弟子布置功课，要求他们坚持每天念诵经咒。曾有一位刚刚退休的弟子来拜见堪布。虽然当时屋内坐了不少人，堪布还是很快发现这位弟子没带念珠，马上问道：“弟子，你为什么没带念珠？”“上师，我忘记了。”弟子不经意地回答道。堪布立即语气柔和又态度严厉地说：“你现在已经退休了。如果没退休，手持佛珠念咒可能在单位不太方便，但退休后不会有这种问题。作为一个学佛人，不带念珠是很不如法的。我们凡夫的心容易散乱攀缘，有了念珠就能时刻提醒自己精进念咒、念佛。如果你下次还是不带念珠，就不用再来见我了。”屋内顿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料到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会引来堪布如此严厉的批评。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吱声。所有知道此事的弟子从此不论何时何地必随身携带念珠，一有空便精进念诵。

　　五加行要求的数量本是十万遍，而堪布的弟子们则必须各完成十一万遍，以补足计算中可能出现的错误。曾有一位弟子发愿在喇荣五明佛学院修五加行。为此，堪布特意安排了条件很好的房屋，为他提供助缘。当听说这位弟子准备以磕小头的方式代替磕大头，堪布立刻把他叫到身边，耐心地开导：“弟子，你发愿修一次五加行不容易，一定要以最如法的方式修持，不要为了求快而影响修行的质量……”在堪布的严格要求和加持下，这位弟子最终如法地完成了五加行的修法。

　　另一位弟子发愿在扎西持林与堪布出生地的尊胜佛塔之间磕大头，来回需要几天。第二天下雨，弟子想等天晴了再出去。不料堪布一大早六点多钟就到弟子门外，催促他准备好出发，并且非常严肃地说：“下雨就不去了吗？藏地有时一个月有半个月在下雨，难道你们就都在家歇着？下雨了，路上湿滑泥泞，磕大头确实比平时困难，但磕头是为了消业，舒舒服服地能消业吗？很多藏族人为了解脱，三步一拜，拜几个月几年，一路拜到拉萨，风雨无阻。” 弟子听后，满脸惭愧，立即出发了。堪布回到房间，看着外面不断落下的冷雨，心想：这种天气真是难为在大城市过惯舒适生活的弟子了。他站到窗前，向远处眺望弟子在雨中渐行渐远的身影，然后来到厨房叮嘱其他人中午为这位磕大头的弟子准备好充足可口的饭食送过去，为他补充体力。晚上，还到弟子房间给他特别的鼓励和加持。

　　堪布仁波切曾说：“我去过许多地方，一些人听说我是‘活佛’，对我很好，还问我会不会飞。我想就算我会飞，你们也不要因为这个而向我跪拜，因为会飞的不只我一个，扎西持林上空很多鸟也都会飞。这样的想法近于迷信，是不正确的。你们愿意亲近‘活佛’我不反对，但我想与其抬头仰望你们觉得‘会飞的活佛’，不如低头谦逊、诚实地真正开始修行……”

　　越来越多汉族居士在堪布的影响下，由最初的追求现世福报和神通变化，转向脚踏实地的精进修行，为自己和所有众生的究竟解脱修持佛法。

　　五

　　又是一年春去春又来。

　　2006年（藏历火狗年）2月，堪布仁波切到弥勒菩萨道场云南鸡足山朝圣。整个冬季，堪布一直示现疾病，到达鸡足山的当天还在发低烧。

　　鸡足山是佛教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圣地，并与堪布的根本上师法王如意宝有着甚深因缘。二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示寂后，迦叶尊者主持完成佛法经、律、论三藏宝典的第一次结集，后遵世尊法旨，持佛陀所赐黎衣到达鸡足山，在华首门入定，等待弥勒下生。弥勒佛是贤劫第五佛，人寿八万岁时，将于印度金刚座示现成佛。成佛后，首先来到鸡足山初转法轮，与持有释迦牟尼佛全部甘露妙法的迦叶尊者相会。弥勒佛行至华首门时，石门自动打开，弥勒佛将迦叶尊者放入手中，在自己的众多弟子前广泛称扬迦叶尊者在释迦牟尼佛时期跟随佛陀苦行持戒的无量功德。以此为始，弥勒佛将在南瞻部洲广弘佛法。

　　1997年，法王如意宝应汉地弟子祈请，到桂林治病。其间，忆起前世为善财童子时的情景。善财童子遵从文殊菩萨的教诲，参拜了一百一十多位善知识，其中就曾来到安乐源即现在的桂林参拜过。后来善财童子按照上师的指引，又从安乐源来到了现在的鸡足山参拜弥勒菩萨。不可思议的是，当时法王如意宝在桂林住所的原址恰好就是善财童子拜见善知识的地方。同年，法王如意宝应鸡足山僧人的祈请，重游鸡足山，并认定华首门旁的金刚洞为印度祖师无著菩萨当年于此苦行十二年后现见弥勒菩萨的修行山洞。法王在喇荣五明佛学院曾向四众弟子讲述过，当年无著菩萨在此地苦行时，他转世为大悲铠甲，与文殊菩萨化现的智慧铠甲一起来到鸡足山拜见无著菩萨。当时的具体情形，法王至今仍能清楚地回忆起来。到至尊弥勒示现圆寂时，法王将转世为大悲尊者，接受弥勒佛交付的教法传承，在其之后继续弘扬佛法。

　　鸡足山，在过去有法王如意宝的前世善财童子于此朝拜弥勒菩萨，在未来，弥勒佛又会将教法付予法王如意宝的转世大悲尊者。所以，法王如意宝的弟子们对鸡足山这一极具加持的圣地有着特殊的深厚感情。

　　堪布仁波切带领弟子在位于鸡足山腹地的祝圣寺向其中供奉的虚云老和尚法像顶礼、供养之后，朝此行的主要目的地华首门进发。

　　华首门地处海拔三千米的山峰之上，由天然形成的两扇巨大石门组成，门上布满哈达，周绕经幡，颇似藏地景观。在这里，堪布入定良久，尔后举行会供，并为弟子传承《上师供修法仪轨》，念诵《法王如意宝祈祷文》。

　　上师与弟子的缘分是生生世世相依相随的特殊缘分。至尊上师法王如意宝示寂两年来，堪布无时无刻不忆念上师。法王生前曾住锡、参访、停留过的每一处圣地，都会在堪布心里触发最深切、伤感的回忆。

　　毫无疑问，法王如意宝是当今时代最伟大的上师之一，是末世众生的怙主。他虽然离我们而去，但他的慈悲加持仍无处不在，只要对他老人家有清净、坚定的信心，就一定能得到指引。有的人会认为，没有得到过法王的传法、灌顶，没有在法王的座下听过佛法，就不能算是法王如意宝的弟子。实际上并非如此。现今之人谁也没有亲眼见过释迦牟尼佛，而皈依佛门后，大家都是释迦牟尼佛的弟子。如果没有见过就不是上师，那么释迦牟尼佛岂不是就不能算我们的上师了？

　　佛教历史上，通过坚定的信心和虔诚的祈祷，获得早已圆寂的上师加持，从而悟道的例证比比皆是。当年，晋美林巴尊者对全知无垢光尊者怀有巨大信心，时常向无垢光尊者祈祷。两位尊者生活的时代相差几百年，但由于对无垢光尊者的不共信心，晋美林巴尊者最后成就了与无垢光尊者无二的佛果，成为了大圆满的一代祖师。另一个例证就是法王如意宝与全知麦彭仁波切。法王生活的年代，麦彭仁波切早已圆寂，但凭借对麦彭仁波切的坚定信心，法王在十几岁的时候祈祷麦彭仁波切时，证悟了无上大圆满。

　　“任何人只要对法王如意宝有信心，都可以把法王如意宝观想成自己的上师”。无论在哪里，堪布都是这样教导信众，让他们以法王为师，祈祷法王的加持。以前喇荣五明佛学院有一位叫德利的出家人对堪布信心很大。后来他患病回到家乡青海，临终前一直念堪布的名字祈祷，在祈祷中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家人把情况告诉堪布时，堪布难过得流下眼泪。他说：德利应该观想和祈祷法王如意宝啊！

　　正当堪布仁波切为弟子们作如上甚深开示之时，一轮明月悄然升起。象征无上大圆满境界的虚空湛蓝明净，没有一丝云彩，即将落山的夕阳在隐没前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与初升的明月交相辉映。

　　六

　　三月，堪布仁波切结束在鸡足山的朝圣后，应弟子祈请，来到四川峨眉山和乐山。短短三日中，堪布除朝礼了著名的万年寺、金顶、乐山大佛等圣迹外，还根据不同众生的根基，为随行弟子及寺庙的僧俗信众赐予灌顶并做了甚深开示，在峨嵋圣地普降甘露法雨，让所有参加此次朝圣、甚至是仅仅有缘与上师相遇的信众都获得了殊胜法益。

　　峨眉山是释迦牟尼佛于《大方广佛华严经》等经典中授记的，诸菩萨中行愿第一的普贤菩萨度化众生的主要道场，也是法王如意宝的前世善财童子成就无上佛果的圣地。

　　人说峨眉天下秀，果然名不虚传。堪布仁波切到达的那一天晴空万里，金色阳光照耀着秀美山川，让人感受到早春时节的无限美好。在堪布下榻处，当地信众及闻讯从乐山赶来的居士们早已排成长长的迎请队伍，手持哈达恭敬地举过头顶，一一走到堪布面前供养。堪布也按照藏族礼节，接过哈达后又重新把它戴到信众的颈上，并为每一个人摸顶加持。

　　每到一处，堪布仁波切都会受到信众热烈的欢迎。经过十几年的教化，汉族弟子在恭敬依止上师方面，有了很大改进，再也不像当初那样因为不了解事奉上师的正确方法，而做出鲁莽之举。记得一次堪布在汉地开法会，午间因劳累小憩，中途却硬被当地一名活动组织者推醒。这位居士一边推一边喊道：“活佛！醒醒，醒醒，有人来皈依啦！”堪布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对这位莽撞的居士笑道：“好在我不是活佛。如果是真的活佛，你可不能这么乱推，应该恭敬才是。”

　　在普贤菩萨初建峨眉道场的伏虎寺，堪布仁波切为信众宣讲了普贤行愿，并特别强调行持一切善法要以三殊胜来摄持。所谓三殊胜，指发心殊胜、无缘殊胜、回向殊胜。修法前，要放弃贪、嗔、痴等妄念，在相续中真正生起为利益众生而修行的信念，让我们的修法成为众生解除痛苦之因。发心让一切众生脱离六道轮回，成就佛的果位。修持佛法时，将修法的人、所修的法以及修法的过程等本性观想为空，显现如梦如幻。如果暂时做不到这样，也要在修法时尽量放下执着，心不外散。修法结束后，将所有功德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回向给六道轮回中一切众生。这就是能令功德日日增上、直至成佛永不灭失的三殊胜法门。

　　法会结束时,伏虎寺的当家师准备好晚饭请堪布仁波切用餐，堪布却执意不受。很多汉族信众认为到寺庙吃斋饭是吉祥的事情，仿佛吃了寺庙的饭就沾上了修行道场的清净之气和佛菩萨的福气。但是，堪布仁波切在这方面的做法不太一样。即使受邀前往寺庙讲法，堪布一般也不在那里就餐，如果情况特殊无法推辞，他也必定付足斋饭钱才肯用餐。以前法王如意宝请他陪同视察学院的工作组吃饭，每次饭后他都把自己吃的那份折算成现金交还给学院食堂的管家。本来，像堪布仁波切这样证悟空有的圣者，堪受人天供养，而他却愿以自身的言行教化弟子，让大家懂得凡涉及三宝之物，乃至一饮一食，自己受用都须谨慎。其对境严厉，抉择因果不得不加倍小心。

　　那天在伏虎寺，堪布仁波切本想如往常一样，不在寺院用餐，后来得知随行有二十多名弟子还要赶去其它地方, 没有时间再到别处吃晚饭。他马上拿出钱交给当家师, 对旁边饥肠辘辘又不敢造次的弟子半开玩笑地说:“我们给钱了, 现在可以吃了。”众弟子纷纷效仿上师的做法，供养给寺庙一些钱财后,才稍稍吃了一些水果点心, 又接着赶路。

　　随后两天，堪布仁波切到乐山传讲佛法，特别为信众讲述了密乘五条根本戒的含义。戒律是佛教存续的根本。堪布每次传法必定谈到戒律。关于破密乘根本戒的过失，他常引用一段往事：法王如意宝当年在五明佛学院口授《大幻化网灌顶仪轨——近传加持》，每天由他在一旁做笔录。法王口授的内容乃本觉智慧自性流露，现场若被破戒者染污，智慧便无法显现，所以法王提醒堪布说：“弟子，我们得加快速度。如果破戒的人到来，我们无法进行下去，仪轨就中断了。”法王曾经多次在传法过程中受到破戒者的妨碍，意伏藏门关闭，再也无法开启。往昔，大成就者卓滚朗吉日巴尊者曾因为一个破誓言的弟子来到面前，而染上冒渎晦气 ，成为哑巴。2005年，堪布仁波切在拉日佛塔法会举行前，也曾突然失语，五、六天里不能说话。后来请教瑜伽士，才知道这是破戒者染污造成的。所以，破戒不仅有其自身的巨大过失，同时还会引发其它严重的过失。

　　堪布自己护戒如眼，身边弟子受其影响，在持戒方面也极严谨。这从日常生活的点滴小事中就可以看出来。他的侍者每次进上师房间前，如果看见上师的鞋随意脱在门口，都会恭敬地把鞋摆到一边，以免自己或他人不小心从上师的鞋上跨过去。他们晚上走路也从不敢踩到上师的影子。

　　居士也有自己要守持的戒律，守持八关斋戒则可以清净居士戒的过失。藏历每月初一、初八、初十、十五、十八、二十一、二十五和三十日这些佛菩萨的节日里，去堪布道场扎西持林的居士都要守持八关斋戒。堪布仁波切会在仔细讲解戒律要求后，亲自为大家授戒。如果他不在扎西持林，也会安排达森堪布为来者授戒。

　　释迦牟尼佛说，未法时期守持一日清净戒律的功德，比佛陀在世时守持二百五十三条比丘戒的功德还大。以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供养十方三世诸佛的功德，不如在末法时期一天守持清净戒律的功德。

　　七

　　如果能把堪布仁波切一年中的活动简单概括的话，那么秋冬季他在汉地放生，春季他在喇荣五明佛学院讲课，而夏季，幸运属于扎西持林。

　　如今的扎西持林经过十一年的建设已初具规模。凡到过扎西持林的人，无不被那里漫山遍野的五色经幡、错落有致的藏式小屋深深吸引。松枝的清香、旃檀的芬芳，随风飘馥，沿水流芬；不绝于耳的诵经声清畅哀亮、微妙和雅；寂静庄严的红衣僧侣穿行于雪山、蓝天和满眼的山花烂漫之间……

　　堪布仁波切内在修证的功德妙力，周遍整个外器世间，尤其给扎西持林净土以特殊的加持。所有见到扎西持林的人，心相续中都种下了未来解脱的种子，无边无际的轮回从此变得有始有终。

　　在堪布慧眼独具地发现这块宝地之前，似乎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它。它地处山腰，位置局促，谁也不会想要在那里修建房舍，安家落户。但自从堪布在这里设立道场后，以前看上去巴掌大的地方上却象变戏法似地建起了庭院楼舍、佛殿斋堂，常住人口也不断增加。这块地似乎能根据需要长大，无论建多少房子也不觉得小，无论住多少人都容得下。

　　由此，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个四大所成的器情世界仅仅是凡夫心中执著的相对概念，本性为空；大成就者以其不可思议的福德力与修证功德，能自在驾驭时空，示现空性的游戏。

　　2006年，堪布开始在扎西持林修建玛尼堆，已经堆放起几万块玛尼石。在藏地，玛尼堆随处可见。人们将观音心咒刻在石头上，放在路旁，日积月累，成为一堆堆不动的经文。堪布计划用大约十年时间，建造完成一座由一百万块玛尼石组成的大型玛尼堆。

　　堪布还在扎西持林修建了转经轮。正中的大经轮里装藏了一亿遍金刚萨埵百字明，小经轮中装有三十二亿遍金刚萨埵心咒。《无垢忏悔续》中说：“百字明是一切善逝的智慧精华，能够净除所有的失戒与分别念的罪障，称为一切忏悔之王。”以手接触经轮或眼睛见到经轮的有情不会堕入恶趣中，转动经轮的功德可使三界众生获得解脱，使天空、大地、水、火、风、山石草木悉皆得到加持。

　　释迦牟尼佛为度化众生，安立了各种方便法门，使信众在日常生活中随时随地都能够修行。夏季里扎西持林漫山遍野的鲜花，也成为修行的方便。我们可以依照全知麦彭仁波切著的鲜花供仪轨，如理如法以鲜花供养上师三宝，积累资粮，增长福报。 财物供养，若发心清净，功德当然很大，但凡夫心多变，如果在供养时有吝啬心，供养后产生后悔心，所得功德如何就很难说。而将自己看到的悦意外境观想供养上师三宝，一般人都不会产生吝啬、后悔之心。这样的供养因其发心清净，功德不可思议。寂天菩萨在《入菩萨行论》中也有过这方面的教言。

　　七月，扎西持林觉沃佛经堂建成。堪布仁波切请来经验丰富的装藏师与其他清净比丘一起用贤劫第三佛迦叶佛的真身舍利、邬金第二佛陀莲花生大士的头发、极具加持的本师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燃灯古佛像及天铁制成的金刚手菩萨像等佛门稀世珍宝，为觉沃佛做装饰和装藏。

　　扎西持林这尊觉沃佛像的缘起，可追溯到2002年。那年堪布前往拉萨朝圣，先后十余次为大昭寺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和小昭寺释迦牟尼佛八岁等身像贴金供养，并获赠两尊佛像身上的诸多法宝。堪布当时在佛像前发愿，为给众生带来利益，以后在自己的家乡希望能建造一尊与觉沃佛像一样的释迦牟尼佛像。

　　所有藏族人都知道，在觉沃佛面前发愿，只要愿力清净，一定会实现。2004年，堪布的悲愿终于与诸多因缘和合，佛像开始铸造。为了保证佛像制作工艺的精湛，上师特地委托尼泊尔一位世代制作佛像的工匠来承担此项工作。据这位工匠讲，一般在制作佛像时，无论体积大小，都要经过反复敲打才能定型，但在这尊佛像的制作过程中，几乎所有部位都是一次敲击完成。这在他几十年，甚至于在他家族几代人制作佛像的经历中都是绝无仅有的。更让这位工匠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佛像的制作过程中，天空经常出现各种吉祥瑞相。

　　像当年大昭寺的觉沃佛像从印度迎请到汉地，再由文成公主携带入藏的经历一样，扎西持林这尊觉沃佛像也是从尼泊尔经由成都、历经种种障碍违缘最终到达藏地的。

　　为了让佛像顺利抵达扎西持林，在佛像运到成都后，堪布反复向司机说明行车路线，并专门请一位藏族向导陪同带路。然而佛像运输还是出现了问题：先是运到了距扎西持林几百公里外的喇荣五明佛学院所在地色达县，后又从扎西持林门口经过，直接翻越海拔六千多米的雀儿山到达德格县城。佛像抵达扎西持林的当天，是藏历四月初八晚上九点，已经略显幽暗的天空出现一道明亮的白光，横贯扎西持林所在的马头金刚神山。在月亮四周，出现了五彩祥云，久久萦绕不散。扎西持林的几十名僧众和闻讯赶来的措阿乡村民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圣景。

　　莲师著《关于总教法的伏藏授记?瞻部洲尊贵生命众宝集聚》中对多康地区的授记里写道“玉隆全山上下现彩虹”。一般来说，自然界的彩虹必须观待特定的季节、环境、天气条件等因缘才能显现，而扎西持林所在的神山，自从堪布到此驻锡以来，无论春夏秋冬、黑夜白昼、山上山下，经常出现绚丽多彩、交织重叠的彩虹，伴随着五色祥云和变幻的彩光。尤其是扎西持林闭关中心，经常笼罩在绚烂吉祥的虹光中，恍若人间仙境，令人叹为观止。闭关房与其院墙外几百米处的玛尼石堆常常由一段美丽的彩虹连接，即使在彩虹罕见的冬天也是如此。山下的村民在夜晚总能看见从山脚的佛塔到闭关房之间，一道白虹横贯夜空。凡此种种均为善法护法示现的瑞相，与授记完全吻合。据当地人说，彩虹、白虹等现象只在堪布搬来之后才出现，以前从没看见过。诸多佛经中都曾提到，大成就者驻锡之地会出现彩虹、白虹等奇异天象。

　　堪布与第三世顿珠仁波切

　　八月的一天，堪布带领扎西持林的僧众来到觉沃佛经堂，举行开光仪式。正在准备时，第三世敦珠仁波切突然驾临。仁波切与堪布有着十分密切的个人关系，虽然这两位上师在性格上很不一样。敦珠仁波切只有十几岁，却非常威严，不苟言笑，只有近视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有时会掩饰不住地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意。堪布则不同，爱与人交谈，爱开玩笑。伴随着他爽朗的笑声，堪布敏捷地快步上前，张开双手温柔地抱住敦珠仁波切的头，行了亲密的碰头礼。然后，两人手牵着手来到珍宝严饰、花团锦簇的觉沃佛经堂，共同为佛像开光。敦珠仁波切似乎是没有事先通知堪布，突然便来到扎西持林的。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他对扎西持林有着一种特别的亲近感，只要到甘孜附近来了，他就会随时决定过来看望堪布。

　　八

　　2007年（藏历火猪年）6月，堪布仁波切从外地传法回到扎西持林，随即举行了为期七天的金刚萨埵法会。

　　法王如意宝圆寂前曾多次要求所有对他有信心的四众弟子，都发愿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佛说阿弥陀经》中讲到，往生极乐世界需要远离两个违缘，一是五无间罪 ，一是谤法、舍法罪。由于金刚萨埵佛尊在因地修行时发下的不共愿力，其修法对于清净众生相续中的业障，特别是五无间罪、谤法罪与破毁誓言罪等有着特别殊胜的加持。如今因缘成熟，堪布决定以后每年都在扎西持林轮流举行金刚萨埵法会和极乐法会，为四众弟子忏悔罪业、往生净土提供助缘。

　　然而，自2007年初开始筹备金刚萨埵法会以来，堪布的身体便示现多种病症。五月在喇荣五明佛学院举行金刚萨埵法会后病情加剧，以至在6月9日扎西持林法会的第一天，仍不得不在距离扎西持林六十多公里的甘孜县城治疗。这一天的法会改由来自五明佛学院的登呷堪布、多嘉堪布代为主持召开。

　　此次金刚萨埵法会召开的时间，正值藏区冬虫夏草成熟之际，采摘虫草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对于高原上没有其他收入来源的藏民来说非常重要。堪布原以为前来参加法会的信众不会很多，但当天中午，他提前结束治疗，拖着病体返回道场时，却惊喜地看到数以千计得知消息的藏民从四面八方赶到了扎西持林，甘孜地区各教派寺庙的僧众也纷纷来到法会现场，还有很多汉族弟子从全国各地赶来参与共修。这让堪布倍感欣慰。

　　第二天上午，堪布在自己房中输液。病痛使他一夜无眠，如此情形已经好几天了。这病生得奇怪，从年初到现在断断续续有半年多，时好时坏。去医院检查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最近几天，更是持续高烧四十度不退，急坏了身边的弟子。堪布对自己的身体从来不甚在意，只要还能起床下地，他便会若无其事地照常做事。

　　药瓶中冰凉的液体一滴滴慢慢输入身体。看看旁边还有几大瓶药液等着静脉注射，堪布伸手调快了输液的速度。他希望上午能把当天的量输完，下午就可以出去为大众传法了。很多藏民步行了几天，从偏远的家乡专门赶来参加法会，拜见上师。如果见不到上师，他们该多失望！

　　昨天去甘孜县人民医院看急诊。那是全县最好的医院了，条件却很不理想。对多数农牧民而言，去成都、甚至去康定治病都是不可想象的，他们一旦生病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本地医院。堪布一天来直在考虑：是否有可能在措阿乡建立一所设施、人员比较齐备的医院，为远近的藏民提供基本医疗服务。然而建医院一事头绪繁多，必须从长计议，从何入手？堪布不禁陷入沉思。

　　这时侍者丹增尼玛掀门帘进来，见堪布闭目不语，不敢打扰，便挨着门轻轻坐在地下。片刻，堪布问何事，他才就地向前挪了两步，微笑着低声答话。原来是修建扎西持林坛城的施工队上山来了。所有建筑工程都在春末夏初时开始，充分利用夏季良好的施工条件，直到初冬歇工。这一歇便是几个月，等来年土壤解冻，气温回升再继续施工。所以，有些虽然不太复杂的工程也需要跨一两个春秋才能完成。如果一切顺利，扎西持林下一个开工的项目将是莲师邬金刹土坛城。施工队在山上的食宿等全部安排妥当后，丹增尼玛过来回禀堪布。

　　这几年扎西持林工程不断，聪达和丹增尼玛又要监督、协调山上的施工，又要负责下山采购各种建材，来回成都一趟就是一千六百多公里。真是非常辛苦！堪布对几位侍者的付出很感激，常说：“侍者们对我的恩德很大！”

　　输完液，处理完事务，已过正午，堪布来到院外的法会现场，登上法座，亲自带领念诵并开示法要。一如既往地，堪布妙语连珠，威严自在，还时不时地开开玩笑，活跃现场气氛。而此刻台下信众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法座上谈笑自如、带领大家一遍又一遍念诵金刚萨埵百字明的堪布正在发高烧。其后几天里，堪布一直是这样，半天输液，半天传法。

　　法会最后一天，连日的阴霾消失无踪，天空显得分外晴朗。堪布病情稍有好转，他提前结束输液，登上法座，再一次为大众开示断恶行善、因果不虚的道理，并且突然宣布为所有参加法会的四众弟子赐予四臂观音灌顶。堪布话音刚落，扎西持林上空显现出观音菩萨的圣像，太阳四周出现了一圈神奇的彩虹。晴空彩虹的天象本已稀奇，何况还有菩萨圣像。现场信众个个情绪高涨，纷纷向空中的观音菩萨和法座上的堪布仁波切顶礼供养，感谢上师的慈悲恩德。

　　参加法会的万余信众中有一位老人叫扎西。年轻时由于工作的原因，没有精进学佛；退休后认识到生命无常、来日不多，开始专心修法。他在六十年代得到过一尊古老的释迦牟尼佛像，曾向当地著名的特诺堪布请教该佛像的来历、价值。特诺堪布告诉他：“这是一尊非常珍贵的古佛像。将来你会遇到一位最让你信服的上师，那时你应该把佛像供养给这位上师。”经过长时间观察，1999年扎西将这尊珍贵的佛像供养给了堪布仁波切。2006年，堪布为扎西持林的觉沃佛作装饰，扎西又将自己珍藏的一颗上等天珠供养出来。此次参加完扎西持林金刚萨埵法会后不久，扎西就去世了。去世前，他猛厉祈祷堪布仁波切，并嘱咐家人请求堪布来做临终引导。他说：“如果上师来不了，就一定想办法让上师知道。”说完哭泣不已。得知此事的堪布仁波切立刻为他修了颇瓦法。虽然他去世时，上师没有在身边，但对上师强烈的信心使他同样得到了加持，安然往生。

　　抱病在身的堪布仁波切似乎不大可能有休息的时候。扎西持林的法会刚结束，堪布又要启程前往江达草原深处的字呷乡，为等候在那里的信众讲法。江达之行历时一周，连日的劳顿使堪布尚未康复的身体更加虚弱。法会结束回到扎西持林，堪布一天中大部分时间只能卧床休息。年青时刚出来弘法，他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无论怎样的劳累都摧不垮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到老病的迫近。

　　堪布的卧室里有一个小小的佛堂，供奉着许多佛像，每一尊都有不同寻常的来历。香炉里点燃名贵的白檀香，沁人心脾的香烟在佛前袅袅生起。堪布的目光落在一尊立像上。去年的一天，他从喇荣五明佛学院回到扎西持林，在自己房中发现这尊陌生的古佛像。佛像从何而来，谁也不知道。连每天负责打扫房间的达森堪布此前也从未在上师房中见过这尊佛像。

　　佛像约一卡高 ，手持长寿宝瓶，姿势曼妙奇特，在场没有人能认出这究竟是哪位佛菩萨的造像。造像材料也非同寻常，难以辨别。后来请教了德格当地对古佛像深有研究的高人，才知道此乃益西措嘉 空行母像。佛像凭空而来，不知其中含有怎样的密意。人们相信这是堪布仁波切获得自然本净、证悟解脱的显现。

　　在扎西持林附近的岩石上还发现自然显现的右旋海螺图案。当初释迦牟尼佛在印度金刚座现前圆满正等觉后，并没有立刻向世人宣讲他证悟的真理。后来梵天、帝释天以珍贵的右旋海螺和金法轮供养，请求佛陀慈悲开示甘露妙法，由此缘起，佛陀才开始广宣教法。所以，扎西持林自然显现的右旋海螺是法轮常转的一种预示。

　　从堪布床边的窗户看出去，山脚下的养老院正在施工。

　　养老院所在地原是玉隆阔著名的噶玛活佛的住处。1994年法王如意宝来康区巡视时，应噶玛活佛的祈请在这里停留。法王当年曾经使用过的床榻至今仍完好保存，供信众瞻仰。噶玛活佛住世期间，曾在此地修建了转经轮、经堂、佛塔等。活佛圆寂后，其家人因为对堪布仁波切生起极大信心，一再请求将此处房屋连同扎西持林所在整座神山全部供养给堪布，但堪布考虑到这一家人没有别的住处，所以一直没有接受他们的供养。2005年7月左右，噶玛活佛的侄子噶囊嘉一家人再次来到堪布住处祈请道：“上师，这里的房屋和土地是我们最珍贵的财产，我们已经决定把它们全部供养上师。您一定要接受我们的供养。另外，请求上师加持我们全家获得解脱。”说着一家人在堪布面前哭了起来。看着这一家虔诚的藏民，堪布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将来不一定会对你们的解脱有什么帮助，但我会用这个地方做一件对于你们生命最有意义的事。”

　　接受这一特殊的供养后，堪布经过近二年的思考与观察，决定在此处兴建一座养老院。人到年老之时最可怜，最需要帮助。修建养老院不但可以为附近的老人提供真正的关怀，也会为噶囊嘉一家人积累福报。

　　几年前堪布在汉地某市的街心公园里，看到一些老年人，呆呆地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在那里耗费自己最后的人身，无奈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非常可怜；而身体稍好一些的也是在那儿下棋玩牌，消磨时间。这一情景给堪布留下了深刻印象。在藏地，许多人到了老年便会放下世俗杂务，离开家庭，搬到寺庙或者佛塔、玛尼堆的附近住下来，精进持咒、绕行、礼拜、听法，在不懈的修行中度过晚年。这大概是汉地藏地老年人生活最大的不同：在汉地，一个人到了老年便意味着这一生的快乐都已远去，子女即使孝顺也往往自顾不暇，老人的余年通常是在孤独和恐慌中度过，每过一天就离死亡近一天；而在藏地，人老了会觉得很欣慰，因为这一生的劳作都已结束，剩下的时间只需一心修行，为往生诸佛刹土做准备，每过一天便离解脱近一天。很多藏民因为年轻时精进修行，到了老年身心自在，快乐无比。

　　扎西持林作为圣者的殊胜道场，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信众把家搬到了附近。许多老人也来到山下，虔诚地沿着扎西持林的围栏转绕，或远远地朝院墙内的佛堂恭敬礼拜，天天如此，风雨无阻。养老院将为他们的修行提供便利，堪布仁波切对入住者唯一的要求就是守持清净的密乘戒律。

　　2007年初，扎西持林养老院得到了德格县政府的正式批准，开始全面修建。噶玛活佛原来所建的经堂、佛塔、转经轮等已经年久失修，都需要重新翻建，同时新建的首批四十余间住房也已开工。6月，堪布在扎西持林举行的金刚萨埵法会上宣布了养老院的成立：“这几年我走了很多地方，外面的事情看得越多，越想为自己的家乡做点事。本来我想建一座小学，但因缘暂时不具足。现在考虑到玉隆一带的很多老年人已经无法去佛学院了，所以先建了养老院，目的是为老年人提供一个修行的地方。你们现在自己修行和死后为你们念经相比，自己修行对你们的帮助更大。如果生活困难，或没有儿女的老人，养老院为你们提供住房和所有生活用品，但条件是你们一定要好好修行，不要没有意义地乱跑。我曾经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很愿意为穷人提供帮助。这一切都是法王如意宝的加持，也是法王的恩德。”堪布刚宣布养老院成立，就已经有玉隆阔及周边地区的几十位老人申请入住，第一批住房马上就住满了。

　　在这风光秀丽的扎西持林山下，虔信佛法的老年人有了一个清静的道场，在上师三宝的加持下，精进修行，安度晚年。

　　拳拳我心

　　堪布在玉隆拉措

　　藏历六月初四是释迦牟尼佛初转法轮日,堪布仁波切早早来到觉沃佛经堂供灯。他平静而喜悦，几天来的忧虑暂时消失了。今天，又一位弟子将在扎西持林剃度受戒。能勘破世俗生活的过患与烦恼，向寂静处迈进，全身心投入到佛法的修行中，对现代社会的人而言，需要莫大的智慧和勇气。堪布由衷为弟子感到欣慰。剃度出家是人生一个新的起点，修行路上虽然还会有艰难险阻，然而只要保持清净的发心，为所有众生的解脱而修行，一切违缘都将成为觉悟的助缘。

　　堪布仁波切微笑地看着眼前换上僧衣、羞涩而兴奋的弟子，不禁想起自己从小起对僧衣的渴望。扎西持林的道友们纷纷上前来，随喜这位佛子的功德，场面和睦而温馨。

　　堪布走出经堂，来到院内的草地上，隐隐的忧虑再次在心中浮起。十几年来，堪布仁波切凭一己之力为札熙寺修建起大经堂、佛学院、以及经堂内供奉的佛像和寺庙门前的道路。他对札熙寺僧众唯一的要求，就是请他们不要以修庙的名义化缘。所有建设资金和佛学院僧众的生活费用全部由堪布负担，寺庙根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再出去化缘。但令人遗憾的是，仍然有人打着修庙、建学校、修路的旗号在外募捐，得来的钱财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堪布为此痛心不已，这种不如法的行为除在本地信众中造成混乱外，还将给整个佛教的声誉带来不良影响。

　　多少年来，他倾尽全力促进札熙寺的发展，为的是报答哥宁活佛和其他上师的恩德。他把一切都担在了自己肩上，而偌大一座寺院仅靠一个人的力量能维持多久呢？如今大经堂已经建好，佛学院的运行也步入正轨，自己是否应该逐渐退出，把札熙寺交还到它的主人——寺庙的转世活佛和僧众手中？从寺庙的长远发展来说，这么做是必须的。堪布考虑着这些问题。其实，退出的想法早就有，只是玉隆阔的信众和寺庙的僧人一直苦苦哀求，堪布才迟迟没有下决心。现在轮流担任札熙寺住持的亚玛泽仁和才旺嘉措两位活佛需要更多时间来树立威信，堪布的退出还须等待时日。

　　侍者过来提醒堪布，该动身去札熙寺佛学院了。在那里结夏安居的一百余名僧众正等着受菩萨戒。堪布连忙起身，一扫刚才的忧虑，高兴地出发了。这些年轻的僧人将是荷担如来家业的主力，是佛法弘扬的希望。

　　堪布于2001年开始筹建札熙寺佛学院。两年后，03年夏季，建设竣工。法王如意宝亲自为这所佛学院命名“圆满尊胜洲”。

　　在堪布的倡导下,圆满尊胜洲佛学院实行严格管理,要求僧侣依照律藏中开、遮、立三种学处的大小支分谨慎行事。凡有违犯，必予处罚，轻则忏悔，重则开除。

　　佛学院有一项规定，学员平时须专心闻思修行，不得游手好闲、四处乱跑。不想此规定宣布第二天，便有人擅自缺课离校。经了解，才知道是札熙寺住持亚玛泽仁活佛的侄子。堪布没有因为违纪者身份特殊而网开一面，当众对旷课行为进行了严厉批评。

　　回到扎西持林后，堪布对身边的人说：“今天很吉祥，违纪的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不然，处罚他会给他的家庭带来压力；不处罚，又会对其他学员产生不良影响。”

　　在与札熙寺住持、管家等商议如何具体处理这件事时，堪布特别安慰神情黯然的亚玛泽仁活佛说：“如果是别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为难；但是这件事涉及戒律和佛学院日后的管理，恐怕真是没有通融的余地。你也不要难过了。”

　　佛学院有常住僧人一百多名。堪布每月给他们发放衣服、饮食及生活用品，为他们提供修行的顺缘，还在各地邀请智戒贤三德圆满的持藏大堪布来学院，传讲各种显密深广教理。他自己只要有空必亲自授课，因此佛学院闻思修行的氛围热烈。学员勤奋刻苦，每天凌晨三、四点便起床背书、念经，晚上十二点之后才休息。

　　佛学院的经堂里早已点亮几千盏酥油灯。堪布看着眼前一百多位年轻的出家人，思绪也回到了从前，他说：“ 1986年法王如意宝去五台山前，也是这样一个殊胜的日子，我在大恩上师法王如意宝面前得到了圆满的菩萨戒体。上师法王如意宝与释迦牟尼佛没有任何区别，是真正的具德上师。我受戒的地点喇荣山谷是宁玛派修行的圣地，曾有十三位大成就者在那里获得虹身成就。与我同时受戒的一千多名道友，也是清净的僧团。这个菩萨戒的传承是法王如意宝传下来的清净传承。”第一次受持菩萨戒，须在一位具德上师前获得戒体，以后时刻培养自己的菩提心，并每天在佛菩萨面前受持菩萨戒，使菩提心不断增上。堪布说：“菩提心对于修行人非常重要，没有菩提心无论修什么高深大法，都不会获得最圆满的成就。凡夫人修持菩提心，开始时每天都要在好好地守持戒律的基础上，精进修行菩提心，以后会自然而然在相续中生起菩提心。你们可能认为我平时讲话比较严厉，对你们的管理也很严格，但实际上我心里不用说对你们，就是对其他任何一个众生，都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嗔恨，没有舍弃过任何一个众生。”

　　的确，就算面对再刚强难化的弟子，堪布也是和颜悦色，善巧施教，令其相续调柔，逐渐趋入正道。

　　有品行恶劣的弟子多年来一直受到堪布的恩惠关照，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在背后肆意诽谤，还挑拨上师与其他弟子的关系。堪布对这样的弟子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安忍，自己丝毫不生气，也要求其他知情的弟子不起恼恨、伤害之心。他说：“连释迦牟尼佛那么伟大的圣者，也会有提婆达多和善星比丘 这样的弟子，何况是我？这些弟子接受过我的灌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只要他们不舍弃我，我不会舍弃他们。他们如果需要我帮助，我随时都会尽己所能提供帮助；他们如果不愿见我，我可以回避。只求我所有的弟子不要因为我而破戒，也不要因为我而生烦恼！”

　　有一个关于忏悔的故事，是堪布不愿提起的。以前德格措阿乡有一名妇女，每次见到堪布都痛哭流涕，说自己已经念了几亿遍观音心咒和金刚萨埵心咒忏悔罪障，请堪布无论如何要原谅并加持她。原来，几十年前，这名妇女在自己的金刚上师索南嘉措尊者腾空而起，准备飞往空行刹土时，鬼使神差地扔出一只旧鞋打在上师身上。上师为晦气熏染，无法飞身而去。后来她醒悟了，终生为自己这种严重破戒的行为忏悔，临死前仍然双手抓住堪布仁波切的披单，恳求上师加持她不要堕入地狱。堪布不住地安慰她说：“你今生念了那么多忏悔心咒，不会没有效果。现在不用想别的，一心祈祷阿弥陀佛。我也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你。”在堪布的加持引导下，妇人安然离去。尽管因果的法则毫厘不爽，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但堪布，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精神导师，仍然无倦无悔地永远在一旁为人们分担痛苦，给人们以信心和力量。

　　新的一天在扎西持林开始。第一缕阳光照进经幡林时，这里的人们已经投入各自的修行。念诵、打坐、磕头、转山，各人做着自己的功课，互不相扰，安静而专注。这是一个清净的修行之地。

　　堪布仁波切说：“有人曾经建议让这里的出家人学一学汉语和电脑，我和达森堪布他们商量，暂时没有同意。我想修行人只要将来能解脱和利益众生就可以了，其他的并不重要。我自己从来没想过将来这里会有多大名气，多大规模，多少常住。我只是真心希望，这里是佛法修行的清净地。”

　　曾有一位喇荣五明佛学院的出家人去了国外，打回电话跟堪布说：“出来后才知道，我们成天窝在山沟里念经没什么用。佛教要发扬光大，必须做大做强。要知道怎样做宣传，加强竞争力和吸引力……”类似的话，其实很多年前就有人提醒过堪布：“山上多几头牦牛少几头牦牛，没有人会注意。有钱与其去放生，不如用来做几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大事。”

　　堪布无言以对。除了帮助众生觉悟外，他没有多远大的抱负。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跟在上师法王如意宝身边，就像当年弟子们追随世尊那样，只有三衣，只有一个钵。日子简单而喜乐。

　　一大早，堪布与侍者便来到扎西持林后山半腰处的丹真若俄智空（马头金刚游舞禅修院）附近，烧起桑烟，开始供护法。2007年3月21日（藏历二月三日），在凌晨极其清明的梦境中，堪布见到了日夜思念的法王如意宝及阿里美珠、门措两位空行母。三位圣者叮咛堪布说：丹真若俄智空北面的山脉，应取名扎西雍贡（吉祥福荣岗）。如果能在这里埋下宝瓶，将为佛法的弘扬和众生带来巨大利益。无奈藏地二月天寒地冻，无法破土，宝瓶一事只好暂时搁置。等到八月，因缘契合，宝瓶终于可以埋进扎西雍贡的青山深处了。

　　桑烟袅袅升起，堪布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忙与左右的侍者确认当天是否是藏历六月二十六日。得到肯定回答后，堪布欣喜地告诉大家：今天恰好是喇荣五明佛学院每年在周围的五台山大规模供护法的日子。真是吉祥殊胜的巧合！

　　一世敦珠法王在喇荣山谷带领弟子修行时，每年藏历六月二十六日都在五台山之西台供护法。法王如意宝成立五明佛学院后，沿袭了供西台护法的传统，直到2000年，东、南、北、中四台也迎请护法，开始五台齐供。法王如意宝那年安排了五位活佛、堪布带领学院僧众分别在五台山顶迎请护法，当时，堪布仁波切负责迎请的是东台玛青护法。每年供护法的日子都是全院师生的节日。大家簇拥着法王如意宝，爬上绿草青青的山顶，跳起了欢快的金刚舞。

　　以后在扎西持林，每一年的这一天，也将是供护法的节日。

　　在玉隆阔曾迎请接待过法王如意宝的帐篷所在地，在法王如意宝弘法利生、广转法轮的所有圣地，堪布一一兴建了佛塔，在塔内安放了经藏和极具加持力的圣物。那年秋天，前往道根弘法时，来到格萨尔王的出生地。法王如意宝为利益众生的无数次转世中，曾有一世为格萨尔王的大臣丹哲叶吾布美。为了纪念法王如意宝，为了四大事业的常住不坏，堪布在道根修建了一尊高大的丹哲叶吾布美法像，还组织札熙寺僧众跳丹哲叶吾布美四大事业金刚舞。每年法王涅槃日，圆满尊胜洲佛学院和扎西持林闭关中心都举行上师供，怀念法王。

　　从失去上师最初的悲痛中走出来那一刻，堪布坚定了一个决心：今生将不遗余力地弘扬法王如意宝传承的法要, 教导弟子们精进修法，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利益众生, 以此报答法王如意宝的恩德。

　　侍者们在一边忙碌着，堪布仁波切的思绪却跨过眼前的扎西雍贡，飞到那如莲花般群山围绕的五明佛学院，回到大恩根本上师法王如意宝的身边。记得那是1995年夏天，在学院南山闭关处，法王如意宝对弟子的大圆满修证境界进行印证。正是在那次考核中，堪布得到法王如意宝的高度赞叹。上师异常欢喜，送给他一件礼物——一台摄像机。后来，这台摄像机拍摄下堪布弘法利生生涯中许多珍贵的画面，然而还有更多值得珍藏的画面是镌刻在堪布心中的。他不会忘记，他时常想起。

　　以前跟随上师法王如意宝闻思修行的情景，此刻一幕一幕又重现在眼前……

　　愿诸众生永具安乐及安乐因

　　愿诸众生永离众苦及众苦因

　　愿诸众生永具无苦之乐 我心怡悦

　　愿诸众生远离贪嗔之心 住平等舍

　　附录一：颂词

　　开篇礼赞

　　广阔二资 大海中诞生，青春相好赫奕之威德，

　　究竟二利 稀有功德者，能王杲日尊前百虔礼。

　　诸佛离垢智悲微妙者，二八童子韶美佛慢状，

　　摧毁轮回痴暗之圣尊，执持智慧宝剑常护持。

　　法界申德大海莲座上，三密 啥字觉性中顿生，

　　自然离怖莲花生大士，安住吾顶挚信而祈祷。

　　无垢自然觉性乳海中，无漏喜笑千串之白光，

　　妙音美语鲜花海生女，遍饰吾颈花园舒妙音。

　　俱生智慧忿怒之利器，摧毁一切烦恼三有 网，

　　殊胜乐空双运极喜者，百部遍主麦彭尊前礼。

　　驾御九大傲慢之心界，美辫冕旒足座极庄严，

　　末世开显教法精藏者，至尊上师法王赐吉祥。

　　一切轮涅 美名广播者，文殊怙主人形现三有，

　　彼之三密妙法花园中，千瓣德莲绽生之意子。

　　智便 幻化金刚密道中，遍知智慧幻化之身相，

　　究竟驾御有寂除暗者，大悲贤善知识三有严。

　　寂静清凉解脱诸贪欲，此世利他清净之传记，

　　引导所化安慰事业者，取其足尘于发作顶严。

　　一

　　水晶雪山串鬘周围绕，珍宝清凉大地喜乐园，

　　正法调伏持藏释尊子，离垢莲花随行复诞生。

　　功德圆满圣者之种姓，满愿宛如龙王顶宝珠，

　　五浊恶世黑暗解脱者，遍知利乐日尊普利众。

　　轮回痛苦罪恶业牵引，有漏寻思迷乱漫三界，

　　您以净慧明眸作观照，无常空性之智即证得。

　　二

　　佛教辽阔无垠莲苑中，畅饮十万深广之法蜜，

　　智慧妙翅增盛之喜宴，悦耳妙音远播作庄严。

　　利乐珍宝璎珞生源地，高举能仁如海教法藏，

　　您为讲修事业之使者，引导雪域众生之圣尊。

　　广闻教理净戒所生树，宿习智慧圆满之顶梢，

　　智戒贤善之果已成熟，雪域佛法花园极壮观。

　　三

　　嫉妒炽盛烈焰之间隙，狡诈浓烟笼罩诸幻相，

　　为救衰败招致诸苦行，壮志未酬却命若悬丝。

　　稀有精进之肩誓负荷，光大清净教法之重任，

　　北方雪域天人之仙苑，胜利天鼓妙音遍三界。

　　何者放逸轮回过患城，耽著迷乱显现及幻宝，

　　贪嗔兵器密布战场中，命难逼迫苦众愿休息。

　　入于颠倒凶蛮之险地，您是大悲救苦游舞者，

　　溶化烦恼造罪之铁界，犹如朗日炽曜坚冰消。

　　四

　　三有怖畏迷乱束缚中，拯救苦难孱弱之众生，

　　利他清净意乐所摄持，擐甲精进事业无退失。

　　出离心之大车疾牵引，证悟深意圆满之杲日，

　　至亲您以光鬘菩提心，遣除轮回忧苦之迷暗。

　　尊驾即是具义如意宝，福德大海龙王之顶严，

　　利生珍宝救护诸有情，雪域众生怙主名智慧。

　　五

　　释迦导师之子罗睺罗，高举三有顶严美名幢，

　　利乐荫凉普覆十二洲，惠施福德举世祥瑞增。

　　救护怖畏三有之苦众，浊世孱弱众生唯一亲，

　　无等慈悲尊主顶轮怙，殊胜导师日尊前屡赞。

　　执持道友嘱咐庄严之，明月顶髻乃度生方便，

　　内以三信牵引之使者，心之曙色虚空任遨游。

　　浮华不实夸张之词句，贬低之言此中未曾有，

　　祈愿远离彼二之实语，读者欢喜智慧供云增。

　　如是心中意乐之仙辫，连绵流出传记之恒河，

　　惟愿此文普利轮回众，贪嗔罪业作者之相续。

　　暇满人身吾等虽幸获，然为无明罪障所逼迫，

　　六道轮回不定常漂泊，愿师不舍大悲恒呵护。

　　福德虚空朗照色身日，恒常普降事业之光瀑，

　　所化界中利乐诸有情，长寿佛护尊体愿永固。

　　附录三：祈祷文

　　天王尊胜

　　希阿荣博堪布住世祈祷文

　　——萨迦法王

　　佛法教主本师释迦王，八大近侍智成王臣友。

　　诸多印藏大德游舞身，普现希阿荣博诚祈祷。

　　雪域弘法利生胜怙主，乘愿如是应化有界中。

　　三宝三根具誓海会众，谛力百劫住世愿吉祥。

　　此文由色达喇荣嘎玛拉吾堪布从极远处以语意二门间接劝请，为满其愿，吉祥萨迦圆满宫殿之无畏大教主者，遂于藏历二千一百二十九年八月二十一日，亦即西历二零零二年九月二十八日，圆满撰写于美国西雅图。善哉！

　　希阿荣博上师住世祈祷文

　　——十七世嘎玛巴

　　能知所知坛城中，

　　所需诸义极显者。

　　执持智戒贤功德，

　　具德上师祈久住。

　　如是堪布希阿荣博住世祈祷文，应刀登与定嘎二位劝请，嘎玛巴乌金钦列多杰于2008年1月13日著于鹿野苑。

　　希阿荣博堪布住世祈祷文

　　——蒋阳龙多加参尊者

　　莲师补处列绕朗巴之，殊胜心子方便智慧义，

　　一切正觉妙道善言说，祈祷至尊善知识莲足。

　　无死莲花生之发心力，无量寿及如意轮度母，

　　发心事业犹如大宏愿，圣善知识殊胜身寿命，

　　障碍皆除为弘教利生，无死正士寿命愿坚固。

　　无欺三根如海谛实力，我等清净发心所祝福，

　　彼等愿词恒常愿成就。

　　此文由五位殊胜大德摄受之珠米华易及龙萨之共同化身、末世僧人龙朵（多）加参撰写。

　　甘露喜筵

　　——伏藏大师仁增尼玛

　　艾玛伙！

　　一切如来三密无分别，三部怙主游舞莲花生，

　　末世遣除违缘之方便，任显菩提萨埵幻化相。

　　三界一切有情顶宝严，诸佛事业光芒集一体，

　　威震降伏一切诸魔众，至诚祈祷希阿荣博尊。

　　身寿不变安住金刚座，善缘睡莲绽放莲苑开，

　　无量寿佛事业弘教法，祈愿弘法利生大业成。

　　依于善说莲花胜花鬘，大悲周遍三地愿吉祥。

　　不坏金刚帷幕

　　——索南彭措格西

　　嗡愿吉祥！

　　不坏明点本体“舍”字界，显现珊瑚须弥无量光，

　　瞻洲诸圣顶严轮王身，佛王莲花生尊常护持！

　　犹如大地红花僧遍布，化现佛法教主如意宝，

　　讲修美名飘扬如白幡，撼动瞻洲尊驾喇荣巴，

　　所知妙轮广博如虚空，极明炽耀宛若虚空宝，

　　善妙事业无有偏袒者，广大利众师前诚祈祷！

　　多闻如雪堆积成高山，思修高如宫殿之圆顶，

　　三学严饰五色彩虹衣， 瞻洲教主顶珠愿显赫！

　　悦耳义妙之语如雷鸣， 摧毁邪执高峰犹利器，

　　声义圆满妙音如甘霖，祈愿了义教法久住世！

　　悲愍短财乏命贫愚众，授予二规令弃诸恶业，

　　大慈大悲事业无畏施，尊驾俱胝化身愿增上！

　　殊胜佛法本兴之藏地，今为魔众侵衰请思变，

　　观音怙主所化之圣境，百千事业增广立宏愿！

　　觉空无别金刚心游舞，如海三根所起谛实力，

　　怙主您以普贤行愿力，愿息魔障一切任运成！

　　此住世祈祷文由宿世菩提心成熟所驱，为了众生无上了义吉祥怙主大智圣者希阿荣博长久住世，如是祈祷。令满此愿，持戒者单增德丹即才让秋措，以哈达及三宝所依殷勤劝请造著此文，以是缘起，三戒劣者 索南彭措，于藏历胜生十七耀木鸡年元月白方圆满日，以至诚虔信而撰著，才让秋措恭录。

　　附录四：扎西持林赞颂文

　　杜鹃欢歌

　　——丹增嘉措活佛

　　诸佛三密无尽庄严藏，遍空智慧幻化游舞者，

　　舞动智慧宝剑胜本尊，八瓣心轮处祈愿安住。

　　悦意仙人欣乐山林中，留恋三静甘露吉祥藏，

　　为满善缘好友意乐故，赞韵杜鹃欢歌唱此颂。

　　奇哉瞻洲屋脊谓多康，一处圣地乐苑意龙阔，

　　犹如天界降临于人世。

　　彼处诸多擅长诗韵者，赞颂妙舌广出无尽辞，

　　遐迩闻名善妙天降湖，恰如蓝天融化流住此。

　　彼之东方高耸巍峨山，蓊郁林木披覆翠绿装，

　　此为雅夏束巴护法神。

　　往昔达绒超统王居此，管辖统领建城之遗址，

　　现今仍得听闻此传说，众人历代口耳相传之。

　　天成山崖秀丽山峦中，莹澈碧绿玉树山间湖，

　　天然陈设甘露妙供水，不修而整此者极稀有。

　　山脚威严超统大王者，显现无数罕有神通相，

　　发掘潜藏温泉妙水池，堪能治疗四百零四病。

　　左方意龙吉祥明点地，吉祥善妙真身山谷中，

　　好似黄金宝座凸现出，山林形状赏心又悦目。

　　诸多瑜伽行者于此处，无论所修殊胜或共同，

　　二种悉地悉皆如意成，如是诸大智者共宣说。

　　晋美法王如意宝珠尊，幸临此方赞叹此地为，

　　修持怀柔事业之圣地，如是抛洒赞颂鲜花雨。

　　上方庄严雪山银白峰，巍巍仿佛水晶之佛塔，

　　顶为云海遮盖不见首，普明日月耳环此庄严。

　　中部翻滚乌云所笼罩，伟岸高峻诸山峰峭壁，

　　正如披戴铁甲之勇士，往来巡防国土之边境。

　　下方随舞微风而飘动，繁枝密叶翠绿尽招展，

　　惬意森林遍布诸山川，玉石堆积山王无伦比。

　　清凉溪水山门庄严具，流域广布东西纵横游，

　　梵天祖父意所幻化之，绿宝镜亦无能出其右。

　　东方山峦伸展于天际，南方群山直如珍宝堆，

　　西方巨山占据众方位，北方山峰帷幕般障蔽。

　　风水宝地四种特征具，水木岩石资具极圆具，

　　西方虚空宛若翎羽开，风心自在吉祥图案呈。

　　后山形似禅师坐禅相，吉祥大黑怙主胜道场，

　　幻化伏藏沃萨多吉尊，赞颂尊严善道广增上。

　　东北呈现法螺之形状，周匝围绕善妙之围墙，

　　此地虚空形状似圆形。

　　杲日明月寂静中生起，花草树木增长方成熟，

　　流淌河水怀柔使之降，威严山峰猛厉能坚固。

　　玉龙母子欢聚附近处，大海玉之苗芽极悦目，

　　风水观察宝鬘论所云，尊贵宝地五种功德具。

　　南山时而微风鼓动吹，寂静森林缓慢轻摇摆，

　　寻求解脱善缘之士夫，内心孜孜生起厌离意。

　　速踏绿叶欢舞之顶首，欢快起舞抖动娇姿者，

　　黄鹂诸禽鸣音多婉转，行者疲倦听此得遣除。

　　云驰空中状如白象行，黎明朝霞威光照耀时，

　　自从峰巅缓缓飘流出，层叠涌现虚空极壮观。

　　寂寥舒适欢喜此乐园，如是稀有奇观叹观止，

　　何者若欲观赏彼妙境，亲临意龙阔地便知晓。

　　未来不住时光之体者，迎请善妙缘起贵客时，

　　此地遍满缁衣出家众，讲修教法喜筵愿增盛。

　　喉间受用莲瓣歌且舞，表色语言缤纷舞翩跹，

　　一挥而就涌现幻化文，赞颂杜鹃欢歌妙音成。

　　彼善天边一切有情众，有界沉重痛苦轮相煎，

　　发起真实强烈出离心，愿能直抵解脱寂静洲。

　　山林杜鹃笛韵

　　——尊季他欣堪布

　　弃舍王政如唾尘，安住三寂清幽处，

　　六载励力苦禅修，获胜甘露义成王。

　　遣除迷乱之痴暗，祈赐殊胜圆满智，

　　十万耀日文殊师，令吾精通辞藻学。

　　诞于乐脉十六瓣，嘹亮谛语妙梵音，

　　豆蔻韶华妙音天，祈俨吾喉受用轮。

　　广大智慧之碧空，具大慈悲锦云飘，

　　威德妙力赤电舞，尊师法王驻心莲。

　　恋着梵天杜鹃韵，吾也随之而纵喉，

　　美诗妙辞之赞歌，回荡清幽山林中。

　　远离喧哗与垢染，轮回罪恶之都师，

　　兰若圆满如天界，修诵坐禅无伦比。

　　扎西持林天降精，具果翠树美衣披，

　　如狮腾跃之山背，云雾缭绕雪山巅。

　　具足二规雪域中，多康圣地扎西持，

　　宛若胜境忉利天，闻名遐迩世人钦。

　　山崖峻峭白云间，风吹绿林枝叶舞，

　　种种妙药芳遍野，临此静处心舒畅。

　　修行圣地三寂林，禅定百光炽盛苑，

　　美名如歌扎西持，具缘野兽何劳牵。

　　班则格热经旗幡，莲师加持如绸云，

　　无量菁华广大福，结缘众生之供境。

　　旃檀珊瑚念珠拨，玛呢妙音宛转音，

　　右绕圣地具信者，步履悠闲若翩跹。

　　吾以挚信所驱使，翠树掩映道中行，

　　此无市井之喧闹，圣迹众多诚希奇。

　　百视不厌湛蓝天，旭日东升威光耀，

　　霞光万道之晨曦，遍洒扎西持林地。

　　峰峦林木耸云霄，盘枝错节树满山，

　　尔时微风徐拂过，枝叶欢奏悦耳音。

　　石峰威耸若胜幢，右旋海螺之璎珞，

　　严饰殊妙大法座，此相天成木鸡年。

　　扎西静处经旗林，宛若莲瓣供鬘扬，

　　三信蜜蜂纷沓至，恋恋不舍舞翩跹。

　　环峰秀峦丽日照，天然美宅若绽莲，

　　虎形黄蜂振翅鸣，欲比吾诗梵天韵。

　　密枝天就悦意庐，碧叶自铺安乐垫，

　　自生六谷作滋养，喜迎禅修嘉宾来。

　　茂密葱郁之林间，天然浑成岩洞藏，

　　摇曳多姿枝叶舞，化作禅修指路人。

　　登顶举目极壮观，峰峦叠嶂林护绕，

　　右旋海螺地形现，此即无忧空行刹。

　　碧叶悬垂劲枝张，杜鹃百鸟振翅翔，

　　舞姿婀娜歌喉展，美乐妙音齐奏欢。

　　山色迷矇云雾遮，晨光曦微触即开，

　　上奔山脊如惊兽，良辰美景极惬怀。

　　冰峰峭立若水晶，周匝护绕似戍卒，

　　亦如力士极张弓，箭端朝敌双胛触。

　　朝似妩媚玉带舞，暮如红黄法衣披，

　　登峰胜景游人恋，如越轮回极乐显。

　　日薄西山红霞艳，云彩绚丽碧空盈，

　　瞬息万变幻化舞，缘此堪起厌离心。

　　宛若蛟龙奋雄姿，飘逸盘旋衬群峰，

　　彩云之苑碧天池，金健群凫共戏嬉。

　　草木葱茏遍山谷，具六妙药温泉碧，

　　大力超统王幻化，堪疗诸病显神奇。

　　清晨云雾绕山行，诸禽美语极动听，

　　特为禅修瑜伽士，增上见修充使君。

　　飞禽欢歌韵袅袅，走兽欣舞乐翩翩，

　　显现皆成佛典籍，瑜伽内观之助缘。

　　众生福德虚空现，解脱障难之云翳，

　　慕若天途达隆誉，妙语授记圣者月。

　　六道火宅剧苦逼，正法取舍甘霖洒，

　　恒河遍灌众顶轮，本师之子名希阿。

　　觉心曙光妙车牵，断证圆满日尊杲，

　　事业光芒双翅展，雪域福天任翱翔。

　　寂静清凉离诸欲，喧杂纷扰之世尘，

　　依于出离神变智，仙人喜住环山间。

　　久住离惑寂灭定，如梦幻化戏舞者，

　　威力无边瑜伽士，成就胜幢心界取。

　　尊圣应化遍十方，无明翳障笼罩时，

　　复现雪域东山顶，事业威光耀寰宇。

　　五浊痴暗盛行时，三苦逼迫漂泊众，

　　圆劫福日移今耀，威力无比堪钦尊。

　　凡愚宗派戏论者，名相分别随声和，

　　三传顶乘妄轻毁，尊以教理尽伏之。

　　五毒狂飙相续起，恶心烈焰利刃飞，

　　争斗步伐扑面来，尊则从容力克之。

　　至尊慈父密意授，灌顶传承与讲解，

　　三传弟众即证悟，虹身空行天梯登。

　　自宗教法大地上，遍持释子罗睺罗，

　　二次第道大密歌，畅颂邬金第二佛。

　　事业美誉龙声震，众天王亦极羞涩，

　　打道回府无奈中，兜率天宫入梦禅。

　　无始熏染实执习，虚幻无实如涟漪，

　　然障众生解脱故，无常妙法勇摧之。

　　屠夫沾血利刃闪，垂危弱众苦难当，

　　大悲所驱尊救护，慈手尽息此狱苦。

　　法苑僧众蜂飞舞，三察畅饮教理密，

　　讲修正法尽欢歌，如海智者憧憬处。

　　北方雪域琉璃城，智成十万如繁星，

　　五浊极暗纷争时，事业主尊千光炽。

　　尊之三密若浩宇，吾慧细穴莫能测，

　　然如孔雀闻龙吟，三信辞藻不禁舞。

　　厉如刽卒断烦恼，六道根本迷现因，

　　证悟威光炽盛者，度越二取轮回城。

　　昔依堪钦具缘者，如教奉行而随学，

　　广闻净戒珍宝嵌，今成供境善知识。

　　东方彩云弘光现，红黄光球聚如画，

　　大地映似曼陀花，如觉沃佛之宝冠。

　　四隅顶角鹏首伸，唇悬銮铃铿锵振，

　　殿顶双翅展虚空，丽日金光堪媲美。

　　禅院外形如宫殿，内住三根本像威，

　　此地疑为天上来，世主艰辛搬运至。

　　等三根本赫奕尊，依于广大福德力，

　　内设佛像多似星，外修僧舍密如云。

　　现量无常四季昭，远诸喧嚣善自增，

　　一切现为善知识，吾也亲领此巨福。

　　依树为生食草叶，具信野兽极悠闲，

　　于此禅修发菩提，心境自在定现前。

　　智若晨曦之僧众，聚此讲修百经论，

　　辩经击掌英姿现，教证妙法旭日腾。

　　黄昏胫笛声大作，傲慢护法血满嘴，

　　面目狰狞伏教敌，四大事业如电掣。

　　白云悠悠碧空浮，宛若天仙飞鸟翔，

　　如沐甘露曼陀花，撒落天边美绝伦。

　　夜幕使者引众星，此瑞地亦令人恋，

　　宛如人群竟相睹，瞠目结舌孔中奇。

　　吾喉天苑住仙女，姝丽媚笑之诗韵，

　　执笔指掌妙车牵，联姻读者耳识子。

　　我等幻躯血肉聚，倘若命终止息时，

　　愿尊明眸悲眼视，漂泊迷心作依怙。

　　致 谢

　　首先，我要感谢那些淳朴的藏民和出家人。他们的回忆、叙述，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引发我无穷的灵感，使我最终得以摆脱自身的种种局限，在令我高山仰止的上师的世界中得窥其一二。

　　本书是在尊季他欣堪布著《希阿荣博堪布传》的基础上修改完成。尊季他欣堪布的智慧也一直在我创作的过程中启发、引导我。感谢堪布。

　　感谢希阿慈诚法师把尊季他欣堪布的著作翻译成汉文，并在有关佛学知识上给予我重要的帮助和提醒。

　　感谢所有向我提供过素材和信息以及帮助我不断修改完善这部作品的诸位道友。

　　我怀着赤诚之心顶礼大恩上师，愿上师长久住世，常转法轮！

　　我怀着感恩之心顶礼所有帮助过我的法师、师兄，愿他们早证菩提！

　　回忆上师

　　最近一段日子，我一边调理身体， 一边重温、整理自己收藏的法王如意宝讲课的录音。很多都是年代久远的磁带，有的已经二十多年了。录音机里传来法王如意宝的声音，他的慈悲、博学、幽默、自在，他的一切，像一股活泼的温泉水充盈温暖着我的心。

　　依止法王如意宝二十多个春秋，一幕幕往事如在眼前。我是那么渴望亲近法王如意宝，但是每一次真正到他老人家跟前，我却紧张得手足无措，连头也不敢抬。我常想，如果我当年不是那么拘谨，也许能在更多世出世间的问题上得到法王如意宝的指教。不过，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真诚的恭敬心使我得到了法王如意宝全部的加持，与诸佛无二无别的加持。对一个修行人来说，这就够了。

　　今天早晨我听到的录音是1988年12月25日法王如意宝朝拜桑耶寺，触景生情忆起前世而唱出的一段歌：

　　美丽的邬金刹土，空行环绕的坛城中央，

　　端坐着我的上师，

　　我生生世世心之所向。

　　此刻铜色吉祥山上有福的众生，

　　正听您唱美妙的解脱之歌啊，

　　无福的我却只能留在这末法世界

　　独自悲伤。

　　当年就在这桑耶寺的二楼，

　　您开金口传授通向解脱的法门。

　　您的弟子降魔金刚何等英武荣光，

　　全不似我这风烛残年的狼狈模样。

　　慈悲的莲师啊，

　　您必不忍心舍弃我吧，

　　没有您我还有谁可指望？

　　现在的桑耶已换了格局，

　　而我依然记得您当时法座的位置。

　　在这曾留下您笑容的地方，

　　我的回忆充满忧伤。

　　齐聚于此的君臣弟子，

　　及如繁星的持明大众，

　　惟有智慧佛母和我降魔金刚

　　最在您的心尖上。

　　唉！

　　谁曾想我会沦落至此，

　　求您眷顾莫离莫弃

　　我这无福无能的儿郎。

　　众生无边誓愿度，

　　是我曾在您面前许下的诺言。

　　再苦再难我也不会退缩，

　　请您原谅我刚才的抱怨。

　　从今往后，

　　我将披上文殊勇士的铠甲，

　　弘法利生，

　　圆满莲师您的心愿。

　　有缘众生皆往您的刹土，

　　共受莲师不共法门的无上甘露。

　　求您加持我奋勇向前。

　　这首短歌，法王如意宝是带着泪唱完的，中间几处哽咽，泣不成声，录音机里只听见旁边弟子的唏嘘声。我的双眼不知何时也被泪水模糊了。法王如意宝每当讲起自己的上师，回忆与上师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样动情。我们这些弟子，没有一次不跟着他老人家哭的。

　　在法王如意宝为救度有情而慈悲应化的无数次转世中，他示现了各种不同形象。对此，他很少宣说，只有提到上师功德时，他才偶尔透露自己前世的情况。法王如意宝对麦彭仁波切具有不共的信心。虽然两位圣者生活的年代没有重叠，他们的前世却有着亲近的因缘。众所周知，麦彭仁波切是文殊菩萨的化身。1997年，法王如意宝到桂林治病，回忆起自己前世曾为善财童子，遵从文殊菩萨的教诲，参拜了一百一十几位善知识，其中就来到安乐源即现在的桂林参拜过，而当时拜见善知识的地点正是这次治病的临时住所所在地。后来，无著菩萨在鸡足山苦行时，法王的前世大悲铠甲又曾与文殊菩萨化现的智慧铠甲一同前往拜见无著菩萨。法王如意宝转生为格萨尔王的大臣丹增叶吾布美时，他的父亲丹玛正是麦彭仁波切的前世。丹玛是印度八十位大成就者之一萨绕哈的转世，是格萨尔王最得力的助手，声名地位仅次于格萨尔王本人。通过法王如意宝的回忆，我们知道：每一段清净无染的师徒传承都源自于殊胜无比的累世因缘。

　　法王如意宝在我们面前提到最多的是他的根本上师托嘎如意宝。他常说在江玛佛学院依止托嘎如意宝的六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托嘎如意宝圆寂后，他不得不返回家乡色达，从此对上师无尽的思念便一直陪伴他忙碌的传法生涯。

　　如今，我的上师们也都逐渐离我而去了，我只能在记忆中找寻他们的音容笑貌。

　　我的第一位上师是才旺晋美堪布。我的名字便是他给取的。小时候我很调皮，成天不着家在外玩耍，不断给家里人制造麻烦。四里八乡的都知道我有多“能耐”。可是有那么一天我突然不想再“野”了，便找到家乡有名的才旺晋美堪布，求他教我读书认字。世俗的技能学问我没兴趣，只对学习佛法充满热情。如果说我也算个有点善根的孩子的话，那么要感谢才旺晋美堪布在艰难环境中的呵护引导，我那小小的善根才得以生长发芽。十几年后，同样是在才旺晋美堪布的教导下，我初步了解到大圆满法。

　　我在哥宁活佛座下学习佛法的时期,据活佛说我与他有着宿世亲近的因缘，所以才会在十四岁那年不顾一切地去札熙寺找他。哥宁活佛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我，使我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也享受到温暖深厚的父爱。他教我佛法，供我衣食，带我上山挖草药，让我靠在他身边打盹。我总忘不了冬天火炉旁，我坐在他脚边，听他不停地吟唱经文。大茶的香味弥漫整个房间。然而，这样温馨的日子只维持了不到两年。哥宁活佛圆寂后，我失去了佛法修行的导师和生活的保障。十六岁的我不得不离开札熙寺四处游学。

　　在甘孜扎阔地方，我依止根容堪布，听受了《普贤上师言教》和《入行论》。我是所有学生当中最穷的一个，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也吃不上一顿饱饭，可是我依然很快乐。根容堪布常常从自己并不宽裕的供给中省出一些给我。他知道我除学法外其它的事都不上心，便嘱咐同学们多关照我，为大家烧水煮茶之类的杂活，我没做好也别怪我。

　　一年后根容堪布授课结束，我又启程去佐庆熙日森，在众多大善知识座下听闻佛法。那一时期，我的健康状况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和用功过度而急剧恶化。若不是特诺堪布慈悲地为我治疗，贫病交迫的我几乎死在了异乡。生活上，贝玛才旺堪布也给我很多的照顾和指点。正是由于他的推荐，我才见到根本上师法王如意宝，从此在喇荣我这个漂泊的人有了一个家。

　　法王如意宝是我一切慈悲、智慧的源泉。我庆幸自己从二十一岁到四十二岁，人生最年富力强的时光是在法王身边度过的。在法王的悉心教导下，我逐步走向成熟。此时此刻，我更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少许的出离心、菩提心，一分一秒的善念善行全部来自于法王的加持。只要一想到他老人家，我的心里便充满了温柔而忧伤的泪水。

　　法王如意宝的宽广深厚令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心生敬畏。他老人家总把手放在我头上，长久地轻柔地抚摸，一边跟我开玩笑。他知道我心里有多么诚惶诚恐，所以用这种亲昵柔和的方式安慰鼓励我。每次法王摸过我的头，都能让我高兴上好几天。那时别说这样与上师亲近了，就连梦见一次法王如意宝也会连续几天高兴不已。如今没有人再摸着我的头打趣我了，我也只能在梦里见到法王如意宝。

　　教我认识无常的上师们，现在大都与我无常相隔。

　　虽然我是个凡夫，想不起前世的事情，但这一生我有幸遇到的每一位上师，他们的恩德，我都铭记在心。我深深地感激和思念着他们！

　　希阿荣博堪布于2008年8月口述，弟子记录整理。上师希望所有看到这篇文章的人都对法王如意宝生起信心。

　　注 释

　　[1] 雪域佛国：释迦牟尼佛在《无垢称经》、《时轮金刚》等经续中亲自授记，邬金第二佛莲花生大士、阿底峡尊者等众多大成就者加持，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所化刹土。

　　[2] 苯教：古代西藏原始宗教。

　　[3]班智达：精通五明的学者。

　　[4] 德格：以琴瑟般的妙音歌咏赞叹之地。

　　[5] 玉隆阔：让人留恋忘返的地方。

　　[6] 法鼓:佛教法器之一,举行法事时用以集众唱赞的大鼓。

　　[7] 业报：善恶业因所招感的苦乐果报。

　　[8] 蕴： 聚积、堆积之义。五蕴指色、受、想、行、识五种精神状态，是意身接触外境时所生的一些较粗的心。五蕴身是中阴身入‘投生道’后，对该道尘境生起妄想而形成。

　　[9] 顶轮：在头顶天灵盖正中，所有能量中心与三条脉络会合的地方，亦称自觉轮、大乐轮。

　　[10] 出离心：希望离开六道众生的痛苦和烦恼，寻求解脱、寻求圆满的心。

　　[11] 依止：依赖止住有力有德者，永不舍离。

　　[12] 三喜：以财、承侍、法三种供养令上师欢喜。

　　[13] 二取：能取和所取。能取，指能取种种境之分别心。所取，指分别心所取之色、心、心所、不相应行、无为诸法境相。

　　[14] 仁波切：意为人中之宝，上师宝。通常是对转世再来的修行人或具德上师的一种尊称。

　　[15] 离戏：离一切有无、自他、垢净、高下等二取分别相之真如境界。

　　[16] 瑜伽士：梵语，又称瑜伽阿阇梨、见谛阿阇梨，指三密相应，照见真谛之初地以上的阿阇梨。无上部理论认为中脉中有二十一个结，凭借修风息、明点之力可以打开这些结。每打开二结上升一地，渐进引发无量神通、智慧，最后打开顶上一结即圆证三身五智而成佛果。修如上次第相应成就者，称为瑜伽士。

　　[17] 五加行：十万大礼拜，十万皈依偈颂，十万发菩提心偈颂，十万金刚萨埵百字明咒，十万供养曼扎。

　　[18] 授记：佛或大成就者对以后将要诞生的某些高僧大德或佛法在世间的兴衰情形所作的一种预言。

　　[19]这在藏地被公认为是修行成就的重要标志。

　　[20] 密宗成就者圆寂时大致有下列四类不共同征相∶一、肉身直接飞往清净刹土；二、以智慧火完全焚烧了异熟肉身，或仅剩下头发、指甲；三、以智慧火焚烧异熟身后，身体缩小，未完全消失；四、出现虹光、彩云等等瑞相。密续中把生前所证到的透明光蕴体及圆寂时的这四种成就称为"虹身"或"光身"。

　　[21] 宿习：宿世的习气。

　　[22] 古萨里法：乔美仁波切著《山法集》云：“所谓古萨里，除三想（吃饭、解大小便、睡觉）外无其它世间俗事、一心修禅定者”。舍弃现世的瑜伽士、住山者等，除身体外一无所有。他们通过观想供施自己的身体，断除爱执，清净罪障，圆满资粮。

　　[23]仪轨：密续中记录的念诵供养诸佛菩萨之仪式轨则。

　　[24] 刻有观世音菩萨心咒的石头，称为玛尼石。将玛尼石如法地堆积在一起，称为玛尼堆。

　　[25] 沙弥受持十戒：不杀戒、不盗戒、不淫戒、不妄语戒、不饮酒戒、离高广大床戒、离花鬘等戒、离歌舞等戒、离金宝物戒、离非时食戒。

　　[26] 觉姆：尼姑。

　　[27]索南嘉措（1890——1958）：诸多伏藏中授记过的持明成就者、伏藏大师，年少时曾在札熙寺及噶陀寺依止过以钦哲秋吉罗珠为主的善知识，广泛闻思显密教法，获殊胜成就，神通无碍。智贡伏藏大师沃莎多吉为他撰写的住世祈祷文中，指出大师为本师释迦牟尼佛之子罗睺罗、八大持明之一达纳桑直达、莲师二十五弟子之一的华吉益西、白教大德道博拉吉、古萨里修法的首要传承者玛觉拉哲、格萨尔王的兄弟大臣容擦华沃甘潘、智贡觉巴攻波等佛菩萨的转世，蒋扬亲哲秋吉罗珠授记他为一百零八位伏藏大师中的嘉祥充（大威德成就者）的转世，当他未来成就正等觉果位时，佛号为美朵罗珠如来。大师一生迎取大威德修法及格萨尔护法修法仪轨等伏藏并以各种方便广利有情，以玉隆拉日家族及德格夏果家族为主的当地信众对他都具无比信心。1958年，大师示现圆寂。

　　[28] 空行母：密乘三根本之一，行者之伴侣和指导者，代表空性和慈悲。此处指活佛的夫人。

　　[29] 会供：男女瑜伽行者聚集，故称“会”；陈设供品修法，故称“供”。修上师相应法，在供养诸佛菩萨历代祖师，与其相应，得其加持，诵戒忏罪消除业障，快速积聚福慧资粮，是易行、力量大、能速得成就的法门。会供要有金刚上师主持，有维那师带领念诵，还要使用手印及诸多法器。参加会供者必须守持清净的密乘戒律，破密乘根本戒者不允许参加。

　　[30]多吉秋炯（1902——1981）：札熙寺僧人，著名的大圆满虹身成就者。曾在噶陀寺闻法多年，后于多吉扎等不定寂静地闭关修行四十余年，具有不共成就，一生当中从不收取信财与亡财。晚年时期，嘎陀寺每年都要迎请他专修大威德热殊修法仪轨。藏历铁鸡年（1981），如同前译宁玛巴光明大圆满教法自宗传轨所言，成就虹身涅槃，身体缩小到只有一尺大小，并伴有天乐声、光团、彩虹等稀有瑞相。这一情景为当时在札熙寺的僧众亲眼目睹。

　　[31] 长寿佛：即汉地所称无量佛, 梵文原意是“无量光”和“无量寿”两种意思，具有空间和时间两种性质。藏传佛教造像定名时，称长寿佛，藏语为才巴麦。

　　[32] 灌顶：金刚上师授权弟子听闻、修行金刚乘教法的入门仪式。在藏传佛教密法中，一切修行必须经由具格金刚上师灌顶后，方可修持。

　　[33] 悉地：译曰成就。成就有所成能成之别，通于世出世之法。成就之妙果，以梵语谓之悉地；为成就其妙果，使三密相应之因行，以汉语谓之成就。

　　[34] 金刚铃杵是密宗行者必具之法器，铃表智慧，杵表方便。

　　[35] 文武百尊：出自大幻化网，义为根本摧灭金刚地狱。人亡故后，在实相中阴期，由心识所现。

　　[36] 食子：藏传佛教中，以糌粑或熟麦粉做成，用以供养佛菩萨、本尊或诸神，施食众鬼的食品。又称“朵马、多玛”。藏语“多”字意为“放”，即为供养并献出之义。“玛”字为“地”或“母”之义，即一切普及，无所不载。多玛可为供养佛菩萨、本尊的食品，亦可供给恶灵邪魔以驱除之，亦可为灌顶时，作为本尊代表来加持弟子。

　　[37] 沃巴活佛多昂丹碧尼玛，近代藏地著名大德，为大圆满传承祖师之一，曾获得全知麦彭仁波切智慧身摄受。法王如意宝于其前听闻佛法，获得时轮金刚灌顶等。

　　[38] 《普贤上师言教》：华智仁波切著，是宁玛派心意伏藏《龙钦心髓》的前行讲义，一百多年来被藏传佛教各教派普遍用作心灵修持的指引。

　　[39] 《入行论》：寂天菩萨于八世纪所著，启发修行者如何发菩提心、行大愿力，突破人我法执，安住光明的空性中。

　　[40] 四种厌离：共同外前行人身难得、寿命无常、轮回过患、因果不虚的修法。

　　[41] 七支供：礼敬诸佛，广修供养，忏悔业障，随喜功德，请转法轮，请佛住世，普皆回向。

　　[42] 麦彭仁波切（1846——1912）：出生于康区，被誉为雪域三大文殊之一（另外两位是萨迦班智达和宗喀巴大师）。六岁起无师自通学习文字，七岁撰写汇集显密精要的《定解宝灯论》，十五岁开始闭关修行文殊法，主要上师是蒋阳钦哲旺波仁波切和华智仁波切。他是宁玛派教法的重要建立者和阐述者，曾将显密教法的要旨集成二十六部的《麦彭仁波切全集》。

　　[43] 道次第：指三士道，下士道，中士道，上士道。

　　[44] 金刚持：诸佛共主，释迦牟尼佛演说密乘法门时所现的身相。

　　[45] 密续：佛陀传授的八万四千法门可分为小乘、大乘显宗和金刚乘（密续）。密续中许多方便善巧、与众不同、不可思议的殊胜法门可以帮助修行者更快速地成就佛果。密续有四部：事部、行部、瑜伽部、无上瑜伽部。

　　[46] 阿罗汉：一译杀贼，杀烦恼贼之意。二译应供，当受人天供养之意。三译不生，永入涅槃不再受生死果报之意。

　　[47] 莲师：莲花生大士，于公元九世纪应邀至西藏，降服邢秽、魔障，并建立宁玛派传承，为藏传佛教之祖师。

　　[48] 萨迦派：公元1073年，西藏喇嘛孔道卡尔建造萨迦寺，宣扬自创的密法，称为“萨迦派”。因为此派寺庙建筑上涂有红、白、黑三色条纹，分别象征文殊、观音及金刚手菩萨，所以该教也被称为“花教”。

　　[49] 香巴拉刹土：指北方法胤胜王的净土香巴拉国，位于西藏的大雪山之中，是新密时轮金刚之圣地，修时轮金刚法的行者即能往生该处。

　　[50] 三世：又作三际、去来今、去来现、已今当。世，为迁流义。乃过去世、现在世与未来世之总称。现在世与未来世合称为现当二世。所谓三世，指一个人现在生存之现世、出生以前生存之前世及命终以后生存之来世。又有以现在之一刹那为中心，及其前后称为三世者。或以劫为单位，贤劫为现在，以此而建立三世。

　　[51] 三地：指三种所依地，即依寻、伺二心所之有无，分三界为如下三所依地：(一) 有寻有伺地，在欲界及初静虑中。(二)无寻有伺地，在静虑中间地。(三)无寻无伺地，第二静虑以上诸地乃至有顶。三地之分别，通于大小乘。

　　[52] 三续：宁玛派的密典分为两大部分，讲解所依据的密经称为续部，实修教授称为修部。根本总续经三续：《大幻网秘密藏续》、《建立三昧耶续》、《方便绢索续》；身三续：《佛平等合续》、《大象昏迷续》、《大象入海续》；语三续：《绝密精点续》、《从一放射续》、《从多放射续》；意三续：《吉祥密集续》、《山岳聚积续》、《聚于一顶续》； 功德三续：《胜吉祥第一续》、《胜甘露第一续》、《如意宝续》；事业三续：《迦玛玛勒续》、《炽燃炬光续》、《格奈耶十二字粒续》。

　　[53] 断证：断妄惑，证得胜果。

　　[54] 顶严：居于空界最中的一尊佛像,称之为“顶严”。本尊即是此佛的部属。

　　[55] 三密：身密，语密，意密。

　　[56] 门措空行母，诞生于1966年，是至尊空行母益西措嘉的真实化身门觉华珍的转世，在宁玛派卫藏三大寺之一的邬金门卓林寺坐床。门措空行母诞生之际，正值法王如意宝圆满修完一字真言“门”的事业之时，故法王赐名“门措”。空行母诞生时，天界虹光四射，出生后四天四夜未哺母乳，金刚七坐以持，口中不时诵出文殊菩萨心咒。空行母自幼跟随法王如意宝修学一切显密佛法，得到法王从显密加行到一切生起、圆满、大圆满窍诀的独传。闻思修达到究竟，在五明佛学院获得堪母学位。法王认证：“外甥女门措三乘戒律清净，已证得大圆满本性。”后由法王认可，可为喇荣五明佛学院以堪布、活佛为主的全体僧众以及居士传授从事业部到无上大圆满的各种灌顶，成为公认的金刚上师。法王如意宝圆寂后，门措上师成为五明佛学院院长，是法王如意宝的重要补处。

　　[57] 阿里美珠空行母是法王如意宝的妹妹，从童年开始便护持法王如意宝闻思修行乃至后来弘法利生的广大事业。因为她的悉心照料和掩护，法王传法修行的活动即使在最艰难的时期也从未停止过，许多珍贵的教法传承得以延续。从法王如意宝处受过法益的众多修行者、成就者对空行母都充满敬仰和爱戴。她被认为是法王如意宝今生最重要的护法之一，是金刚亥母的化身。

　　[58] 五部大论：法称法师著《释量论》、弥勒菩萨著《现观庄严论》、月称菩萨著《入中论》、功德光律师著《戒律本论》、世亲菩萨著《俱舍论》。

　　[59] 龙钦巴（1308——1364）：被尊称为继莲花生大士之后的“第二佛”，是宁玛派的法王，深受藏传佛教四大教派的尊崇。他的著作集各派大成，包罗万象，一生约完成两百五十部作品，其中最重要的是《龙钦七宝藏》和《四心滴》。这是宁玛派大圆满法的重要传承依据。

　　[60] 三种传承：如来密意传、持明表示传、补特伽罗耳传

　　[61] 器：外部世界。情：众生世界。

　　[62] 三有：又称三界，生死之境界，有因有果谓之有。

　　[63] 摄受：佛以慈悲心收取和护持众生。

　　[64] 寂灭：为梵语涅槃的汉译，其体寂静，离一切相，故云寂灭。

　　[65] 脱嘎：无上大圆满之光明修法。

　　[66] 神通：通达事理的能力，主要包括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足通、宿命通、漏尽通。

　　[67] 经、幻、心三部：宁玛巴密乘生、圆、大圆满之三部主要密续：《集经密意续》、《幻化网续》、《心部十八类母子续》。

　　[68] 四种智慧：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成所作智。

　　[69] 四依：依法不依人、依义不依语、依智不依识、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

　　[70] 如量：如其分量，不多亦不少。

　　[71] 关于阿曲喇嘛嘎曲的一则小故事：法王如意宝今生最重要的事业是打开珠日神山的伏藏门，使不信佛法者现量看见清净刹土，解除他们的疑惑，并使无数众生不舍肉身直接前往清净刹土。1992年，当法王准备开启这一至关重要的伏藏门时，一些当地人魔入心中，百般阻挠，致使此事缘起全部被破坏，伏藏门终究未能开启。这些人因故意对金刚上师制造违缘而破根本戒。几年后，法王邀请自己昔日的上师阿曲喇嘛嘎曲从青海果洛来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传法。阿曲喇嘛出发前忧心仲仲，怕经过色达县城时与那些破根本戒的人不期而遇。他骑马从色达县城外面绕行，还是担心破戒者的身影会染污他的眼睛，便干脆用披单蒙住头，让马驮着他自由前行。直到走出县城很远，经路人提醒才把披单放下来。

　　[72] 华智仁波切（1808——1887）：十九世纪西藏最著名的学者和修行者之一，在童年时即被认定为印度寂天菩萨的化身。

　　[73] 大乘：大型车辆，指佛陀二转、三转法轮时所传授的法教及金刚乘教法，强调空性、慈悲心及遍在之佛法。小乘：较小之车乘，指佛陀初转法轮时所传授的法教，强调仔细检视自心及其迷惑。

　　[74] 生圆二次第：为无上瑜伽修持的二个层次，包括“生起次第”与“圆满次第”。生起次第乃生起本尊佛及坛城观之修法，同时训练基本禅定及密乘修持。圆满次第则是进一步转变身心之修法。调伏业气及烦恼，使之转变为五智及光明。

　　[75]金刚上师：分为灌顶上师、传密续上师及窍诀上师，又称为三恩德上师，是密宗一切加持、功德之源。

　　[76]金刚道友：所有进入金刚乘的佛子，统称为金刚道友，如同父之子。而在同一上师处获得同坛灌顶的师兄弟，关系更为密切，如同母之子。

　　[77] 密乘戒：密乘戒律成千上万，主要可归纳为大幻化网五条根本戒：1、不舍无上；2、恭敬上师；3、不间断修本尊、念心咒；4、慈悲同坛灌顶的金刚道友；5、密宗甚深见解及行为不向外泄漏。其它密续有称十四条根本戒。

　　[78] 百字明：金刚萨埵之本咒，由于金刚萨埵在因地时发愿清净所有众生的业障，藏传佛教的一些修法中通过念诵金刚萨埵百字明或心咒来祈祷加持，清净罪业。《无垢忏悔续》中云：“百字明是一切善逝的智慧精华，能够净除所有的失戒与分别念的罪障，称为一切忏悔之王。”

　　[79] 此处的行为指见、修、行、果中的行。

　　[80] 陀罗尼：总持，执持。以持久不忘诸法词义的念力和神验不测的智力为其体性，以受持善法、遮止不法为其功用。

　　[81] 《大悲经》中，释迦牟尼佛告诉弟子阿难：“何故名为贤劫？阿难，此三千大千世界，劫欲成时，尽为一水。时净居天以天眼观此世界，唯一大水，见有千枝诸妙莲华。一一莲华各有千叶，金色金光，大明普照，香气芬熏，甚可爱乐。彼净居天因见此已，心生欢喜，踊跃无量，而赞欢言：‘奇哉！奇哉！希有！希有！如此劫中当有千佛出现于世。’以是因缘，遂名此劫号之为贤。”

　　[82] 二规：佛规与世规。二规一词源自麦彭仁波切的《二规教言论》。

　　[83]龙钦父子：龙钦父子指龙钦巴尊者（1308——1363）与晋美林巴尊者（1729——1798），龙钦巴尊者与吉美林巴尊者均是大圆满祖师。二位尊者虽然生活年代相距数百年，但吉美林巴尊者对龙钦巴尊者具不共信心，多次于净相中亲见龙钦巴，获身语意加持并授记吉美林巴尊者为龙钦巴之法子，弘扬龙钦巴的诸多甚深法门，所以二位尊者被后人共称为龙钦父子。

　　[84] 阿阇黎：梵语的译音，意译为"轨范师"，可矫正弟子的行为﹐为其轨则模范﹐是高僧的敬称。

　　[85] 大圆满分为心部、法界部、窍诀部三部，窍诀部又分为外、内、密、极密四类。

　　[86] 违缘：指违逆于身心之事缘，如盗贼、水、火等灾难。又指恶师、恶友等障碍与诱惑，及诽谤正法等逆事。

　　[87] 索甲仁波切著《西藏生死之书》。

　　[88]根据各人的修行基础和对上师恭敬心、信心的不同，以及修法过程中发愿与观想的清净程度，每人修法成功的程度也有所不同。有人头顶发痒、掉发、头痛、溢出明澈的液体，有人头顶周围有发胀或柔软的感觉，还有人开顶，头顶打开一个小洞，可以插入一根草。

　　[89] 三学功德：学佛人可通学者有三：一、戒学，戒者禁戒也，能防禁身口意所作之恶业。二、定学，定者禅定也，能使静虑澄心。三、慧学，慧者智慧也，观达真理而断妄惑。以戒定慧三学为主，分为三种摄法，自依止善知识起，至生起菩提心，摄于戒，修止摄于定，修观摄于慧。故三学之功德，即可总摄一切功德。

　　[90] 八吉祥：象征吉祥的八件器物，分别为右旋海螺、金轮、宝伞、胜利幢、妙莲、宝瓶、金鱼、吉祥结。

　　[91] 金刚舞通常由上师给予传承，详细讲解手势、舞步、心咒，以及表演的姿态、神情和观想的方法，将身、语、意完全融入甚深密意的舞蹈中。法会期间表演金刚舞非常吉祥。除了作为供养，还对舞者和观者都能起到帮助遣除外、内、密障碍，早日达成修行成果的作用。在藏地，表演最多的金刚舞就是格萨尔王的故事。

　　[92] 分别念：分别抉择喜恶好坏等的心念。

　　[93] 全家：这里指堪布的母亲、姐姐和两位外甥女。游牧民族迁移不定的生活，使他们的家庭概念只局限于在同一个帐篷里生活、一同迁徙的人，而不是以血缘、宗法关系区分家庭。这时，堪布的兄弟已先后成家，搬出去独立生活，没有与母亲同住，所以只能算亲戚，而不算家里人。姐姐婚后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娘家，一直与母亲同住，算家里人，而不仅仅是亲戚。

　　[94] 忿怒本尊，为观世音菩萨的忿怒化身。

　　[95] 同上。

　　[96] 见附录堪布阿秋喇嘛龙朵加参仁波切撰《希阿荣博堪布住世祈祷文》。

　　[97] 累劫：累叠数多之劫量。世界成坏的周期，称为“劫”。

　　[98] 邬金：莲花生大士的清净刹土。

　　[99] 开光：由具德上师念诵佛菩萨制定的开光仪轨，迎请诸佛菩萨降临，将加持融入佛像。对主持开光的上师资格的要求，与灌顶上师完全一样。

　　[100] 暇满：闲暇和圆满。闲暇指远离了八种无暇处：地狱、饿鬼、旁生、长寿天、边地、外道邪见家、暗劫、喑哑。圆满指获得人身（所依圆满）、生于正法之处（境圆满）、六根具足（根之功德圆满）、业际无倒、欣乐善品（意乐殊胜圆满）、于正法心能欣向（正信圆满）、生值佛出之劫（大师圆满）、值佛示现三转法轮（圣教圆满）、圣教正法住世（时分圆满）、有趣入圣教之缘（自缘圆满）、有善知识摄受（增上大悲圆满）。

　　[101]密勒日巴尊者（1040——1123）：生于后藏贡塘的阿杂地方，幼年丧父，家产被亲戚霸占，曾经修学恶咒，用诛法杀死许多仇人。深感罪恶难赦，师从玛尔巴译师六年，受尽苦行，终得密法诀窍，隐居雪山修行九年，后来广收门徒，成噶举派一代祖师。

　　[102] 皈依三宝指皈依佛、法、僧三宝。皈依佛是将本师释迦牟尼佛及十方三世一切诸佛，如阿弥陀佛、药师佛等作为自己修行路上唯一的导师，除佛陀外不寻求和皈依其他任何导师。皈依法是将释迦牟尼佛为我们传承的八万四千法门作为自己修学的方法和道路，除此以外不寻求其它的方法和道路。皈依僧是指将释迦牟尼佛教法下的出家人作为自己修行路上的道友，除此以外不寻求其他的道友。具体而言，小乘佛法中出家人四人以上方可称作僧团，大乘佛法中一个开悟的出家人或者开悟的在家人也可以称为僧宝。这都是我们在解脱路上需要皈依的对境。

　　[103] 三恶道：地狱、饿鬼、畜生三道。梵网经曰：‘堕三恶道中，二劫三劫，不闻父母三宝名字。’

　　[104] 据西藏史料记载，藏族人的祖先是观世音菩萨化现的神猴与度母化现的罗刹女交媾所生。

　　[105]印度月称论师在《入中论》中讲道：“大悲心与无二慧，菩提心是佛子因。”

　　[106] 宁玛派将显密佛法分为九乘次第，外、内、密各三乘，以表示见地、戒律、修持的方法与程度等。九乘次第虽是宁玛派所说，但亦为各派所公认。

　　[107] 噶举：噶举派形成于十一世纪，由马尔巴译师和密勒日巴尊者创立，俗称“白教”。第五代祖师冈波巴之后，分为四个不同的传承。十三世纪时，噶玛噶举派首创活佛转世的继承方式，而后被藏传佛教各教派普遍采用。其最著名的教法是“大手印”传承。

　　[108] 寂护（705——762）：印度佛教僧人。早年出家，为大乘佛教自续中观派创始人清辨的五传弟子，在当时印度佛教界以精于因明而闻名。曾住那烂陀寺。743年受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之请入吐蕃传教，在拉萨主持翻译佛教典籍事宜。因受苯教势力抵制，停留四月后前往尼泊尔，居住六年。其间曾举荐莲花生大士入吐蕃传教。749年再度至吐蕃，主持第一座建有僧伽组织的桑耶寺奠基仪式。762年在吐蕃圆寂。

　　[109] 法体盐是制作法体时的盐与名贵藏药的混合物，是藏民敬慕之物。

　　[110] 普贤云供：佛子在供养诸佛菩萨时，除将自己的财富物品以清净如法的方式供养外，还应借助观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用来供养。可以依照《普贤行愿品》中的供养方式，观想自心间发出无量光芒，每一光端化现出一位普贤菩萨，每位菩萨心间又放出无量光芒，光端又幻现出无数如前一般的普贤菩萨。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无穷。每一尊菩萨都以无数不可思议的美妙供品供养十方诸佛及佛子。这就是“普贤云供”。

　　[111] 忉利天：为欲界六天中第二重天，其宫殿在须弥山顶，天主名释提桓因，居中央。他有三十二个天臣，分居忉利天的四方，连他自己的宫殿，共成三十三个天宫，所以也叫三十三天。此天一昼夜，人间一百年。

　　[112] 龙树菩萨：大乘佛教八宗的开派祖师，佛示寂后四百年（有说七百年），生于南印度婆罗门家庭，在那烂陀寺出家，拜马鸣菩萨的再传弟子提婆菩萨为师，法名具德比丘。自幼精通密宗四续、显宗三藏等一切经典及外道诸般学问。

　　[113] 装藏：由戒律清净、具备传承的僧侣依照仪轨要求，把经卷、珠宝、法宝等装藏物品放入中空的佛像或佛塔内然后封口，此过程称为“装藏”。装藏物品通常有：五金（金、银、铜、天铁、锡），五木（松、柏、红檀、白檀、菩提木），五宝石（松石、红珊瑚、玉或珍珠、水晶、玛瑙），五药（苦参、海浮石、藤梨干、佛手参、建菖蒲），五谷（稻、麦、青稞、豆、芝麻），五布（蓝、白、黄、红、绿五色布），五种经咒（诸佛的身、口、意咒、吉祥圆满咒、字母音咒）以及白檀中轴。装藏物品除了是对诸佛菩萨的供养和行者积累福慧资粮的殊胜方便外，也是五种智、五方坛城、五蕴清净、福德圆满等的表示法。一些具备特殊加持力的佛像、经书、舍利、系解脱、甘露丸、法器等加持品也可一同装于其中。如法装藏的佛像等，不仅具有殊胜加持力，对外在的四大也具有调节功能。

　　[114] 十力：一是处非处力，二业力，三定力，四根力，五欲力，六性力，七至处道力，八宿命力，九天眼力，　十漏尽力。

　　四无畏：又称四无所畏，化他之心不怯，名无畏。

　　[115] 阿赖耶识：为八识（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识）之一。旧译作无没识，新译作藏识，或第八识、本识、宅识。无没识意谓执持诸法而不迷失心性；以其为诸法之根本，故亦称本识；以其为诸识作用之最强者，故亦称识主。此识为宇宙万有之本，含藏万有，使之存而不失，故称藏识。又因其能含藏生长万有之种子，故亦称种子识。

　　[116] 此段中的引述摘自《维摩诘所说经》。

　　[117] 五浊：寿浊、烦恼浊、众生浊、劫浊、见浊。

　　[118] 朗修喇嘛是德格札阔布美寺僧人。其亲笔书写的《未来授记文》一直由外甥、布美寺僧人、后来在德格沃戈寺坐床的莫朗活佛保存。2004年，授记内容对外公开，其中关于藏区各地众多事件的授记都与实际发生的情况惊人一致。

　　[119] 十六罗汉：指永住世间护持正法的十六位大阿罗汉。据佛经记载，十六罗汉受佛咐嘱，不入涅槃，常住世间，受世人供养，作众生福田。

　　[120]此授记为一千多年前，应益西措嘉空行母再三劝请，莲花生大士专为多康地区所作。授记完成后立即被埋藏，直到距今约三百年前，由西贡玛芝尊者的第一世伏藏大师取出，后一直珍藏在西贡寺。2006年，西贡寺才括堪布听说希阿荣博堪布传记藏文版已撰写完成，于是告知莲师授记一事，认为其中关于堪布的多处重要授记可补充写进传记中。后由炉霍地区知名的达瓦嘉措活佛出面，向西贡寺恭请到这部珍贵的莲师授记。

　　[121] 擦擦：藏人用泥土等灌入佛像模子中，干后取出，成为泥塑佛像。是一种忏罪积资的善行。

　　[122] 金刚萨埵：义为“金刚勇猛心”。密法由大日如来传予金刚萨埵，故其为密教第二祖。

　　[123] 边土：没有佛教，没有正知正见的地方。

　　[124] 冒渎晦气：违犯誓言招致的不祥。

　　[125]五无间罪：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

　　[126]一卡：拇指与中指伸直之间的长度。

　　[127] 益西措嘉：莲花生大士在传法过程中最重要的助手，同时也是教法的重要传承者和所有伏藏法的重要护持者。

　　[128] 提婆达多：佛在世时犯五逆罪，破坏僧团，与佛陀敌对。为释尊叔父斛饭王之子，阿难之兄弟。

　　善星比丘：在佛陀身边亲近侍奉佛陀二十五年，后因亲近恶友，认为无涅槃之法，起否定因果之邪念，并对佛陀生起恶心。其后，虽然佛陀经常为善星专门说法，但他仍旧恶心不改，终以生身堕入阿鼻无间地狱。经地狱之苦，遂改恶从善，勤修梵行，证得阿罗汉果。

　　[129] 二资：福、慧二种修道的资粮。

　　[130] 二利：自利利他。

　　[131] 三密：身、语、意三密。

　　[132] 三有：欲界、色界、无色界，于此三界中流转之众生有生死、因果等，故称为三有。

　　[133] 轮涅：轮回与涅槃。

　　[134] 智便：智慧与方便。

　　[135]三戒劣者：此乃索南彭措格西自谦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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