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天下，道播寰中

　　行走天下，道播寰中

　　“鼓山禅”在明末和清前期，可以说是佛教界特别是禅宗界最有影响力的流派之一。元贤“以生知之资，跃出儒林投身法窟，得不传之秘旨，振已坠之纲宗，二十余年间四坐道场，海口澜翻，电机闪烁，言满天下，道播寰中。”道霈“既踞法座，丕振宗风，遐迩流播。”我们在前面已经提到，元贤和道霈都主张外出参访，所以他们的足迹踏遍了闽浙诸地，语录文集也传布海内，极一时之盛，给南方曹洞带来了一种中兴气象。

　　就“鼓山禅”最主要的两个代表性禅师元贤和道霈来说，他们所到的寺院，主要集中在福建、浙江、江西等地，特别是福建的福州、泉州与浙西地区。除了最主要的道场鼓山涌泉寺之外，他们还都住持过或驻锡过许多寺院，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寺院是福州雪峰禅寺、福州西禅寺、泉州开元禅寺、杭州真寂禅院（或建州真寂寺）、剑州（南平）宝善庵、江西新城（今黎川县）寿昌寺等，他们之间的交流最为持久与频繁。

　　鼓山与福州雪峰禅寺、福州西禅寺间的关系民间有“兴鼓山败西禅”与“兴鼓山败雪峰”之说，足见它们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泉州古称“佛国”，开元寺乃是全国有名的一大佛教道场，“唐宋以来为禅教律三宗渊薮。”元贤与泉州佛教因缘最为殊胜。崇祯七年（1634）元贤往温陵（即泉州），侍郎吕天池率开元僧众，至洛阳桥相迎，据说当时潮水已退，等元贤到来，潮水复涌。崇祯八年（1635）冬，张瑞图、吕天池，“仰师道化，率众请入泉州开元寺。”崇祯十五年（1642），元贤又赴泉州开元寺结制，并且修《开元志》。元贤在泉州的传法，对于泉南佛教的复兴可谓功劳甚大，道霈二十余年后入泉州时候，曾回忆说：“先和尚二十余年前曾到此间，为一温陵人下个种子，直至今日，山僧复来，见其道场之殊胜，人心之踊跃，不惟抽条发干，将见花开果熟也。可见佛法得人则兴，不得人则废。”元贤在泉州的语录，后来收入在《永觉和尚广录"住泉州开元禅寺语录》中。

　　真寂寺是闻谷大师道场，元贤与闻谷大师关系密切。崇祯十年（1637）春，因为闻谷大师讣至，元贤躬吊真寂。浙西诸先生力请元贤出主建州真寂寺，遂留居于此。崇祯十三年（1640）元贤建翠云庵于余杭西舍。崇祯十四年又住婺州普明寺。在真寂的语录收录于《永觉和尚广录"住杭州真寂禅院语录》。

　　道霈自号“旅泊僧”，曾述其行旅云：“至建州复为众留，插草聚沙作空花佛事，自是以旅泊僧自号，随缘漂泊，住无定踪，若白云，若开元，若广福镜湖诸处，皆其杖锡往来之地。后至东和之宝福，师乃税驾焉。”继主鼓山法席后，道霈也多次到各地寺院。康熙元年（1662）冬，道霈应泉州众信徒的邀请，在开元寺结制说法：“师亦拳念先师过化地，遂以孟冬振锡南下，止永师故处，凡逾三阅月，敲钟伐鼓，升堂入室无虚日，随机利物，宗说圆明。”其在泉州的语录收录在《为霖和尚开元语录》中。此外，道霈还有《旅泊庵稿"白云崇梵禅寺语录》《旅泊庵稿"宝福禅寺语录》《旅泊庵稿"开元广福诸录》等，记录了他在当地的一些活动。

　　元贤等人与各地寺院僧人的交流，概括起来，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结制与授戒；二是说法(上堂和小参)、扫塔以及各种法事等；三是序文、碑记、书信等文字交流。

　　首先是结制。所谓结制，就是安居。安居之制始行于印度古代婆罗门教，后为佛教所采用，于安居期间禁止外出游行，主要致力于坐禅修学。安居的时间，一般多以一夏九旬（即三个月）为期。于安居圆满后，大众反省安居中之行为，若有罪时则自宣己罪，相互忏悔，称为自恣。安居圆满后，比丘、比丘尼等增加法腊一岁。元贤和道霈都曾往泉州开元寺结制。

　　还有就是授戒。要成为正式僧人都要受戒，而要成为授戒的和尚必须具备一定的要求。如《四分律》等认为作为戒和尚者，必须是戒腊满十年以上的明师。元贤等是当时的尊宿，又都精通戒学，元贤曾著《四分戒本约义》、《律学发轫》等，梳理戒律，以辅教风，所以许多僧人争相前往涌泉寺授戒或请元贤诸人前来授戒。崇祯十四年（1641）冬，元贤开戒剑之宝善，时得戒者千余人。此外，我们也可以从几个有趣的传说来看看他们授戒的影响力。相传：崇祯七年（1634）间元贤在泉州说戒，南安有土神吴真人，乘板舆至寺，求法名并受五戒而去。崇祯十一年（1638），元贤在杭真寂院，时归安诸生茅蔚起家，素不奉佛，一夕梦鬼使来追。蔚起苦辞不往，鬼使曰：“我暂去看可转移否？”至十余日，鬼使复来曰：“事决不可转移，但宽汝七日，收拾可也。”明日蔚起径到真寂，求救于元贤。元贤曰：“余何能救汝，但汝能蔬食乎？”曰：“能。”“汝能发无上心，受菩萨戒乎？”曰：“能”。元贤遂与授戒而归。居一月无事。父母复强以酒肉，一日因大醉，为鬼摄入冥司。冥司责备道：“汝能发心，受永大师戒，故我不取汝。今日因何，自遭堕落？”蔚起哭诉说：“我非敢破戒，我母只得我一人，恐蔬食体弱，强令开之，今后誓不复犯。”因了元贤，冥司最后终于同意放过蔚起。

　　次是请开示、荐亡、扫塔等法事活动。开示语录在留传下来的诸多语录中比比皆是，但大都是一些禅门套式，此不详述；道霈以后，荐亡法事较多，但多是为当地居士（也有僧人）举行。元贤关于法事的有《罗山法海寺修净土忏疏》、《南禅寺结盂兰盆会疏》等；扫塔也是一项经常性的活动，如崇祯八年（1635）元贤就往寿昌扫塔，元贤还有《往玄沙扫祖塔》、《扫玄沙宗一大师塔拈香》（玄沙即前面所提之玄沙师备）等文字收录集中。有关扫搭的诗文偈颂在诸僧集子中多有出现。

　　最后就是序文、碑记、书信等文字交流。如元贤有《博山古航舟禅师塔铭》、《赠空生师修玄沙祖塔用闻大师韵》等。道霈写有《光孝禅寺重修大雄宝殿记》、《旅泊庵稿"巃崶湛庵禅公七十寿序》、《餐香录"福清灵石寺钟铭》、《餐香录"寄龙山古雪和尚》等。值得注意的是，元贤有《送卓庵禅师归寿昌》等诗，道霈有《秉拂语录"送智藏禅人归寿昌》、《秉拂语录"送恒真禅人归寿昌》、《餐香录"谢竺庵和尚请住寿昌》等，从这些诗文我们可以发现，他们和寿昌寺仍然有很密切的联系，毕竟那里可以说是他们的祖庭。

　　当然，他们有时候也就任各地寺院的方丈，负责该寺院的兴复工作等。

　　此外，元贤的一封书信中也曾提到西方天主教。明末僧人与士大夫同西方传教士曾经有过很多激烈的争论，后编辑成书的有《圣朝破邪集》等。他们都打着崇儒卫道的旗号，将西学视为“邪说”，掀起一次又一次的“破邪”大辩论。佛教与天主教的争论主要集中于世界最后根源问题以及戒律的差异上。福建是天主教传播的重要省份，鼓岭曾经是天主教传教的基地。鼓山僧人与天主教的接触或争夺信众事在必然。元贤在《复一念法师》中批评时人无端的分别禅、讲、教，各家争论不休，导致佛教内部的分裂后提到“前览天主教辩数条，理俱无疵，但文字上，颇有碍处，乞再审之以行何如？”可见他对天主教与佛教的争论也发表过自己的意见（可惜具体内容文集中未见）。道霈有《餐香录"赠西干上人回西域》、《餐香录"琉球国人求幻佛二字偈》等诗，后一首虽然不是给僧人的，但也说明鼓山禅的影响远远超出闽、浙、赣，甚至中国的范围，在日本也有一定的影响。

　　乾隆以后的鼓山僧人，多有奔波海外者，他们或是前往讲经宏法，或是住持当地寺院，或是前往募缘，鼓山涌泉寺在海外特别是南洋地区有许多的下院，最著名的如马来西亚槟城的极乐寺，就是由鼓山妙莲和尚创建的。该寺与鼓山有甚深法缘，此后圆瑛法师还多次驻锡于此。

　　马海燕《鼓山禅研究》（2007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