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流转图》初探

　　《生死流转图》初探

　　王惕

　　生死流转，又称六道轮回，是佛教因缘生法理论中的一个重要部分。信仰佛教的第一步就是深信六道轮回和因果相续、因缘生法，从而产生怖畏心和出离心。这是促进学佛的善土们进行修行的最基本的动力，不了解六道轮回，就无从了解十二因缘；不了解十二因缘，就无法解开生死轮回的环子而得到解脱。有个别信士学佛多年还在原地打转，追求神通和旁门左道，缺少正信和正精进，不能吃苦，究其原因即在于此。佛教认为，人类及众生(即其他一切动物)并非仅有一次生死，而是有前世、后世乃至生生世世，绝大多数的人和动物皆在生死中轮回不已，轮回于六道。这六道(又称六趣)是：(1)天道；(2)人道；(3)阿修罗道；(4)畜生道；(5)饿鬼道；(6)地狱道。此六道中，前三道称为三善道；后三道称为三恶道，又称三涂。初学佛的人，无论大乘、小乘，皆以怖畏流转三恶道为最基本的信念，为使自己永不落入三恶道而发出离心。而后希望学修大乘法的人，才有可能发菩提心，入菩萨行。没有出离心作基础，发菩提心就是空中楼阁，毫无意义。比如人类，生来不会飞，如果没有对升空的向往，没有对鸟儿自由飞翔的羡慕与模仿，就不可能发明和制造飞机，修行亦然。一个人自己乐于享受人间的五欲，不能自拔，也不想自拔，对于三恶道、三善道将信将疑，怎么会自度度他、救度众生脱离苦海呐?

　　所以，尽管有个别人对于小乘存有成见，但淮也不能否认，出离心是大、小乘共同应具备的最基本的条件。那么，究竟是哪些因素造成了众生在生死中流转，又怎样能获得觉悟和出离呢?我们在此处不作纯理论上的论述，而是结合一幅藏传佛教的《生死流转图》(又称《六道轮回图》、《六趣图》)来诠释此理。

　　藏传佛教十分重视形象思维，众多的藏传佛教寺庙都用各种艺术形式如唐卡、壁画、酥油花、剪堆(又称堆绣)来解释佛教理论，其实，以佛教的整体而言，也十分重视形象思维教育，比如用法轮象征佛的教法的圆满，于莲花象征清净无染，而以佛父与佛母的双修像，象征智慧与方便不二，空与有的不二等。《生死流转图》往往被画在各个寺庙大经堂(即僧众日常念经的地方)的外壁上，是不可或缺的图画之一。这幅画的结构严谨，寓意深刻，画面的中心部分是一个圆轮，由一位阎罗王抓持着(另有一说，是由乌龟抓持圆轮，，阎罗王呈愤怒护法神的相，头戴骷髅冠，天衣璎珞庄严其身。圆轮的内涵相当丰富，现结合小图中标出的字母和数字而阐述之：

　　图中D、E、F、G、H、I六部分是描写六道轮回的画面，它们分别是：

　　D图：天道，即天界。中间是须弥山，下部是大海，左侧是作乐的天人，还有一排大将披甲戴盔手持弓箭，箭的方向指向F图。据说，天界众生的寿命很长，又很富有，其他宗教部把升天当作终极的追求；但佛教理论说，天神、天仙也有烦恼，他们常常和阿修罗(非人)道作战，争夺美女和财富；而且，在他们的寿命终寸，或偶有疏漏，犯了天条，还是会流转到其他五道中去，猪八戒就是例子，他本为天大将军，号称“天蓬元帅”，但因起了淫心，便托生为猪(畜生道)。

　　E图：人道。图中有山川、房子、耕作、牛羊等。但人类的生活并不美满：生下来就开始一步步走向死亡，中间只有暂短的几十年，还会生病和衰老，不知何时死无常就会突然降临，所以，生、老、病、死都是苦，再加上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等苦。真是苦不堪言。

　　F图：阿修罗(非人)道。是一种看不见形体的非人类，很富有，阿修罗女美貌无比?就是嫉妒心盛，瞠恨心强，特别爱打仗。所以?图中也有一排阿修罗张弓搭箭指向天界。他们常常用打仗的方式向天界要酒喝；而天界则抢他们的阿修罗女。

　　G图：畜生道。水里有鱼、虾、鳖、蟹……陆地上有牛、羊、象，马、鹿等，大到鲸鱼，小到细菌，经常被人类或其他动物杀死或鞭笞、驱使，它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一个个物种趋向灭绝而有口难言。

　　H图：饿鬼道。生于该道的主要原因是悭吝。饿鬼形象丑陋，腹部大如鼓，咽喉细如针，一切食物到了口边都化为火焰，虽饥饿难耐，却滴水粒食难进。

　　1图：地狱道。世界上多数宗教都有地狱说，干了坏事、做了恶业要下地狱，可以说是地球人的共识。地狱有十八层地狱、八大地狱、十六小地狱等等说法，大家已经熟知。画面上正中(稍下)为两鬼卒正在大铁镬中煎煮人头，正中上部是阎罗王正在审案，左侧下方是烧热地狱，右下方是寒冰地狱。地狱的寿数是人间的无数倍，彼之1日等于人间900万年，亦以30日为1个月，12个月为1年，在地狱受苦的期限可以说是天文数字，苦无出期。

　　那么，是什么因缘造成众生在六道中轮回不止呢?

　　佛教不崇拜超人的主宰大神，六道众生在世间轮回不止，不是有什么外在的因素、外在的特殊力量在那里主宰或惩罚众生；造成众生在六道轮回中流转不止的唯一原因，就是众生自身所造的“业”。业，为事业直意，包括三大部分：即身体、语言、心念，称为身、口、意三业。由于众生的无执无明，而生贪、瞠、痴，再由贪、瞠、痴三毒的驱动而造诸恶业；由慈心、悲心、报恩心、菩提心而造诸善业；还有一些属于不善不恶的“无记业”，如饮食、便溺等。不过，什么事物都不是绝对的，比如有人为享乐而食，成为现代饕餮，经常宰杀生命而饱口福，则是大恶业。

　　画面的中心圆中(A图），画着一只鸟、一条蛇和一口猪，分别导标贪、瞠、痴三毒，说明六道轮回的根本因缘在此。一个生命体死去寸，他(她、它)的肉体归于自然，而其神识却仍然存在，这就是中阴身，唯识学派称为“阿赖耶识”，也称种子识，它即是“业”的无形载体，是众生自无始以来所做善业、恶业的总信息库。画面中A圆外面有B、C两个半圆围绕，即是对中阴身的描绘。B图中，是善业较多的中阴身，在彩云中向高的境界进行；C图中是承载恶业的中阴身，赤条条地被鬼王牵向地狱和其他恶道。

　　这样说明还不能算作详尽，因为从A图到I图只是说明了六道轮回的因果关系，具体更深层的意义还没有诠释。故在这些图的外面，还有一个圆圈，分为12个格子，用图说的方式来解释世尊说的“十二因缘”的教理：

　　l画着一位盲人在行路，代表无明；

　　2画着一位陶匠在做陶器，代表“行”；

　　3画着猴子上树，代表“识”；

　　4画中有船代表“名色”；

　　5画有空房子代表“六人”；

　　6男女接触，代表“触”；

　　7一个人眼中中箭，代表“受”；

　　8一个人饮酒，代表“爱”；

　　9一人采果子，代表“取”； ；

　　lo画中有帐或画有男女合欢，或画孕妇，代表“有”；

　　11画有临产的孕妇，代表“生”；

　　12老人和死尸，代表“老死”。

　　释迦牟尼佛现化于世，其目的是教化一切有情离苦得乐。而造成众生受苦的因即是众生由往昔贪、瞠、痴无明暗覆所造成的诸多恶业；而离苦得乐的最初动因，应归结为对六道轮回和十二因缘的理解。有人认为，十二因缘理论只是小乘修行人学习的纲宗，我等修学大乘无须去了解。其实，无论大乘、小乘，无论何宗何派，不了解因缘生法的理论，不了解十二因缘造成生死流转的内涵，仅仅是烧香、磕头，仍离不开迷信的范畴。不了解十二因缘造成生死流转的内涵，造成生死流转的根本原因——无明就难以除掉。十二因缘是众生生死流转过程的十二个环节，也称为“十二有支”、“十二缘生”，以无明为最初的起因。无明即愚痴、糊涂、蒙昧而无智慧，比如，众生皆以“食”和“色”(雌雄的媾和)为乐、为喜、为享受，实际上正是苦难的来源，认识不到这些，就容易落在无明的范畴之内。十二因缘就是从无明开始，将其因缘关系一一开解、阐述的：由无明生“行”(行为，此处主要指雌雄的媾和)；由行而生“识”(指人胎后的胎儿最初的神识)；由识而生“名色”(开始有了胎儿的概念)；由名色而生“六人”(胎儿有了眼、耳等六种感官)；由六人而生“触”(胎儿出生来到凡间)；由触而生“受”(即接受、领纳)；由受而生“爱”(对一切有快感的事物产生贪心)；由爱而生“取”(新一代的追求)；由取而生“有”(孕育了又一代众生)；由有而生“生”(第三代的降生)；由生而有“老死”。十二因缘共诠释了三代人的两次转生，不断地作诸身、口、意业，不停地参与生死轮回的恶性循环。这个环子一天打不开，便一天得不到解脱。随着无明的逼拶，众生浪费着生命，不间断地在六道轮回中受苦。这种道理不可能用几句话就解释清楚，而在画面中则通过形象化的手法使我们比较容易地理解。整个圆轮包涵着四圣谛中的苦谛和集谛，我们平常挂在嘴边的“解脱”二宇，就是要行者先对六道轮回产生怖畏心，继而生起出离心；再进一步回小向大，培植慈悲心，开发菩提心，通过戒、定、慧三学，达到开显智慧、断除无明的目的。无明断，则行断，行断则识断……依次类推，最后断除老死，无生无灭，臻于涅槃。一般修行人皆循此道。不过，笔者还有一拙见，即对治十二因缘，无论从哪一环人手，将其断除(如断爱)，都可依教奉行，臻于解脱。

　　在画面的右上方的K图，代表四圣谛中的道谛，有很多修行人驾着祥云走向释迦牟尼佛说法的宏伟宫殿。

　　J图代表灭谛，画着释迦牟尼佛用右手指着日、月，表示离苦得乐的灭谛清净。

　　想不到一幅画能表达这么深刻的佛学理论：三毒、中阴境界、六道轮回、十二因缘、四圣谛……把它画在大经堂的门外，随时提起行者的中观正见，实在是非常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