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藏学学术系列讲座第一讲：西夏的藏传佛教

　　珠峰藏学学术系列讲座第一讲：西夏的藏传佛教----噶尔达巴?却丁巴（1180-1240）短访西夏王室

　　来源：藏学所 供稿：张长虹根据录音整理

　　主讲：Prof. Leonard van der Kuijp (范德康教授)， Harvard University

　　时间：2010年1月5日（二）晚7：00-9：00

　　地点：四川大学中国藏学研究所111室

　　西夏的佛教十分复杂，是晚期印度佛教、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的混合体，更无需说理解西夏文字的难度了，如果看一下关于西夏文献的翻译，即使是对于相同的文献，不同的学者会有着完全不同的翻译。最近藏文文献不断地被重新发现，新材料的增加为更多地了解藏传佛教与西夏的关系提供了可能。

　　自斯坦因的开创性研究之后，越来越多的人逐步认识到藏传佛教在西夏佛教中的重要作用。许多藏传佛教文献在西夏时期被翻译。在西夏的最后20年，最高的佛教僧侣职位即帝师一职，亦专为藏人保留。史金波、陈庆英、沈卫荣、史伯岭（E. Sperling）、刘国威等先生均有关于西夏藏传佛教的研究，从中我们知道西夏最后两任藏族国师的名字，他们是：藏波巴·贡却森格（Rtsang/Gtsang po pa Dkon mchog seng ge，?-1218），意为“宝狮子”，系一世噶玛巴都松钦巴（Dus gsum mkhyen pa，1110-1193）的弟子，代替一世噶玛巴接受桓宗皇帝（1194-1206在位）的邀请前往西夏；另一位是帝师热巴·喜饶森格（Ti shri [or: shrī] Ras pa Shes rab seng ge，1164-1236），意为“慧狮子”，他的主要老师是达玛旺秋（Dar ma dbang phyug，1127-1299）和香举札巴·尊追札巴（Zhang G.yu brag pa Brtson ‘grus grags pa，1123-1194），前者是拔绒噶举的创始人，后者是蔡巴噶举的创始人。达玛旺秋的侄子是西夏的旺德寺的第一任堪布。Dbang，音“旺”，也有官方的，帝王的意思，这个寺院也许是王家寺院。这一点我们是在噶举派文献中他的一个简短传记中发现的，是由达札·次旺嘉在1447年写的。

　　晚期的二手藏文文献都提到对一世噶玛巴的邀请是与桓宗有关的。但是一世噶玛巴在桓宗非常年轻时（生于1177年）就已逝世，而桓宗在1194年才即位。事实上，三世噶玛巴最早的传记已经注意到藏波巴“为西夏皇帝的宗教轨范师”。关于一世噶玛巴和西夏关系的研究主要是基于几份关于一世噶玛巴的传记，有三个他的学生们写的传记，从中我们了解到提到的皇帝应该是仁宗（1139至1193年在位），而不是晚期文献中有时提到的神宗皇帝（1211至1223年在位）。神宗在藏文文献中也被称为杰果（Rgya rgod），它的含义迄今尚不清楚。三世噶玛巴和蔡巴·贡噶多杰（1309-1364）也写过一世噶玛巴的传记，注意到了在一世噶玛巴的弟子中有一名格西·贡却森格（宝狮子），但并没有特别指出他就是帝师。提到他是帝师的最早出现在达察·次旺嘉的1447的噶举派历史文献中。熏奴绛曲和夏玛巴二世·喀觉旺波（1350-1405）的传记中也有发现。从中我们还知道，一世噶玛巴曾告诉格西·贡却森格到西夏去，为了利益众生到贺兰山修行，他在文献提到西夏皇帝中的一位是一位大成就者玛唐吉的化身：

　　me [read: mi] nyag rgyal po chen po de rnal ‘byor pa ma tang ki’i skye ba yin : dgos pa ni yab rgyal po la phan pa dang : rgyal khams de’i mi rnams bsod nams kyi las la bkod pa dang : rgyal po btsan pa la sogs te btson [100] mang po bkrol ba rnams ma ‘ongs pa’i dus na gdul byar gyur pa yin gsung :

　　玛唐吉这个名字有点奇怪，有可能是玛唐噶，瑜珈士玛唐噶出现在噶举派大手印的喇嘛传承中。非常奇怪他们将西夏王作为一名藏传佛教瑜珈士的化身。这在熏奴绛曲以及夏玛巴二世的一世噶玛巴传记中也有类似记载，但略有不同。

　　“帝师热巴”只是一个绰号，并非一个真正的姓名，意为“穿着棉布衣服的帝师”。他出生于董（[S]tong）家族，1188年首次授戒时得到法名喜饶森格，1196年，最后授戒成为一名真正的僧人。帝师热巴到了西夏十年之后，1206年被任命到国师的列噶（las ka）办公室，1218年继任藏波巴的职位。一份材料中提到这个机构为贝拉古师（be la gug sri），这是一个有意思的混合词，前两个词很可能是西夏语，后两个词是汉语借词。在与元朝有关的藏文文献中，也经常遇到一些非藏语名称，如汉语或蒙古语，冠以藏语前缀。

　　西夏一些王室成员有藏文名字，从这一点我们也可以看出藏传佛教对西夏精英的影响。斯坦因已经注意到几份藏文文献都提到嵬名睍皇帝（1226-1227在位）叫多吉贝，神宗皇帝有一次被称为贡却琼哇。琼哇，意为“小的”，贡却琼哇是一个昵称，意为“小宝贝”或“小珠宝”。这些最后六十年在位皇帝如果修行藏传佛教，那么他们有着这样的藏文名字就毫不奇怪。元朝王室成员的名字里面也有大量的藏文名字，事实是，成吉思汗的军队1227年对西夏的征服，为蒙古精英接触不同形式的藏传佛教提供了极大的可能性，并且藏传佛教由此进入蒙古帝国，在元朝以及随后的明朝和清朝均发生了重要的作用。我们不要忘了，忽必烈的大儿子名为多吉，是个藏文名字。

　　噶尔达巴，意为“噶尔家族的圣人”，这是他众多有名的绰号中的一个，显然他想将自己与噶尔家族联系起来。七世纪的噶尔家族显然是很有权势的家族，噶尔家族不仅在吐蕃王朝，并且在以后的蔡巴万户时期也很重要。但他更有名的名字是释迦贝和索南布。

　　最重要的噶尔达巴的生平资料是乌坚巴（1239-1313）于1295年5月在却丁仁钦蚌寺（Chos sdings rin chen spungs）完成的他的传记，这份传记很难读，现有33章存在于两个不同版本的写本中，均是以乌坚体书写。两份写本都是作为一个传记文集的一部分出版的，以金刚持（vajradhara）的传记作为开始是它很具代表性的一个特点，之后是笛洛巴——那若巴（逝世于1040年）——玛尔巴译师——米拉日巴——塔波拉杰索南仁钦。

　　几部西藏历史著作中也有关于噶尔达巴的几条不同的简短信息。郭译师熏奴贝（’Gos Lo tsā ba Gzhon nu dpal，1392-1481）在1478年完成的《青史》中合成了一个他的生平轮廓，塔波二世祖拉陈瓦（Dpa’ bo II Gtsug lag phreng ba，1504-1566）在他调查不同的玛尔巴噶举派时也简短回顾了噶尔达巴的生平，他也提到了噶尔达巴是与吉丹贡布（‘Jig rten mgon po）有关的作为“聂噶却”三组合瑜珈学者之一，“聂”指的是聂拉囊巴·桑结仁钦（Gnyos Lha nang pa Sangs rgyas rin chen，1164-1224），“却”指的是却吉益西（Chos kyi ye shes，？），热萨·贡却坚赞（Ra sa Dkon mchog rgyal mtshan）的最近的止贡派年表也有一个基于这些材料的噶尔达巴的简短传记。

　　从上述材料中我们了解到，噶尔达巴出生于一个有着历史悠久和高贵血统的家庭，位于康，他的出生地是美多（Me ‘dor or Dme ‘dor），在他的早年时期，他离开出生地去了卫藏地区。

　　在阳水狗年最后一个春月的第十六天夜晚，即1214年的夜晚，吉丹贡布命令噶尔达巴离开他的寺院（止贡寺）前去旅行。因为吉丹贡布有许多不同族别的学生团体，如汉、藏、西夏、契丹等，他将学生们派到各地去，并且停驻下来传授他的教法。于是噶尔达巴1214-1217年在西夏，没在止贡寺。

　　噶尔达巴可能去西夏两次，一次是王朝仍然完整的时候，第二次是王朝仅剩名字的时候，因为1227年西夏灭亡了，但西夏的藏语名字米聂（Mi nyag）这个名字仍然作为地名存在。1215年，当噶尔达巴到达西夏的时候，恰好天花流行，许多人死去，噶尔达巴认为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的法力。他的名声传到了宫廷僧侣的耳朵里，皇帝的拉却德乌师（bla mchod de’u shi）和室利普巴（Shri ri phug pa）以及其他人给他许多供养。他们请求他留下来，但他不愿意，并且对他们的威胁示以轻蔑的态度，说国师和德乌师就像猪和狗的关系，如此这样，他就不可能留在西夏，于是就离开了，这是从文献材料中了解到的他在西夏的一点信息。

　　从第一手的藏文文献材料中剥离出的这些点点滴滴的信息，我们知道藏族开始和西夏发生联系，藏传佛教开始逐步影响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