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文化与同一种宗教，同一种文化与不同宗教

　　专访：不同文化与同一种宗教，同一种文化与不同宗教

　　——访藏学教授尕藏加

　　作者： 顾钰

　　尕藏加，这个有着和蔼笑容的藏学教授没有一点教授的架子，带着藏族汉子常有的朴实和热情。当看到由他撰写的《藏区多元宗教文化的融合与和谐》这样一篇论文时，我一下子便萌生了想要采访他的念头。

　　参加过多次国际藏学会议的尕藏加教授，是我国藏学界年轻有为的学者之一，他精通中、英、藏三种语言，专长藏传佛教历史、宗派和密宗。在他这次会议发言的提要里，我看到最多的是实际案例，相对于宗教理论上的唇枪舌剑，这些活生生的案例让人看到更多关于和谐的信息。

　　什么是多元宗教文化的融合与和谐

　　宗教是多元的，世界范围里就有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其他各种小的宗教和教派更是数不胜数。现在不管是宗教学界还是藏学界，不管是国际还是国内都很重视多元宗教文化的交融，因为无论是学者还是百姓，都希望既能保持自己的信仰自由，又能跟别人和睦相处。暴力和冲突不管是处于何种原因和理由，都是老百姓们所无法接受的。那“多元宗教文化的融合与和谐”这样一个专业术语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尕藏加教授的回答很简明，就是不同文化环境中的人可以信仰同一个宗教，有不同宗教信仰的人也可以有各自的独特文化。因为西方的基督宗教也曾经试图在藏区发展，但最后几乎全军覆没，所以以前在藏学界的宗教理论中讨论比较多的是不同宗教之间的排他性：即不同就意味着不容。

　　但尕藏加教授给我举的第一个例子是在西藏昌都地区芒康县里，有一个基督教堂在纳西族聚居区很好地生存了下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其中虽然有一些历史机遇、地理环境上的因素，尕藏加教授认为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它融合了当地的藏文化、汉文化。虽然也保留了基督文化，但它整体上已经和西方的基督教有了很大不同。在传教语言、建筑形式上，这个教堂有着多种宗教的影子。它之所以能存活下来是因为融合了三种宗教文化，并在此基础上对当地环境进行了适应。

　　教授又举了黄龙景区的例子，当地就有寺庙融合了汉传佛教、藏传佛教和苯波教。尽管人们可能有着不同的宗教信仰，但不管是宗教职业者还是信教群众，关系都非常融洽，劳动协作上也非常配合。不同的宗教文化在一个很狭小的地区和群体中得到了几乎完美的展示，而且没有任何尴尬和生硬的感觉。“黄龙庙会中既有汉族民间文化的浓浓氛围，又有藏族宗教文化的淡淡清香。”转经山路、彩色经幡和信教群众烧香拜佛的情景，俨然一副人文和谐社区的气象。

　　正如尕藏加教授所说，一种宗教想要保持长久的生命力，必然要不断地适应环境，融合不同的文化。而同一地区文化背景下的人也完全可以保持各自独特的宗教信仰。面对这些，谁能说不同就必定不容呢？

　　为什么多元宗教文化融合的路是可行的

　　宗教文化的多元融合与排他性在理论上其实都有理由，因为不同宗教既有很多的相同之处，又有着区别他者的个性特征。

　　尕藏加教授去过黄龙地区后，觉得有些寺庙成了红褐色宗教，因为汉传佛教、藏传佛教、苯波教已经融合到了一起。它们为什么没有互相排斥，而走上了融合的道路？教授认为，黄龙景区的宗教文化面对的信教群众、游客是多元的，这就促使寺庙对多种宗教展现了宽广的胸怀。这种现象在内地和西藏的许多寺庙中都可以看到。

　　作为一个旅游区，黄龙的主旋律是旅游，人们在经营旅游资源，努力开创更好生活的过程中，既改变了宗教，也充分拥抱了信仰。在一个共同的也是根本的生活目标下，人们实现了宗教文化的交流，而这个多元宗教文化，又反过来对构建一个和谐社区起到了促进作用，形成了利国利民的良性循环。尕藏加教授说，他考察过一个宁玛派寺院，当地有汉族、藏族，但大家都信仰着宁玛派，在一种团结、和睦的状态下一起生活、劳动。对此，这个寺院功不可没。这不仅证明了不同宗教文化可以相容，而且证明这种相容的途径是正确的有利老百姓的。

　　不同的宗教、宗派虽然在理论上具有一定排他性，但因为多数信教群众没有宗派观念，宗派意识不强，实际上就形成了很融洽的关系。我们不能说文化不同就不能实现不同宗教的整合，不同宗派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不能共容，主要是看怎么营造和引导。

　　从群众实际出发带来宗教理论的突破与完善

　　我问尕藏加教授，就实现和谐的多元宗教文化来说，是否关注民生这样的实际是一个更为重要的突破口。教授回答，可以这样说。宗派之间关系的好坏，其基础是广大的信教群众，如果信教群众之间的关系好了就能促使不同宗教向和谐融洽的方向发展。广大的信教群众的态度和认识是很重要的。以前有些论调可能比较忽视这样的方面，多注重的是异而不是同。

　　拿黄龙景区的有效的和谐宗教文化与和谐社区的建设来说，它是有前提和基础的。首先当地汉族和藏族在信仰上基本是一致的都是佛教，主要的区别只是语言。汉语传播地区的主要是汉传佛教，藏语地区传播的主要是藏传佛教。另外，藏传佛教和苯教的关系也非常密切，是一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关系。如果没有这样一些条件的话，多元融合可能就比较困难一点。

　　我想尕藏加教授的这些考察和认识，对于相关宗教理论的建设和发展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什么是正确的理论，我们早有过衡量：实事求是。正如教授分析的，大的方面，如今经济的全球化的发展已经是一种发展中的势不可挡的潮流，多元宗教文化的共容也成为了大趋势；小的方面，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不仅要求这样的宗教文化趋势，实际上也促进了多元宗教的接触与交流。有时候理论是跟不上实际发展的脚步的，所以要想建设成熟、完善的理论，多从实际情况去提高和完善认识是非常重要的。

　　尕藏加教授在他的发言里这样说道：任何一种文化都不是已经获得了永恒的健全性，而要在历史中不断适应时代发展或圆满解决当下人类问题而主动、积极和宽容地吸纳其他不同文化的的元素和成分，从而建构的人类文明与和谐社会。（责编：晶晶）

　　来源： 中国西藏信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