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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儒家的“社会角色”意识(三)

       

发布时间:2010年06月16日
来源:国学学刊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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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以德抗势”:尊严和隔离

在目的与手段之间发生冲突时,儒家是如何做出选择的?

儒家参与公共事务的特征太鲜明了,以至于将这一部分去掉儒家是否还是儒家,就会成为疑问。但孔子从未打算过为了获得参政的机会而给自己的政治理想打折扣,更别说是放弃了,这一点给后人留下的印象也非常强烈。他升至代理鲁国相职(摄相位)更有条件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时,引起了邻国齐国的不安,他们担心富庶和有秩序的鲁国会对自己会构成威胁,他们採取了离间国君臣关系的进献美人和财物的腐蚀计谋。孔子明智这是齐国不怀好意的圈套,因此他规劝拒绝。孔子如果採取变通策略或容忍的办法,他就可以在鲁国继续从事政治事务。齐国已经知道孔子的道义精神和正直,也知道鲁国不会接受孔子的忠诚的劝告。因此,孔子离开鲁国是为了坚持道义的“自我放逐”,这是他的政治理念同现实直接冲突的一个典型例子。

还有一个例子是孔子意识到他在卫国无法发挥作用时,他决定到西部的晋国访问执政的赵简子,他和他的弟子到了黄河南岸,但在这里他听说赵简子杀害了窦鸣犊和舜华。在孔子看来,这两位原来都是晋国的贤良大夫,在赵简子没有得志的时候,他依靠他们支持自己,他一得志就杀害他们,这是非常不义的行为,他要避开这种人。于是毅然决定返回。在现实主义决定政治生活的时代,坚持政治伦理和原则的人,就很难找到政治上的机会。事实上,孟子和荀子同样如此。

相比之下,法家、纵横家甚至名家一些人物之所以能够在政治上能够获得显赫的地位,是因为他们基本是现实主义者,他们都善于迎合现实政治的需要,而不受政治伦理的约束。商鞅是这方面的一个恰当例子,他们通过孝公的一个嬖臣把自己引荐给孝公,他先后两次向孝公讲述帝道和王道,都引不起孝公的兴趣,最后他又转变为向孝公讲述霸道,一下了吸引了孝公并赢得信任。后来批评商鞅的儒家式人物赵良毫不留情的批评,说他是政治投机而无道德原则。李斯在政治伦理与现实之间产生冲突之际,他不时想到荀子的道德教诲,但他的实际选择都是以放弃前者为代价的,他完全被现实的功名利禄所左右。孟子批评公孙衍、张仪“以顺为正”,这是“妾妇之道”(《孟子·滕文公下》)。对实用主义者来说,现实的利益是优先的。为了眼前的利益,这些人明知许多行为和做法不合道德,乃至于不合法,他们仍然以无可奈何的微弱歎声而选择这样的行为。一个社会一旦失去了道德和伦理的底线,同流合污就不是少数的人行为了,而是集体的共同行为。

但对于儒家来说,这是不可想像的,更是不能接受的。儒家信奉道德和人格的尊严,不迎合权势,也不会屈服于权势。如孟子说:“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故王公不致敬尽礼,则不得亟见之。见且由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孟子·尽心上》)在曾子看来,具有道德价值的(“仁义”)人,就是最大的自我满足:“

“普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孟子·公孙丑上》)子夏贫穷,仍然不愿于“入仕”,他要对那些虚骄的权势者保持自己的人格尊严:“子夏家贫,衣若县鹑。人曰:‘子何不仕?’曰:‘诸侯之骄我者,吾不为臣;大夫之骄我者,吾不复见。’”一般来说,要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要自我尊重,如同《孔丛子·居卫》篇所说:“不自高,人将下吾;不自贵,人将贱吾。”对于儒家来说,具有道德价值的人,这本身就是他尊严和优势,他无愧于天地,更何况是世俗的权势。孟子说:“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孟子·万章下》)孟子想投入政治是不用说的,但他在那些君主面前,从不迎合他们而是直抒自己的政治见解,批评君主的不良行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淫,贫贱不能移”的说法,在孟子那里决不是口号,而是孟子正直行的记录。起源于柔弱的儒家,通过转化产生出了以德抗位、以德抗势、敢于向权势说真话的风骨和气节。余英时、杜维明氏都强调儒家的这种道德勇气和自我认同精神。儒家之所以会受到一些批评,就是体制化下的儒家容易同权势妥协和让步,甚至被权力腐化,这同现代知识人容易被腐化一样。儒家成为正统的意识形态后,产生了一些腐儒、俗儒,这些人往往向现实让步以获得实际上的利益。但正如钱穆先生所看到的那样,历史上真正有影响的大儒都是有良知和骨气的一些人。他说:“然则在中国,真为士,即不得大用。获大用者,或非真士。”原则上,儒家自身一直要求自律,以避免变质。孔子、孟子和荀子都是早期儒家敢于向权势说真话的代表人物。

从早期儒家的耿直、原则性和不妥协精神,我们可以理解儒家何以不能获得政治上的机会,也可以摆脱对儒家救世的行为的消极评论。如果用一般世俗的成败、得失标准来衡量,孔子周游天下的历程是失败的,他遇到的一连患挫折和打击都是这种失败的见证。事实上,以此来评判孔子的做法很常见。但伟大的事业之所以伟大,正是在于它的理想性因而实现起来非常艰难。孔子确实像罗素说的那样想为人类服务,他又有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天下有道”),模型是三代特别是“西周”时代。按照他的标准衡量,他的当时社会是“无道”,以“无道”和“有道”将社会二元论,说明了孔子的社会理想带有乌托邦主义的色彩,墨子刻曾讨论过孔子的“乌托邦主义”。孔子可能抱有黑格尔所说的“合理的就是现实的”信念,相信应该做的就是能够做的,能够做的就做得到。但在隐者看来,他想做的是实际上是他无法做到的,所以这些隐者就嘲讽他,规劝他不要不识时务、自讨苦吃。《论语·微子》篇记载了他们对孔子的嘲讽: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孔子可能很想听听这位“狂人”究竟是如何想的,但这位“狂人”不近人情,拒绝同孔子作更多的交流。孔子的超凡精神和魅力正在于,他坚定不移地守护自己的道和德良知。他虽然不断遇到挫折和打击,但他始终不放弃他的理想和责任,不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后悔(“不怨天,不尤人”;“不知老之将之”),一直坚持他的信念,坦然面对一切不幸和遭遇。罗素在《社会改造原理》(Principles of Social Reconstruction)一书的最后提出一个问题“什么是我们能够做的”,开头他说:“当我们活着的时候我们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有许多男女要想为人类服务,但是他们迷惑不解,而且他们的力量似乎非常淼小。他们为失望所控制;热情最高的人,因为感觉到自己的无力,痛苦最深,而且因为缺乏希望的缘故,最容易造成精神的衰败。”但孔子始终没有为他的热情“造成精神的衰败”,他被称之为“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论语·宪问》),而不是庄子所说的好样“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杜维明氏对孔子周游世界的“意义”有一个说明,孔子的追求不能用通常成功与失败的标准加以评判。孔子之后,墨子在救世苦行上,实际上也是很典型的。他和他的弟子“备世之急”、“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庄子·天下》)《孟子·尽心上》记载:“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墨子及其信徒的精神和社会责任感,是通过最为辛苦的劳动和最低限度的消费来体现的。《墨经》中有一个辞彙叫“任”,指“士损己而益所为也”。《说》进一步解释说:“任,为身之所恶,以成人之所急。”墨家就是真正的“任士”。《庄子·秋水》说“任士之所劳”,其“任士”指的就是墨家。墨子的救世苦行当然就受到了的质疑,实际的结果也许不能根本改变世界,但他不袖手旁观,他只做他良知所允许的事。同样,儒家也是“任士”,孔子在陈蔡之地受到围攻连续数日被困,忍受着饥饿,有的弟子开始怀疑和动摇了,但孔子仍“讲诵弦歌不衰”。孔子询问颜渊的看法,颜渊的评论使孔子感到非常满意,因为他说出了孔子的超凡境界:“颜回入见。‘回,《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脩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史记·孔子世家》)

当然,坚持寻求实现政治抱负的儒家,面对无奈的现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放弃的考虑。在周游列国经历了一连串的挫折之后,孔子也到了晚年。他说:“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中庸》)他甚至还产生了做隐者的念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因此,孔子说的“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不能从一般意义上的善于变通来变通,它是决断意义上的追求,也是决断意义上隔离和放弃。而且隔离和放弃也决不意味着沉沦,它只是将直接的“淑世”变为“洁身自好”。我们知道孔子和孟子分别都有一个很着名的自许:

危邦不人,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论语·泰伯》)

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己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孟子·尽心上》)

儒家的隔离和退隐,同他们选择参与政治的一般倾向并不矛盾。“入仕”是为了他们的道德信念,同样“不仕”也是为了他们的道德信念,差别在于前者可以直接产生普遍的道德效果,而后者则是直接保持一个人自身的道德行为。由于屈原只能以淑世的方式而存在,当他的这种愿望破灭之后,他就只能选择“自杀”。但儒家还有一个选择,即通过“自我隔离”而保持自我的道德理性和价值,并在潜移默化中产生出间接淑世的意义。对此,金岳霖氏有一个恰当的说明:

儒家讲内圣外王,认为内在的圣智可以外在化成为开明的治国安邦之术,所以每一位哲学家都认为自己是潜在的政治家。一个人的哲学理想,是在经国济世中得到充分实现的。由于儒家思想在中国成了不成文的宪法,国家的治理多半用柔和的社会制约,而不大用硬性的法纪;在这样的国家里,杰出的哲学家和大师的地位即便不高于在野的政治家,至少与在野的政治家相等,同法治国家的杰出律师一样。一位杰出的儒家哲人,即便不在生前,至少在他死后,是无冕之王,或者是一位无任所大臣,因为是他陶铸了时代精神,使社会生活在不同程度上得到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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