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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痛是觉醒的开始

       

发布时间:2010年04月24日
来源:马来西亚佛教资讯网 2009-08-05   作者:Sandy Bou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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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知名佛教作家教珊蒂布榭一生致力于女权运动、女同志醒觉、佛教禅修和写作。1995年她被诊断出罹患第三期结肠癌,顿时她的生命、工作、同志爱人、家庭和朋友的关系,立即陷入混乱和不安当中……

  珊蒂布榭凭着她的佛教信仰诚实坚强地面对死亡的恐惧、治疗过程的痛苦。她在病痛里体会到佛法的要义……

  敞开胸怀面对苦难

  1995年10月,我到奥克兰的医院,住院接受乙状结肠镜检查。虽然我感觉到某些症状,但我不认为是什么严重问题。我以为医生会告诉我说那只是个很容易治好的小病。但这个检查却把我带进医院、手术和化疗的世界。乙状结肠镜检查显示,我的结肠里有个肿瘤,经过结肠镜检查,证实那是恶性的。一个礼拜内,我动了个风险很高的手术,一个月之后,我开始做化学治疗,预计要持?8周。我的工作、我的性生活、我的家庭、我和朋友的关系、我的身体,我生命的所有元素都卷入混乱的漩涡。

  1980年,我开始习禅,而进入了佛教浩瀚无垠的传统。在刚开始的3年里,我以为我只要打坐就好,而不必理会那些宗教的仪式。即便如此,因为我是个好奇的人,喜欢新鲜的事,于是我开始研习佛典,聆听师父的开示,并且了解佛教在亚洲的根源;我懂得越多,便学会从佛教的教法去省察我自己的经验。当我遇到困难时,我会忆念经典所说的道理,以及我在静坐时体会到的洞见,自问怎么做才能够利益周遭的有情世间。

  这15年来,我勤学精进,无论是独自静坐或是在团体里共修,也跟随着我的师父露丝戴尼森(Ruth Denison),在加州的摩哈维沙漠里。露丝是最早把佛教修持介绍给美国的西方女性;她在缅甸跟随著名的上座部佛教导师学佛和习禅,他要她回到美国弘法。我也去过亚洲,在斯里兰卡短期出家为比丘尼,在泰国和缅甸的寺院挂单。我在写作和教书时,也持续研习佛典和静坐。

  我尽量把佛法应用在日常生活里。在医院的肠胃科实验室里的那个早晨,我也是这么做。我记得医生是个高大的非裔美国人,在检查过后和我谈话。“肿瘤都这么大了,我们有九成把握可以确定那是癌症。我会马上打电话给你的医师,我们希望你在一个礼拜内到医院来动手术。”

  逐渐明白生命的课题

  我的禅修功夫不是很深,我学得很辛苦,经常失败,在禅定和行为的反省上偶尔有些收获。但是我的修学使我逐渐明白生命的课题。在我得知罹患癌症时,我知道我要勇于面对每个经验,尽己所能地观照这经验。我并不是说我必须这么对自己说,因为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我的意思是,我的整个存有都转向这个经验,凝视它且迎向它。

  检查过后,我从医院开车回家,我想起我的同伴爱侣克里丝朵如何催促我去作乙状结肠镜检查。在我遇到她之前,她曾经放弃音乐工作,去照顾老年病患。她清楚记得有个女病患就是死于结肠癌,因为她到末期的时候才注意到排便带血的症状。她央求我说:“拜托去作个乙状结肠镜检查吧。”而她所担心的事,现在都成真了。  

  勇敢面对所遇境遇

  在我开车回家时,我才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危机里,我们有许多反应的选择。我们可能会歇斯底里地拒绝接受这经验;我们可能会抱怨那不公平;我们可能会在内心深处否认它,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可能会退缩到强迫性的焦虑,或深陷在沮丧里;还有许多其他的可能。但是在这几年里的静坐以及对于现前意识的觉照之后,或者是因为我天生是个积极乐观的人,我没有选择这些反应。我觉得我能做的只是勇敢地面对所临到地境遇。

  但是这并不能使我免于平常人的想法和感受,特别是在最初的震惊时。我后来想起有个朋友在听到她罹患癌症时的反应。“我想我是在楼上的包厢里,”她说:“而我在瞬间掉到地窖里去。”确实是如此。

  回家的途中,医生的话在我脑海里萦绕不去。我从后阶走进屋子。“好吧,我已经59岁了。”我想。“我写了4本书,我有过婚姻和许多次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从事忠于自己的工作,我也曾旅游各地。我的生活已经是尽可能的充实丰盈。如果这就是终点,那也不错。”

  我打开大门,穿过厨房,走进起居室,克里丝朵斜倚在沙发。她整夜未睡,忙着写音乐企划案;我在一两个钟头前出门时看她似乎很困的样子。现在她坐了起来,直视着我,显得忧心忡忡。“结果怎样,”她问道。我穿过沙发,跪在地毯上,眼泪簌簌落下。当我哽咽着告诉她结果时,她抱住我。然后她也哭了起来,我们都感觉到将要临到的试炼的悲伤,以及我的生命可能到了尽头的恐惧。

  此刻,我明白佛教的修持并不能使你免于任何事物,不能保护我们不去遭遇到生老病死。这个教法只是要我们的心柔软,敞开胸怀去面对所有的境遇。

  病痛体会生老病死

  我不曾在医院过夜。时间越来越迫近,越来越不容转圜,他们就要把我推进手术房,把我切成8块。我最害怕的是麻醉手术,把我抛进无意识的黑洞里去,完全的无助,我可能就此不再醒来。躺在那里,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身边就要捱那一刀。我试着召唤我的生命,那个和克里丝朵所说的朋友们紧紧相系的生命。长大以后,我学到许多方法和他人隔绝,活在自己的堡垒里,不是用优越感的幻想安慰自己,就是承认自己的拙劣而自我折磨。情感和心理的空虚把我推到死巷子。我30岁出头就结婚,忙于事业和写作,表面上很快乐的样子,但是我会在礼拜六的早上醒来而无法下床。我的先生会在隔壁玩他的无线电,而我在灰色的雾里漂浮着……我躺在床上,思考我的生活,我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需要其他人。但是我知道只有我撤掉心里的堡垒,去除那使我的心充满恐惧的自我防卫,别人才能够拯救我。有一天,我的先生很生气地唠叨说:“珊蒂,你为什么不走进人群呢?”又到了礼拜六,当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我知道我再不走进人群,就会毁灭,因为我的心里有许多东西已经枯萎了;如果我再不救救残存的那些东西,我一定会死去。

  开始参加“意识觉醒”团体

  我发现70年代初期的妇女解放运动,女人团结起来要改变她们的生活,为所有人创造更人道的未来。我参加“意识觉醒”团体。在那里,女人谈她们的生活。当我听到其他女人的希望和恐惧,她们努力生活、从事有意义的工作并且得到肯定,抚养她们的小孩,并且教育得很好,我便抛下自己所有的成见。在聚会里,当人们分享她们的痛苦和感动时,我有时候会感觉强烈的心意相通,那只能称为灵性的交融,那是某种归属感,不只是对于妇女团体,而是感到归属于整个人类。在我心里唤起一种感觉,觉得对于所有人类都有个责任和慈爱。我找到走进人群的方法,这个行动成为我10年来的修行。从解决我个人的问题,到对于所有生命的回应,是很自然的向上提升的过程。

  80年代初期,我成为佛教徒,那时候我已经有许多的体悟,我把修行和政治工作结合在一起。禅修和布施使我在狂风暴雨里屹立不摇,也避免了报复压迫者的暴力行动。

  体会生命深层的共融互摄

  回顾我的一生,佛教的修行帮助我渡过许多难关和工作的危机,好像是船上的舵,使我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勇往直前。佛法告诉我如何观照自己的感觉和经验,细心体会生命深层的共融互摄。

  现在,癌症告诉我,在生死交关的时候需要别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在手术准备室里,我把生命的其他部分留在门外,相信它在这个决定命运的日子过后会再回来。

  佛教总是强调现象界的互摄。我在医院里感受特别强烈,周遭的人都是僧伽(sangha)。在医院里,我感到“僧伽”的意义增长且深化,我在佛法、女性主义、政治、神学的朋友,我的伴侣,他们都以最纯粹的心来照顾我,而仅仅是出于爱。照顾我的护士和义工也都是僧伽之一。我体会到人类互相提携扶持的因陀罗网就在我四周张开,在未来的几个月里会一直支持着我。

  佛法使我想起我与其他众生共享的经验。我们和万物都是四大和合而成的,地水火风,人类也是如此。我们也有相同的轨道:生老病死。我们都是这张网的一部分,它在宇宙里,涵摄且映现每个存有者。  

  倾听身体的声音

  化学治疗使我虚弱得丧失复原的力量。我对药物很敏感,难道不能断定化疗已经奏效而可以停止了吗?但是没有人赞成;如果你接受化疗,就得连续48周。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所以我很痛苦。只要我的疗程有明确的规划,只要我知道每天该做什么,我都可以泰然自若地过着每一分钟。现在我进退维谷,既害怕继续接受化疗,又不敢停止。

  早上我坐在起居室的椅子上,手边的书本没有打开,回想着昨天禅修老师芭芭拉在我离开时对我说的话:“倾听你的身体。”我凝望窗外在阳光下油绿的树木。“倾听你的身体。”或许答案就在那里,而不是在我猜疑不定的心里。毕竟,接受化学药物、忍受细胞的变化而且日渐衰弱的,是我的身体。我稍微坐直,闭上眼睛,系心在身体内部,注意这个正在静坐的躯壳。我探视脚踝的疼痛和颈部的紧绷。然后我开始专注在呼吸上,亦步亦趋地跟随它。我随着呼吸到我的胸腔里,探视肺脏和心脏。我摸索到腹部,开刀的地方,盘绕着好几英尺长的肠子的腹腔,以及肝脏上的黑色污点。

  我观想了许久,我的呼吸像一条线,把心灵和身体缝在一起。我随着呼吸进出,完全安住在身体内部的感受,直到它给我回答:“我接受了太多毒物了。化学药物已经完成它们的工作了,现在它们则是在杀害我。”

  这个讯息非常清楚。我安静地坐着,虚已若谷地接收这个讯息,我知道我该作什么决定——我决定停止化疗。

  体会到身体的无常

  每年我都作结肠镜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并没有任何肿瘤。在写作期间,除了回忆那些痛苦和失落以外,我也以未曾有的方式观照我的修行。在这几个月来,我观察自己,有时候会很惊讶,而比以前更了解自己。

  我容忍悲伤、孤单、挫折和忿怒的能力更甚以往,我视之为迁流不息的心行。回想那段日子,我看到自己体会到某种真理;就在最痛苦的时候,生命也在潺潺流动,给人喜悦。我看到我们的感觉和念头如何倏忽生灭;就在这个钟头里,我感到沮丧,然后突然高兴雀跃,一会儿焦虑不安,一会儿自信满满……这些心境像海沤似的此起彼落。我看到自己在观察它们,分享它们,有时候耽溺其中,最后又放下。生命就这样生住异灭;烦恼起来,然后快乐接踵而至;念念相续间,生起忿怒、平安、欢喜。

  观世音菩萨要我振作起来

  观世音菩萨要我振作起来,走到世界里去,仿佛在对我说:“做个有用的人。”《开启莲花》即将付梓之际,观世音菩萨告诉我:“去帮助每个向你求助的人吧。”我照着她的话去做,开设静坐班,把观世音菩萨及其法门介绍给需要帮助的人们,也把我多年来从学到的东西告诉她们。

  4年前我停止化疗后,身体慢慢恢复健康。我努力复健,希望受伤的组织早点自我修复。但是我发现化疗的某些副作用仍然挥之不去。我几乎没有嗅觉,味觉也衰退许多。我知道以后都会是如此,我很怀念以前可以享受芬芳和美味的敏锐感官。

  还有更深层的变化。我完全妥协于身体的状态。我知道我的身体机能失调,很虚弱;我几乎失去这个身体。我在禅定时体会到身体的无常,其存在如流水一般,或是能量的波动。但是现在的我,就在日常社会的环境里,不认定自己是个坚实的个体,而是一片掠过的光华,或是在舞台上焦点模糊的影像。

  作者简介

  珊蒂布榭(Sandy Boucher)是美国著名的佛教作家,著有《转法轮》(Turning the Wheel;American Women Creating the New Buddhism)、《发现观音》( Discovering Kwan Yin, Buddhist Goddess of Compassion)、《开启莲花》(Opening the Lotus; A Women's Guide to Buddhism)、《隐藏之泉》(Hidden Spring)等著作。她曾经多次到亚洲旅行,一生致力于女权运动、女同志醒觉、佛教禅修和写作。她曾在艾雅凯玛创设的比丘尼岛短期出家。现在加州,参加癌症病患照顾的团体。

  1995年,珊蒂布榭被诊断出罹患第三期结肠癌,她在病痛里认真体会到佛法的要义。康复后的珊蒂布榭致力于癌症病患的照顾与佛教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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